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絃琴一響,藍屋子立即又恢復了它的安靜與肅殺!再也沒有人從裡邊向外跑.簫聲在琴聲起而相抗之後,更是大熾!
只聽得一種清麗的聲音與另一種魔幻的聲音在衝突、碰撞。
簫聲漸漸地佔了上風,琴聲在苦苦地支撐。
突然,「錚」的一聲脆響!
顯然是六絃琴琴弦斷了一根!
然後又是「錚」的一聲,六絃琴嘎然而止。
藍屋子裡響起一片驚惶的呼聲。
一聲狂笑從紅雲中響起。
然後便見一個人影如巨鳥般掠空而起,遙遙撲向藍房子,口中叫道:「抗拒萬絕聖駕者死!」
聲音如雷一般滾滾而過,聲勢好不駭人!喊聲中,他人已到藍屋子之外院。
立即有一陣如疾雨般的暗器向他射擊。
每一枚暗器都已射中目標——至少,在冷戰樓的人看來是如此。
眾人不由又驚又喜,同時又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因為他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如此輕易地一攻便奏效。
修地,所有的暗器突然反射而回,而且速度更快,更為凌厲霸道。
慘叫聲此起彼伏。
而那人影此時已驚天動地向院內飄掠而下,其速度快得如一縷飛射之淡煙。
一張巨網向他直撲而下。
網身散出幽幽寒光,乃精網鑄就!
那人一聲冷笑,右掌突然向當頭撲下的巨網劃去。
他的整只右掌,竟是泛著金屬般的光芒!
「錚」的一聲響,鋼網已被他的右掌劃開,他的身軀立刻被網而出。
在身子掠空的那一剎那間,他的內力已悄然沿鋼網向四周襲擊。
立即有四個人被這股內力震得倒飛而出,吐血而亡!
數道勁風同時向他襲來,進攻者是二樓主井伸,五樓主吉倚,八樓主房儉。
二樓主使的是一把刀,刀刃如鋸齒一般凸凹起伏,他的動作快如狂電,身形疾閃之下,刀身泛著青寒之光芒,掠過長空,灑著瀰漫的光雨,向敵人身上席捲而去!
同時,五樓王吉倚如鬼魅般欺身而進,一出手便是絕活,乾坤圈挾著尖嘯聲,劃出漫天光雨,晶瑩而明亮地交織著,縱橫封殺!
如果有一隻蒼蠅在這樣的圍攻之下,它也應該已被切成八段!
而八樓主則如幽靈般在穿梭,他沒有兵器,他用來致敵之命的是他身上層出不窮的暗器。
有人說你有可能把天上的星星點清楚,但你不可能把八樓主房儉身上的暗器算清楚。
這樣三個人的聯手一擊,其殺傷力是驚人的。
但倒的卻是他們自己!
一股奇異的力量突然撞在吉倚的右臂上,他的乾坤圈竟不由自主地脫手而飛!
如果單單是飛了,倒還好,偏偏它竟是向二樓主井伸的前胸掃去!
井伸根本沒有料到會有如此變故,所以當他的胸口一癇、被乾坤圈擊斷了數根胸骨後,不由有些吃驚。
乾坤圈幾乎已整只地沒入他的胸口,他根本沒有生存的可能了,但仍是不顧一切地撲向對手。
最終,在他還沒有來得及靠近敵人時,已轟然倒下了。
與他同時倒地的還有吉倚,吉倚是死於房儉的暗器之下的,一枚如意珠已從他的額頭的雙眉之間穿進,從後腦勺射出!
這突如奇來的變化讓房儉驚呆了,他變幻了好幾個方位,一直忍著沒出手,直到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時,才射出他的第一枚暗器!
有人說房儉是舉手投足間,便可以殺入,現在果然得到了印證,只不過他殺的人竟是他的兄弟!
如意珠在離對手約三尺的距離時,對手方輕施淡寫地一揮手。
這麼一揮手,如意珠竟憑空改變了方向。向吉倚射去!
當房儉看到吉倚死於自己的暗器之下時,立即心衰如死,他開始瘋狂,瘋狂地撲向敵人!
空氣中響起了一陣奇異地響聲,有些像是一群蜻蜓在同時振翅!
然後,便見房儉的身側突然銀芒迸射,無數的暗器從他的身上射出!
天女散花,花不醉人人自醉!
沒有人能夠看得清房儉是如何在電擦火閃的一瞬間,射出這麼多的暗器的。
暗器不但多,而且每一種的手法、角度、力量、速度都不同!
無論是誰擁有這樣的一招,都足以笑傲群英了。
沒有人能夠防守這一招的,因為它的攻擊線路已交織成網,它的殺傷力已如海水一樣平鋪開來,每一個細微的縫隙,都可以成為它滲入的空間。
但這一次,卻有了例外!
那人似乎並沒有動,他只是在原地晃了晃,房儉的所有暗器便不可思議地全部落空。
房儉的身勢已開始不可避免地墜落,進襲之敵乃一枯瘦老者,他以驚人的速度格殺吉倚、井伸之後,身形暴長,在掌倏翻,便有一股浩蕩之真氣向房儉疾襲而去!
氣勢如狂風暴雨,擊得空氣「辟啪」作響,天地間似乎已被這股掌力充斥!
房儉的身子便如風中的一片落葉般飛了出去。他全身經脈已全被掌力震斷!
便在此時,藍房子外響起了震天殺聲!
冷戰樓的人開始大舉反撲!只要沒有簫聲相助,驍勇善戰的冷戰樓的三千戰士一定能將對方的八九百人絞殺貽盡!
枯瘦老者眼中精光暴閃,殺機更濃!
他已看出了冷戰樓的安排,冷戰樓就是要他與他的部下分開!
便在此時,又有四條人影向枯瘦老者疾撲而來!
又是冷戰棋的四位分樓主!此役冷戰樓算是豁出血本了。
三分樓主荀何,四分樓主左佛,七分樓主班仲,十一分樓主武休。
荀何雙掌倏閃,立即有兩道勁風襲向枯瘦老者,聽聲音似乎是圓形之暗器。
枯瘦老者輕輕冷哼一聲,枯瘦的爪子便疾拍而去。
卻聽得「轟」的一聲,兩團烈焰在枯瘦老者的身側爆開,烈焰眩目奪魂!
幾點火苗已濺在枯瘦老漢的身上!
枯瘦老者第一次吃虧,不由大怒,用手一彈,火苗竟如附體之蛆,彈之不去!
而此時左佛的劍已帶著一溜寒光,如極惡之蛇虎,猝閃暴飛,斜撩枯瘦老者的後頸!
班仲則貼地翻飛,他的人已與他的刀合為一體,如一團光球般滾將過來,寒刃在他身子四周迸射,如滿天繁星!
唯有武休未出招!他不但沒有出招,甚至連守也沒有守得嚴密,身上幾乎可稱得上是漏洞百出!
枯瘦老漢隨便向哪一個破統處擊上一掌,都足以要了武休的命!
莫非,他瘋了?
不,沒有。因為他的外號叫「毒罐子」。
意思就是說他全身都是毒,甚至他吐出一口唾沫來,都能毒死一頭大公牛。
只要枯瘦老漢的手一沾上他的身子,便有枯瘦老漢受的了。
當然,「毒罐子」武休他自己也好不了,以枯瘦老漢的身手,即使是中了毒,也能在那片刻之間,斃了武休!
武休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正因為他知道這一點卻仍如此做,便益發顯得他的神勇忠義!
現在,他一心只想以一命換一命了。
為了此役,他已把他所有的毒的解藥全部銷毀!所以只要對手一中了毒,那便是只有挨著的份了。
枯瘦老者一彈未彈飛火苗,左佛的劍已削至他的後頸半尺遠處!
這麼近的距離,如何閃避?
便在此時,奇跡出現了!
只聽得一陣「葉巴」聲響,似是關節的折裂之聲!
然後,便見枯瘦老漢的身子突然矮了一截!
他的腰肢未變,腿未曲,頸未縮,但他卻矮了下去!
莫非他的體內骨骼、肌肉已異於常人,可以隨便地搭拆?
左佛的劍便走空了,左佛並沒有指望自己能一劍得手,對手一定有方法應付自己的招式,但他沒有想到會是以如此詭異之方式!
難道此人已不是血肉之軀?
劍一走空,枯瘦老漢一聲暴喝,他身上的衣服立即無風自鼓起來!
火苗立刻滅了!
而左、班、武、荀四人卻是感到一股極為壓抑的氣流開始瀰漫於枯瘦老者的身側!
班仲的「地趟刀」已使了三十幾招,但卻連對方一根腳毛也沒有削下!
枯瘦老者似乎對他的進攻全不在意,只在刀將及身的那一剎那間一個錯步或一個滑步,班仲的刀便走空了。
荀何雙手又一揚,這次是一條血紅色的綾帶疾捲而出!
綾帶如一血紅的蛇信子般,捲向枯瘦老者。
枯瘦老者身子斗熱反旋,一掌渾厚的掌力擊出!
如果是一把堅硬的刀劍,在這樣的驚人掌力下,恐怕早已脫手而飛了。
但紅綾太過柔軟,它竟奇妙地翻捲而動,從凌厲掌風的空隙中神奇地穿將而過,如蜿蜒吞吐之毒蛇,直撲枯瘦老漢的胸口!
雖然這樣的軟柔之物就算擊中了人,也未必會受多大的傷,但枯瘦老漢卻已大怒!他又忘了上次的事,左手疾然向紅綾抓去!
荀何疾貫內家真力於右臂,又沿紅綾疾然而出,紅綾一個反捲,立刻把枯瘦老漢的手捲往!
荀何一抖腕,整根紅綾便突然燒了起來!恰如一條火龍!
枯瘦老漢的手被紅綾捲著,他的手便如同也被燒著了一般。
痛,並不是主要的,更多的是憤怒!枯瘦老者已兩次在荀何手下吃了大虧!
他怪嘯如鬼泣,右臂疾然反掄,荀何的身子立刻被帶得飛起!
同時,他的雙腿如斗轉星移般互一錯步彈踢,班仲的刀便不可思議地脫手而飛了!
不僅如此,班仲的下腹還中了一腳,他眼前一黑,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一腳之下,他已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此時,左佛的劍已近似天河瀑瀉、黃河決堤般浩浩蕩蕩地揮灑而出!
銀亮的劍芒似匹練般繞回,如此雄深與凌厲地猛捲橫掃!
枯瘦老者如行雲流水般旋走飄移,每一步所踏及的方位都匪夷所思!
左佛那麼霸道的劍法,竟只能捕風捉影,根本沾不到枯瘦老者的身子!
枯根老者將荀何從頭頂掄過之時,立即凌空揮出一拳!
拳風如雷,直搗荀何的胸口!
荀何已將手中的紅綾撒手,但枯瘦老者所使的力氣極大,巨大的慣性仍使他如折了翅膀的鳥兒,身不由已地從枯瘦老者頭頂上飛過!
凌厲拳風已被他感覺到了,他疾提真力,身子在空中憑空反旋,身子團旋處,無數的銀芒從他的發間散射而出,襲向枯瘦老者!
銀芒飛至半途,候而變亮,成了暗紅色!
又是火苗!而且細密如雨!
「火神」荀何不愧是「火神」,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是火器!
他發出這「滿天星火」之後,力道已竭。
枯瘦老者的拳風生生擊在他的胸口處,他的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出十丈之外!
他的心已被搗得爛碎成一團!
武休與荀何的感情極深,兩個分樓挨得又近,關係更是密切,如今武休眼看荀何戰亡,不由悲憤已極!
枯瘦老者在「滿天星火」的籠罩之下,再也沒有那麼的灑脫,饒是他的身法快知鬼魅,卻還是有數點火星射到了他的身上!
這種火星極為霸道,它一沾著於人體,立即滲透進去,片刻之後,燃燒之物便已變成人的肌膚了!
枯瘦老者一番扑打之後,火苗已將他的身體燒得「吱吱」作響!
枯瘦老者很快便明白這火苗很不尋常,只見他手在腰間一模,一道寒光閃出,是一把極小的刀。
刀光閃過之處,便見血肉開始飛起,一塊塊的有大拇指指肚那麼大。
原來,他是以自己的刀將著了火的肌膚削去了。
此時,四個人已只剩下左佛與武休有戰鬥力了。
左佛越戰越涼,他不是害怕,在左佛的心中從來沒過害怕二個字。
他是對自己的劍法感到寒心!
自己這樣狂攻不止,但對枯瘦老者竟構不成絲毫威脅。
只聽得武休低吼一聲,他的兵器終於出手了。
寒芒一閃,來自他的腰間,竟是一根極細的銀鏈子!銀製之物,是避毒的,但他的銀鏈子卻偏偏不同!
在這條銀鏈子上邊,至少有十二種劇毒!只要被銀鏈子一沾肌膚,那便只有等著毒發身亡的份了。
同時,左佛已將他的壓箱底的招式也用了起來。
此時,天已暗了下來,藍房子外面殺聲震天。
黝暗的夜色裡,左佛的劍光毫芒有如群星流洩般交舞旋閃,聚散分合,倏左倏布,忽上忽下,而光閃的移動卻是不可思議的,每每在難以置信的短促時間內出現,每每又在迥然相反的角度互映,劍身幻出的燦亮異彩時如雲花繽紛,時如流瀑重濺,時如狂濤湧出,時如風嘯雲滾,奇玄得幾乎個人懷疑這是不是由人來完成的動作!
左佛並不把傷敵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劍上,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劍即使能傷了對方,也只能是皮肉之傷,對於他自己的武功與對手武功之間的差距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所要做的,便是盡最大的努力,牽制住枯瘦老者,讓武休有發揮的空間!
他知道只要武林一得手,對方便只有慘敗乃至死亡。
如此全力之搏殺,終於逼得枯瘦老者出動他的兵刃了,怪嘯如泣中,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根碧綠色的簫!
象比一般的簫要略略長一些,細一些。
但更奇怪的是每一個蕭孔處全是一個個小小的骷髏頭像!
所以,整根簫並不是光滑的,而是一節一節地凹凸著,簫的出氣之孔便是骷髏頭的口!
魔簫一出,天地為之一暗!
一股煞氣瀰漫開來。
左佛忽然覺得自己的劍路大滯。
魔簫劃空而過,風從簫孔中穿過,發出尖銳如鬼泣之聲,極為陰森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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