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
控制化人工器官最早出現在20世紀60年代的科幻小說中,但在2001年年底,英國科學家凱文•沃爾維克已在人腦與計算機之間建立起了聯繫。
他在自己大腦中植入了電腦芯片,使之與電燈開關的控制芯片用無線信號相連,這樣,他就能用意念來控制房屋的照明。還有,如果不借助語言,如何與妻子進行感情交流?凱文認為這再簡單不過了。他在妻子手臂上植入一個芯片,與自己大腦中的芯片相連,當他腦海中產生與妻子有關的想法時,對方就可以迅速感知。當然這一技術有待完善,凱文的妻子雖然能捕捉到丈夫情緒的波動,但卻難以判定他究竟是在想什麼,是想與夫人作愛,還是因午間的爭吵而心懷不滿?一個月後,由於凱文的探索過於執著,妻子日久生厭,不得不發出最後通牒,讓丈夫拆除了她體內的感應系統。
但重要的是,凱文的試驗不再被視作異想天開,譁眾取寵,他開創了一個全新的研究領域。輿論認為,控制化人工器官的研究已經進入決定性階段。
十一、謀殺
早飯是如儀和劍鳴做的,基恩被他們按在床上休息。飯做好後,他們本來要把飯菜端到基恩床前,但基恩精神很好,執意要起來,如儀只好把他扶到餐廳。她生怕爺爺仍不讓基恩在主人面前就座,撒嬌地央求道:爺爺,讓基恩坐下吧,他是個傷員呢。
爺爺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如儀立即笑著把基恩按到椅子上,在他面前擺上酒杯。劍鳴遺憾地說:可惜尤利烏斯不會吃飯。
尤利烏斯的聲音立即響起來:謝謝,雖然我不能吃飯,也請為我擺上一副碗筷。如儀格格笑著,真的為它擺上一副。劍鳴把紅葡萄酒斟滿5個酒杯:來,乾一杯。為了爺爺的長壽,為了基恩早日恢復健康,為了我有這麼好的老婆,乾杯!噢,還有尤利烏斯呢,怎麼為你祝願?祝你早日脫去凡體,修煉成人吧。
還是尤利烏斯的男低音:好,謝謝。
四個人端起酒杯,爺爺和基恩微笑著,如儀飛快地掃了基恩一眼,心有不忍。按基恩現在的大腦狀況,他的壽命不會長了。對他怎麼辦?還是勸他回地球養老吧不過這些煩惱留給明天吧,她仰起杯一飲而盡。
通話器響了:KW0002號太空島的居民,宇何劍鳴警官,我們是太空警署RL區巡邏隊,請立即打開艙門!
四個人猛然一驚,劍鳴疑惑地說:奇怪,我已經發過安全信號了呀。他解釋道:來前我曾同高局長約定,進入太空島兩個小時內如果未能發出安全信號,他就要派人來接應我。我已經發過,是否他們未收到?
他打開視頻通話器,屏幕上顯出一艘警用太空飛船,炮口虎視耽耽地指向這裡。劍鳴笑著對通話器說:我是警官宇何劍鳴,這裡一切都好,我現在就打開減壓艙門。
他按下了外艙門開啟按鈕,想了想,摁斷對外通話鍵,對飯桌上的幾個人嚴肅地叮嚀道:不要對任何人提及兩人的換腦手術,警方,還有法律,對類似事情是極端嚴厲的。大家一定要記住我的話!他挨個睃著每個人。如儀有些困惑,她認為劍鳴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但最終點點頭。基恩也點了頭。劍鳴帶著歉意盯著爺爺,爺爺表情很複雜,惱怒,自卑,煩燥,但他最終也默認了。劍鳴又想起一件事,向如儀伸出手:把我給你的掌中寶給我,開槍的事不要告訴別人。
如儀把手槍給他,他們走到減壓艙口迎接客人。內艙門打開了,三名穿著太空服的警官闖進來,他們只取下了頭盔,警惕地平端著槍支。劍鳴讓為首的警官看了自己的證件,笑道:我未婚妻原來的報警只是一場誤會,還是怪長期幽閉的環境,造成了一些心理障礙。現在誤會已經消除,沒事了。你們沒有收到我發出的安全信號?
那個陌生的警官搖搖頭:沒有,我們只收到了高局長的求援電話,太空警署就派我們來了。他看看基恩胸前的傷口,疑惑地問:他
他是這裡的僕人,B型基恩,剛才在一場混亂中,為掩護主人受了傷。
三名警官看了看四周,收起武器,為首的警官說:我是警官夏裡,高局長要求我們把你們全部護送回地球,這個命令到現在為止沒有撤消,請問
劍鳴知道他們仍有疑慮,便笑道:正好,我們正準備今天返回地球呢。基恩需要回地球療傷,爺爺要參加我們的婚禮,你們盡可執行原來的命令。請你們稍等片刻。
吉野臣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他可不喜歡一班警察大爺在他的家裡發號施令。如儀機警地發現了他要發火,立即乖巧地偎過去:爺爺,真巧,咱們正要回地球,就有警察來鳴鑼開道。爺爺,你答應過要參加我們的婚禮,可不許變卦喲。
她扭股糖似地粘住爺爺,老人終於綻出笑意,默認了警察的安排。他們請警察稍候,匆匆吃完早飯。在他們吃飯時,三名警官都不肯就坐,雖然沒有手執武器,但仍守衛在門口,看來戒心仍然很重。20分鐘後,四個人已經在劍鳴的四人太空艇中安頓好,夏裡交給劍鳴一件小型公文包,說他們只護送X-303號降落,然後就要折返太空,因此請她把這個公文包轉交給高局長。劍鳴坐在駕駛位,嘴裡還在嚼著麵包,把公文包順手交給如儀,興致勃勃地對送話器說: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啟程吧。
好的,你們先走,我們在後邊護送。
兩艘太空艇飄飄搖搖向地球降落,KW0002號太空球很快變成一顆淺黑色的小星星,消失在眩目的陽光中。
下面是浩翰的太平洋,撒著綠色的島嶼、星星點點的環礁、還有壯觀的海上人造城市。如儀抱著那個公文包,興高采烈地憑窗眺望著,她忽然驚奇地發現,護送的警艇不見了,它已經遠遠落在後邊。如儀欠身對著通話器笑嘻嘻地喊:後邊的警官先生們,快追上來呀,要不這船危險分子就要逃跑啦!
四個人都開心地笑起來。
在高局長的辦公室裡,他正臉色陰沉地聽著天上的報告:局長閣下,X-303號太空船已到達預定海域,我們已撤離至安全範圍,請你決定是否執行下一步計劃。
好的,謝謝你們的協助。
昨天,在宇何劍鳴上天之前,為了確保對他的控制,高局長密令手下在他身上安裝了竊聽器。所以,太空球內的事態發展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中。隨著案情剝繭抽絲,一步步真相大白,局長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他知道,世界政府一直小心翼翼地守護著人類和B型人之間的堤壩。這道堤壩是由浮沙堆成的,極不可靠,稍有一點點風浪就能把它沖潰,而KW0002號太空球內發生的事情可不僅是一點點風浪。假如公眾知道嵌入類人大腦並不會導致自身人格的異化,假如他們知道連吉野臣這樣德高望重的守舊派都成了雜合人
,假如3.5億B型人從忠僕基恩身上觸摸到潛意識的反抗,假如他們知道一個類人曾混入警局多年,而他的父親正是類人之父那條堤壩還能倖存嗎?
宇何劍鳴曾是他手下的愛將,他確實想為他爭一條活命。但現在他對劍鳴很不滿。0002號太空球內發生的事是極其嚴重的,類人僕人竟擅自為主人換腦,這比簡單的謀殺更為險惡。但作為B系統的警官,他竟然對這種嚴重事態如此麻木,甚至發展到企圖欺騙上司,隱瞞真相,他的表現實在太糟糕了。也許真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現在他已不值得挽救了。
那艘飛船上的三個B型人(包括吉野臣,太遺憾了,吉先生是一個堅定的人類純潔主義者,但依他現在的物質結構,只能劃到B型人的範疇裡)都死不足惜不,對他們不能使用死亡這個詞,只能說是銷毀只有吉平如儀令人惋惜。她是一個多可愛的姑娘啊。但是在眼前的情況下,無法單單讓她活著回來。即使能這樣安排,她會對三個人的橫死緘口不言嗎?
那個爆炸裝置正抱在如儀懷裡,只要按下這個紅色按鈕,飛船就會在一聲巨響中化為碎片,飄灑在太平洋中。那樣的話,這一樁樁嚴重的事件還能包住,宇何劍鳴和吉野臣的自然人身份還能保留,人類社會的那道堤防還能維持。高局長想,我不是殘忍嗜殺的惡魔,但事急從權,顧不了許多了。在激烈的思想鬥爭中,他撥開了紅色按鈕的鎖定裝置,右手食指緩緩地按下去。
飛艇已接近中國的渤黃海,蔚藍的海域中,唯有黃河入海口是區域廣闊的一片黃色,不過,經過一個世紀的水土整治,這片黃色比過去淡多了。極目住東邊看,那尊直剌青天的發射架隱約可見。吉野臣趴在舷窗上貪婪地看著,指點著,喏,那是嶗山,那是泰山。他悵然說,我已經15年沒有回到地球了。如儀趁勢說:那就在地上多住一段時間。或者,乾脆回來吧,葉落歸根嘛。
爺爺笑笑,沒有回答。正在這時,艇內通話器忽然響起急迫的喊聲:宇何劍鳴,宇何劍鳴,聽到呼叫請立即回話!我是齊洪德剛,有極緊急的情報!
齊洪德剛?正在艇首駕駛的劍鳴看著通話器,心裡實在膩歪,在這麼歡樂的時刻,他真不想讓這傢伙掃了大家的興頭。這個緊纏不放的傢伙,他從哪兒搞到了這艘太空艇的通話頻率?但拖著不接也不是辦法,身後的三個人都在看著呢,他們的表情中已透露出驚異和不解。劍鳴拿起通話器,謹慎地說:德剛先生,我想
齊洪德剛急急打斷了他的話:總算聯繫上了!宇何劍鳴,高局長已經決定炸毀你的太空艇,我是從IP電話中竊聽到的!
劍鳴愣了一下,為齊洪德剛的信口雌黃感到憤怒。縱然他是為自己的戀人復仇,這種手段也未免太無聊了。他從後視鏡看看身後,他們都在震驚地看著他,尤其是爺爺和基恩,他們不知道齊洪德剛是何許人,對這個聳人聽聞的消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劍鳴壓住火氣,冷峻地說:齊洪德剛先生,我勸你不要這樣
那邊急得吼道:不要存幻想了!你是一個類人,是你爸爸從2號工廠裡偷出來的一個類人!高局長要殺人滅口,快採取措施!
恰如鐵棒擊在頭上,劍鳴腦子裡白光一閃,類人?他當然不是類人,他手上有絕不摻假的自然指紋,作為一個指紋辨認專家,他對此有絕對的把握。但直覺告訴他,德剛的話語裡流露的是真情,不是陰謀,不是仇恨。而且,在下一個百分之一秒的時間內,他忽然想起如儀手中的提包!那個提包有貓膩!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和推理,來不及考慮德剛為什麼要幫他而高局長為什麼要害他,他只是憑本能作出反應。
他快速拉起機頭,向外海返回,一邊扭頭喊道:基恩,快打開安全門,把如儀懷中的提包扔下去!
三個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震懵了。類人,劍鳴是類人?這個消息比什麼炸彈爆炸更令人震驚。如儀癡癡呆呆地盯著劍鳴,沒有反應。基恩的反應倒敏銳一些,他跨到安全門那兒,用力擰開它,傷口又掙裂了,鮮血洇紅了繃帶。他向如儀伸出手,急迫地喊:快把公文包給我!
如儀仍癡癡地盯著劍鳴,下意識地把公文包遞給基恩。她對劍鳴的最後一瞥就這樣凝固在記憶中。基恩的指尖已觸到了公文包,就在這時,提包忽然變成一團白光。白光淹沒了四個的意識,然後變成深重的黑暗。
此刻,在飛艇下方1000米處,德剛駕著他的直升機拚命追趕飛艇,同時對著通話器大喊大叫。可惜晚了,那艘太空艇冒出一團白光,崩裂成幾塊,天女散花般向海面落下去。沒有聲音,就像是無聲影片中的一個長鏡頭。
德剛臉色鐵青,駕機向那片海域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