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輪如飄突的蝴蝶,又似一片浮雲,沒有規律可言,每一秒中它的位置都不相同,也不是在一條直線上飛行,但最終的目標還是指向雲中燕。
這一次雲中燕知道他是擋不住這巨輪了,若硬檔肯定會被切為兩截,人劍皆亡的,所以他唯有避開.他避得很快,本來他便是以輕功著稱的,但他的人避開了,卻還有一件東西沒有避開,那便是劍,他那柄巨型長劍。
那劍不但沒有避開,而且向耶律蓋天飛去,力道很猛。絕不遜於機條發出的動弩,不但力道猛,而且快,快如疾電,耶律蓋天沒有多少反應時間,幾乎沒有反應時間。
耶律蓋天沒有作多大的反應,他只是略略偏了一下身子,依然向南邊的洞口衝將出去、而長劍也從面前飛過來,他現在再也不能出力反擋這柄長劍,否則他就冉沒有機會從破洞穿出去,所以他沒迴避,那一劍刺入他的右臂,他悶哼一聲,微微頓了五十分之一秒鐘,又疾速竄了出去。
艾地樁的樁飛了出去,以一種很玄妙的軌跡飛了出去,目標當然是竄出去的耶律蓋天,兩截鐵板似伴著四海的潮水般瘋狂地向耶律蓋天洶湧滾動著、而雷劈金與雷劈水的刀,突然氣勢全斂,但在刀尖之處卻射出一道長長的刀芒似慧星的尾巴,向耶律蓋天掃去、都是必殺的一招,都是全身勁氣所凝聚.那些江湖好漢,也抽出幾柄刀截向耶律蓋天,他們只要擋上一招,哪怕二十分之一秒種就可以了,所以他們不怕外面的攻擊,揮刀仍向耶律蓋天阻去、牆外的攻勢很瘋狂,其中毒手盟也有不少高手,但卻因為人多而放不開手腳,眼見上官無忌斃命,耶律蓋天又危在旦夕,卻無法闖過裡面的這道防線、雖然斬殺了數名江湖好漢,但己方死傷更多,更慘重。
「呀……」耶律蓋天發出絕望的巨吼,他知道今天逃不過一死的命運、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將中原一個個自稱高手之人靳系且讓他們跪在地上求饒,那時候是多麼的愜意;他想到了大金國進攻中原那勢不可擋的氣勢,但又有中原武林從中阻撓而使大勢難續;他還想到了毒手盟;他還想到了翠雲為什麼會這樣遲遲不來接應他;他還想到了七王爺完額那金在中原的大勢.可是很多很多的痛快之事他再也不能夠看到了,再也不能去出力了,他有些恨,有些遺憾,但能死在這麼多中原的高手手中,他的心也很平靜。
突然,屋頂塌了下來,整個屋架全部都斷了,那些磚瓦、碎石、斷木全部向艾地極、雷劈金、雷劈水壓了下來,其勢如山崩,其威如海嘯,其烈如火山噴發,最危險的並不是斷梁碎瓦,最危險的是跟在斷梁碎瓦後面的劍氣,似是怒海中的惡蚊,似是急流中的漩渦,帶著一般無匹的攻擊力,也有一股瘋狂的迴旋吸力.劍氣不止一道兩道,而是十道、這些劍氣合在一起就不應該叫劍氣,而應是劍牆,一堵很厚很厚的劍牆,從天而降,似是想把三人擠成肉餅.雷劈金、雷劈水及艾地樁他們一驚,但卻絕沒有慌,這是高手遇變時的一種心態,一種異常平靜的心態,他們心如止水,每一粒沙土,每一塊斷木,每一片碎瓦,每一劍的角度都—一如天中之月一般在如止水的心中映了出來。雖然這一狂擊未能對三人起到什麼威脅,但卻也救了耶律蓋天一命。
耶律蓋天只知道身後有異變,當然知道是對他很有利的,同時他也感到了身後的壓力似輕了一些。雷劈金的刀抽回,向頭頂上下墜的人狂劈而去,雷劈水也是如此、而艾地樁只抽回了一根鐵樁,那是他手中系的小鐵鏈,很細但卻是很牢固,那是用地底玄鐵鍛造成的,不怕任何寶刀寶劍的砍擊,而另一根鐵樁依然飛向耶律蓋天。
耶律蓋天因前面那些江潮好漢的阻擋未能避過這一樁,竟被擊斷左臂,但也因此被耶律蓋天借一撞之力從那些阻攔他的人力下竄了過去。然後就有一隊人護在他的身後,漸漸消失。
雷劈金等三人都移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但他們的兵器,依然以一種很玄很玄的角度掠出,那只是兩道刀芒和一根鐵樁。刀芒的氣勢並不烈,如夏日微風,但在刀芒之內卻似流動著一束魔鬼般的血液,艷紅艷紅的,那根鐵樁卻是氣勢蓋天,似是將整座華山也拋了過去。
那道密密的劍牆突然一散,變成一道道網式的護罩,這是十名毒手盟九江分舵最傑出的劍手組成的劍陣。但是他們卻遇到了他們最不應該遇上的對手,那便是雷氏兩兄弟,這兩人的配合那可以說已達到了天下無雙的境界,對付這小小的劍陣是輕而易舉之事、另外一個便是艾家之人,艾家機關巧器,叫人防不勝防,只要你有一點疏忽,便是九死一生。
雷劈金的刀和雷劈水的刀在空中來一個交叉,兩道刀芒竟在空中擰成一道電光、血紅的電光似天空中雷電一般閃動不已。那一束魔鬼的鮮血顯得妖異無比,而且扭動得更加狂烈,然後猛地一劈,那道糾纏的電光如巨獸尾巴一般擊在那劍網之上。
「轟……」那道劍網竟經不起這巨力一擊,一柄柄長劍也冒起一陣電光,那魔鬼血液般的光芒完全爆發,滿屋血光,滿屋殺氣,那一名名劍手就如同置身於血海之中,體內的神經竟似有一陣強烈的麻木感覺,握劍的手竟似被雷火燒焦了一般.那雷火是從劍身傳過來的,所以他們便把劍全都扔掉了,他們也捏不穩手中的劍.艾地樁的樁,也很猛,他並沒有改變樁的軌跡,改變了的是樁的尖端,尖端竟開了一個小孔,這是以前誰也沒有注意到的。也是以前從來都沒有用過的,但今天不同,絕不能手軟,否則只有敗亡,不僅是自己敗亡,而是整個武林、整個大宋王朝、所以他的鐵樁開口了,不僅開口了而且整個鐵樁的去勢依然猛不可擋!鐵樁的口中飛射出一蓬蓬小針,這是樁內的機簧彈射而出的,去勢之迅疾,非肉眼所能看清,只是樁裡的一聲輕響.那十名劍手便有九人躺下,他們手中沒有了劍,更被雷氏兄弟的雙刀震得雙臂酸麻,如何能擋得住這樣快的小針呢?那根鐵柱的去勢並未因發射毒針而變緩,依然如雷霆一般擊向剩下的一名劍手。
這是最後一名劍手,也是功力最深的一名劍手.他的劍雖然被擊下,一雙手臂依然活動自如所以他便在百分之一秒鐘內避開了毒針而且踢起了自己的劍,向正門斜驚.但他還是忽視了一樣東西,那便是雷氏兄弟的刀身。
雷氏兄弟的刀芒是無匹的。但雷氏兄弟的刀身卻更霸道。在刀芒與毒手盟劍手的劍相交後,他的刀也便跟著穿過防護罩,直劈那劍手的脖子、那名劍手猶未能反應過來,刀已經及體,想逃的念頭都來不及產生,腦袋已不長在肩上了。
雷氏兄弟向西面和南面撲去,南西兩面的形勢已經很不好,對方的人多,死傷便可以拖出去救護,而已方,死一個少一個,如何能與他們相比呢?這時樓頂的瓦上又有腳步聲傳來,艾地樁的樁勢不變,一改方向擊在瓦面上腳步聲響起之處,然後騰身一躍,飛上瓦面。只見瓦面上已湧來數十名毒手盟的弟子。而潯陽樓已完全被毒手盟包圓,他甚至不明白為何毒手盟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聚集這麼多人。
但事情已經不由他去細想了,對方的刀劍已經攻到,剛才他的鐵樁所擊之處,碎瓦橫飛,幾名劍手已經被擊得滑下瓦面。
這次攻到的敵人有十數名,有槍、有劍、有刀。
也有棍、每一種武器都足以致命,每一種武器都帶著一股慘烈的殺意,如秋末細雨的蕭瑟,如冬日飄雪之淒慘.但艾地樁並沒有將之放在眼裡,只是用腳輕輕地踢了幾下,每一下都有一塊瓦片帶著銳嘯向對方飛去,然後竟將手中的兩支鐵樁幻成一片灰朦朦的雲,一切的事物,從這片雲中看出來都是如此的模糊不清,就像是陷身於廬山之霧中一般,沒有了樁,沒有了人,只有一片殺意,只有一片死雲,要人性命的死雲。
這片死雲帶著的是一切的寂寞,帶著的是一切的肅殺,帶著的是世間所有的仇與恨!死雲中醞釀著無匹的狂飆,要毀滅所有生命的狂飆。
那些攻到的毒手盟弟子,也都不是庸手,手中的槍,手中的劍,手中的刀,手中的棍,都不住地顫起一簇「鮮花」,很朦朧很朦朧的那種。那一片片瓦在飛掠而至後。便被這一簇簇鮮花完全吞噬,甚至連碎木都沒有飛濺,只是隨著那一簇鮮花不斷地推進。
那片死雲依然帶著死氣,但卻飛動得很快,不但快,而且還下著雨,密密的小雨、不!
並不是水雨,而是金屬雨,是一蓬蓬小針,絕對不可以輕視的小針,如雨、如霧、如網,一張鋪天蓋地的網,並不是一簇花所能全部收下的網。
那十幾位毒手盟的弟子飛掠,想避開細針所罩的範圍,那手中的鮮花開得更艷,更純,更大。可惜這是瓦面而不是平地,否則,定可以讓他們全部躲過,但這瓦面不僅有坡度的變化,還有不能太用力於腳的特點,所以他們沒有全部避開那些如雨如霧般的小針,這些針也絕不是普通的針,每一根針至少可以毒死一死一頭大牯牛,而且是見血立死,這是凌家的毒藥,雖然凌家在三年前被滅去,但艾家和凌家卻交好了幾十年,對於用毒雖沒有凌家厲害,但普通的劇毒還是可以研製出來的。
那些中了小針之人立刻就有了反應,不用一秒鐘便全身麻木,從瓦面一直滾了下去,一聲聲慘叫全被這瘋狂的嘶殺聲掩蓋。
一時間,喊殺聲,慘叫聲,刀聲,劍聲,勁氣相激聲,兵器互擊聲,碎瓦斷木聲將潯陽樓那慘烈的氣氛提到了頂峰。
艾地樁清楚地感覺到雷氏兄弟便在他腳下,那種慘烈的刀氣是瓦面所不能阻擋的,而且他腳下的慘叫聲也是最多,最烈的,那種霸氣,就算隔著一層瓦面也能感覺得到。艾地樁鬥志也很高昂,他那對鐵樁所南發出的霸氣猛烈無比,他也似大海一般深邃,他的鐵樁將沒有被毒針射倒的幾人擊飛。
雷劈金也同樣深深感覺到艾地樁便在頭頂,他那凌厲的殺意也通過瓦面傳了過來,沒有什麼可以擋住那無可捉摸的精神力量,連軀體也限制不了精神力的飛越、雷劈金盡力使大腦和心境處於一種靜於止水的狀態、敵人的每一擊都清楚地在他心底反映出來.不僅是敵入的動作,甚至連艾地樁的動作也很清楚地反映出來了,發現艾地樁已完全能夠配合他在下面的攻勢,同時也和雷劈水建立起氣勢的聯繫,便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三角陣。
三人的攻勢如洪水一般兇猛,那一群如狼似虎的毒手盟弟子也只有退後一途,而年青人和雲中燕迅速抽身去助大門那邊。
突然,雷劈金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侵了過來,他知道,這是除了耶律蓋天與上官無忌以外,他所遇到的第一個高手,雖然此人還沒有出現在面前,可是那種壓抑感已經叫人很不舒服,這是那些江湖好漢的感覺.那場暴風雨終究是要來臨的,這沉重的壓力無非是正在醞釀中的暴風雨的前兆、艾地樁也感覺到了那種壓力,因為他的精神已經和雷劈金緊緊地鎖在一起、於是,他張眼四顧,在那些撲過來的死士之後找到了一雙可怕的眼睛。
那是一雙比狼還狠,比蛇還毒,比虎還凶殘的眼睛,擁有那雙眼睛的是一個乾瘦的老頭。
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副老奸巨滑的樣子、他便是九江分航舵主——展鷹!江湖中人一提到展鷹莫不要臉色大變,在三十年前,他便是有名的凶魔,自長白山一役後,中原武林的高手盡喪,而他卻依舊逍遙自在,也沒有人敢去惹他,他一雙鷹爪,已練到了刀搶不入、百毒不侵的境界,不知有多次英雄豪傑的寶刀、寶劍在他的鷹爪之下變成廢鐵,他還有一個最不好的愛好就是喜喝人腦,以他那比刀、劍還利的雙爪,抓開人的頭蓋骨,生吃人腦,這些年來從沒有人讓他吃過敗仗,他加入毒手盟之後,便更加凶殘,九江原來有三十六個門派,其中有三十位門派的掌門之腦髓進入了他的咽喉。他不僅喜食入腦,而且嗜好美色,他玩過的女人從來沒有活地第二天的,全在事後被食去其腦,可謂凶殘到了極點,但江湖中誰也奈何不了他,更害怕毒手盟的勢力,所以江湖中人聽到展鷹的名字便產生了一種心寒的感覺。
今天來的便是展鷹,九江分航的舵主,殺人凶魔展鷹。
艾地樁並不怕這個人,雷劈金更不怕,但他卻沒有發現這位可怕的人物究竟是躲在哪個角落、但艾地樁卻以心靈的方式引導了他。於是,展鷹那強大的壓力再也壓制不了雷劈金的靈覺,他很快便在入群中找到了這乾瘦老頭的方位、雷劈水也感覺到了,因為他和雷努金的心意早就相通,但他也感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壓力。
那種感覺也很強烈,那是一種似有形實無形的氣勢,當然,這股氣勢並不能影響他什麼,但卻如一根毒刺,若不挑去,定會給你致命的一擊.於是他一面掃出朴刀,一面讓心中恢復到古井無波的境界,如此場面一絲絲地反應在腦中,他清楚地感應到,在右邊向他快捷靠近的人中有一位身上的殺氣特別濃,氣勢特別猛,似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壓力、但他並未窒息。
只是讓腦子靜靜地將這中年入移過的軌跡—一的反應出來,雖然,他至少有十種對付這位中年人的方法,但他不能等別人先進攻。
這個中年入便是毒手盟的九江分舵的副舵主蕭萬川、這是一個絕對厲害的角色,不僅是武功好,而且夠狠,夠勇,是一位心黑手辣的人物.他絕對不會向任何人示好,若他向你示好,表示你一定有可以讓他佔上便宜的地方,否則他從不做吃虧的生意,因此在江湖中的形象也極差。
艾地樁所面對的依然是那些次一級的弟子,所以應付起來比較輕鬆,而且瓦面上能格鬥的地方不多,也便使上來的人少了很多。
雷劈金的刀化成了架空的長虹,不僅刀似長虹,而且氣勢也如虹,那是一道合乎天地至理的長虹,至剛至陽,如熾烈的火焰,那是刀芒的色彩,整個刀身周圍的空氣就像是燃燒了起來一般,使空氣「哧哧」
地直響。
雷劈金的步法也很巧妙,在眾敵的刀叢中沒有絲毫損傷,而那熾烈的刀芒卻因步法的不斷改變而越拉越長,越來越亮,氣勢愈來愈烈、那霸氣也越來越明顯,似乎每移動一步,他手中的力量便增加一點,而展鷹的壓力也越來越沉,剛開始所施出的壓力竟全部被截回。沒有辦法,他不能再讓雷劈金積累氣勢。否則待會那一擊將真是致命的一擊,是無法承受的一擊,所以他必順乘雷劈金現在氣勢未到頂峰之時出手。
他的確出的是手,很乾瘦的兩隻手,自然而然地給人一種爪子的感覺。不錯。這的確是一雙爪子,而且是致命的爪子,只要被乾瘦的手輕輕一抓,肯定會讓你今生難忘,或者立刻見閻王、十根手指比較粗,而且每根指尖都比較粗圓,張開成獵鷹撲兔之狀,那雙臂在顫動,周圍空氣的壓力立時增大,而雙足也以一種奇怪的軌跡縱躍著向雷劈金的身邊攻來。
雷劈金的斬馬刀迅速劈下,如一道閃電劃破長空,一亮即滅.「轟」刀沒有砍中展鷹,但刀芒卻將展鷹身旁的三名手下斬成兩半,而刀氣擊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雷劈金立時改劈為削,以一種顫動的形式向展鷹切到,其振動的的頻率使刀鋒看起來如一堵牆,一股氣勢無匹的刀牆。
展鷹再也不能閃開,這一刀所劃的範圍的確很廣,擋住刀芒的人已全部被切成數截,那血肉的碎末滿天橫飛,那艷麗的刀芒立刻變成血紅色,很深的血色,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那已不是刀芒了,而是魔鬼的血。展鷹也為這驚心動魄的刀芒所惑,但他畢竟是高手,他立刻化爪為拳。
誰都知道他的鷹爪舉世無雙,但卻不知道他的拳頭也這樣厲害,那不是一道或幾道凌厲的動氣,而是排山倒海的勁氣,那是一種近乎乳白色的勁氣,有形有質,如兩塊巨大的柱子,氣柱,但這些氣卻蘊有爆炸般的力量,似乎天地之間的霸氣全都聚於這一拳。
刀氣和拳勁相撞,「轟……」那是一種山搖地動的感覺,雷劈金的刀勢一挫,而展鷹的一雙手也有些麻木。他在心中不免暗暗佩服對手的功力之深。雷劈金一挫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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