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門風雲錄 第九 卷 第八章 獵鷹之心
    「殺手盟」內堂,氣氛很熱烈,因為司馬屠特地買回了很多酒,說有一件大事要宣佈,在宣佈之前卻要大家飽餐痛飲。

    所有殺手盟的兄弟都歡聚一堂,這是很難得的機會。這幾年來,兄弟們從未聚得如此齊整。平時不是打探消息,就是四處奔波,鏟奸除惡,以致能滿全堂的機會幾乎沒有。而現在司馬屠卻發出殺手令牌,招聚所有殺手盟兄弟回首堂,所有的任務都放在一邊。

    這是什麼重大的事件呢?這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呢?沒有人知道,也不必知道,殺手一向有耐性,為了殺上一個人,他們可以在那兒靜伏三天三夜,帶足乾糧,身子挪都不挪一下。

    何況這只是一頓酒宴的時間,有什麼不能等,又有這麼奉盛的酒菜,那件大事什麼時候說都無所謂,哪怕不說。反正殺手之事總離不開一個「殺」字,只要該殺無論是誰,都要殺!這便是殺手盟兄弟的個性。

    「殺手盟」的兄弟每個人都是殺人好手,每個人都最懂得殺人的方法、殺人的經驗、搏殺的技巧,沒有哪個幫會,比「殺手盟」的兄弟更懂。對於江湖中人來說,寧可去惹少林,惹武當,也千萬莫去招惹「殺手盟」。無論是誰都會害怕「殺手盟」那防不勝防的殺招,那防不勝防的殺人方法,更有那種悍不畏死的殺手精神,在江湖中,「殺手盟」絕對可以算是個厲害的組織。

    「殺手盟」的威名還不僅僅在於殺人的技巧、方法、經驗,還在於所有殺手之間的默契配合,那才是所向無敵的主要原因。因此「殺手盟」中的每個兄弟之間的感情都很深,那是在一次次生死過後換來的友情,那是用血和肉交澆的友情。沒有比這種在友情更真摯,更感人。所以他們放開肚子喝,氣氛之熱鬧真是無與倫比。

    獵鷹已經猜到司馬屠要宣佈什麼大事情,他很清楚,所以他很痛苦,他痛苦為什麼他要知道這件事情,他痛苦為什麼司馬屠會是這樣的人,他痛苦怎樣在正義、友情和思情上作選擇。他甚至有些痛苦去見司馬屠。他知道兄弟們聚在一起會很快樂,他知道兄弟們聚在一起的機會或許這是最後一次,可是他卻不敢面對那殘酷的抉擇。

    司馬屠還沒有到,所有的人心中只是充滿了歡悅,除了獵鷹之外。但獵鷹卻是他們除司馬屠外最尊重的人,也便成了眾人的偶像。

    洪華與謝成等兄弟與獵鷹的關係最好,那五十名殺手兄弟對獵鷹的愛戴幾乎更勝過司馬屠,所以他們敬酒時也很誠懇,但洪華和謝成卻看出了獵鷹心中的不快,他們還以為是為了與馮家的事,也就並不在意。

    獵鷹喝了很多酒,但他沒有醉,他心中很清楚,於是他向洪華、謝成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說起來也並不是很奇怪,但在這熱鬧的氣氛下,這個問題卻顯得是那樣不協調。

    「洪老弟、謝老兄,我有句話想問……問你……們。」獵鷹的舌頭有點打結地道。

    「獵大哥,有話就問吧,咱們兄弟間格老子的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洪華粗豪地道。

    「我想問你們,在『恩情』與『友情、正義』兩個答案中選擇一……一個,你……你們格老子的選擇誰?」獵鷹的舌頭雖然有點大,但話意還是說清楚了。

    「格老子的,這麼高興的時候,選擇這鬼東西,不合適吧?」謝成笑罵道。

    「要選,格老子的,我……我說了,你們就得回答,否則……老子……老子說話是放屁呀,管它狗屁高興的時候,還是不高興的時候。」獵鷹有些不高興地罵道。

    「這……這個倒很難回答。論理,咱們應該選擇後者,但這個恩嘛,我們也還得報。」

    洪華有些為難地道。

    「對,洪老弟說得沒錯,我也贊成他的觀點。」謝成附和道。

    獵鷹沉聲道:「來,我們喝下這一碗,我想去找個女人摟著睡覺。」

    「可是盟主他還沒來呀?」洪華疑問道。

    「格老子的,你喝不喝,不喝老子走了。」獵鷹脾氣有些燥怒地道。

    「好,我們喝。」洪華與謝成兩人相互望了一眼,便把酒灌入了腹中。

    獵鷹心中一熱,拍拍兩人的肩膀,傷感地道:「好兄弟,今天你們可能就要作出剛才的選擇,你們要好自為之,小心一些,最好在盟主來時把這些酒逼出來。言盡於此,我先走了,盟主問起來,便說我醉了,先走了。」

    「獵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洪華感到事態有些嚴重地問道。

    獵鷹滿臉通紅,苦笑道:「但願我能知道,不過我想告訴你們,『絕殺』兄弟沒死,他的仇人便是『毒手盟』,就只這麼多了,若能讓各位兄弟在盟主到來之前保持最清醒的狀態是最好的,那就是把酒全逼出來。」說完也不理會洪華與謝成的問話便搖搖晃晃地走了。

    他想找的當然是雪蓮,在宜賓誰人不知雪蓮是獵鷹的女人,連這裡最有錢的土豪都不敢打雪蓮的主意。獵鷹是個奇怪的人,他把雪蓮贖了出來,但也在「醉花樓」買了一間房,他並沒讓雪蓮搬出來,而是讓雪蓮住在那裡。因為他覺得「醉花樓」很有情調,只有在那裡,心情才會好一些。

    殺手本都是很寂寞、很孤獨、很冷僻的,可卻喜歡熱鬧的地方,喜歡醉生忘死的地方。

    獵鷹不僅擁有雪蓮,他每一次來到「醉花樓」時,先還要讓那些嚮往他的騷美人給他按摸,陪他喝酒,那樣才夠味。

    這時的獵鷹有些醉意,不僅有些醉意,而且還有些煩躁。敞開胸膛,露出油亮發黑而且凹凸如丘的胸肌,寬闊的肩膀,扛著長劍走在大街上,別有一番野性和氣勢。那張刀鞘臉,如刀切一般輪廓分明,帶著微微的紫膛色,給人一種金剛化身之感。

    那些走過的男人,望著那凸起的肌肉總是帶著嚮往羨慕的神色,而那些村姑、少婦們看了都露出神迷的目光,有一種崇拜而又愛慕之意。

    獵鷹並不在意,他走路似乎很霸道,挺起胸膛,就像是巨車在路上輾過一般,每人都會給他讓路,出於一種敬服,出於一種畏懼。

    帶著一路的酒氣,走過了幾條街。宜賓不小,素有萬里長江第一城之稱,也有三江、三山、三塔之稱。

    金沙江、岷江,長江的匯合處,而形成「黃金水道」的重要地域,成為川、滇、黔等門戶的交通樞紐,物資的集散地和商業中心。宜賓不僅是商貿中心,向來酒也是很出名的,從古到今,都有酒鄉、酒城之稱,當年詩仙李白也曾醉倒於此。

    穿過兩條街道,獵鷹在心中似乎有一道陰影劃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只是憑著天生鷹隼般的那種靈覺,似乎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於是他把心神集中。路依然是那樣地走,但他的耳朵卻在傾聽四面的動靜。

    有人在跟蹤,他清楚地感覺到了,跟蹤的人很有技巧,應該是個高手,而且還不止一人,絕對不止!因為他自己本就是偵察高手,本就是跟蹤、殺人的高手,所以他知道跟蹤的人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跟蹤的人,而且還有分立在各哨點上的人,他明白,這一條街看似很熱鬧,很平靜,但至少有四五個敵人,是針對他而來的。

    獵鷹絕不是善男信女,更何況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誰惹他誰就得倒霉,同時,他很不喜歡被動,只要他認為你是敵人,便會不問情由地先下手。這是他做殺手的一貫作風。所以他向一個賣小玩意的小攤上走去。

    那是一個乾枯的老頭在賣東西,而挑東西的卻是一個帶著竹笠的漢子,獵鷹憑著他那敏銳的直覺,知道這漢子便是和跟蹤他的那幫人一夥的,而且身上充滿了奸詐之氣,絕不似一個好人,所以獵鷹挑中了他。

    「老頭,把那個玉鐲子給我摘一對來,老子要送給我的小情人。」獵鷹裝作很粗豪的樣子,老遠便叫道,然後才大踏步向小攤邊走去。

    「是,大爺,你要哪一種?」那乾瘦的老頭似是對獵鷹很敬畏,恭敬地問道。

    「格老子的,當然是最好的一種了,這還用問嗎?」獵鷹快步走了過去,一身酒氣夾著微怒之意。

    那戴竹笠之人沒有什麼反應,他根本就未曾知道獵鷹己識破了他的身份,所以他很放心。

    獵鷹的腳步逐漸靠近那大漢,他知道如何收斂殺氣,他更知道如何迷惑敵人,還有五尺遠,便輕輕扔了一兩碎銀,向那千瘦的老頭沉聲道:「夠不夠,不夠就說,老子再補。」

    「夠,夠,用不了這麼多錢。」那乾瘦的老頭恭聲道。

    「哦……」獵鷹已走到離那大漢兩尺遠時,右手突然動了。

    動了右手,是撫著劍柄的右手,那扛著的劍,連鞘一起如一條毒龍般搗向那大漢的腰際。

    除了獵鷹自己外,誰也想不到他居然會來這樣一手,不聲不響地就動手殺人,毫無半點徵兆。

    「呀……」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名大漢猛地向前一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就像一灘爛泥般倒了下去。

    「啊……」老頭一聲驚叫。

    「這是給你的受驚費用,別大驚小怪,我就是獵鷹。」獵鷹又掏出一些碎銀給老頭溫和地道。

    「你就是獵大爺,小人不敢收,這手鐲子就送給大爺吧,請大爺笑納。」那乾瘦的老頭驚慌失措地道。

    「好,這手鐲子我就收下吧。」獵鷹伸出鋼鐵般的手去接那對手鐲。

    驀然,一道寒光從老頭子的衣袖中飛出,那對玉鐲也「呼」地一下化作兩道旋風向獵鷹的玄機穴和雲門穴攻到。

    獵鷹臉上顯出一點驚色,但他的身子迅速向後一仰,手中的劍向上一挑,而右腳急踢向老頭的小腹,這也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作出的最快反應。殺手畢竟是殺手,天生的敏捷,加上後天的訓練,已使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最快的反應。

    那道寒芒是一把小劍,長約一尺的小劍,但卻很鋒利,不僅很鋒利,而且很狠辣,當獵鷹仰倒之後,那把小劍竟以斜截之勢斬向他踢至的右腳。

    驀然,寒芒一盛,獵鷹所執的那把劍鞘猛然飛向玉鐲,而鞘中的劍卻突然抽出,化成一道厲芒擋住那把小劍,這電光石火之間的反應使老頭應接不暇。

    「噗,哇……」這一腳正好踢在老頭的小腹之上,而長劍擋住了那把小劍,劍鞘也與玉鐲相擊,這是一道很輕柔很別緻的力道,玉鐲未破但卻飛了出去。

    寒芒一閃,劍已回鞘,獵鷹很瀟灑地轉身面對幾位逼來的大漢。

    他對自己的腳很有信心,老頭絕對活不了,他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心臟已經碎裂,而且椎骨也被他腳尖發出的一縷真氣擊斷。所以他根本就不去理會那乾瘦的老頭。

    獵鷹伸出劍鞘,在空中插了兩下,那兩隻飛墜的玉鐲立刻套在這劍鞘之上,角度之準,動作之瀟灑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玉鐲的玉質很好,雕工也很別緻,但卻似乎染上了鮮血一般艷紅,不!還有一絲灰濛濛的霧氣般的東西。很淡,很淡,但卻瞞不過獵鷹的眼睛,這玉鐲是在毒中染過的,獵鷹心裡十分明白。

    街上的人驚動,因為有人殺人了,舉手投足便殺死了兩人,沒有人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沒有人喜歡和殺人狂在一起,但也有好事者,也有好奇之人。街道堵塞了,兩邊都是人潮,但卻為獵鷹留下了一塊很大的空間,那些小店都辟哩叭啦地把門關上,生怕禍及池魚。

    獵鷹的酒意立消,對手有五人,但他卻知道,那些好奇的人群中至少還有數人。他不禁暗暗叫苦,這些熱心的觀眾卻堵住了他的退路。剛才那一劍、一腳都很僥倖才能成功,若非對方輕敵大意,恐怕還得費上一番功夫,才能奏效。而面對這五個漢子,到時必定會受到圍攻。

    這五人封住了獵鷹的去路,都是好手,從他們準確地選擇方位來推斷。

    「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在這地頭上找老子的麻煩?」獵鷹聲音很冷地道。

    「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我們現在已經來了,不敢也變成敢了。」那個立在獵鷹正前面的黑臉大漢沉聲道。

    獵鷹掃了幾人一眼,冷然道:「你們從那麼遠便跟蹤我,到底意欲何為?要是想乞討幾兩銀子的話,老子我不在乎。」

    「哼,你的銀子還是留著你自己買棺材吧,我們只要你的命。」那黑臉大漢狠聲道。

    「老子XXXX娘,格老子的,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卻來掃老子的興。」獵鷹故意怒罵道。

    然後把腰桿一挺,頭一昂,立刻從四周湧來幾股龐大的氣流聚於一身。剎那間,他整個人就像一座高山一般威猛、強霸。

    氣勢不斷地凝聚,所有的人都清楚地感應到了,獵鷹不僅是「獵鷹」,還是一頭魔豹,一頭欲擇人而噬的魔豹!那渾身凹凸而起的肌肉澎漲得欲裂衣而出,胸肌都似蘊含了爆炸式的力量,沒有人看了不心驚,沒有人看了不被其威勢所攝。包括那五人在內,都一陣駭然。

    五人也感覺到了一種逼人的壓力,於是他們動了,他們動得很快,不僅人動,手中的兵器也在飛動,有劍、有刀、有槍、有鉤。每個人的出手方式都不同,每個人的出擊角度都不同,但每個人的目標卻相同,那就是獵鷹!沒有人想讓他蓄夠力量,蓄夠氣勢,所以他們必須搶攻。

    獵鷹絕不是好惹的,獵鷹更不是善男信女,他凶狠起來,狼都要敬他七分,他也不是什麼江湖大俠,他不必拘泥於禮節、儀表。

    「呼呼!」劍鞘上的兩隻玉鐲快捷地飛了出去,在陽光下耀起一抹血紅,以風雷之勢向攻來的五人撞去,獵鷹乘勢後退三步,來至那已死去的老頭旁。

    五人的兵器很兇猛,似平要絞碎那對玉鐲,因為他們知道這玉鐲上淬有劇毒。

    離他們只有一丈遠,那桿大槍,迅速向玉鐲擊去,只聽「轟」地一聲,那玉鐲自己爆裂開來,以滿天花雨之勢向五人撲去。誰都沒有想到獵鷹竟來上這一手,竟在玉鐲內積留了第二波真氣。

    本來五人與獵鷹的距離並不太遠,不過三丈而已,但也就是這個距離,卻使那爆裂的淬毒玉塊能夠發揮很大的作用。每個人都運足功力,在面前幻出千萬道光影。

    「叮叮……當當……」碎玉與刀、劍、槍、鉤相擊,發出一陣悅耳的音樂。然後便是滿天的殘紅,是那血玉碎片墜落的前一刻所顯示的奇景。陽光透過那血色的玉身,給人帶來一種迷幻陶醉的風情。

    「呼,嘶……」在朦朦的血色之中,獵鷹挑起了那擺滿玩意的小攤。那是一張在地上鋪開的紅布,上面擺滿了小玩意兒。而這一刻,小玩意再也不是小玩意,而是殺人的凶器,每一件東西都帶著瘋狂的殺意,每一個小玩意兒都成了擇人而噬的活物,呼嘯著全都向那五人撲去——

    原水掃瞄,夜鷹OCR校排,幻劍書盟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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