滅秦記 第六卷 第五章 有容乃大
    衛三公子看得二人沉默不語,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遲疑片刻,這才悠然道:「如果你們覺得我的話還有一點道理的話,那還猶豫什麼呢?就讓我們馬上行動吧!」

    他的目光遙遙鎖定百步之外的得勝茶樓,彷彿看到了一張剛毅中略帶狡黠的臉,那臉上橫過一絲玩世不恭的味道,似乎是向自己發出近乎無言的挑戰。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年輕人呀?為什麼每次看到他的時候,我的心中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說前世我們就是宿敵,一切恩怨都要在今生了結?」衛三公子這麼想著,同時將大手緩緩地按在腰間的「有容乃大」上。

    「有容乃大」是一隻鑭器,長一尺六寸四,鑭頭有小小圓孔,風從孔中穿過,可發出懾人之銳嘯。據說此鑭為問天樓神兵,幾有通靈之能。當衛三公子的手與之一觸時,它似乎感應到了主人胸中的殺氣,發出了幾不可察的輕吟。

    聞殺氣而興奮者,當為凶器,而「有容乃大」無疑是凶器中的殘兵,所容之物,除了敵人的鮮血,還有自家主人的無限殺機。

    與此同時,在百步之外的紀空手似乎感應到了這兵刃發出的暴戾之氣,眉頭在不經意間輕跳了一下,只有一下,卻讓他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心驚。

    樓外一片靜寂,天上滿佈密雲,如此沉悶的氣息,壓得人心頭幾欲窒息。

    「你說的這個『他』究竟是誰?他與我們又有什麼關係?」紅顏打破了這片沉悶,問道。

    「當然大有關係。其實今日一戰,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我發起的一場復仇之戰,為的是欲報大王莊一役從背後而來的一劍之仇。」紀空手笑了笑道:「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雖非君子,但還不至於對一些仇恨如此看不開。其實我真正的用意,是想演一齣戲,而這場戲的觀眾,就是項羽!」

    「項羽?」此言一出,全場皆驚,誰也想不到紀空手要等的人,竟是項羽!

    項羽與紀空手之間的恩怨,在場每一個人都深諳底細。憶及當時樊陰,只為了一爭紅顏,項羽不僅以流雲齋真氣致使紀空手患上心脈之傷,而且窮追不捨,連派門中數名高手一路追殺,結下了不可化解的梁子。可是任誰都不會想到,紀空手心中想到的救星,就是項羽,難道說在他們之間,已經摒棄了過往的仇怨,轉而聯手對付劉邦?

    看到眾人眼中的疑惑,紀空手淡淡笑道:「是的,我要等的人,就是項羽。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的一個敵人,但現在,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這就是我利用他的原因。」

    「這個計劃早在兩個月前就開始了,在這計劃之前,五音先生放出登龍圖下落的消息,其意是想讓衛三公子與韓信成為天下人的公敵,讓他們為了這一張圖紙而疲於奔命。但是我們顯然低估了衛三公子,事實上他在大王莊一役開始前,就已經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是以早已留了退路,失蹤了三月之久。」紀空手的每一句話出口,都顯得極為緩慢,似乎留給了每一個人思索的時間。

    這無疑是非常明智之舉。這三個月的時間,讓他等來了劉邦的大軍,也使他可以將登龍圖順利地交到劉邦的手上,可是他們卻沒有料到,項羽在大破章邯統領的秦軍之後,從函谷關進入關中,速度之快,令人不可思議。」紀空手緩緩接道:「但是我與五音先生分析了天下大勢之後,早在兩月前就料到了劉邦會在這個時候進入關中,所以我們精心設下了一個局,希望能通過這樣的一個佈置來引起劉、項之間的反目,從而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紅顏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種淡淡的笑意,眼眸中深凝著一絲女兒癡態,以近乎崇拜的眼神欣賞著紀空手極具自信的風采。在她的身邊,每一位知音亭高手都靜靜地聽著紀空手的每一句話,雖然他們的年齡遠大於紀空手,卻對他表現出來的卓越指揮才能感到心悅誠服。

    「以劉邦此刻的聲勢,惟一可以克制他的就只有項羽,因為劉邦的軍隊雖然獨立,但在名義上還是依附在項羽的大旗之下,兩方的實力對比上還有一定的距離,所以在近兩三年內,劉邦不敢公然與項羽反目。而劉邦此人,心思縝密,深謀遠慮,深得項羽器重,倘若貿然出擊,離間劉、項之間的關係,一旦不成,反而被動,所以我和五音先生幾經算計,認為劉邦惟一的弱點,就在他與問天樓的背景。身為流雲齋齋主的項羽,如果確認劉邦與衛三公子之間有所瓜葛,他是絕對不會無動於衷的!」紀空手的推理極富理性,有很強的說服力,聽得眾人暗暗點頭,有恍然大悟之感:「是呀,我怎麼就想不到這一點呢?」

    「但是——」紀空手的眼芒掃射全場,沉聲道:「以劉邦的心計,當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否則關於他與問天樓之間的傳聞已經流傳了這麼長的時間,何以項羽至今仍沒有發作?這就說明劉邦已經深得項羽信任,單憑空穴來風已不足以讓他失信於項羽,惟一的辦法,就是讓項羽親眼目睹劉邦與衛三公子聯手的事實。」

    「所以你就以自己為餌,安排了今日霸上的決戰?」紅顏似乎有些明白了似的,微微一笑道。

    「是的。能將衛三公子誘到霸上,又要劉邦派兵支援,這兩件事情似乎是不可能同時完成的,若這兩者缺少其一,都不可能成為他們聯手的證據,是以惟有以我為餌,才能促使他們來合力對付於我!」紀空手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充滿了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親自出馬,無論是衛三公子,還是劉邦,都沒有憑一人之力拿下自己的把握,而自己無疑已是這二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置於死地而後快。他們當然不想放棄這個除掉自己的最好機會,形勢迫使兩人必然聯手,這樣就自然使傳聞變為事實,成為讓項羽生疑的證據。

    「然後你就派人通知了項羽,讓他來欣賞這齣好戲?」紅顏道。

    「我不知道項羽會不會親自前來,但以項羽的性格與為人,他斷然不會對此置之不理,所以我雖然在迄今為止還沒有見到流雲齋的人出現,可我相信他們正在不為人知的暗處,洞察著事情發展的整個過程。即使他們因為種種原因沒有看到劉邦與衛三公子聯手的事實,我依然留了一手,那就是剛才的這一幫人都看到了已經發生的一切,他們都是江湖中人,不用三日,這裡的事情必然會通過他們的口舌傳遍整個江湖,到時也由不得項羽不信。」紀空手的嘴角泛起一絲邪邪的笑意,誰也不會想到,他這一著看似無用的棋,卻竟然蘊含了如此深意。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紀空手何以會花這麼大的力氣召來這一幫江湖二、三流的角色,這固然有懲惡揚善之心,而他真正的用意,是想借用這些人的嘴,成為一種厲害的攻擊武器。

    「所以,這一戰的目的我們既然達到了,我們就應該按照計劃撤退。」紀空手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想到他們已深深地陷入敵人重圍之中,要想突圍,談何容易?

    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絲毫不懼,便是身有傷痛的樂道三友,亦顯得戰意勃發,大有與敵一拼的氣概。只有紅顏的眉尖一皺,隱隱現出了一絲擔憂之色。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就在咫尺之遙的樓外,就在這方圓一里的範圍內,不僅潛藏了問天樓的無數精英,而且還有三千神射手正虎視眈眈地準備發出他們犀利的攻擊,雖然她相信自己情人的能力,但是她也同樣相信憑他們這幾個人的實力,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裡的。

    這是否意味著紀空手太冒險了,而且走錯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棋?

    看著吹笛翁他們鬥志昂揚的樣子,紀空手真的有所感動,同時他也注意到了紅顏臉上的表情。

    「我們絕不會死在這裡,而且更能毫髮無損地全身而退,因為我們有土行!」紀空手笑了,笑得很燦爛。正如張良所說,他是一個多情的人,而一個多情的人,他會珍惜每一個朋友的生命。

    他的話音一落,土行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笑嘻嘻地道:「這附近的土質不算太硬,只是要挖一里長的地道,還是花費了我一個月的時間,所幸不辱使命,便請各位移動尊駕吧!」

    這顯然出乎了眾人的意料之外,雖然他們不怕死,但只要有機會能夠好好地活下去,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然後他們便到了樓下的灶房裡。得勝茶樓的香茶一向是用井水來泡製的,所以灶房裡面就有一口以石板砌成的深井,土行挖的地道入口正好就在井壁中間,沿井繩而下,他們就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地下突圍而去。

    就在這時,樓外突然傳來一陣沉渾的聲音,從百步之外傳來,卻似就在耳邊響起。

    「紀兄不是一心想要衛某這條老命嗎?如今衛某來了,何以還不見紀兄出來一戰呢?」

    誰也沒有料到衛三公子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眾人聞言,霍然變色,無不將目光注視到紀空手的臉上。

    「你們快走,我先出去擋上一陣。」紀空手不慌不忙地道,臉上全無懼色。

    「可是以你一人之力,又怎是衛三公子的對手?」紅顏急得直跺腳。

    「我縱然不是衛三公子的對手,但他若要殺我,也絕非易事。假如實在不行,我大可施出見空步逃命。」紀空手笑了笑道,他不想讓紅顏為自己擔心,雖然他心中一點把握都沒有,但他必須留下應戰,為眾人逃離留下足夠的時間。

    「若我們一個都不走,與他們拚上一拚,未必就沒有機會!」吹笛翁顯然看出紀空手留下無疑是凶多吉少,不由請戰道。

    紀空手錶情嚴肅,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答應過五音先生,要讓你們都平平安安地回到他的身邊,如果你們當中只要有任何一人遭到不測,我紀空手只怕終生都會留下一段遺憾。所以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讓你們去冒這樣的風險!」

    他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紅顏一眼,道:「若是無緣,你我從此不見;若是有緣,你我總有相聚的那天。我始終相信,你我不僅有情,也有緣,所以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已隱隱約約地看到了紅顏美眸中的點點淚花,心中一動,卻轉過頭去,終沒有回頭,大步向樓外走去。

    他之所以沒有回頭,是不想自己的心中多情。因為多情的人,又怎會是無情的衛三公子的對手?

    以無情對無情,才是他惟一可以與衛三公子抗衡的條件,他心中清楚,是以他必須讓自己變得無情。

    他的背影如一道移動的山嶽,正向茶樓的門口擠迫而去。樓外的天空是如此的陰沉,密雲壓城而來,天地間的距離被壓縮得異常緊密,無風的空間中,空氣如死一般的凝結。

    「啪啦……」一道如魅影般的閃電平空劈下,照得天地一片煞白,隨之而來的是隆隆雷聲,竟然掩飾不住紀空手那形如戰鼓的腳步聲,任何人都從中感到了那種無限肅殺的驚人戰意。

    在這一刻,每一個知音亭的高手都感到了自己的眼眶一片濕潤,彷彿看到了神跡,而不是人。不過他們相信,即使紀空手是神,也是一個多情多義的神,他的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足以讓人感動的人格魅力。

    惟有紅顏顯得是那麼冷靜,彷彿與她先前的表現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不知為什麼,紀空手說出的最後那句話不僅深情款款,同時也給了她強大的自信,因為她至死不渝地堅信,在他們之間,不僅有緣,更有情!

    「撤!」她終於迸出了一個字的命令,等到她最後一個跳下井壁時,禁不住深情地回頭一望,身後卻是一片虛無。

    紀空手的人已在樓外。

    在樓外的那一段寂靜無聲的長街之上佇立不動,他在等待,如一個忠實的情人般等待著衛三公子的出現。

    風乍起,吹起一地的黃葉,如蝶兒翻飛,跳起肅殺般的舞蹈。天空的黑雲依然壓得很低,低得讓人的心幾乎喘不過氣來,那種秋天的昏黃之色一片渾濁,絕不是閒庭信步間可以欣賞的景致。

    紀空手的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細線,目光便像利刃般富有穿透力,劃過了這天、這地,最終鎖定在了這條長街的盡頭。那一頭蓬亂而顯出張狂個性的長髮毫無規則地斜披著,隨著秋風輕飄,油然而生一種超然的傲氣,便像是風雪之中傲立雪巖的一株生機盎然的蒼松。

    他什麼都沒有看見,卻生出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雖然他不知道衛三公子的所立之處,卻無時不刻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也就是說,就算他閉上眼睛,封住耳朵,只要他的心處於一種絕對靜止的狀態下,就可以從這空氣中的異動中捕捉到對方的一切動靜。

    秋風依然是那般地傷感,落葉依然顯得那般無助,就在一刻間,紀空手的眉心突然跳動了一下,帶動了眉梢的掀起,就像是一道閃電劃過,使得他的眼睛陡然生動而富有靈性。

    的確生動,生動得足以讓人心悸。那突然睜開射出的眼芒緊緊地鎖定在一條悠然出現的人影上,如影隨形,再也不肯離開半寸。

    眼芒在虛空中悍然交觸,頓時閃現出如電光般嗤嗤作響的感應,一閃即沒之後,這空氣依然沉重,沉重得似乎讓人承受不了。

    天地間,似乎便只有這兩人的存在。

    然後,紀空手便看到了「有容乃大」,那支殺人無數、暴戾無比的殘兵之器。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極具張狂的兵器,如此充滿著個性,散發出一種魔異之力,與它主人的心境緊緊結合,使人心膽俱寒。

    遠遠看去,那支短鑭雖然無鋒,卻比有鋒的兵刃更寒百倍,隨隨便便地橫出虛空,就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勢緊緊迫來,似乎要止住人的呼吸。

    這人,這鑭,無一不充滿邪性,但這邪性邪得古怪,自始至終存在著一種懾人魂魄的大氣。

    「踏……踏……」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就在人們以為這天地又復寧靜時,他們卻邁出了有力而極富節奏的步伐,相對而行。

    如此有力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這清風的流動,看似極緩的步伐,卻讓他們在剎那之間縮短了相對的距離。舉重若輕的感覺,動靜之間的對比,似乎在這一刻中演繹至極致。偌大空間裡多出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使得他們同時感到了對方緊緊追隨的壓力。

    人在十丈之外,兩人不約而同地止住了腳步。

    紀空手再看衛三公子時,只覺得那瘦小的身軀,無處不存在著力感與剛猛的氣勢,沉穩如高山峻岳,無人可以小視。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大的陰寒之氣,通過對虛空的滲透,令你不斷地產生抗拒與驚怕,不斷地提醒著你他的存在。

    而衛三公子卻生出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之怪異,讓他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想不到紀空手明明就站在自己身前的十丈之地,何以自己竟然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難道說這三個月來,紀空手對武學心道的領悟又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年輕人的天賦與潛力就太令人可怕了。

    這也更堅定了衛三公子的必殺之心!

    「紀兄,別來無恙?」衛三公子胸中殺機無限,臉上卻淡若雲煙,絲毫不動聲色。

    「衛先生如此稱呼在下,在下可不想就這麼被你叫老了。對我來說,男女之樂乃人生大事,亦是最幸福的一刻,還沒嘗到就與先生同輩為伍,豈不可悲?」紀空手微微一笑,語帶調侃,似乎想藉此減輕心中愈來愈強的壓力。

    「我之所以稱你為兄,別無他意,純屬尊敬。在我看來,人之老幼實乃天數使然,前輩後輩,也僅是江湖中人的一個稱謂,不足以顯示一個人的實力。而紀兄人雖年輕,入道又晚,但放眼天下,敢於將你不放在眼中者,只怕寥寥無幾。我自問自己絕非狂妄之人,是以尊你為兄,實乃心中敬仰之故。」衛三公子似是有意吹捧,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確實對紀空手有所忌憚,是以此話出口,倒十有八九出自真心。

    「若非深知你我底細之人,聽了先生這一席話,只怕還以為你我乃是故友重逢,可是誰又想得到,頃刻之間,你我就要以命相搏?」紀空手道。

    衛三公子笑了一笑,突然眼芒一閃,直射過去道:「在我的眼中,年輕人總是充滿活力、充滿血性的,更有一種讓人心動的激情,但是不可否認,他們缺乏一種理性的思維,是以我從來不認為他們會對我構成極大的威脅。可是這一兩年來,江湖變了,年輕人也變了,我所認識的幾個我認為可怕的年輕人當中,你應該是其中之一。」

    「哦?」紀空手驚奇地問道:「承蒙誇讚,愧不敢當,但紀某倒想知道,與紀某一起受到先生賞識的人中還有哪幾位?」

    「流雲齋齋主項羽,名列五大豪閥之一,又貴為楚國大將軍,雖然至今還未稱王,但卻是少數幾個可以爭霸天下的權勢人物之一,與他齊名當不至辱沒了你。」衛三公子道。

    「此人聲名之盛,遠非我所能及,先生將我與之齊名,實乃高看了我。」紀空手並不為此而得意,淡淡笑道。

    「第二人當是沛公劉邦,不論其功力如何,也不論他是否懂得排兵佈陣,單是他能容別人所不能容之事,能忍別人所不能忍之人,這份胸懷,這份大度,已足以讓人心服。」衛三公子道。

    「此言果然精闢,一語道破此人的厲害之處。在我看來,劉邦遠比項羽可怕。」紀空手想到昔日的交情,想到劉邦利用自己的手段,心中一痛,卻不得不承認衛三公子所言俱是事實。

    「還有一個人,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仇人,他雖然武功不及於你,心計亦稍遜你一籌,但他能識時務,也能無情,凡事理智而冷靜,可怕的程度未必在你之下。」衛三公子雖然沒有明言,但紀空手一聽即明,卻黯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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