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妮無畏地與蚩尤對視,似乎並不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天下無敵的魔帝。
蚩尤震驚於鳳妮眼神竟然無驚無懼,若有若無的憂鬱之中更帶著無盡的凜然之意,便像是一尊女神之像,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昔年冷艷絕倫的女媧。
鳳妮的目光掃過太昊的容顏,太昊竟然不敢與鳳妮的目光對視,他心中實在有愧,再怎麼說,他也曾是一代霸主,可是今天卻與別人一起來聯手對付自己的徒兒,這確實連他自己也難以原諒自己。
鳳妮的目光並不在太昊的臉上作太多的停留,而是很快又移向了少昊的臉上。
少昊與鳳妮的目光一對,禁不住感到臉上一熱,他似乎感到鳳妮那眼神突地變得有些怪異,似笑非笑,彷彿是在譏嘲他,更彷彿是看透了他內心所想的一切,怎不叫他臉熱?如果不是那銀質的面具相掩,恐怕其臉色會更紅了。
鳳妮望著少昊,她確實笑了,笑得有些異樣,只是牽動了一下唇角,雖然美不勝收,但卻彷彿像一根刺插入了少昊的心裡。
是的,鳳妮是在嘲諷少昊,卻是以無聲的形式嘲笑,但這卻比有聲的嘲諷更讓少昊受不了。
受不了的還有太昊,鳳妮雖然沒有嘲諷他,但是鳳妮對少昊的嘲諷,也等於是嘲諷了他,他畢竟是心中有愧,鳳妮不嘲諷他,反而使他心中更難受,更覺愧對鳳妮。至少,到目前為止,鳳妮依然很尊重他。
「鳳妮久未向師尊問好,實是因近些時日來,族中俗務繁多,未能抽出時間來,卻不想今日竟會在此地再見師尊。因時地不宜,還請師尊原諒弟子不能行謝師大禮了!」鳳妮目光再移向太昊,神情平靜得讓人吃驚地淡然道。
太昊哪還受得了?只得裝作沒有聽到,但是卻將目光垂了下去。
少昊卻將目光投向了太昊,似乎有些幸災樂禍之感。能夠看到太昊如此窘迫之狀,的確是一件讓他感到痛快的事,雖然此刻他們同屬於蚩尤手下的兩員大將,但暗中勾心鬥角依然是在所難免的。
蚩尤也微訝,他似乎並不知道鳳妮與太昊有師徒關係。不過,他對鳳妮似乎視他為無物的舉止甚是惱怒,但是面對如此一位敵人,蚩尤竟然一時之間無法發作。儘管他是魔威難犯,可是鳳妮這種淡笑自若、揮灑自如的氣勢,卻自有一種讓人心顫的魅力。當然,蚩尤也感受到了太昊的窘態。
蚩尤實有些吃驚,鳳妮的寥寥數語竟使不可一世的太昊也鬥志全消,確實非同凡響。他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們有師徒情分,你何不領族人降服於本帝?這樣,你們師徒之情分就可以保全了,更不會讓熊城血流成河,本帝也絕不會虧待你和你的族人,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鳳妮的目光又轉回蚩尤的臉上,淡淡一笑,洒然道:「師徒之情固然重要,但相比我有熊數百年的基業,相比我有熊不屈之族魂,又是何其淺薄,何其微渺!我說過,時地不宜,並不是談師徒情誼之時,鳳妮雖俗,卻未到卑顏屈膝求得苟存的地步,蚩尤你想錯了!」
蚩尤大愕,神色間閃過一絲怒意,但旋又變得平靜,鳳妮的辭鋒之利,不得不讓他動容。
太昊和少昊更是臉熱,心中也大為惱怒,鳳妮此話等於是在變相鄙罵他們,但鳳妮那大義凜然的氣概卻又讓他們不得不心生慚愧,想到自己堂堂一代霸主,還不如一介小小女子,怎叫他們不羞愧難當?
有熊和蚩尤的戰士全都停止未動,相對近百丈對峙,而鳳妮則與蚩尤成了這片空闊之地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這幾人的身上。
鳳妮剛才的話音並不是很響亮,但是由於她以功力將語音送出,也使熊城城頭的戰士和高手人人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人人心神激昂,鬥志大盛,彷彿立刻便要衝上前來大肆廝殺一番,但是他們卻明白眼前的戰局,不得不強抑那顆衝動的心。
每個人都為鳳妮捏了一把冷汗,有熊的子民,沒有人會想到鳳妮竟然獨自一人出城與蚩尤相抗,而且是一人面對三大絕世高手,這確實很突兀,但是尚九諸長老封住城門,不許任何人擅自出城為鳳妮助戰,這讓眾戰士都無法理解。可這卻是鳳妮的命令,因此沒有人敢不遵從,雖然有熊戰士萬分擔心,卻也無可奈何,試問誰又能夠勝得了蚩尤和太昊、少昊呢?
事實上,這對於蚩尤和太昊、少昊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意外,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鳳妮獨自一人出城面對他們,這使他們的計劃全都亂套了。他們本想聯手擊碎熊城大門,然後就這樣殺入熊城,血洗熊城,可是此刻熊城大門洞開,彷彿是在等待著他們的進入,但更透著無限的神秘,因為來自熊山那異常的五彩光芒,也不能不讓人心生疑惑。
當然,以蚩尤、太昊和少昊的絕世修為,豈會覺察不出有一種特別的生機來自熊城的內部?是以,這一刻便是蚩尤也感到鳳妮打開城門獨自行出之舉有著說不清的玄機。只憑鳳妮這份勇氣,如果沒有所恃,她憑什麼獨對三大絕世高手?若說她是出來獻城投降,卻又不是,難道鳳妮此來只是送死?
蚩尤猜不透鳳妮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若說鳳妮是來送死,何以熊城之中的人表現得如此冷靜?彷彿是對鳳妮的生死漠不關心,這豈不是讓人無法理解?
總之,熊城內外,包括鳳妮,一切都透著難以言喻的怪異氣息,一切都有些不合情理。
當然,蚩尤絕不會懼,天下間尚沒有誰值得他驚懼,沒有誰可以讓他退縮。昔年無敵的伏羲和女媧已經不在人世,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間會有什麼東西可以對他構成威脅,何況對方只是一介弱冠少女。
「一個女流之輩擁有如此豪情,果然不愧為有熊之首!如果你願意臣服於本帝,本帝可讓你成為本帝的正妃,甚至可以將整個天下由你治理,那時,不僅可以興旺你有熊族,更可以興旺你華聯盟和各大小部落,不知你可願意?」蚩尤彷彿也對鳳妮越來越有興趣,竟然一本正經地出言道。
鳳妮哂然一笑,似乎對蚩尤的話有些不屑地道:「鳳妮雖身負重任,卻非羨慕權術之人,天下何其大,你出此言不覺得太過狂妄了嗎?何況,鳳妮一介弱冠女子也無治理天下的能耐。」
蚩尤臉色一變,冷哼一聲道:「本帝是因為欣賞你,才會抬舉你!說到狂妄,這也需要本錢,天下之主,捨我其誰?誰還配做本帝的對手?只要本帝掃平熊城,那些跳樑小丑又能翻得起多大的風浪?只要本帝樂意,隨時都可以讓他們的部落從這個世間消失!」
「至少,你們還沒有掃平熊城,如果你認為可以輕易踏平熊城的話,那你錯想了!」鳳妮冷然道。
「你認為你可以阻止我踏平熊城嗎?」蚩尤冷笑著不屑地道。
「沒有試過,怎會知道?」鳳妮毫不退避地道。
「哈哈哈……」蚩尤不由得放聲大笑,望著鳳妮不屑地道:「就憑你?」
「有我就足夠!」鳳妮自信地道。
蚩尤有些驚訝地打量了鳳妮一番,他並沒有覺得眼前這個美女神情有什麼毛病,除了她手中那奇異的盾形之物和腰間那柄鑲有珍珠寶石、鞘身古樸的長劍外,便是她那讓人難以置信的美麗,可是鳳妮卻如此肯定地說出那樣離譜的話,怎叫蚩尤不驚!
蚩尤沒有嘲諷,他對眼前這個女人似乎更多了許多的興趣,他不覺得有與鳳妮爭執的必要,在內心深處,他竟也動了佔有對方的心思。
「難道你就不為你族人的生命與幸福著想?難道你就要眼睜睜地望著熊城血流成河?」蚩尤竟似乎有些語重心長地問道。
鳳妮笑了,笑得似乎很滿足,很幸福。她並沒有望向蚩尤,只是扭頭望了望熊城之上的所有有熊戰士,半晌才回過頭來,悠然道:「我們族人的幸福便是為自己種族的榮辱戰鬥到底,尊嚴和幸福只有經過鮮血的洗禮,才會顯出其可貴之處,我們何懼?我們何所畏?」
少昊和太昊都抬起了頭,他們的目光全都聚在鳳妮的身上,鳳妮的話彷彿是深山中敲響的晨鐘,讓人心靈無法不被震撼。
太昊彷彿是第一次認識鳳妮,心中也不能不為鳳妮叫好。
蚩尤臉色一沉,他已經一再給鳳妮機會,可是鳳妮竟然毫不領情,叫他怎不心中暗怒?雖然他有些喜歡鳳妮,但是這卻不等於他便會放棄今日的殺戮!在倏然之間,他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那便是軒轅。
「是不是因為軒轅,你才會這樣?」蚩尤冷然問道,語氣之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殺機。
鳳妮禁不住身子微微一震,她沒有想到蚩尤竟會在這種時候提到軒轅。是的,她也不明白,如果不是因為軒轅,她會不會這樣做,會不會仍要血戰到底……
「如果軒轅死了,你會不會答應我的提議?」蚩尤望著鳳妮沉聲問道。
鳳妮自然知道蚩尤暗指要她做正妃之事,不由冷冷一笑道:「即使這個世上沒有軒轅,我也同樣會堅持己見。正邪勢不兩立,有熊永遠都不會屈服於你這惡魔,哪怕全族只剩最後一個人,這人也一定是戰死而非老死!」
蚩尤冷冷地笑了幾聲,充滿殺機地道:「好,好,那本帝就成全你們!」
「蚩尤,你休得傷她!」一聲驚喝,一道身影電射般自熊城之中掠出。
太昊身子一震,他對這聲音太熟悉了,那人正是他的兒子伏朗!
伏朗在鳳妮的身邊立定,搶步站在鳳妮的身前,神情淒厲地吼道:「要傷她,就先殺了我再說!」
「朗兒,別在這裡胡鬧!」太昊不由色變地呼道。
「哦,原來是令郎。」蚩尤神情稍緩,顯然他並不想讓太昊太過難看,畢竟此刻太昊乃是他手下的第一號戰將,將來還會有很多地方要用得上太昊。所以,他才沒有立刻出手殺了伏朗。
鳳妮神色依然是那樣的平靜,彷彿根本就沒有見到伏朗的到來,連話都不想說。
「我沒有胡鬧,孩兒就不明白,爹身為人師,德尊望重,可是今日卻為虎作倀,竟來對付自己的弟子,難道爹認為是我的錯嗎?」伏朗有些激動和氣憤地大聲反叱道。
「住口!你一個毛孩子知道什麼?還不快回到爹的身邊來!」太昊也有些惱羞成怒地吼道。
伏朗似乎鐵了心要與太昊幹到底,反出言勸道:「爹,你看看吧,這裡站著你最心愛的徒兒,另一個是你的兒子,你今天所要對付的卻是最尊敬和仰慕你的人,難道你忍心殺死這些人嗎?難道你忍心看著這些人在對你的失望中死去嗎?要知道,有熊是我們兄弟部族,有著數百年交情的兄弟部落呀……」
「住口!若是你今天不到為父身邊來,從此之後,我太昊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太昊大吼著打斷伏朗的話道。
伏朗慘然一笑,蹙然地搖了搖頭,無限傷感心痛地道:「爹,你知道嗎?自小我都以你為傲,你便是我心中最偉大的人物,若說這個世間有神的話,在我的心中,那你就是神!我認為你無所不能,無所不會,從來都是將你的話當作真理。即使你讓我利用感情來奪有熊,借師妹來控制有熊的權力,我都沒有半點反駁,因為你是我心目中的神,但所有的計劃都以失敗而告終,或許這便是天意,我不怪軒轅,不怪師妹,也不怪你,或許這一生注定我無法得到最心愛的人,因為一開始我便是心懷不軌,錯的人只是我!可是,這一次——」
伏朗長長地吸了口氣,憤然接道:「這一次我不想再盲目,更不想再對不起師妹,爹,你好讓我失望……」
太昊氣得手都在發抖,他的心頭像是有一把刀在割,說這些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兒子!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兒子!這怎不叫他氣?怎不叫他心痛?但是伏朗的話句句深情,讓他無法反駁。
「或許,我不該長大,或許,我不該明辨是非,抑或我不該擁有七情六慾,更或許,我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間!爹,你知道你讓我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多麼痛苦嗎?或許你會生氣,或許你不會原諒我,但不管結果會怎樣,孩兒已決定與熊城共存亡!任何要對付鳳妮的人都要先殺了我,便是爹也不例外!」伏朗的話說到最後,竟有種斬釘截鐵的力度。
鳳妮心頭也大受感動,她沒有想到伏朗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來,可見他確實是真心實意地愛著她。不過,她此刻的心中根本容不下多餘的影子,此心早已只屬於軒轅。
「師兄,你不必為我擔心,鳳妮之事自應由鳳妮來解決!」鳳妮淡淡地道。
「好個孽子!那便休怪為父無情了!我就先廢了你再說!」太昊大怒,似乎已是氣得怒火攻心。他從未受過如此奚落,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訓他,可是伏朗卻敢如此教訓他,這怎叫他不怒?
太昊說話間,身形如電般向伏朗射到,一片金黃的虛影彷彿罩住了伏朗所有可退的空間。
「慢!」蚩尤一聲低喝。
太昊倏然收手,似是為蚩尤這聲低喝所阻,他立足問道:「魔帝此舉何意?」
「太昊何必如此生氣?年輕人總難免有些脾氣,令郎也許只是一時糊塗,這才對你有所衝撞,你也不必如此動火,只要讓他回去好好地想一想,他便應該可以想通了。」蚩尤淡然一笑道。
其實太昊哪裡想對兒子出手?只是一時顏面無法放下,才會惱羞成怒,此刻蚩猶如此一說,他也正好藉機下台,向伏朗叱道:「孽子,還不向魔帝謝過?否則今日定不會饒了你這孽子!」
「哼!」伏朗冷冷地望了蚩尤一眼,冷哼道,「誰要他假充好人?今日我心意已決,若是父親不退出今日之戰,我寧可戰死於此,也不願帶著遺憾和愧疚窩囊地活一輩子,如果爹爹認為孩兒有錯,你就殺了我,孩兒絕不敢反抗!」
太昊差點氣得七竅生煙,伏朗竟然硬是不給台階他下,可他又能如何,難道他還真會對其子痛下殺手不成?
那自然不會,但伏朗這一刻竟強得跟一頭牛似的,一點都不領情,似乎也不為他這個做父親的著想,這使他一時之間也失去了分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昊似乎是不動聲色,雖然饒有興趣地望著伏朗,卻並無幸災樂禍之感。或許,是因為他心中也有些慚愧,畢竟此刻他也是臣服於蚩尤,與太昊可謂是同病相連。是以,他並沒有必要去取笑或嘲諷太昊,相反,他倒覺得眼下的兩個年輕人頗有些與眾不同的氣質。
當然,這是因為少昊的心中存在著私心,並不是真心實意要助蚩尤,這才會以一種比較平和的角度去看待鳳妮和伏朗,對鳳妮和伏朗的明嘲暗諷並不動怒,而且修為已達到他們這等境界者,基本上是不會為世俗的七情六慾而動怒的,太昊倒是一個例外。
太昊動怒,是因為說話的人是他最疼愛的兒子,若是別人,他或許根本就不會在意。
蚩尤望著伏朗,嘴角泛出莫名笑意,搖了搖頭道:「你太年輕了,什麼都不懂,你爹也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要讓你爹生氣呢?」
「不要你在這兒假惺惺的,我伏朗雖然不才,但今日卻誓要與你這魔頭抗戰到底!」伏朗冷然道,神色竟平靜得讓太昊也有些意外。
蚩尤絲毫不動怒,沒有人看得出他的情緒,只是悠然地望著伏朗,笑道:「如果你可以擋我一招,我便立刻撤兵而返,永遠也不再來攻打熊城,不知道伏朗公子願不願意與我賭上一賭呢?」
伏朗和鳳妮全都一震,連太昊也有些訝然,他似乎沒有想到蚩尤竟有如此提議。
伏朗也有些將信將疑地望著蚩尤,不敢相信地問道:「此話當真?」
「本帝從無戲言!」蚩尤不屑地答道。
「好,我與你賭!」伏朗斷然道,雖然他知道蚩尤的武功已經達到了高不可攀的境界,但是他卻不相信自己連對方一招也接不下,畢竟他自身也非弱手。當然,伏朗現在沒有昔日那般狂妄,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比他武功高明的人比比皆是,在軒轅的手中吃過幾次虧之後,他也變得謹慎起來。
「但,如果你輸了,就再不能插手熊城之事。」蚩尤悠然道。
太昊不由得大為感激,他自然知道蚩尤這是給他找台階下的機會。
鳳妮也覺得蚩尤並不只是只懂殺戮之人,至少他還懂得收買人心,如此一來自然使太昊對他心生感激。
要知道,能夠讓蚩猶如此下賭注,可見他對伏朗確實是極為看重。當然,這只是因為太昊的存在,否則的話,蚩尤要殺伏朗,就像是捻死一隻螞蟻那麼輕鬆,根本就不會跟他囉嗦。
伏朗知道蚩尤會有條件,卻沒想到條件卻是如此簡單。同時,他也明白,蚩尤這是向他父親示恩,以便讓他父親真心臣服。
伏朗不由得扭頭向鳳妮望了望,似乎是想徵求鳳妮的意見。若是叫他不再幫有熊,他擔心鳳妮會不會怪他。
鳳妮似乎明白伏朗的意思,只是向他點了點頭。
伏朗見鳳妮同意,不由豪氣頓生道:「好!我同意,如果我敗了,再也不管你們與有熊之間的戰事!」
蚩尤悠然一笑,道:「那好!你準備接招吧!」
△△△△△△△△△
葉皇心急如焚,他早就接到熊城危急的消息,可是那該死的高陽王竟然派出一群高手偷襲他,更讓有虞氏越過太行山,繞過共工氏,截擊他回救熊城的一千兵力。
高陽氏似乎是鐵了心不要葉皇趕回熊城,想盡辦法拖住葉皇,更自偃朱和堯城調兵與共工氏對峙,使共工氏無法調集人手支援葉皇。
高陽氏與有虞氏聯合,其力量更勝陶唐氏,比之有熊雖有不足,但也足夠讓對手為之頭大。
葉皇和柔水心情雖急,但卻不能不先擺脫這群人的糾纏,否則的話,只怕根本就不容他趕到熊城,身邊的人便所剩無幾了。
所幸,龍族戰士也傾力而出,便連貳負也親率人馬出戰,但是他們所做的事便是阻擊所有去有熊支援蚩尤的敵軍。有虞氏和高陽氏欲趕往熊城支援蚩尤的兩支戰旅幾乎是全軍覆滅,東夷和伏羲氏諸部落支援蚩尤的兵力,也都受到了龍族戰士的無情偷襲。
不過,支援蚩尤的兵力太多,連龍族戰士也都有些應接不暇,但最幸運的卻是每一次偷襲都能夠成功,至少會讓對方損失不少人。能夠趕到熊城支援蚩尤的敵軍,所剩還不到一半,其餘一半都是折損在路途中。
貳負與葉皇會合,並與華聯盟的幾個小部落聯手,借天時、地利之優勢,幾次夾擊之下,這才將有虞氏的攔截之軍擊潰,更解決了高陽氏的高手們。
當然,這是因為陶唐氏很難分出力量來接應葉皇之故,因為陶基幾乎帶走了陶唐氏的大部分精銳戰士去解熊城之危,這才使得有虞氏在翻過太行山之後會有機會猖狂。
貳負與葉皇會合,便迅速趕向有熊,數千龍族戰士也向有熊靠去,但是這些人卻彷彿是一把橫在南方和北方的刀,任何想自南方攻擊北方的敵人,都將受到偷襲。龍族戰士的情報準確之極,但這卻是因為一個人,那便是最熟知蚩尤的人之一——狐姬!
然而連葉皇也沒料到,狐姬竟然如此無私地助龍族拒敵,更將自蚩尤那方探得的情報全都傳達給龍族。也只有被蚩尤信任的狐姬才能夠知道蚩尤援兵的情況,因為蚩尤便是讓狐姬為他去各地調集人手來攻打熊城,可是蚩尤做夢也不會想到狐姬竟會將所有情報全部透露給龍族,使得那些來援助蚩尤的各路人馬等於自投羅網。
葉皇得知這一消息自然十分高興,只是他對熊城的擔憂卻是有增無減。誰會不知道,只憑蚩尤和太昊、少昊三人的力量,便足以將熊城鬧個天翻地覆,雞犬不寧。而葉皇所領的援兵卻在途中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是不是還趕得及?
葉皇比任何人都明白蚩尤的心性,因為世間只有他才最明白葉帝。葉帝似乎也最明白葉皇,是以,蚩尤才會讓高陽氏和有虞氏想方設法阻住葉皇返程的時間,拖住葉皇,因為這個世上或許惟有葉皇才能阻止蚩尤的行動,因為蚩尤便是葉帝!
儘管蚩尤的魔魂改變了葉帝很多很多,但是他無法改變葉帝的情感,更無法改變葉帝的思維方式。葉帝與蚩尤之間,只是作了一個野心與武力的完美結合而已。
葉帝的軀體確實是蚩尤重生理想的寄托體,因為葉帝有著與蚩尤本性相同的邪惡,更有一顆著魔的心,其本身就深具魔性,乃大惡之人。因此,與蚩尤的魔魂相結合,只是將葉帝的魔性全面開發,這個結果甚至比蚩尤的前身更為理想。
葉帝與其弟葉皇卻是完全兩個極端的人,一個大惡,魔根深重;一個至善,天生仁義。而兄弟兩人之間又有著讓人無法禪釋的神秘聯繫。
當然,這些只是心靈上的聯繫,這也便是何以葉帝絕不會傷害葉皇的原因,而這也成了蚩尤擔心葉皇會破壞他行動的原因。
葉皇自軒轅的口中知道這種可能性,是以,他絕不可以讓蚩尤作亂。不過,他並不知道軒轅是自狐姬的口中得到這種可能性的猜測。葉皇從來不懷疑軒轅的話,因為他相信軒轅,相信軒轅絕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尤其對待自己的兄弟們更不會如此。是以,他會全力支持軒轅平定天下,以求得一個和平而安寧的世界,而有熊正是軒轅實現這個目標的基石。
△△△△△△△△△
伏朗的心情有些緊張,他明白,蚩尤的武功之高,便連太昊也有敗無勝,那他根本就不可能成為蚩尤的對手。雖然他自詡是個習武的天才,也還算得上是個高手,但這只是相對而言的。不過,他只須接下蚩尤一招就行了,只是一招而已!
伏朗的目光向太昊瞟了一眼,但太昊根本就不望他,彷彿是根本就不當他存在一般,更無法知道太昊是什麼表情,因為那層黃金面具阻擋了所有人的視線。
伏朗心中歎了口氣,他知道父親在生他的氣。但他也明白,父親是愛他的,而且愛得很深!否則以太昊的修為,以那古井不波的心性,他怎麼可能會發如此大的脾氣?如此震怒和生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是命運總喜歡跟人開玩笑。
是的,正如伏朗所說,或許他不該愛上鳳妮,不該以一種虛偽的態度並抱著有目的的心態去對待真正的愛情,這使得他注定會以失敗告終。他不僅失去了最愛的人,更失去了本應該得到的功業。
這是因為軒轅的出現,一個比他更優秀、更具智慧的另類,伏朗也不能不承認軒轅的才智足以讓天下人皆驚,一個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以將太昊和少昊這樣兩股龐大的勢力玩耍於股掌之間,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是以,伏朗來到熊城,也是欲讓軒轅想想解救之法,只可惜,軒轅卻不在熊城之中,這或許就是命。
伏朗已經犯了一次錯誤,已經失去了最愛的人,因此,他絕不想再犯第二次錯誤。
或許,這個世間無所謂對,無所謂不對,但伏朗卻願意為鳳妮獻出一切。直到這一刻,他似乎才明白愛一個人的真實的感覺,那便是只要對方能夠幸福,他將不惜犧牲一切,包括生命!但能不能換得對方的愛卻是另外一回事,也微不足道。付出,也是一種幸福,不過那是一種苦澀的幸福。
「爹,恕孩兒不孝,不過爹爹也應該為孩兒感到高興才對,因為孩兒終於長大了,能夠明辨是非,堅持自己的主張,這不正是一種成長的過程嗎?如果爹爹不肯原諒孩兒,那爹爹的養育教導之恩只有等來世再報了!」伏朗突然向太昊跪下,堅毅地說完這些話,然後「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與蚩尤正面而立。
蚩尤微訝,他感到有些好笑,這個年輕人確實有些特別。
太昊依然沒有言語,甚至連看都未看伏朗一眼,但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震動,太昊之所以不看伏朗只是在賭氣。
「準備好了嗎?」蚩尤淡淡地問道。
伏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到這一招將可能決定有熊的命運,他有些難以平下心緒,倏地,他覺得肩頭多了一隻手!
伏朗的心頭狂跳,他知道這是鳳妮的手,鳳妮竟在這個時候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伏朗身子微顫了一下,轉過身來,鳳妮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美容顏與他只隔一尺而對。
鳳妮的身材並不比伏朗低,她的目光極為溫柔且略帶憂鬱地凝視了伏朗半晌,才淡然道:「謝謝!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師兄!」
伏朗的心中倏地又涼了半截,原來鳳妮仍只是將他當師兄看,但他卻只能讓苦澀留在心頭,澀然一笑道:「是的,我永遠都是你的好師兄,所以你根本就不用謝我!」
鳳妮笑了,如百花競放,日月頓時無光,那一笑只讓伏朗心神蕩漾,他似乎還是第一次發現鳳妮的笑容竟是這般甜美。
鳳妮略一探身,竟在伏朗的額上親吻了一下,她不感到半絲羞慚,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彷彿不知道在他們周圍有千萬雙眼睛望著她。她吻得是那般自然,分開得也是那般自然。
伏朗一時之間竟傻了,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鳳妮竟在兩軍對壘時親了他一口,而且是那麼坦然自若。雖然他在錯愕之間,鳳妮便結束了這一吻,但他卻深深地明白鳳妮這一吻之中那真摯的感情,一切都是那麼坦然,那麼純真。
霎時,伏朗彷彿大徹大悟,自這段感情之中走了出來,心裡一片寧和,就像鳳妮的眸子一般,平靜安詳得不帶半絲雜質。
「小心了!」鳳妮輕聲地叮嚀一聲,便像妻子在叮囑遠行的丈夫。同時她更伸手為伏朗整了一下衣領,動作溫柔而細膩。
伏朗一時間豪氣干雲,彷彿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與蚩尤一戰,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他取勝的慾望!望著鳳妮那溫柔而關切的眼神,他沉重地點了點頭,但卻說不出話來,或許,此時任何話語都是多餘的。
伏朗毅然轉身,與蚩尤相對而立,整個人像是完全變了一般,煥發出無限的生機,鬥志更像烈火一般燃燒。蚩尤已經不再令人害怕,至少,這一刻在他的眼裡,已沒什麼可怕。
太昊和少昊也吃了一驚,即使是他們面對蚩尤時,都沒有如此強烈的鬥志,可是伏朗此刻所湧現出來的生機和鬥志,卻是讓人難以置信的,像是一個奇跡。
難道愛情真能改變一個人?可是這種改變卻是太不可思議了。
蚩尤也有些驚訝,但是他根本就不會在意伏朗這個對手,天下間沒有人可以在一剎那之間完全改變,即使是其神態和氣勢有所改變,但在一個力量太過懸殊的對手面前,其力量卻依然是不會變的。因此,蚩尤根本就不會在意伏朗的改變。
「來吧,蚩尤,就讓我伏朗見識一下你的魔功究竟有多麼厲害!」伏朗無懼地冷然道。
蚩尤悠然一笑間,伏朗倏覺一股暗潮將他緊裹於其中,萬鈞壓力自每一寸空間向他擠壓而至。
伏朗心中大駭,蚩尤尚未出手便已經如此可怕,如果蚩尤出手,那還了得?想到這裡,伏朗大吼一聲,使盡全身的功力出招!
伏朗的損魔鞭捲起一團風暴,直取蚩尤的面門!空氣似是撕裂的皮帛一般,發出驚人的尖嘯之聲。
蚩尤的眉宇間露出一絲冷然的笑意,望著破空而至的損魔鞭,悠然自若。
伏朗的目光與蚩尤的目光在突然之間相觸,伏朗竟然心中一震,恍惚間,他彷彿覺得自己的招式漏洞百出,在蚩尤的目光之中不堪一擊。
「呀……」伏朗在空中突地變招,損魔鞭化成一條翻捲的烏龍,以玄奇之極的弧跡撞向蚩尤。
鳳妮的神色似乎若有所思,太昊和少昊的表情則無法看見,倒是兩人的眼神各有不同:太昊的眼神似是極為關注,但又有些遺憾;少昊則好整以暇,似乎是想看看蚩尤怎樣化解伏朗這驚天動地的一擊。但兩人眸子之中的神采卻告訴了鳳妮此戰的結局。
伏朗以最狂野的形勢催發自己的全部功力,根本就不對自己加以任何的防護,一副只攻不守的架式。可以看出,他是想以命相搏接下蚩尤的一招。
當然,伏朗的打算是好的,即使是以自己一命來換得有熊的安寧,那也值得,只要能接蚩尤一招而不敗就行了。而以蚩尤的身份,若是以招換招,自然算是他輸了,是以,伏朗賭上了這一把。
蚩尤淡淡地笑了,但當伏朗發現蚩尤這個笑容之時,損魔鞭的一截已握在了蚩尤的手上,而他的功力猶如泥牛入海一般被吸個乾淨。
伏朗大驚,欲撤之際,蚩尤的手在他眼中已由小變大,彷彿成了整個天、整個地,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手腕已被抓在蚩尤的手中。
所有風捲殘雲的氣勢在剎那間盡斂,戰局已經結束。
伏朗敗了,他並未能接下蚩尤一招,或許可以說,蚩尤一出手,伏朗便敗了,沒有任何多餘花巧的動作。
當然,蚩尤並無擊殺伏朗的念頭,如果他想殺伏朗,便像是捻死一隻螞蟻,在一招之間就完全可以置伏朗於死地。不過,蚩尤不殺伏朗卻是因為太昊的存在,如果他想太昊助他,就必須讓伏朗好好地活著。
伏朗只感全身力道一陣虛浮,彷彿自己在剎那之間變成一個空殼,蚩尤的手比鋼鉗更緊,沉重如山的壓力幾乎使他快要窒息了。此刻他才明白,蚩尤的武功究竟是如何的可怕,那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夠想像的。
敗了,伏朗心中一陣悲苦,他終究還是不能夠接下蚩尤一招。
「你敗了。」蚩尤極為淡然道。
伏朗沒有作聲,卻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蚩尤大軍,眼神竟前所未有地空洞,彷彿靈魂已經隨風而去。
蚩尤鬆開了伏朗的手,又道:「現在伏朗公子該不會再管有熊之事了吧?」
伏朗依然未答,只是緩緩地收回目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是的,他再也不能助有熊了,事實上,即使他相助有熊,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以他的力量,竟連蚩尤一招也接不下,根本就沒有資格與蚩尤為敵,也根本就沒有能力相助鳳妮,是以,他惟有長歎。
蚩尤泛出了一絲悠然的笑意,只聽伏朗那一聲長歎,便知道伏朗是個遵守信諾之人,也便是說伏朗已經認輸了。只要伏朗認輸,不再插手有熊的事,他便不必要再與太昊之間發生磨擦。
當然,如果伏朗不認輸或反悔的話,蚩尤只會先擒下他,再出手對付有熊,因太昊之因,他絕不會傷害伏朗。
伏朗緩緩地轉過身來,與鳳妮相對望了一眼,心中更是無限的苦澀。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伏朗輕歎了一口氣道。
鳳妮依然很溫柔地望著伏朗,平靜地道:「我知道師兄盡力了,這不怪你!」
伏朗澀然一笑:「謝謝你的諒解!」說話間,目光卻移向了熊城。
伏朗無限留戀地望著熊城,那一個個劍拔弩張的有熊戰士,一個個面帶緊張卻仍傲氣不減的有熊高手,還有那高大的城門,使伏朗禁不住神思飛躍。
他記得第一次護送鳳妮返回熊城之時,那是何等風光,如眾星捧月一般受到了整個熊城子民的熱烈歡迎。那時,有熊子民十里相迎……熊城之中,也有他最美好的回憶,最初的鳳妮,對他簡直是百依百順,只有那段日子他才真正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充實……可是現在呢?「是呀,過去的都是美好的,當時是身在其中,難以體會,過後再一思索,才明白錯過的東西會讓人多麼心痛。或許,這便是命運,這便是人性的劣根。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的話,我一定會好好把握……」想到這裡,他心中又歎了一口氣。
鳳妮心中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她覺得伏朗的目光空洞得可怕,這是她第一次發現伏朗有著這種可怕的目光。
伏朗緩緩地收回目光,又落在鳳妮的臉龐,有些澀然地吸了口氣道:「我可以再親你一下嗎?」
眾人皆愕,便連蚩尤、太昊、少昊也都大訝,鳳妮一愣神,並無半絲羞澀之意,湊上兩步,悠然地閉上美目。
蚩尤心中極不是滋味,他竟對伏朗生出一絲妒意,這種感覺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這是他很少有的,他只是曾嫉妒過軒轅……
想到軒轅,蚩尤的恨意更濃,天下間美好的事物總是被這小子給得去了,包括桃紅,還有眼下的鳳妮,連有熊、陶唐這般的強大部落居然也都屬於軒轅,便是自己的親兄弟葉皇也幫軒轅來對付他,這是最讓他心痛之處。
蚩尤仍然無法擺脫葉帝的思想感情,他們已是一個共同體,相輔相成卻又各有特色的個體,這或許便是蚩尤重生魔體的不完美之處。
伏朗心中沒有一絲褻瀆之意,反而變得無比平靜。他愛鳳妮,但他卻知道,他與鳳妮的感情僅止於此,不可能還能重返昔日戀人的美好時光。錯過的,永遠都已經錯過了。當然,問題是,此刻連他也覺得,只有軒轅才能配得上鳳妮。因此,他也止住了自己的任何遐念,而此刻鳳妮的配合,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至少,他仍舊擁有一吻的權利。
伏朗輕輕地吻了下去,在千萬道目光的環伺之下,他旁若無人地吻了下去。
太昊心中也很苦,那種滋味是沒有人能夠明白的。他愧疚,是對鳳妮,也是對自己兒子的愧疚。演變成今日之局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自私地想利用鳳妮對伏朗的感情,又利用兒子對自己的信任,那事情又怎會弄至今日這般地步?
伏朗的輕吻,便像是一柄刀子在切割太昊的心,雖然伏朗不再向他說隻字片言,但行動卻已經是在譏諷太昊的自私。
太昊心中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彷彿一下子蒼老了數十年,兒子的痛苦與他的痛苦又有什麼分別?只是,他直到今日才發現這一切,可是這已經晚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是的,錯過了便過去了,一切都已遠逝,所拾起的僅是殘餘的遺憾,這便是命運。
少昊沒有動,但眼神卻有些沉鬱,彷彿是被勾起了往昔的某一段沉重的記憶。
天下三大無敵高手竟然全都保持著沉默,數萬道目光全都聚在伏朗對鳳妮的這一吻之上,天下萬物彷彿因此而靜止……
伏朗緩緩地離開鳳妮的紅唇,他只是輕輕地吻了一口,在他的心中,鳳妮便像是女神,不可侵犯的女神。因此,他能得這一記輕吻的機會,便已心滿意足了,而讓他引以為傲的,卻是在天下三大無敵高手的環伺之下,在兩軍對壘陣前,大戰一觸即發的情況下吻了鳳妮,這一切足以讓任何人自傲。
這不僅僅是因為鳳妮的身份和美麗,更是因為這千古難遇一回的背景,所以伏朗得此一吻足矣。
鳳妮緩緩地睜開眼睛,神色依然是那般平靜,只是臉頰之上多了一些紅潤,使其無法形容的美麗更加無法形容。
伏朗的神色也變得極為平靜,眼神之中雖仍帶鬱鬱之色,但卻可以讓人感受得出他內心的平靜。
「師妹,多保重!」伏朗不無傷感地與鳳妮對視了一眼,淡淡地道。
鳳妮也澀然一笑,點了點頭道:「你也一樣!」
伏朗悠然一笑,驀地轉身向那片無人的曠野中緩步行去。
伏朗的舉措實讓雙方戰士大訝,但是鳳妮和蚩尤、少昊彷彿是在意料之中,並不驚訝,太昊想說什麼,手抬了起來,但卻又放下了,只是望著伏朗那孤獨而落寞的背影,雙眼竟有些濕潤了。
伏朗竟沒有再向太昊說半句話,連看上半眼也沒有,便像是一隻失群的孤雁。
太昊的心頭一陣酸痛,不過,他知道伏朗這一刻是不可能原諒他的,甚至是一輩子,除非他退出此戰,但那可能嗎?因此太昊只好讓伏朗離去,或許給他一些時間,讓他靜靜地想一段日子,便會回心轉意。太昊也明白,此刻伏朗最需要的便是靜,是以,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了,更將要說的話嚥回了腹中,只是用目光默默地送著伏朗漸行漸遠的軀體。
驀然間,伏朗袖間滑出一柄短劍,便在太昊和鳳妮驚呼的當兒,重重地刺入了自己的心窩!
「朗兒……」太昊絕望地淒呼,同時身形如光影般向已行出二十餘丈遠的伏朗射去。
「師兄……」鳳妮也驚呼,但是她卻沒有追上去,因為她對面尚有蚩尤虎視眈眈。
伏朗的軀體緩緩倒下,那短劍的劍尖自背部透出,讓鳳妮諸人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結局,伏朗竟選擇了死亡作為自己的歸宿,作為對太昊的一種抗議。
這一切,太突然了!
蚩尤也呆了,他亦沒有估到伏朗竟然如此偏激。
少昊也為之震動。
「朗兒!」太昊剛好抱住伏朗那快要倒地的軀體,泣聲悲呼。
伏朗卻已經聽不到父親的呼喊,這一劍下去剛好刺中心臟,立時氣絕身亡。他選擇這樣一種方式作為結局或許是最好的,因為他實在不願意眼睜睜看著蚩尤大軍對熊城戰士的屠戮,他無法接受自己最敬愛的父親去殺死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的現實。可是他已經敗給了蚩尤,更答應了不可以再插手熊城之事。因此,他不能選擇為愛人而戰,惟有讓自己永遠地離開這個矛盾的、殘忍的世界。
事實上,他能夠幫鳳妮戰自己的父親太昊嗎?
不能!無論如何,太昊都是他的父親,最尊敬的父親,他如何能夠面對與父親作戰的現實?如果現實是如此殘酷,他寧可選擇逃避,寧可選擇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他在兩難的抉擇之中,選擇了第二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