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們認定了一件事,總是趁熱打鐵、馬上就著手干的。
所以小鯉魚要去找慧雲。他知道峨嵋女尼們住在哪裡。
小鯉魚蹓蹓躂躂上了街,迎頭撞上的卻是司文濤和四個華山派的弟子,正抬了一副棺材往城外走,看樣子是給白思儉收屍。
「司文濤!」小鯉魚叫了起來:「你這是幹什麼呀?」
司文濤一怔,抬頭一看,見是小鯉魚,苦澀地笑了一下:
「魏兄你好。怎麼,你也在這裡?」
小鯉魚道:「我在濟南有個遠房親戚。……喂,出什麼事了?好好的抬個棺材幹什麼?」
實際上他當然清楚出了什麼事,因為出事時他就在現場。只是當時觀者極多,他又隱藏得極好,司文濤沒發現他而已。
司文濤滿面怨毒地道:「華山派的棄徒鐵千秋殺了我師父,我一定要報此血仇!」
司文濤是白思儉的首徒,白思儉的一身武藝全都傳給了他,白思儉這一死,司文濤便是華山派掌門的首選之人。
無論為公為私,司文濤都必然要復仇。
可司文濤並不知道,小鯉魚和秋水是好朋友,和鐵千秋的交情也極深。
小鯉魚同情地點點頭,道:「仇自然是要報的。鐵千秋呢?」
司文濤冷笑道:「跑了,說是上天山去了!哼,他就是到『地山』去了,我司文濤和華山派也絕對饒不了他!」
小鯉魚暗自好笑:鐵千秋的武功,又怎是司文濤能相比的呢?
但他還是很認真似地道:「老司,沒說的,有事叫上我一聲。」
司文濤感激地點點頭,沖抬棺的四個師弟擺擺手,道:
「你們先去,我待會兒就到!」一拉小鯉魚的手:「走,咱哥兒倆找個地方說幾句話去。」
小鯉魚認識司文濤,是因為一年前小鯉魚救過司文濤的命。卻沒對外人說出來,司文濤很感激他。
找了個茶館,二人上了樓,找個雅座坐下,啜著茶談了起來。
「魏兄,你眼下住在哪兒?」
小鯉魚笑笑:「哎呀,老司,我那個狗窩,別人一進去,非被熏出來不可。你不是馬上就回華山嗎?」
「一時半會兒還回不去呢!」司文濤唉聲歎氣,似乎麻煩事纏身,不勝其煩。
小鯉魚也歎氣:「是為白大俠的後事?」
「是,也不全是。」司文濤又歎了口氣,轉了話題:「魏兄,我聽說了上方山一戰,真為你擔心啊!怎麼樣,身體沒事兒吧?」
小鯉魚苦笑:「奶奶的!三掌對下來,害得我躺了三個多月才回過神來!慕容沖天那老小子是真狠,日後再見了他,我得繞道走了。」
「無冤無仇的,怎麼就跟他打起來了呢?」
「我也是閒極無聊,跑去找雲水老和尚,想談談禪理。
不料想趕到上方山一看,好傢伙,他正跟慕容沖天打架呢?
我一時氣不過,就和老小子對了三掌。」
「可慕容沖天怎麼會和雲水禪師動手呢?他們又不是生死仇人啊?」
「嗨,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是三掌對過,人就啥屁事都不知道了,也不知後來慕容沖天和雲水禪師怎麼樣了?」
「據說慕容沖天也很吃力,和你對掌之後就走了。雲水禪師方外高人,也沒留難他。魏兄,這下你可大大地露臉了,連秋水也……也……」司文濤的臉色一下變了:「秋水,他是你的朋友?」
小鯉魚笑道:「狗屁朋友!有一次我和人家下棋,秋水恰巧也在一旁觀戰,亂支臭招,攪得我們沒法下,他自告奮勇地說要宰我一盤,結果被我殺得大敗,灰溜溜地跑了。
後來也見過幾次面,每次他都是看見我扭頭就走,拉都拉不住。他說他是我朋友,大概是白袍會初出江湖,想借我抬高他身份吧!」
秋水會借小鯉魚來抬高自己身份?這話說出來誰會相信?
可司文濤卻信了,因為他知道小鯉魚夠資格說這種話。
司文濤遲疑地道:「那……魏兄認識……鐵千秋?」
「打過一架,他輸了!」小鯉魚笑嘻嘻地道:「不過,姓鐵的武功著實不賴,很有兩下子。」
司文濤大喜:「那可太好了!魏兄,日後小弟可得多多仰仗了!」
「一定一定」
司文濤又道:「對了,昨天鐵府壽宴上,有個叫『第五名』的人找你呢。他的武功可真叫絕了。」
司文濤大起高山仰止之歎。
「武功雖還將就看得過去,人卻糊塗,極易上當。」小鯉魚似乎很為第五名惋惜似地搖頭歎氣:「就算他武功再高一倍,又能有什麼大用呢?」
旁邊一個人冷笑起來:「好你個臭鯉魚,你竟敢在背後偷偷說老子壞話!」
司文濤一下呆住了。
小鯉魚頭都沒回,口中笑道:「第五名,老子早知道你在偷聽,又怎是亂說你壞話?別的不說了,你只說你是不是糊塗吧!」
第五名歎了口氣,走過來坐下了:「老子幾次三番被你捉弄,不糊塗又是什麼了?只是你小子太不地道,一點也不懂得尊敬老人!」他看看司文濤,冷笑道:「哦,白思儉的大弟子!他叫司文濤是不是?」
司文濤嚇得一頭冷汗,只有賠笑臉:「正是晚輩!老前輩您好。」
第五名翻翻白眼,不再理他,轉向小鯉魚,詭異地一笑:
「不過,你小子也別太神氣了!你知不知道,老子現在抓住你把柄了。」
「什麼把柄?」小鯉魚不屑之極地直撇嘴:「我能有什麼狗屁把柄會被你抓到?」
「呵,你還嘴硬!你要不乖乖叫老子幾聲……叫老子幾聲……什麼來著?……老子便將這件事捅出去,叫你小子名聲大臭,一輩子抬不起頭!」第五名笑吟吟的,似乎極有把握。
「你少賣關於!」小鯉魚嘴上還是很硬,但心中卻大是惴惴不安。
第五名輕功之高,可稱當世第一。第五名要想探人隱私,實在是易如反掌,而世上又有幾個人沒點隱私呢?
第五名瞪眼:「司文濤,你走開,老子要跟小鯉魚講幾句知心知肺的話。」
司文濤不敢得罪這二人,起身拱手,恭聲道:「如此,魏兄,我先走了,後會有期!」
小鯉魚也起身還禮:「恕不遠送。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吩咐。」
司文濤道:「多謝。」轉身下樓而去。
第五名不屑地道:「這小子不是好人,你跟他攪在一起幹什麼?」
小鯉魚火了:「老子交的朋友,你也敢詆毀?」
第五名搖搖頭:「我勸你還是小心些。這小子目光不定,心神不安,一望可知不是好人。」
小鯉魚怒道:「你少說幾句好不好,天下糊塗蛋不是沒有,但也只有一個,就是你!世上所有的人,都比你聰明。」
第五名一拍桌子,冷笑著低聲道:「老子再糊塗,也還沒糊徐到想討一個小尼姑做老婆的地步!」
小鯉魚的臉刷地紅了。
他一躍而起,咬牙切齒地低聲道:「想小尼姑怎麼了?
老子偏要想,你管得著嗎?」
第五名反而不生氣了,笑瞇瞇地道:「你先坐下來好不好?……原來我也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你,沒想到你小子如此不中用,作賊心虛,一下就漏餡了!」
小鯉魚惱羞成怒,但又不好大聲嚷嚷,只好氣哼哼地坐下了:「什麼叫『作賊』?老子就是喜歡她!」
第五名笑道:「其實老子也挺喜歡她的。」
小鯉魚像個炮仗,一點就著:「你敢!」
第五名撇嘴:「喲,你這是幹什麼呀?你這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你知不知道?人家小尼姑幹不幹你知不知道?」
小鯉魚惡狠狠地低吼道:「我不管!」
第五名伸過頭來,悄聲道:「要不,老子去將她捉了來,讓你們……嗯?」
他做了一個很不好看的手勢。
「放你媽的臭狗屁!」小鯉魚這回可真火了:「你敢起歹心?」
第五名也急了:「你小子怎麼不知好歹?老子不也是為了你嗎?」
「老子要讓她自願跟我,強搶算什麼本事?」小鯉魚昂然道:「強按牛頭不喝水,生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都不知道?」
第五名氣道:「老子跟你打個賭,賭你要不霸王硬上弓,肯定沒戲!」
小鯉魚叫道:「要是真成了,你便怎樣?」
第五名四下一瞄,咬咬牙,悄聲道:「老子把玄鐵押給你。……你若輸了,又待如何?」
小鯉魚大吼道:「我把腦袋押給你!」
他實在是快氣瘋了。第五名居然如此瞧不起他的魅力,這太傷他的自尊心了。
第五名訝然道:「呵,好小子,你還真的動真心了!……
押腦袋不好,我要你腦袋作什麼用?你沒了命,老子也會傷心的……這樣吧,你把拐子送給我,怎麼樣?」
小鯉魚一怔,遲疑了。
第五名一聲浩歎:「我為小尼姑一大哭,她在你心目中,竟連一隻破線拐子都比不上啊!」
「好吧!」小鯉魚咬咬牙,答應了:「不過,你可不許反悔。」
第五名眉開眼笑:「好好,一言為定。咱們三擊掌怎麼樣?」
「九擊掌又怎麼樣?」小鯉魚氣鼓鼓地伸出右掌:「反正你是輸定了!」
三擊掌過後,第五名開心極了:「小鯉魚,日後要老子幫什麼忙,只管開口好了,別不好意思嘛。」
小鯉魚氣得不理他。
第五名越發開心了,嘴也就越碎:「老子以前給你做了許多媒,你都沒答應,真沒想到,你竟……嘻嘻……」
小鯉魚急得直拱手:「你行行好,別說了行不行?」
「行!咋不行呢?」第五名笑瞇瞇地道:「不說就不說,你當老子就那麼閒哉,沒事兒就念叨這些臭事嗎?」
小鯉魚怒火上衝:「這怎麼是臭事?你今兒要不說個子丑來,我決不饒你!」
第五名起身往外走,口中笑道:「不是就不是,你急什麼呀你?」
走到樓梯口,他又折回身,很認真似地道:「我說,你小子當心點,秋水說不定會找你麻煩的。」
小鯉魚沒好氣地道:「我正要找他的麻煩呢!他要不是溜得快,哼哼!」
第五名眨眨眼:「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尼姑要是被峨嵋趕出來,又成了棄徒,秋水必然收留她,你的麻煩不就來了?」說完飛也似地逃開了。
小鯉魚怔了好一會兒,才破口大罵起來:
「第五名,老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