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夏天,世界衛生組織的一名幹事,德國人馮豪塞特先生風塵僕僕,從吉布提越過邊界來到索馬裡北部一個偏遠的鄉村,找到了那位名叫阿里.毛馬林的青年男子。這位黑人沒有穿上衣,因為營養不良腹部膨出,滿臉滿身儘是天花留下的斑痕。豪塞特知道這個地區十分貧窮落後,當天花免疫法在大半個世界都得到普及時,這兒仍沿用古老的吹粉法防治可怕的天花,即把天花病人的干痂皮研成粉未,吹進健康人的鼻孔中。但這種方法不夠安全,阿里.毛馬林便未能倖免。幸運的是,他的強健身體終於戰勝了天花病毒,免於一死。
豪塞特先生為他拍照時,毛馬林傻呵呵地笑著,絲毫不知道這是在記錄歷史。這使激情型的豪塞特先生覺得十分遺憾。他請翻譯告訴那位黑人,這張照片將使他名垂青史。天花是一種烈性傳染病,由天花病毒致病,死亡率曾高達25%,它至少在地球上肆虐了2千年,埃及法老拉美西斯的木乃伊上就發現了天花瘢痕。英國史學家馬考萊曾稱它是死神的忠實幫兇。從免疫之父琴納1796年發明牛痘接種算起,人類經過180年努力,終於消滅了天花,而阿里.毛馬林先生作為世界上最後一位天花病人,無意中成了人類2千年進步的見證。
索馬裡語翻譯努力把德國人的冗長談話翻譯過去,他不知道那位魯鈍的黑人聽懂了多少。豪塞特先生又遺憾地說,可惜他來晚了,否則他一定為最後的天花病毒取一份樣本,存在日內瓦的病毒基因庫中。那位黑人顯然聽懂了,嘰裡呱啦說了一通。翻譯迷惑地翻譯著:
他說你們的人已來過一次,把他身上的膿皰刮了一些帶走了,說要存在什麼庫中,為這還付他50美元呢,真是慷慨的先生。
豪塞特很奇怪,據他所知,衛生界從沒發表過任何關於採訪毛馬林並保存病毒樣本的報道。他請翻譯再次確認,翻譯在經過長時間盤問後說:
沒錯,他說的意思就是這樣。
那麼問問他,是什麼樣的人?哪裡來的?叫什麼名字?
翻譯盤問後告訴豪塞特:
他說是一個月前來的,是三個白人,穿著西服,都很瘦,窄長臉,鷹鉤鼻。其他情況他一概不清楚。
豪塞特先生很遺憾,但他知道無法從這個村民嘴裡掏出更多的信息,便付了他50美元,與他告辭。毛馬林對又一筆意外之財十分驚喜,笑得合不攏嘴,村民們也都欣羨不已,很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得上天花。
歸途中豪塞特同翻譯還在談這件事。那位正在同極差的路況搏鬥的司機忽然插話,說這三個人他可能見過。一個月前他跑這條路時,見一輛車停在途中,他瞥見三個白人旅客面向東北在做禮拜,還非常認真地拍打身上的塵土。司機常與伊斯蘭教徒在一起,知道這是穆斯林禮拜中的土淨儀式。那三人長相也是典型的阿拉伯人的特徵,這麼說,這三個白人很可能是阿拉伯人。
回到日內瓦後他曾向一些阿拉伯同行詢問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世界衛生組織早在幾年前就已提取了天花樣本,分做三份保存在瑞士、美國等地。所以毛馬林的天花病毒保存與否只有歷史的意義而無科學意義。時間長了,豪塞特先生也淡忘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