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夫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零賣行動竟會敗得如此之慘。
為了準備這次伏擊,他從狼山調來了他最有實力的殺手「一號」和「二號」。而且配備了二十名新訓練的忍者。
他已下了血本。
血本無收。
「一號」和「二號」居然慘死在鄭願手中,二十名新訓練的忍者,己只剩下三名還在忍受刀傷的折磨。
這打擊實在太大了,孔老夫子已實在受不了,他的怒氣終於徹底爆發了。
孔老夫子仍舊坐在他的破籐椅上,他的書案前,仍舊站著三個人。
生藥鋪的紅袍朝奉一直用眼角的餘光瞥著灰衣雜役,似乎有點幸災樂禍。倒也酒樓的大掌櫃額上已滿是冷汗。
只有灰衣雜役神情木然。
孔老夫子冷冷道:「筱原君,我叫你派人去打探鄭願他們的下落,有回信嗎?」
紅袍朝奉道:「沒有。」
「沒有?」孔老夫子從鼻孔裡重重出了口氣,「怎麼會沒有?」
紅袍朝奉道:「昨天刮了一場大風,把他們逃跑的蹤跡全破壞了。」
「昨天是刮了一場大風。我有耳朵,有眼睛,我聽得見,也看得見。」孔老夫子厲聲道:「可是前天呢?大前天呢?」
紅袍朝奉臉色已有點發白,但還是硬著頭髮道:「我們一直在查,我手下的人一直在查。」
孔老夫人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手下的人很賣力,他們一直都在查。」
他的聲音一下提高了許多:「可是你呢?你做什麼去了?」
紅袖朝奉一聲不吭。
孔老夫子我指道:「你做什麼去了。你的追蹤術一向很好,你為什麼不親自去?」
紅袖朝奉站得筆直,頭垂得更低。
「你要顧你的身份,你的地位,是不是?」
紅袖朝奉低聲道:「夫子,非是屬下辦事不力,只是……」
「只是什麼?」
紅袍朝奉又瞥了灰衣雜役一眼,道:「只是海姬精擅忍術,雖然逃得很倉皇,但還是沒留下什麼痕跡。」
孔老夫子一拍桌子,大聲道:「你不耍推卸責任!」
紅袍朝奉道:「是。」
孔老夫子又瞪著灰衣僕役,森然道:「雄藏,對海姬這件事,你總得有個交代吧?」
灰衣僕役木然道:「請夫子處罰。」
孔老夫子道:「我處罰你又有什麼用?你自己犯下的過錯,該由你自己來懲罰你自己。」
灰衣僕役垂首道:「屬下願只身前往陰山,尋找鄭願和海姬,以贖前罪。」
孔老夫子冷笑:「你找得到他們?」
灰衣僕役道:「屬下盡力而為。」
孔老夫子道;「就算你找到他們了,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灰衣僕役道:「屬下寧願死在鄭願刀下。」
孔老夫子嘲弄地大笑起來。
灰衣僕役的臉,一下由蒼白變得血紅:「夫子是在嘲笑我?」
孔夫子笑道:「我怎麼能不嘲笑你?我不該嘲笑你?」
他忽然止住笑,指著灰衣僕役的鼻尖厲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海姬不會背叛我們,結果呢?結果怎麼樣?她不僅背叛了我們,還殺死了我們六名武士,還幫助鄭願逃進了陰山!」
灰衣僕役牙齒咬得格格響,額上頸間青筋直跳。
孔老夫子仍然不依不撓:「海姬是你的徒弟,是你一手把她提拔上來的!」
灰衣僕役一字一頓地道:「夫子,請允許我切腹謝罪。」
孔老夫子冷冷道:「這才是真正的武士I」
灰農僕役盤膝而坐,解開衣襟,袒露出胸腹。
倒也酒樓的大掌櫃汗流得更急,紅袍朝奉眼中的幸災樂禍之色益盛。
孔老夫子卻在這時歎了口氣:「罷了,罷了!雄藏,我准你戴罪立功。」
他閉著眼睛躺回椅中,一臉疲憊:「如果你找不到他們,就不要再來見我了。」
洞中的歲月,悠閒、舒適,而且美好。
鄭願歎氣,喃喃道:「要是真能在這裡長住下去,倒也是件蠻不錯的事情。」
花深深冷笑:「難道我們不能?」
鄭願道:「恐怕不能。」
花深深道:「怎麼?血又熱了,燒得你渾身不自在?」
鄭願苦笑。
花深深追著問:「你準備去找那幾隻老狐狸?」
鄭願點了一下頭。
花深深又問:「假如真像海姬說的那樣,大漠七隻狐和安寧鎮狼狽為奸,你準備怎麼辦?」
鄭願慢吞吞地道:「我想,那幾隻老狐狸可能還不知道安寧鎮的秘密。」
「你決定去試一試?」
「嗯。」
「如果不行呢?」
鄭願歎氣:「不行再說不行的話。」
「狐狸窩遠不遠?」
「也不算遠,離這裡也不過七八天的路。」
「要穿過瀚海?」
「狐狸窩就在渤海之中,那裡是一片綠洲,風景不錯。」
花深深冷笑道:「再不錯我也不去。讓海姬陪你去好了。看你們這幾天如膠似膝的樣子,真是難捨難分呢!」
海姬垂下頭,臉上紅撲撲的,咬著嘴唇偷笑。
鄭願只好閉上眼睛裝睡覺。
花深深偏不讓他睡,偏要和他過不去:「我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鄭願閉著眼睛苦笑:「沒有。」
花深深擰他:「還沒有?」
鄭願吃病,只好告饒:「聽見了,這回聽見了。」
花深深賭氣道:「海姬姐姐,你陪他去狐狸窩,我一個人住這兒。」
海姬輕輕道:「我陪夫人留在這兒,爺一個人去吧!」
花深深冷笑:「是嗎?這是你的真心話?」
海姬微笑道:「我是夫人身邊的人,當然凡事順著夫人。」
花深深道:「我讓你陪他去狐狸窩,你同意不同意?」
海姬笑嘻嘻道:「夫人既然有命,我敢不從嗎?」
她忽然抱住了花深深的肩頭,柔聲道:「夫人,別再吃醋了,否則我就真的只好一頭碰死了」
花深深怒道:「我吃什麼醋?」
但她沒堅持到底,說完這兩句話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你這個鬼!」
鄭願這時睜開了眼睛,好像已睡醒了。「商量好了沒有?誰跟我去狐狸窩?」
花深深道:「沒有誰。」
鄭願道:「哦?那我只好一個人去了。」
「你也不准去!」
鄭願愕然。
花深深吸道:「就算要去,也要再過幾天。這裡這麼美,我簡直不想走了,多住幾天也是好的。海姬姐姐你說是不是?」
海姬當然要說是。
鄭願苦笑道:「我何嘗不想多住幾天?怕就怕孔老夫子先行一步啊!」
花深深道:「先行一步?」
鄭願點頭:「如果狐狸窩的人先接到孔老夫子的信,只怕我們到狐狸窩之後,那些狐狸們就不相信我們的話了。」
海姬眨了半天眼睛,嫣然道:「這一點爺可以放心。
爺和大漠七隻狐有交情這件事,孔老夫子一定還不知道。」
鄭願道:「但願如此。不過,如果你是孔老夫子,你會不會先通知一下你的盟友,讓他們不要收容你的敵人?」
海姬只好點頭:「當然會。」
孔老夫子的確也這麼做了。
鄭願他們逃走後的第二天,孔老夫子就想起了大漠瀚海中還有個狐狸窩,如果想捉鄭願沒狐狸窩的協助恐怕不行。
孔老夫子當然不會想到鄭願和狐狸們有交情。他只是覺得,憑借狐狸窩在瀚海大漠上無所不至的實力,應當可以很快偵知鄭願他們的去向。
所以,孔老夫子就把他手中的得力助手、他的寶貝乾女兒滿窗花譴了出去,由她率領四名好手去照會狐狸窩。
現在,滿窗花回來了,正用小鳥般歡快的聲音嘰嘰喳喳地向孔老夫於匯報情況。
孔老夫子終於鬆了口氣。
只要狐狸窩的人答應幫忙,何愁抓不到鄭願?
看來他當年折節結交這幫狐狸們這件事的確是做對了。
鄭願不可能單槍匹馬挑戰安寧鎮。孔老夫子認為,像鄭願這麼聰明的人,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但鄭願也絕對不會放棄對抗安寧鎮的想法。孔老夫子認為,像鄭願這種「正義感」極強的人,絕不會輕饒安寧鎮。
所以,鄭願一定會找援軍。
鄭願在中原或有許多朋友,但他在中原的仇人只怕比朋友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鄭願不可能回中原搬兵。
那麼,在附近惟一有可能找到的援軍,就是狐狸窩。
現在,據滿窗花的稟報,狐狸窩的七位當家已答應一旦鄭願出現在狐狸窩,他們就把鄭願送回來。
孔老夫子不太相信這一點。
狐狸窩的人說的話,他怎麼可以相信呢?
誰肯相倍一個慣說謊話的人說出來的話呢?
孔老夫子閉目仰靠在他的籐椅上,沉思起來,眉頭皺得緊緊的。
滿窗花雖說是經長途跋涉才趕回來的,她已非常疲勞,但看孔老夫子操勞的樣子,她這做乾女兒的還是忍不住要心疼,忍不住要替他按摩按摩,推拿推拿,捶一捶,揉一揉,捏一捏。
孔老夫子止住她,憐惜地道:「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滿窗花溫柔地站起身:「是。」
「順路去把筱原和宮本給我叫來。」
「是」
被原就是生藥鋪的那位紅飽朝奉,宮本就是倒也酒樓的大掌櫃。他們很快就趕到了孔老夫子的書房裡。
孔老夫於淡淡道:「雄藏出去了?」
彼原道:『』是。」
「他說什麼了沒有?」
「他說若找不到鄭願的下落,他就不回來了。」
「嗯。」
「他還說,不是他殺死鄭願,就是鄭願殺死他。」
「嗯」
筱原沒話說了,只好等孔老夫子開口。
孔老夫子道:「宮本君?」
它本道:「在。」
「你去找雄藏。」
「是」
「你找到雄藏後,和他一起在去狐狸窩的路上尋找鄭願的蹤跡。」
「是
「如果發現鄭願他們果真是奔狐狸窩而去,就先不要動他們,讓他們先進去。」
「是」
「你們就候在狐狸窩外,等待我派去的援軍。」
「是」
「你們要在途中設伏。一旦鄭願從狐狸窩裡出來,就幹掉他們。」
「是。」
「要不惜一切代價。」
「是。
「設伏的地點離狐狸窩不要太近。」
「是」
「我們和狐狸窩目前在表面上還維持著相當不錯的關係。所以,設伏地點要選擇好,太近了,容易引起狐狸們不必要的猜忌和懷恨,那樣反到不美。」
「是」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狐狸窩一定會放鄭願出來,而鄭願不可能再回陰山,他很有可能繞道向東,以圖回到中原,你們就在狐狸窩以東設伏。」
「是」
『』地點就定在離狐狸窩有一天路程的地方。」
「是」
「你去吧!」
「是」
宮本拭著額上的冷汗,退了出去,屋裡就只剩下孔老夫子和筱原了。
筱原似乎對孔老夫子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宮本而感到不快,臉一直陰沉著。
孔老夫淡淡道:「筱原君。」
筱原悶聲道:「在。」
「你走一趟狼山。」
「是」
孔老夫子不說話了,拿出酒壺,往小酒盅裡很小心地倒了小半盎酒,很小心地端起酒盅,很小心地抿了一點點,很小心地將酒盅放回桌上。
筱原的瞼已漲紅了。
他知道孔老夫子為什麼這樣子輕慢他。他是安寧鎮上最不服孔老夫於統領的人,他常常在暗中和孔老夫子唱對台戲。
他認為將大權交給一個漢人絕對是一種錯誤,而讓這個漢人一掌權就是四十年就更是天大的錯誤。
他不知道那些將軍究竟是怎麼想的。他覺得孔老夫子極有可能在近期脫離控制而將忍者們摒絕於安寧鎮外。
在對付鄭願這幾次行動和即將實施的另一次伏擊中,孔老夫子一直都將來自扶桑的忍者推在最前頭。這初看起來,似乎是一種信任,但焉知孔老夫子這不是在排除異己呢?
孔老夫子終於說話了:「你去狼山,星夜調集三號。
四號及所有精銳,火速趕回。」
「是」
「你不必回鎮。我會派人領你們去和它本以及雄藏會合設伏,格殺鄭願。」
「是」
孔老夫子忽然長歎了一聲,道:「我老了。」
這句話說得極其突兀,讓筱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孔老夫子苦笑著,喃喃道:「我已經七十多歲了。這實在太老了。這副重擔我挑了四十年,也該歇歇肩了。」
筱原還是弄不明白孔老夫子的真實意圖。
孔老夫子面上露出疲倦的老態:「該是你們年輕人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本來我最欣賞的是雄藏,可惜他在海姬這件事上栽了觔斗。現在最有可能擔任重任的,就是你筱原君了。」
筱原終於聽明白了。
孔老夫子已準備退位讓賢了。而他就是最佳的繼承人。
筱原的心狂跳起來。
難道這會是真的?
他做了許多年的美夢,真的很快就要變成現實嗎?
筱原熱血沸騰。
孔老夫子歎道:「昨天我已派人回去了,是給將軍送一封信。什麼時候使者來了,你什麼時候就是這裡的主人。」
筱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O
他的確知道昨晚有信使回國去了。他問過那位信使,他知道孔老夫子現在說的話沒有騙他。
孔老夫子瞼色忽然一肅,緩緩道:「但這一次的行動中你的表現如何,也是決定你能否當此大任的一個重要因素。筱原君,你聽明白了嗎?」
這麼明白話,傻子都明白了,筱原會不明白?
筱原感激涕零。
筱原走了,滿懷信心、滿懷感激地走了。
他知道他將走向死路嗎?
孔老夫子在心裡冷笑。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來歷。
更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對鄭願懷著如此深仇大憤。
他一定要置鄭願於死地,原因卻絕非那點錢。
他把鄭願「賣」了兩百六十多萬兩銀子,這的確是筆不小的財富。擁有這麼多錢的人,的確可以算得上『』富可敵國」。
可他並不稀罕「富可敵國」。
他已經七十多歲了,沒幾天活頭了。閻王身邊的小鬼極有可能很快把他拘去,他要錢做什麼?
他一直過著儉樸的生活,儉樸得近乎寒愴。這種生活他已過了近五十年了,他過慣了,他不想改。
他要錢做什麼?
他已深深領悟了「人有生必有死」這個許多人不肯正視的問題,他對死亡已看得很淡,而且他也不相信有什麼來生。
他不想死了之後有什麼榮寵,就算屍體被狼吃了也沒什麼,他才不管什麼身後之事呢!
他要錢做什麼?
他已沒有一個親人,好像也已沒有一個真正算得上是親戚的人,他也沒有徒弟,他沒有什麼可以傳下去的東西。
他要錢做什麼?
但他要鄭願的性命。
這是他走向死亡前的幾個不多的願望之一,他必須實現這一願望。
然後呢?
然後他將回江南,回到他的故鄉。
那裡是他出生的地方,那裡有他的故宅,還有他的仇人。
孔老夫子的眼中,已閃出了淚光。
五十年已過去了,可五十年前的往事,他從來也沒忘記過。
不想忘。不能忘。不敢忘。
那時候,他不姓孔,他不是教書先生,他也不是龍鍾的老人。
那時候他風華正茂。他有顯赫的家世,有卓絕的武功,有雄厚的財力,有英俊的容貌,有瀟灑的風度,有鵲起的名聲。
他還有一個美麗如天仙的未婚妻。
可在轉瞬之間,他的家已敗落了;武功保護不了他,仇人的武功比他的更高;財富被投進復仇的行動中,如雪投進洪爐;容貌毀了;風度毀了;名聲也毀了;他的未婚妻也跑了,跟他的仇人跑了。
他成了一個一文不名的人,一個被所有的人看不起的人。
這都是他的仇人所賜啊!
他怎麼敢忘記呢?
他要去江南,在臨死之前找到他的仇人。他要看見他的仇人死在他面前。
他要親眼看見。
他知道他人的仇人還沒有死,他也不敢死。
他一定要看見仇人死了他才肯死。
那時候他將含笑而死。
明天他們就準備啟程去狐狸窩了。
她們當然不肯讓他一個人去。焉知這小子在狐狸窩裡沒有老相好呢?
她們決定要審審他。
這種審問,當然不會有什麼結果。如果硬要說有結果的話,也只有這一種——
鄭願又要享他的「齊人之福」了。
月已殘。星正明。
黯淡的月光和星光照在這片山谷裡,照在谷中活動著的生命身上。
蛇在婉蜒。鳥在沉睡。狼在倘佯。
如果你認真聽,你會聽見蛇爬行的聲音。聽見宿鳥帶著睡意的低鳴。
誰說這裡的夜是寂靜的呢?
一隻憨厚的免子不知為什麼,居然溜進了海姬設了許多禁制的洞口。
然後這隻兔子就聽到原本很熱鬧的喧鬧聲突然中止了,然後又聽到一個女人在說話:
「是隻兔子。」
兔子當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更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然後那很熱鬧的值笑聲又響了起來。兔子溜躂了一會,又想從原路出洞。但突然碰在了一件什麼東西上。
似乎是石頭,但又很柔軟。
這只憨厚的免於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就被「那件東西」消滅了。
正在嘻戲著的三個人中,忽然有一個人僵住。
鄭願從花深深的胸脯間抬起頭,探詢地望著海姬。
花深深也抑住喘息,轉頭悄聲道:「怎麼了?」
海姬豎起三個指頭,示意已有三個人潛入外洞。
鄭願傳音問道:「從安寧鎮來的?」
海姬點點頭。她的確聽出那三個潛入者來自安寧鎮,因為她和他們一樣,也在伊賀谷受過忍術的訓練。
忍者都有高超的潛行隱身技巧,有靈敏的反應,更有敏銳的聽覺。
鄭願傳音道:「海姬,你護著深深,你們倆不可分開。
外面的三個人,我一人對付。」
又給花深深傳育道:「深深乖,和海姬在一起,我出去把他們幹掉。,……他們從安寧鎮上來。」
花深深點點頭,鄭願已悄無聲息地飛起,溜至門口,向她們做了個示意放心的手勢,猛一下拉開了門。
門被拉開的同時,一道黑影正從地上彈起,一道烏黑的光影如毒蛇般由下向上襲向鄭願小腹。
幾乎在一剎那間,鄭願已瀕臨絕境。他幾乎已無法做出任何舉動來避開襲來的兵器。
那是一把劍,彎彎的劍,塗著墨色的劍,刺出時不帶亮光的劍。劍疾刺,而鄭願正在向外衝。海姬已緊張得渾身僵冷,花深深卻一點也不緊張,因為她深信這「冤家」絕不會解不了一招。在花深深心目中,鄭願除了愛受點傷外,實在是比神仙還有能耐的人,而她又精於歧黃。她根本已不再為鄭願的性命擔心。
她只不過希望他少受傷而已。
墨黑的劍還沒刺到鄭願小腹,就已發出一聲短促的脆響,寸寸斷裂。
然後那剛彈起尺半的黑影就又落了下去。
沒人能看清鄭願究竟干了點什麼。只不過電光石火般的一剎那,敵人已少了一個。
海姬已忍不住想衝上去幫忙,花深深卻緊緊拉住她的手,微笑道:「只要他不為我們分心,根本不會有半點危險。」
這句話說完,鄭願就已微笑著走進門,輕鬆得就像剛散完步回來似的。
海姬鬆了口氣,拍拍心口歎道:「謝天謝地。」
花深深抿嘴笑道:「你這回有點進步,居然一點沒傷著。」
海姬忍不住道:「那一劍要是……」她忽然住口,捂著臉轉過了身。花深深也格格脆笑起來,伸手扳過她。
然後三個人都笑——他們剛才居然就光著身子面對潛入的敵人。
鄭願止住笑,歎道:「齊人之福享不成了,咱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他走過去,將她們摟在懷裡,親吻著她們,柔聲道:
「只要你們沒事,我就會很好的,記住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