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拂面,其境清幽,於花叢草徑間,軒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地坐於一塊岩石之上。
陶唐氏的戰士都識趣地避得遠遠的。
「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陶瑩突然開口問道。
軒轅一怔,他尚未說話,陶瑩便先問出此等問題,實讓他感到有些突兀,一時之間甚至摸不清陶瑩的意思。而陶瑩的直接更使他本來想好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出來。
「如此說來,二小姐莫非……」說到這裡,軒轅停住話題,望著陶瑩。
陶瑩也距軒轅不遠而坐,淡淡地道:「為什麼只說一半?難道你也是畏首畏尾之輩?」說著竟吁了口氣,又接著道:「其實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是想問我在席間所說之話是真是假,對吧?」
軒轅不禁大感尷尬,在這個美女面前,他似乎步步被對方佔了先機,已失去了往日的從容,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陶瑩悠然一笑,以無限美好的姿式拂了一下被山風吹亂的秀髮,抬頭仰望天空,以深沉而優雅的語調輕柔地道:「小的時候,我覺得彩虹很美,於是非常嚮往,每個雨後必會等它的出現。不過,彩虹並不是每個雨後都有,它的出現總是那麼偶然,那麼不經意間。長大了些,我知道想一些問題了,對著彩虹想彩虹,這個時候,我明白了孤獨,彩虹永遠是孤獨的,因為它美麗,或許也不是,但我知道,美麗的東西注定會孤獨,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軒轅不由得大為愕然,在此時,陶瑩仍有閒情說這些,不過,他似有所悟,也知道陶瑩的思想極為特別,說出這番話自有其深意。而且,他禁不住對這個問題進行思索了,事實上,他也喜歡靜思這些問題,只是想問題的角度與陶瑩不同而已。
「願聞其詳。」
陶瑩又緩緩吁了口氣,才悠悠地道:「因為每個人都只是看到了它的美麗,而忽視了它的內心和它的精神靈魂。美麗的東西注定只是被人欣賞而不被人理解,所以它注定是孤獨的,之所以沒有人理解,是因為這個世界美麗的東西並不多。而美麗的生命也是那麼短暫,或許正因為它的短暫,才會越顯美麗。」
「我不明白,這與今日之事有何聯繫?我也不明白為何二小姐要這麼做。我知道,或許你討厭這懷有目的的婚姻,但正如這樁聯婚的本質,有目的的婚姻是不再美麗的。我想與二小姐談談,只是想讓所有人都有一個思考的空間,每個人能重新看待這件事情的本質。事實上時間也有限,還望二小姐三思。」軒轅不能不承認陶瑩的剖析是有道理的,但他心中卻有些惱怒陶瑩拋開正事而談論這些不合時宜的問題,是以才有此一說。
陶瑩似乎並不以為意,只是繼續道:「後來我嚮往流雲,為何要孤守美麗而定等到雨後才出現呢?其實,流雲也是另一種美,灑脫、無拘無束,雖然有時候身不由己,但它絕對不會錯過每一個與另一片雲彩相融的機會。它們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只等起風的那一刻,它們便開始靠近,直到相擁。它們也不會在意結果,是那麼坦然。」
說到這裡頓了頓,在軒轅正感哭笑不得之時又接著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做人應如流雲而不應如彩虹嗎?」
「那又如何?」軒轅確實有些哭笑不得,說來說去陶瑩的思想中仍是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一切不切實際的想法。
「如果我說你是我所熟知的那片流雲,而此刻正是起風的時候,你會怎麼想?」陶瑩突然問道。
軒轅一震,整個人傻了,此刻如果他若還不明白陶瑩話中之意定是白癡,他也明白陶瑩之所以繞個大彎子,也只是想借之表達一種深深的情意。當然,如果要陶瑩直接赤裸裸地說出來,由於女孩子有些臉嫩,自是很困難,是以陶瑩這般含蓄地表示,也足以證明其蘭心慧質。
「二小姐不覺得這種想法有些虛渺嗎?」軒轅有些氣短地反問道。
「我或許是一個跟著感覺而活的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著我們的命運,生命本身就是一個虛渺的東西,那麼由生命所演繹的東西又怎能不虛渺?而我,只是想在這虛渺之中抓住某點自認為不虛的東西,那便是感覺,難道公子認為陶瑩有錯嗎?」陶瑩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憂鬱,讓軒轅聽了都覺有些心痛。
「可是我們尚是初次相見,小姐不覺得這樣的決定是拿一生做賭博嗎?而且軒轅可算是已有妻室,無論怎麼說,對你都是不公平的,何況,你瞭解我嗎?」軒轅誠懇地道。
「好男兒妻妾成群並不稀奇,我便有五位大娘,在族中此類事情並不少見。或許我們相見是在一刻鐘前,但我知道你的存在卻是在數月前。那時候,我便想你是怎樣的一片流雲,後來,關於你的消息也越來越多,這只是我心中的秘密。事實上,今日我早早地便在大廳之後看你們飲酒,聽你們對話,只是你並未留意罷了。昨日聽說你打敗了二叔,又聽說木神請你入谷留宿一晚,我便想不顧一切地看看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今日終於得見,我沒有失望,甚至比我想像的更好。因此,我沒有必要有任何顧忌,既然風將你吹向我,我便不能與你擦肩而過,至於你要怎麼決定,那是你的事,我勉強不得,但我相信,軒轅不是一個狠心的人!」陶瑩幽幽地道。
軒轅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這確實是飛來的艷福,可太過突然,突然得連他都有些適應不了,不由乾笑道:「你認為有男人會捨得拒絕嗎?可是你知道別人心中會怎麼想?」
「你也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嗎?」陶瑩反問道。
軒轅不由得苦笑,他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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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和陶瑩行出大廳後,大廳中的氣氛一時變得極為尷尬,此刻大概誰也無心飲酒,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地敷衍著,只等軒轅和陶瑩返回。
唐寬這個很能幹的人此刻似乎也沒有辦法扭轉乾坤,不過,他也明白此刻伏羲氏並不是真的在意這門親事,而是在意如何才能讓他陶唐氏全力相助。唐寬目前仍不想得罪伏羲氏,因此,也盡量想些補救之法。
陶基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境地,不過,在他的想法之中,如果陶瑩真的是喜歡軒轅,若能夠擁有這個潛力無限的年輕人作乘龍快婿,那也的確是一件美事。連木神都看好的人自然不會差,何況軒轅擊敗陶宗之事,已由唐德仔細回報了,無論是實力還是智慧都遠超出他的年齡。而在酒席之間軒轅的一番表現,更可見其天生擁有控制大局的能力,又如此年輕,的確可謂是前途無量。
此刻,陶基反倒忽略了如何補救與顓臾之間的關係,畢竟,他對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勝過對那些虛偽的交易,他所擔心的卻是如何與軒轅談及此事,不過幸好仍有唐寬在場。
那群長老們也都各有想法,唐德更是歡喜,如果能與軒轅結親,他定是一百二十個願意。事實上,他對軒轅已是敬服之極,如果陶唐氏能得如此人才,自是前途無量,而大廳之中有大部分長老都覺得軒轅和陶瑩很相配。
劍奴心中自是歡喜,如果軒轅能娶得陶瑩為妻,那時便可得到陶唐氏之助,若有陶唐氏相助的話,那對其日後的大業確是一樁大喜事。那天下間的各族再也不能小覷軒轅了,雖然此刻軒轅也擁有了數千可戰之軍,但因其為新生之士,故並不被一些大族放在眼裡。
當然,軒轅自是希望此時不被人注意,只有在不被人注意的情況下,悄悄地壯大自己,方能在他日以奇兵出襲,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軒轅何嘗不明白,此刻他所差的不是精銳戰士,而是真正可靠的高手。
一個強族的力量之所以強大,並不僅僅是他們擁有英勇善戰的戰士,更是因為他們擁有以一擋百的高手,就如九黎族的絕世高手可以數出一大堆來,而如帝恨、帝十這類高手還不算數。但龍族戰士之中如帝十這般的高手卻也寥寥無幾,如郎氏三兄弟諸人也還不能夠與帝十相提並論。因此,看上去龍族的力量十分強大,但實際上仍很薄弱,這便是一個經歷了數百年下來的強族與一個新興起的勢力的本質差別。軒轅從不會低估敵人,也不會盲目地高估自己。是以,他要讓龍族戰士由明轉暗,絕不再與敵人正面交鋒,這方是保存實力迅速壯大的途徑。
事實上,經歷的事情越多,軒轅越是能看清自己的不足,在龍族剛剛興起之時,他確實是有些盲目的自大,但後來這一路轉戰過來,才發現這個天下,高手實在太多,這大概是當初神族四分五裂後,所有的高手也散落各地,只有在直接面對過他們之後,才知道這群人的厲害,這也是軒轅要讓自己的力量退居二線的原因。
軒轅和陶瑩再次行入大廳之時,又立刻成為眾人的焦點。
軒轅依然是臉掛淡淡的微笑,讓人有種高深莫測之感,倒是陶瑩臉上也很意外地泛起甜甜的笑意,與剛才那種憂鬱的美相比,眾人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顓臾無法掩飾內心的妒恨,自目光之中清楚地表現出來,他並不像是一個會控制情緒的人,或許因為他的表情本來就已經夠陰冷了,所以更能刻畫出他心中的怨毒。
軒轅卻裝作沒有看見,落落大方地向四面一揖,道:「軒轅累大家久等,實不好意思,但若大家意欲罰酒,當以三杯為限,否則只怕軒轅又要早早退場了。」
眾人稍怔,陶唐氏的眾長老連唐寬在內,也都逗笑了,惟顓臾沒有太多的表情。
「不知軒轅公子與二小姐剛才商量了些什麼?可否跟大家講講?」風際突然道。
「是啊,我們很想聽聽公子與二小姐到底談了些什麼。」風游下座的顓中和顓策也惟恐天下不亂地附和道。
軒轅哪還不明白這四位主祭護法是想探點口風?不由狡黠地笑了笑,道:「甜言蜜語大家當然想聽,也喜歡聽,不過,如果是由我向大家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只怕在對像不對的情況下,就會變得肉麻了,所以幾位護法還是饒了我吧,或者我去找幾位美人來代我重複也可以,那諸位肯定覺得中聽。」
眾人再愕,但隨即有人發出了笑聲,連陶基和唐寬也為之莞爾。誰還不明白,軒轅是在告訴大家,剛才兩人只是在說一些悄悄話,故全是甜言蜜語,如果由一個大男人向另一群男子講自然便成了肉麻的話了。
陶瑩也不由得莞爾,軒轅的話當然是敷衍眾人,但以這種逗笑的方式講出來實能讓人無可反駁,也無從追問,更等於承認了與陶瑩的情人關係,使得陶瑩心中歡喜。
軒轅自然知道若能娶了陶瑩的好處,何況以他多情的個性,說不喜歡這美麗且性格獨特的佳人那是騙人,既然如此,這從天而降的艷福豈能不好好把握?
「爹爹,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女兒想先退下去。」陶瑩與軒轅並肩而立,那高挑的身材猶如出水芙蓉,配以軒轅那偉岸而完美的體型,確讓人感到是一對絕配。
陶基看了看軒轅,又看了看陶瑩,他也有些糊塗,他自然知道軒轅與陶瑩之間絕對不會是說一些甜言蜜語的悄悄話,因為他敢肯定,軒轅在今日之前從未曾來過陶唐氏的轄地,更別說是見過陶瑩了,那他們之間根本就無悄悄話可講。可是看此時軒轅與陶瑩之間的關係,的確有情侶的味道,這又是怎麼回事?以他過來人的眼光也看不懂兩人之間弄了什麼鬼。其實,何止陶基看不懂,事實上唐寬也同樣一塌糊塗,搞不懂兩個年輕人弄什麼鬼。不過他對軒轅還是比較放心,皆因軒轅是連他都信奉的神——木神所欣賞之人,而且拋開別的不說,軒轅還真的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
陶基見軒轅似乎沒有多大的意見,心下稍安,不管怎樣,至少此刻他可以有推托顓臾的理由,大不了若要聯婚的話,他大可以再商量,有軒轅在中間頂著,顓臾也不能太過追究。畢竟軒轅很可能與伏朗是好朋友,顓臾拿他也沒轍。
「好吧,這裡沒你的事了,先退下去吧。」陶基緩和了口氣道。
「謝謝爹!」陶瑩說完,瞥了軒轅一眼,悄聲道:「我先走了,什麼時候來看我?我等你。」
軒轅一呆,旋又好笑地回望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陶瑩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威脅地道:「待會兒我來找你,可不許溜。」說完便一陣風般離開了,惟留下一臉苦笑的軒轅。
軒轅回過神來,發現周圍的所有人都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瞪著他,包括劍奴在內,不由大感尷尬地「咳咳」兩聲,才反問道:「大家幹嘛這樣看著我?」
眾人愕然,不少人發出哄然大笑。
軒轅立刻明白,剛剛陶瑩說的那些悄悄話被這群人全都聽到了,適才大廳中那麼安靜,而且這群人無不是一流高手,耳目之靈,那種悄悄話豈能瞞過他們?不由也跟著傻笑起來,攤了攤手道:「沒辦法,想必大家年輕時也有過這類經歷。」
眾人再愕,笑聲更響,便連那緊繃著臉的顓臾大主祭的神情也為之鬆動了,那四位護法亦為之莞爾,他們不得不承認,排開軒轅奪親之事不說,這個年輕人的確很逗人喜愛。此刻四位護法雖恨軒轅壞了他們的計劃,但恨意也消減了不少,笑聲最具感染力。
陶基對軒轅這種輕鬆愜意的表達方式極表欣賞,也只有軒轅才能將廳中的僵局解開,使凝固的氣氛活躍起來。事實上,軒轅一走入大廳,便立刻控制了大廳中宴會的氣氛,這是一種外人都學不到的魅力。
軒轅迅速返回座位,立刻端起酒杯向顓臾遙敬道:「都怪軒轅不好,累得大主祭千里迢迢空跑一趟,這杯酒就算是軒轅聊表歉意,如果大主祭能給軒轅一個補償的機會,別忘了跟軒轅說一聲,否則軒轅會心裡不安的。」
顓臾只得跟著舉起杯來,軒轅如此表態,使得他欲怪不能,否則也顯得太過小氣,而軒轅如此一來更佔盡主動,他不由得暗暗對這個年輕人重新估計,實是因為他已經深感軒轅絕不簡單。
「好說,好說,如果老夫早知公子與二小姐情投意合,也不會發生如此誤會。以公子之才智,能得如天仙般的二小姐青睞,實為天造地設,珠連璧合,老夫應該為這個結局感到高興才是。」顓臾稍稍緩和了語氣,臉色依然冷硬如故。
軒轅與顓臾同飲而敬,正要說幾句客氣話,風際卻已舉杯向陶基道:「風際此杯卻是要敬首領,首領若能得軒轅公子如此乘龍快婿,他日定是如虎添翼,確讓人驚羨。」
陶基不由得心中大慰,忙舉杯相應,風際正說中了他的心事,爽快地道:「蒙軒轅公子能看得起小女,老夫也深感榮幸。」
「唉,首領何出此言,兩情相悅,豈能用『看得起』這個詞?這應是天命所定,緣分所歸,大家只須為之歡喜,何用為之客氣?」一直未出聲的劍奴也突然開口道。
「好,好,劍奴兄此語正合我意,大家只須為之歡喜,何用為之客氣?來!這一杯應該大家同飲!」唐寬大聲叫好道。
廳中諸人的氣氛再次被挑好,又達到了另一個高潮。
宴會的主角本來是顓臾大主祭,但後來主角似乎全都轉移到了軒轅的身上,所有人皆為軒轅那揮灑自如的氣度和表現所折服,更是被軒轅那時不時的妙語逗得開懷大笑,本來嚴肅的場面,竟顯得無比融洽,後來連顓臾大主祭對軒轅的恨意也消於無形。
這一轉變就連劍奴也感到有些驚訝,軒轅在一夜之間竟似乎變了個人似的,無論是氣度還是情緒,都變得更具魅力,收放自如。
事實上,軒轅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在再次見到歧富之後,無論是整個人的信心還是氣勢,都完全可以輕鬆地融入到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之中,這才能夠做到收放自如、輕鬆愜意地去面對一切。或許,當他知道自己並不再孤獨,而且擁有了足以克服困難的力量後,他對任何場面都更為投入,更有信心成為任何場面的主宰,抑或當他得知一干兄弟無恙時,那沉鬱的心情立刻卸下,在無比輕鬆的情況之下自然更能充分享受每一件事,也恢復了在離開有邑族之後那段日子的本性,與獵豹、花猛諸人嬉笑怒罵的自在。因此,他才能夠將其本性任意發揮,而且此刻的軒轅更非昔日軒轅所能比擬的,舉手投足間無不顯示出高手的風範,強者的氣勢,配合著那無拘無束隨和的性格,也便生出了一種讓人心折的魅力。
軒轅知道自己從昨日見到歧富那一刻起,整個人復活了,無論是鬥志還是精神狀態,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他有信心去面對任何困難,面對任何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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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剛散,軒轅在唐寬和唐德諸人的相陪下行下山,陶基則因陪顓臾未能相倍軒轅,才下山一會兒,便被陶瑩給截住了。
「我說過會來等你的,這裡不用寬伯和德叔了。」陶瑩有些狡黠地道。
軒轅和唐寬諸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哪想到陶瑩一上來就給他們來個下馬威,真叫他們哭笑不得,不過唐寬諸人早在席間聽到了陶瑩的悄悄話,對此也不是太過驚訝。
「軒轅公子可是我的客人哦,你不能欺負他,知道嗎?」唐寬不由得打趣道。
「我知道,我哪敢?要是他不理人家,人家才急呢。」陶瑩在這幾人面前似乎並不害羞,大膽直露地道。說完,一把拉住軒轅的衣袖,急道:「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軒轅大窘,唐寬大樂,唐德也大樂,惟劍奴愕然,也有些哭笑不得。
「對了,寬伯和德叔請代我招待一下劍奴伯伯,待會兒我們再來找他。」陶瑩強拉著軒轅走了幾步,突然記起什麼似地忙扭頭向唐寬喊道。
唐寬和唐德也為之一愕,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後見軒轅那一臉的苦笑,終於忍不住爆笑起來,而軒轅很快便被陶瑩拉得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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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小姐,沒有這麼急吧?你看,那些人都在看著我們笑呢。」軒轅很難得有在這種場面下臉紅的經歷,他確實沒有想到今日會有這種際遇。
陶瑩突然止步,回頭望著軒轅,似笑非笑地道:「你會害怕這麼多人的眼光嗎?」
軒轅乾笑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只是我覺得這樣會不太好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個急色鬼呢。」
「你才是急色鬼呢。」陶瑩忍不住「撲哧」一笑,沒好氣地笑罵道,旋又定定地望著軒轅,神情專注之極。
軒轅只被看得心裡發毛,他實在猜不透陶瑩這時動時靜究竟是弄什麼玄虛,不由問道:「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陶瑩又是一笑,悠然道:「真的,我現在覺得很開心,因為我覺得自己不再是孤獨的彩虹,而是自在的浮雲,可以隨心所欲地放開自己幽閉的心靈,為我的思想,為我的知音去坦露一切,剝去虛偽的外殼之後,心中有一種解脫和無比輕鬆的感覺。所以,我不怕任何人笑話我,不怕任何世俗的目光。活著,就是要讓自己快樂,世俗和畏怯只會使人變得虛偽和俗氣,你能理解我嗎?」
軒轅一震,心中頓時湧起了無盡的感觸,他在此時,已經可以完全讀懂陶瑩的心情,更明白陶瑩為什麼會不顧一切地選擇他,只因為她對生命的明悟已遠超出任何世俗,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只想憑著感覺而活……
陶瑩笑了,她看到了軒轅眼睛中的變化,也讀懂了軒轅眸子裡的情緒,所以她笑了。
軒轅也笑了,坦然而自在地笑了,伸手握住陶瑩的柔荑,淡然道:「走吧,無論見誰都行,當然,閻王除外。」
陶瑩不由得「撲哧」一聲又被逗笑了,嬌媚無限地白了軒轅一眼,笑道:「你這人哪,盡逗笑,我是帶你去見我娘。」
「不會吧?」軒轅這下又一次吃了一驚,一切都是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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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簡直是被陶瑩弄得暈頭轉向,一口氣之下,強迫著被拉去展覽了五次,因為陶瑩有五位娘親。
到後來,軒轅差點已經麻木了,只知道機械性地回答問題,不僅如此,還被陶瑩強拉著見過了她的三位兄長和三個弟弟,若非陶瑩的一個姐姐和四個妹妹不在陶唐氏中,只怕還有得軒轅頭大。
經過這一折騰,竟到了黃昏時分,而軒轅卻已是欲走不能,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大概會選擇去大戰一場,也不願意做這勞什子認親之舉。倒是陶瑩意興高昂,歡喜之情溢於言表,皆因人人對愛郎大為滿意,甚至讚不絕口,她自是喜上眉梢。
在軒轅實在不能不走之時,陶瑩的三娘還一再叮囑要讓軒轅和陶瑩一起去吃晚餐,只讓軒轅有些哭笑不得,而陶瑩一付大獲全勝的樣子更讓軒轅搖頭苦笑。
「怎麼樣?」陶瑩拉著軒轅的手,狡黠地問道。
「如果不是我意志夠堅定,只怕此刻已經昏倒在地了。」軒轅沒好氣地道。
陶瑩不由得白了軒轅一眼,顯然也是拿軒轅沒辦法。
軒轅大概也知道自己話語過分了一些,忙攬過陶瑩的肩頭,柔聲道:「軒轅語氣有些過重,瑩兒別怪,不過說真的,這樣的應酬的確是讓我一個頭兩個大,這麼多的好話讓我一時怎麼能夠消化得了呢?」
陶瑩微感歡喜,歡悅地靠緊軒轅道:「你說的是實話,雖然沒假話好聽,但瑩兒喜歡聽,至少你不會作偽騙人!」
軒轅搖頭苦笑道:「這一切便像是一場夢,還沒睡著便做了這場夢。」
「還沒睡著所做的夢便不是夢,是現實!」陶瑩糾正道。
「你爹大概也清楚這是一場有些荒謬的鬧劇了,他定明白我們往日從未見過面。你猜他現在心裡怎麼想?」軒轅故意提醒陶瑩這個現實的殘酷。
「我猜爹爹先是驚訝,後是歡喜。」陶瑩自信地道。
「我看不見得。」軒轅吸了口氣道。
「你沒看見,他對你的印象的確是好極,他在我們入廳之後,那看你的目光之中多了許多我以前經常看到的神色,那是他讚賞我和弟弟們時所露出的神色,因此,我相信爹爹對你的印象非常好,絕不會反對瑩兒愛你!」陶瑩嬌憨地道。
軒轅惟有再次苦笑,正在此時,卻見唐德已大步向他們所在之地行來。
「首領請軒轅公子去一趟。」唐德一見軒轅便呼道。
陶瑩霎時與軒轅面面相覷,都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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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基只是單獨面見軒轅,陶瑩也被擋在門外,其實,這一切正在軒轅的意料之中。
「知道我找你前來的原因嗎?」陶基揮退身邊的所有親衛,僅與軒轅獨處一室。
「首領當然是想知道我與二小姐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是嗎?」軒轅反問道。
陶基點了點頭,對軒轅的直率和反應能力極為欣賞,與這樣的人談話用不著轉彎抹角,也算是一種痛快了。
「其實,我也感到這像是一場夢,但我知道這不是夢。首領應該知道,在今日之前,我從未與二小姐見過面,甚至在今日才聽說過二小姐的芳名,可是這一切就這般意外地發生了,的確像是一場夢。」
說到這裡軒轅頓了一頓,又繼續道:「本以為二小姐只是在為自己拒婚找一個理由,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二小姐所說是真的。儘管我對自己很自信,但是還不至於自信到盲目的地步,當時如果我說出事實的話,只怕場面會尷尬得無法收拾。因此,我只好讓二小姐借一步說話,我想問清楚二小姐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才能想出解決的辦法。我知道,在此事之上,若不解決好,會讓首領很為難。」
陶基點了點頭,軒轅之語應算是極為直接了,也十分誠懇,想想當時的場面,若軒轅沒有這般將場面控制好的話,所引起的後果可能會很糟糕。是以,他同意軒轅的說法,只是他沒有發言,因為他知道定會繼續說下去。
「我本以為二小姐只是一時任性,但我卻猜錯了,她告訴我,其實她並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的存在……」軒轅後來將他與陶瑩的對話原原本本、絲毫不漏地跟陶基複述了一遍。說到後來,不由感歎道:「軒轅從未試過會有當時的那般感觸,讓我覺得若是自己辜負了二小姐,便像是在摧殘一個熱愛生命的靈魂。軒轅知道,自己已經忍不住喜歡上了二小姐,一切便是這樣發生了。」
陶基的臉色變得極為沉鬱,冷冷地盯著軒轅,淡漠地問道:「你不覺得你這樣下定論也很草率嗎?」
「是的,但感情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沒有任何人敢言超脫。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當時的感受罷了,至少,我開始喜歡上了二小姐,我不忍心傷害她,甚至不想讓她遠嫁伏羲氏。無論這是出於私心還是其他的原因,都是出於我內心的感受,這絕對不能否認。事實上,一日的相識相交,能建立起多麼深厚的感情呢?誰也不能肯定,但可以肯定的卻是,只要有開始,就會有所發展和結果,我相信首領能夠理解軒轅。要知道,以二小姐的美麗和聰慧,天下沒有男人是可以拒絕的,軒轅也是凡夫俗子,更不是一個善於作偽的人,若首領要怪,便怪軒轅好了,請不要為難二小姐。」軒轅語氣堅決,但又不失個性然地吁了口氣道。
「那你準備怎樣處理這件事情?」陶基神色沒有絲毫緩和地道。
「首先自然是必須徵求首領的意見,希望首領教教軒轅。雖然我不想失去這個天賜的際遇,但如果這樣會讓首領為難的話,軒轅可以立刻起程遠走。」軒轅望著陶基堅決地道。他便是要逼陶基表態,同時也表示對陶基的尊重。因為他明白,如果不這麼說的話,陶基甚至會認為他只是想靠近陶唐氏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但這麼一說,軒轅便等於是以示清白,表示對陶瑩的感情是單純而沒有目的的。當然,若說沒有一點目的,只怕惟有鬼才相信,這叫寧可讓人知,莫要讓人見。
陶基果然再次打量著軒轅,審視了半晌,才吸了口氣道:「你們年輕人的事由你們年輕人去處理,我這個做父親的只要將她養大也便完成了責任,但如果你對瑩兒只是耍弄,就休怪我無情了!」
軒轅大喜,迅速跪下,誠懇地發誓道:「若軒轅對二小姐心存耍弄之心,定讓軒轅遭受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陶基沒想到軒轅竟以此發誓,但他也禁不住心中大喜,忙扶起軒轅,語氣立刻變得客氣多了,道:「公子何必這樣?」
「若不如此,軒轅又怎能有感首領和二小姐對我的相惜之恩?」軒轅認真地道。
「很好,有你這番話,我可以放心地將瑩兒交給你了,不過,男兒當以大業為重,不能太過耽誤在兒女情長之上,希望你能好好地把握分寸!」陶基拍拍軒轅的肩膀,肅然道。
「謝謝首領提醒,軒轅明白!」軒轅自然明白,欲取得陶基的信任,便要從這一刻起,只要此刻過去了,就可以爭取到陶唐氏的支持。
「你有一群朋友自忘憂谷而來,我已經將他們安頓在偏廳中休息,你現在要不要去見見他們?」陶基問道。
軒轅大喜而起,立刻明白是獵豹等人恢復了神志,被歧富派人送來此地找他,他心裡自是大喜,更有些迫不及待之感。
獵豹諸人再見軒轅,皆若再世為人,人人都清晰地感覺到軒轅熱情依舊,而整個人的氣勢卻全變了,但所有人還是緊緊地相擁在一起,似乎也不怕天氣的炎熱。
凡三最是激動,如一個小孩子似地,但卻沒有人說話,所有人只是在最開始之時一聲歡呼後,便似乎有默契般相互不語,八雙大手緊緊地堆疊在一起,便連一旁的陶基和陶瑩也為這種場面深深地震撼了。
似乎沒有任何言語可以表達此刻眾人的心情,沒有任何言語可以陳述這種生死戰友的感情。
凡三、燕五、花戰的年齡最小,甚至忍不住激動得雙目含淚,事實上,每個人都是雙目含淚,在經歷了生與死的洗禮之後,每個人都變得堅強,而此刻大概便是堅強之中的最後一次脆弱。
陶基確實被眼前的一切給震撼了,呆立了半晌才道:「我為眾位安排了晚宴,大家便痛痛快快地醉一場吧!」
「對,是該好好的醉一場,明日我們便再獲重生,放開手腳大幹一場!」軒轅激動地道。
眾人立刻又逐漸自情緒之中回過神來,盡露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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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傳來發現龍歌部屬的消息,而且據傳這群人與鬼方高手曾交過手,而後雙方各有傷亡。
軒轅便已顧不得陶基的挽留,一大早就與劍奴及葉七諸人出發,一行九人迅速追逐著龍歌部屬的方向趕去。
陶唐氏本欲遣高手相伴,但軒轅卻拒絕了。陶瑩定要隨軒轅而去,卻被其母勸下,而且軒轅也覺得路途艱險,不欲讓陶瑩共同赴險,何況他也不好讓跂燕與陶瑩相見。
龍歌部屬與鬼方高手交手之地是在唐城東二十里處的一片谷地,那裡有被大火灼過的痕跡,仍有些余煙升起。
顯然兩方人馬早已離開此地,不過,軒轅極為迅速地聯絡上郎氏三兄弟,這群優秀的戰士見軒轅安然返回自是高興,同時也向獵豹諸人表示歡迎。
這群人並不是不做事的,在這裡的一場決鬥,他們看得極為明白,也知道了龍歌的部屬全向熊城方向撤離,已有人去跟蹤這群人了。是以,軒轅一問,他們便立刻知道該怎麼辦,於是郎大領著十餘名戰士前往蓋山氏,讓柳莊諸人趕來,他們在那裡與前來接應的龍族戰士會合,將蓋山氏遷走。而軒轅也必須抽出時間去范林一趟,然後才能夠再赴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