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氣如此之大,倒也不僅僅是為了逞能,同時也是要以狂妄之語氣激起鐵血王朝中人之怒氣,便顧不上分開去追那十幾個丐幫弟子,而一心要先來剁了古錯。
果然,那三十一個人已被古錯逗得怒火中燒!為首兩人更是雙目暴瞪,似欲擇人而噬!
其中一個黑衣大漢,年約二十八九,臉黑眉濃,眼似銀鈴,獅鼻大口,一臉渾氣,手中一根玄鐵棍,竟比一般人所用的粗上兩倍,但他提在手上,卻似乎輕如木棒。
另一個,卻是披著一件花花綠綠的大袍,一臉俊秀,只是有點嫵媚之氣,看他手中,卻是握著一把鐵掃帚,掃帚頭不知何物製成,根根挺立如針棒。
如此清秀之人,卻拿了一把掃帚,豈不讓人哭笑不得?
古錯卻未笑,他的眉頭已皺了起來,因為他已認出此人乃西域人氏,極少涉足中原武林,沒想到卻也已為「鐵血王朝」網羅而去,看來,這「鐵血王朝」真是無孔不入。
可能那西域人聽不懂古錯那狂妄之語,只是從古錯那神情中看出一二,所以倒也不是很氣憤。
而那使鐵棍之人卻已是怒不可遏了,他大吼一聲:「第一個便記我山神余雷吧!」
那聲音真的如雷吼一般,震得人耳邊「嗡嗡」直響,那「吧」字剛落,他的鐵棍便已狂吐而出,竟是直直向古錯雙足襲來。
與此同時,西域的那人也已出手,他的招式頗為怪異,竟是每一招的鐵掃帚都是從他自己頭部附近遞出,看上去便像一個耍雜技的人把一把掃帚放在脖子上繞來繞去。
古錯一躍而起,那鐵棍也跟著襲來,仍是向古錯的雙腳擊去。而那西域人氏的鐵掃帚也向古錯的面門直掃過來,其速快如旋風,帶著一陣奇異的聲響。
如被掃中,古豬還有臉嗎?
古錯厲喝一聲,雙足下落,面對疾擊過來的鐵棍,不退反進,左腿腳底板一踏而下。
同時,天鉞在上,翻飛如亂蝶。
那鐵棍倒是被一踏而中了,但那「山神」余雷為道也真大,鐵棍竟絲毫十下沉,只是迅即回抽後又向前遞來,似乎不把古錯的膝蓋骨砸個粉碎他是決不罷手。
但這次他卻吃了一個大虧。古錯的天鉞向那鐵掃帚揮去後一攪,那掃帚頭上的針刺狀物便短了一截,四下飛射而出。
古錯又急快地向那碎掃帚頭上擊出一掌,那掃帚頭被勁風一擊,便飛射向「山神」余雷,余正忙著去砸古錯的膝蓋骨,一時躲閃不及,被其中一根射中,幸好力道並不太大,只是將他的門牙打落兩顆而已。
余雷大怒,吼道:「殺瞎了你的狗眼,把你的破掃帚往老子身上招!」
韓放先是一愣,不明其意,後來才想起定是余雷的門牙被擊落之後,一張大口已漏風了,所以吐詞也不清了,聽起來「裡依哇啦」的,破為滑稽,把韓放逗得「咯咯」大笑。
余雷見這小姑娘敢笑他,不由惱羞成怒,大聲吼道:「小兔崽們,還站著看風景麼?先替老子把這哭娘拿下。」
那鐵血王朝中人先是一愕,不知「哭娘」為何人,但立即又明白過來,心道:「就這麼一個小俏娘們,還需勞師動眾?」
但奔向韓放的倒有三人,因為他們見韓放長得貌如天仙,而且清純如水,不由七魂飛了三魂,還有四魂也在若即若離,當下,哪肯放過如此良機?一齊向韓放開過來,口中「哇哇」
亂叫。
古錯冷眼一看,那三人腰中僅為黃色金屬環,不由暗笑道:「就你們三隻三腳貓,也想抓住韓姑娘?」心中如此一想,便不再擔心,只顧一心對敵。
那圍攻韓放的三人果然只能捕風捉影,在那兒團團亂轉,不時還碰在一起,氣得「嗷嗷」
亂叫,卻仍是連韓放的衣角也摸不到。
若不是韓放不會其他任何武功而手中又無兵器,這三人早已不知死了幾次了。
鐵血王朝群魔先是被韓放的驚世駭俗的輕功嚇呆了,心道:「哪三人是必死無疑了。」
不料韓放卻從不出招傷人,只是一味地閃避,雖然那三人樣子狼狽了些,倒也無性命之憂,於是也不過來幫忙,只是遠遠地看那三人醜態百出。
余雷與那西域人氏卻沒這麼僥倖了。
古錯聽得其他方向之廝殺聲,心中便急了,猛提真刀,再次向余雷狂點而來的鐵棍踏去,同時又是天鉞掃出,向西域人氏的鐵掃帚的掃帚頭削去。
這二人的招式也真有點古怪,也不變招,總是余雷從下面用鐵棍砸古錯的膝蓋骨,那西域人用掃帚掃古錯的臉,只是出招部位,線路略有不同而已。
古錯的足是一次次地踏中余雷的鐵棍,天鉞也是把掃帚頭越削越短,奇怪的是,古錯在這二人如此簡單的招式中,竟也一時攻不進去!
又是鐵掃帚被削得四射!這次,斷掃帚頭卻是深深扎入余雷的大腿之中,余雷痛得大叫道:「我操你伊力扎特十八代祖宗!」
他罵的顯然是那西域人,但以他那含糊不清的口舌聽來,西域人是否便是叫「伊力扎特」
還未可知。
古錯終於把那鐵掃帚的掃帚頭給完全削完了,那「伊力扎特」現在手中握的便是光光禿禿的一根掃帚柄。
古錯再次揮起天鉞,向掃帚柄的頭端揮去!
驀地——
「彭!」的一聲細微的機簧聲響起,一團煙霧從那掃帚柄中噴出,顏色居然是淡綠色。
古錯突遇此變,想閉住呼吸,卻已來及了,吸入一大口煙霧,只覺得腥臭無比,顯然是劇毒之物!
古錯又驚又怒!他一生中對陣最為危險的時候,便是在三折瀑山莊中毒之後,幾乎喪命於「無為刀」宮無為之手,沒想到今日又誤中此招。而今日之形勢,又比那日在三折瀑山莊中嚴峻數倍,如此一來,豈不更險?
狂怒之下,他的天鉞疾拍而出,襲向那根掃帚柄。
沒想到那掃帚柄被天鉞一擊,竟在那「伊力扎特」手中向後飛射而出,從他口中直直穿進,把他的一個腦袋貫了個透穿!
古錯飛身閃過鐵棍後,呆住了。
他想不到這「伊力扎特」會如此輕易地被他殺死。
其實,如果「伊力扎特」能說話的話,他會說他比古錯更驚訝。因為剛才從鐵掃帚的掃帚柄中噴出的毒霧乃天下三種奇毒之一。其特徵便是發作得快。
任何人一聞上一點,便會在瞬間死去,那毒性極為劇烈,即便是一頭牯牛,也會轟然倒下,他與余雷已用這種看似呆愣的打法瞞過許多人,幾乎每一個人都愛用兵器削他的掃帚頭,最後,也是每一個削他掃帚頭的人都死了,死於劇毒。
試了十四次成功了十四次,現在是第十五次。
第十五次卻失敗,所以「伊力扎特」在鐵掃帚柄插入口中之時,他還不相信這是事實,所以他是一臉的驚奇與不信,連恐懼的表情都沒有。
古錯能在吸入一口毒氣後再反攻,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他便如此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死了。
所以他死不瞑目!
韓放卻在遠處叫了起來:「一!」她真的開始數人命了。
「山神」余雷似乎因為「伊力扎特」搶先死了一步而很不高興,所以臉色鐵青,他的鐵棍這次倒沒有擊向古錯的膝蓋骨,而是向上挑去,要砸碎古錯的下巴。
古錯自認為已中了毒,支撐得越久越危險,於是也不迴避,身子斜斜向上飄起,雙手卻已抓住了那擊來的鐵棍。
「山神」余雷在這鐵棍上下了不少苦功,又有天生神力,見古錯竟敢抓他的鐵棍,不由一喜,雙臂一較勁,向後一搶,似乎想把古錯整個人挑起,向後甩出去,甩到後面的那堵牆上,把古錯摔得粉碎!
古錯抓著鐵棍死死不放,似乎真的被鐵棍挑了起來。
鐵棍掄起一個大圈,古錯的身子也跟著被掄起一個大圈,看上去古錯倒像是被捆在鐵棍上的一塊白布。
眼看古錯已近了那堵牆,計劃即將得手。「山神」余雷大喜,他似乎已聽到古錯撞在牆上的「撲通」之聲。
但,事情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完美。
甚至,事實極為殘酷!
「山神」余雷突然覺得手中鐵棍奇燙無比,簡直如被燒紅了的熟鐵一般!余雷大叫一聲,忙撒開手!
他以為自己的手一定被燙得血肉模糊了,低頭一看,卻是完好如初。
但他這麼一低頭,卻要了他的命!那鐵棍己如毒蛇般穿進他的前胸,他甚至還聽到了鐵棍在肚子裡攪動引起的「嘰咕」之聲。
他想去用手抓那鐵棍,不料古錯又飛起一腳,鐵棍已從他的胸口穿過!
然後,「山神」余雷的身後,又是一聲慘叫!
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響起:「兩個……不!有三個了……」當然又是韓放了。
余雷用一隻手摀住前面的洞口,一隻手摀住後面的洞口,似乎想要把洶湧而出的血液堵住。
但哪裡堵得住?血已是如噴泉了。
他便倒下了,倒下時,還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什麼。
也許,他在後悔,後悔自己用的棍子太粗!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圍追韓放的已有五個人了。
韓放雖是無什麼危險,卻也累得嬌喘微微,香汗淋漓。
古錯暴叱一聲:「五個大男人繞著一個小姑娘亂轉,豈不是丟人現眼?」長身而進,卻有一個人愣頭愣腦地向他撞來,到了眼前,一抬頭,叫了一聲:「錯了!」大約他的意思是找錯人了。
想要回頭再找韓放,卻再也邁不開步子,然後,他便看見自己的前胸有血湧出,不由驚懼已極地狂叫一聲,向前倒去!
韓放叫道:「四個!」
很快,韓放又嚷了一聲:「五個!」
這次被古錯擊斃的卻是一個矮胖之人,被古錯一掌下去,頭幾乎縮進胸腔裡,於是便顯得更矮了,翻倒時猶如倒下一截冬瓜。
古錯心道:「我已身中劇毒,若不再多拉幾個人陪我一道去見閻王,豈不孤單得很?」
於是古錯出手更狠、更猛,幾乎是招招便有人斃命。
先是兩個圍攻韓放的人被古錯抓住一人,然後用力一摜,那人龐大的身軀便如稻草一般飛起,撞向另一個,只聽得「乒」的一聲響,兩人已撞得腦漿迸出,萎縮於地!
韓放大聲叫道:「六個……七個!」
圍攻韓放的人有增無減,轉眼間已有七個人在對韓放進行圍追堵截。
看來他們已看出古錯太過凶霸,倒不如先擒下這小丫頭,說不定還可要挾住古錯。
韓放的輕功已是全力施為了,但見她忽縱忽收,身形如燕,在七條大漢中穿梭如蝶,雖是危機重重,姿勢卻仍是優美絕倫,翩翩如仙子。
圍攻韓放的七人中,那使軟鞭的疤面漢子對她威脅最大,疤面漢子的輕功倒沒什麼特別高明之處,但他的一柄軟鞭卻是使得神出鬼沒,只聽得「啪啪」直響,那軟鞭鞭檔次次指向韓放要害,鞭身又長,而且這疤面漢子又極為習滑,似乎總能算準韓放下一步往哪兒落腳,他的鞭便先在那兒等候著。
若不是韓放輕功著實神奇,恐怕早已吃虧了。
古錯天鉞一揮,磕飛一個人的單刀後,身子騰空而起,左足在那人頭上一踏,那人便一命嗚呼。
古錯卻已藉著一踏之力,向前飛身而去,左掌疾揮,一股奇大無比的內家真力向那疤面漢子洶湧捲去,那疤面漢子反應也快,就勢一個「懶驢打滾」,竟也險險避過了。
古錯一心要殺他,襲身再進。
這時韓放才呼出聲來:「已經……哎呀……八……八個了。」
顯然,她被眾逆賊逼得太緊了,隔了這麼久才把第八個人命報出來。
古錯見她如此危險,仍不忘自己一句半開玩笑的話,不由更是欲一招斃了這個使鞭的疤面漢子。
但兩側已有人掩殺過來,護著在地上作滾驢狀的疤面漢子。
古錯氣得大叫一聲,又一股奇大無比的內家真力湧出,這次他居然用上了九成功力!
他一心想把疤面漢子擊斃,所以揮出此掌時,雖是正對著眼前二人,卻是想著要是這掌力能透人而過,擊斃疤面漢子,那有多妙?
古錯的九成功力,如排空巨浪,驚世駭俗。若不是恨極了這刁滑的疤面漢子,他也不會如此施為。
只見那掌風竟似已凝然成形,向那擋在古錯身前的兩人狂捲而去!
二人見此掌如此聲勢,已是駭得臉色煞白,也許他們心中在暗暗後悔,不該替這疤面漢子擋上一招,眼看命也要給擋沒了。
一聲厲聲慘叫,一條人影向後飛跌而出,竟飛出十幾丈還未落地!
韓放叫道:「九……九……」
大約是那人遲遲不落地,所以她的「九」字總也說不出來。
擋在古錯與疤面漢子之間的兩個人在慘叫聲響起時,都不由自主地摀住自己的嘴巴,以為那慘叫是自己發出的。
然後他們就等著巨痛,等著身子飛起,哪知他們卻安然無恙,飛出去的倒是那隱於身後的疤面漢子!
如此怪事,讓他們呆立當場,這簡直比古錯一招要了他們的命還要讓他們吃驚。
古錯也愣了愣,突然醒悟過來,大喝一聲:「通!」
原來,這是古錯無意中運用了「曾家樓」第十三代僂主的內功心法中的「通」字訣,心到力到,竟從眼前二人直通而過!
那疤面尺子已不知道被掌力震飛到何處去了。
眼前二人也難倖免。在他們呆如木雞的時候,古錯的天鉞已在他們的脖子上劃出一陣冰涼的感覺,然後他們的人頭就飛了起來。
那人頭上的表情還是呆呆的。
韓放有點吃驚地叫道:「九個……十個!」
古錯不由有了歉意,心道:「我倒是不該讓如此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見如此血腥的場面。」
於是他殺人也斯文了些,又有一高一矮二人被掌風震得頓時萎縮在地,全身無任何血跡。
其實,他們的內臟已是碎作一團了。
韓放雀躍道:「十二個了,笑……大哥,已滿十二個了。」
這是她第一次稱呼古錯,似乎頗有點緊張。
古錯長笑一聲,道:「韓姑娘,我們後撤吧。」
天鉞一閃,圍攻韓放的六人竟全被逼得向後退出三步。
韓放的身子便如柳絮一般飄然而起,向西邊斜斜滑掠而去,一身潔白如雪的長裙。更讓人覺得她飄飄如仙了。只是身上的酒葫蘆礙眼了點。
古錯則緊隨其後護著她。
東路本有三十一位鐵血王朝的人,如今只剩十七個,其中還有人受了重傷!
古錯與韓放電射而回,已看到各路丐幫弟子都已向西邊回縮,鐵血王朝的人也從各個方向逼壓過來。
戰場幾乎已集中於鎮子中央偏西一點,古錯略略估計,丐幫弟子只乘一百八九十人了,而鐵血王朝的人馬尚有二百三四十人。
古錯正看得心驚膽戰之際,眼前人影一閃,在古錯面前停下,古錯定神一看,卻是「飛天窮神」曾土。
曾土本是一塵不染的青布衫如今已是血跡斑斑,連他鬚髮上也濺滿了血跡,不過看他神情,倒不像是他自己的血,古錯略略放心。
曾正似乎顯得極為疲憊,看見古錯,提起精神笑道:「笑少俠,情況如何?」
古錯便將東西兩路情況略略一講。
聽說西路的「如意神彈弩」已被全殲,曾土的臉色稍稍和緩了一些。
聽古錯說罷,他雙手抱拳一揮手道:「老叫化代我丐幫數萬弟子謝過笑少俠了。」
古錯忙道:「曾幫主何出此言?鐵血王朝逆道而行,人神共怒,凡有一腔熱血在者,莫不欲除之而後快。我笑某只做些皮毛小事,如何與丐幫上下數百人浴血奮戰相比?」
聽古錯說到丐幫上下數百人,曾土神色又是一哀,沉聲道:「丐幫在這鎮上本有五百多人彙集,現在卻只剩一百多號人了,若不是幸得笑少俠有奇謀,覓得桐油牛皮,恐怕傷亡更多了,甚至已全軍覆滅也未可知。」
看得出「飛天窮神」已經被那「如意神彈弩」的驚人威力震住了。
古錯忙問道:「不知現在逆賊手中尚有幾架『如意神彈弩』?」
曾土道:「除東西兩路外,其他各路均是每路四輛,後被我丐幫弟子身裹牛皮,以死相搏後,已損其十六輛,估計尚有八輛,而我丐幫弟子亦為此犧牲了三十七條人命,其中有一個長老,兩個八袋弟子。」
說到此處,曾土長歎了一口氣,似有無限哀傷,看來這丐幫幫主是極為愛護屬下的人。
頓了頓,曾土又遭:「後來,群魔見我丐幫弟子一味冒死攻他們的『如意神彈弩』,便派出高手守護,而且從各個方向攏作一起,不再發射那什麼鳥彈,我唯恐手下傷亡太多,也不再讓他們去攻這『如意神彈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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