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雄風微笑道:「你是我的主人親自點名要見的客人,我自然不會太為難你,免得惹主人生氣。假如日後主人很器重你,我不就很糟糕了?但我也知道你的厲害,不得不點你幾處穴道,讓你使不出內力。」
臭嘎子怒道:「老子說不會走,就絕對不會走,你幹嗎要點我穴道?」
單雄風道:「當然,你是言必行,行必果的大丈夫,但你也要體諒我的苦衷。我是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臭嘎子鄙夷地道:「我真想不到,你單雄風居然越活越沒出息!」
「等你也受制於人的時候,你也許會更沒出息的,現在硬不算什麼,能挺到最後的人才算真正的硬漢子!」單雄風說著提氣叫道:「來人!」
那兩個趕車的老婦推門而入:「見過舵主!」
單雄風笑道:「你們在路上碰到的,就是這個小伙子吧?」
兩個老婦眼中都噴出了怒火:「不錯,就是這個小雜種!」
臭嘎子破口大罵:「老雜種、老婊子!」
兩個老婦大怒,正欲拳腳相向,單雄風已經冷冷喝道:「不可無禮,這是主人親自要的人!
過去點了他肩井、啞穴、環跳、曲尺四穴!」
兩個老婦獰笑著走近,重重在臭嘎子穴位上戳了幾下,所用力道大逾尋常,臭嘎子無法再罵,只有乾瞪眼,白生氣。
單雄風叱道:「夠了!再去把馬姑娘請了來!」
臭嘎子又驚又喜又傷心,喜的是野丫頭還活著,傷心的是兩人就要一起死了。
這一切當然都是臭嘎子不好!
單雄風收劍,微笑道:「臭嘎子,我解了你和馬姑娘的啞穴,你們可以說說悄悄話,不過聲音千萬別太大。」
臭嘎子眼中,已有了不少感激之色。
單雄風苦笑:「我老單是不是算夠朋友的?」
不一會兒,野丫頭就被拎了進來,睜著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惡狠狠地看著臭嘎子。
單雄風對兩個老婦道:「你們可以出去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進來!」兩個老婦悻悻地剜了臭嘎子幾眼,恨恨地走了。
單雄風關上門,苦笑道:「很對不起,馬姑娘,在下單雄風,原是左老弟的朋友,現在卻成了敵人。我拍開你們的啞穴,你們可以說說話,聲音越小越好。我得首先申明一下,因為你們都是本組織的貴賓,我老單只好自找沒趣地坐在這裡。當然,我盡量不聽。」
他將臭嘎子拎到野丫頭身邊放下,讓兩人臉兒挨得很近,又對臭嘎子道:「其實我還是很夠朋友的,對不對?」
野丫頭剛能說話,就大吼了一聲:「臭嘎子,你幹嗎氣我?」
臭嘎子哭笑不得,單雄風忙道:「請說悄悄話!」
野丫頭怒道:「我就愛大喊大叫!」但她的聲音已小多了。
單雄風退到最遠的地方欣賞字畫去了。
臭嘎子看著離得很近的野丫頭的睛睛,柔聲道:「野丫頭,我一直追你,沒想到追到的是輛空車。」
「你追我?哼!」野丫頭惡狠狠地道:「我問你,我闖莊被拿住之後,你為什麼不去救我?」
「當時我正在喝絕命酒,」臭嘎子解釋道:「你想想看,我怎麼去救你?」
「救不了,出去看看我也好啊?哼,人家去救你,你卻在喝酒,還說……還說什麼讓我滾得遠遠的。永遠不再見我!這是人說的話嗎?」看野丫頭那模樣神情,她簡直恨不能吃了臭嘎子。
臭嘎子歉然道:「對不起。」
「哼!」野丫頭雖然還是顯得凶霸霸的,但眼中已儘是濃濃的情意:「對不起就行了?
你總是氣我!」
臭嘎子悄聲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氣你了!」
野丫頭的臉紅了,扁扁嘴,似乎想哭,但又忍住了。
「我現在不哭,以後一定好好哭一次!」
臭嘎子的聲音更低了:「我陪你哭。」
眼淚在她眼眶裡打轉轉,終於還是流了出來。
臭嘎子心中柔情似水,悄聲道:「野丫頭,別在這裡哭,等我們出去了,咱倆就找一家最好的客棧,租一間最舒適的房間,關上門,就咱倆在一起,我抱著你,讓你在我懷裡哭。」
野丫頭哭出了聲:「你騙人,騙人!」
臭嘎子佯怒瞪眼:「怎麼,你不相信?」
野丫頭哭道:「就不相信你!就不……相信……你!」
「那好,咱們走著瞧!」臭嘎子不懷好意地瞅著她微笑。」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
野丫頭的臉更紅了,哭得也更傷心了。
他們所說的,不過是一些美好的願望。在身陷囹圄時聽到這樣關情的悄語,她怎麼會不動心呢?
臭嘎子歎了口氣,認認真真地道:「或許這次我活不了啦!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和我一起去死。」
這時候說這種話,是不是很殘酷?
野丫頭止住哭,咬著嘴唇,恨恨地瞪了他半晌,才冷笑道:「我才不想死呢!」
臭嘎子一怔,「真的?」
野丫頭又道:「我也不准你死!」
臭嘎子苦笑:「這不是你准不准的問題!看來我臭嘎子只好孤單單地命赴黃泉了!」
「你就會氣我!你明知道我會……會……一直和你……在一起!」野丫頭笑了。
臭嘎子呆了一下,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可惜,我以前一直沒見過你的笑臉。」
野丫頭呸了一口,又紅了臉:「少貧嘴!」
單雄風一直靜靜地欣賞著牆上的一幅草書,好像那龍飛鳳舞的字跡間真的有什麼十分有趣的東西似的。
臭嘎子笑道,「單雄風,你知不知道,你的主人為什麼要抓我們?」
單雄風沒轉身:「這個麼,我的主人沒有說。即便我知道,按組織裡的規矩,我也會對你說我不知道。」
「你們主人到底是誰?」臭嘎子又犯了刨根問底的毛病。
「我不知道。」單雄風笑道:「不過,你們也許很快就會見到我的主人了!」
臭嘎子冷笑道:「你的主人是誰,我倒能猜個大概其,有三個人可能是你主人:任蓮、喬叔牙、溫九娘!」
單雄風還是沒回頭:「我不知道!」
野丫頭馬上變了臉:「我問你,任蓮是誰?溫九娘又是什麼人?」
臭嘎子歎氣:「女人!……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
野丫頭眼中凶光大盛:「你認識她們?你怎麼認識她們的?快說!」
臭嘎子火了:「你當我願意認識她們啊?」
「你……你……!」野丫頭氣得說不出話來。
很顯然,野丫頭吃醋了。
臭嘎子只好服軟:「野丫頭,我以後再慢慢跟你說。」
「你最好永遠不說!我不愛聽,我不愛聽!」野丫頭仍是醋意盎然、醋汁洶湧。
臭嘎子只好苦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剋星。臭嘎子命中注定的剋星,就是野丫頭。
「彭彭彭。」
地板上突然響起了敲擊聲,臭嘎子和野丫頭都大為驚訝,忘了再鬥口。
臭嘎子驚訝歸驚訝,但還是馬上就想到,這個酒店該是一條地道的出口,而地道的那一端,一定是觀棋山莊。
也就是說,單雄風的主人是石不語。
單雄風知不知道石不語和阮郎已經死了呢?單雄風又會怎樣對付自己和野丫頭呢?
這些問題,臭嘎子都無法回答,但他知道,在下面敲地板的人,一定是喬叔牙。
只有喬叔牙才可能對觀棋山莊的地道瞭如指掌。
也就是說,喬叔牙並沒有死在溫九娘手下,死的或許是溫九娘。
單雄風伸手在那幅字的軸上摁了一下,地板上就出現了一個大洞。
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跳了出來。
臭嘎子沒猜錯,來人正是喬叔牙。
喬叔牙身上的血,有一部分是石不語噴上去的,但喬叔牙面上手上的血跡傷痕表明,他已受了傷,而且傷得不輕。
單雄風驚呼出聲:「喬叔牙?」
難道單雄風不知道地道裡跳出來的人會是喬叔牙麼?單雄風希望來人是誰?臭嘎子感到十分驚訝。
喬叔牙啞聲道:「單雄風,快封好洞口!」一轉身看見了臭嘎子,吃了一驚:「咦,你怎麼會在這裡?」
臭嘎子叫道:「小心!」
單雄風的劍已飛快地扎向喬叔牙的脊樑。
喬叔牙向左一側身,怪劍深深扎入了他的右肩,喬叔牙暴吼一聲,反手一抓,扣住了單雄風的右手,一腳反踹,擊中了單雄風的小腹。
單雄風痛苦地倒下了,口中鮮血狂噴。
「單雄風,你為什麼暗算我?」
喬叔牙已搖搖欲墜,但聲音仍是大得嚇人。
單雄風已無法再回答他了,也無法再回答任何人。
他死了!
「喬叔牙,快解開我穴道!」臭嘎子急叫道:「外面還有人!」
喬叔牙二話沒說,奔到他身邊,一陣亂拍,解開了他的穴道。
而那兩個老婦也恰在這時搶了進來,手裡都舞著單刀。
臭嘎子著地一滾,金花鞭出手,纏住了一個老婦的左腿,一叫勁,那老婦就結結實實地撞在另一個老婦刀下,手中單刀上揮,劈中了另一個老婦的腦門,兩個老婦剎那間了帳。
喬叔牙也倒了下去,發出沉悶的響聲。
臭嘎子連忙拍開野丫頭的穴道,叫道:「喬叔牙,出什麼事了?」
喬叔牙痛苦地喘息道:「你們快……快走!溫九娘……快來了,我……我不行了,別管……
管我!」
臭嘎子顧不得多想,抽出還插在喬叔牙肩上怪劍,封了傷口四周的穴道止住血,抄起喬叔牙,對野丫頭道:「你在頭裡闖,咱們快走!」
沒有人阻拉,也沒有人追來。
臭嘎子隨著野丫頭悶頭疾走,直到內息不暢,渾身無力,才停住腳軟坐倒地上。
野丫頭氣喘吁吁地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臭嘎子搖頭:「我……我也……不清楚!」
這裡是一片山地中的深林,溫九娘想找到他們,並不是很容易。臭嘎子吁了口氣,低頭去看喬叔牙。
喬叔牙已經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