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雲奇送走了公孫玉,對於搭救桃花姑娘的事,內心輕鬆不少。
誰知匆匆兩天過去,公孫玉竟然沒有再來。
此刻,他真是五內如焚,同時也對公孫玉大感不滿。
直到第三天中午,他實在無法再忍,只好下定決心,親到總館一趟。
他覺得除此之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這時,正好林小寶要到總館拿飯,他吩咐道:「走,我和你一起到總館去!」
林小寶一愣道:「向少俠為什麼也要到總館去?」
「我準備去找公孫先生。」
林小寶頓現驚慌之色,道:「可是向少俠現在還不能自由行動。」
向雲奇冷笑道:「我並非沒到過總館,上次可以去,現在為什麼不能去?」
「上次向少俠是被韓總管帶去的,現在並不曾有人來帶。」
「現在就由你帶。」
「小的……怎夠資格帶?」
「韓總管是招賢館的人,你也是招賢館的人,你為什麼沒資格帶?!」
「可是論身份地位,小的怎能和總管比,而且總管上次是奉館主之命。」
「沒什麼好說的,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杯小寶見向雲奇已動了怒,又想起向雲奇上次由總館無事歸來,也就不敢再堅持,苦笑了聲道:「那麼向少俠就請和小的一起走吧!」
二人到了總館大門外。
林小寶站住了腳步,道:「小的拿飯,都是走後門直接到廚房去的,向少俠是不是也要走後門?」
向雲奇忍不住要笑,揮揮手道:
「你自己去吧,我是從來不走後門的!」
他邁步向大門走去。
大門外有兩名守護,都是身佩大砍刀的黑衣彪形大漢。
不等他走近,一名大漢已出聲喝道:「什麼人?拿通行腰牌出來查驗!」
向雲奇不想再鬧事,停下腳步,道:「在下是住在三十六分館的,有事要求見公孫先生。」
「拿腰牌出來查驗!」
「在下是客人,哪裡來的腰牌?」
那大漢頓時兩眼一瞪,喝道:「既沒有通行腰牌,膽敢亂闖總館大門,你想找死?」
另一大漢忙道:「老鄭,先別這麼凶,前些天咱們總管已經交代過,有生人進來,要盡量客氣點。」
那姓鄭的大漢總算收起獰惡面孔,哼了一聲道:「老子不想追究你,既然沒有通行腰脾,那就回去吧!」
向雲奇雖然不想鬧事,但見對方出口稱老子,卻再也按撩不住,不覺雙眉直聳,喝道:「對在下說話,你敢嘴裡不乾不淨?」
鄭姓大漢頓時一愣,他本來準備放人,不想這年輕人卻倒找麻煩,立即探手按上了刀把,一雙牛眼圓睜道:「咦!你小子是豬八戒下山,還想倒打老子一耙,簡直是買鹹魚放生——不知死活!」
豈知他的話剛剛出口,突然耳根有如電震,接著兩眼一黑,身子已騰空而起,直飛出兩三丈,才摔落在門旁的一棵大樹下。然後,他身子翻了兩翻,昏厥過去了。
另一大漢見向雲奇輕描淡寫地一出手就有如此驚人的威力,只嚇得也幾乎昏了過去。
向雲奇朗聲道:「用不著怕,到裡面找你們總管或副總管出來就沒你的事了。」
另一大漢這才清醒過來,一聲不響地快步往大門內奔去。
不一會,便有一人奔了出來。
向雲奇看了半晌,才認出是總管韓德起。
這是因為他臉傷未癒,半邊面頰用紗布包著,自然不易辨認。
韓德起立即拱拱手,道:「原來是向少俠,有事嗎?」
「如果沒事,在下何必到這裡來。」
韓德起沒說什麼,卻轉頭朝大樹下望去。
不消說,他是要看看那名姓鄭的手下被打成什麼樣子。
向雲奇不動聲色道:「大概還死不了!」
韓德起一邊太陽穴的青筋冒了幾冒,道:「向少俠為什麼把他打成那種樣子?」
向雲奇冷道:「上次吳副總管為什麼被在下打成那樣子,這次的情形也差不多。」
韓德起心裡有數,此刻總館內能制服向雲奇的,只有田副館主,但田副館主偏偏又護著這小子,看來還是不能來硬的。
他只好又拱拱手道:「向少俠究竟有何貴幹,不妨示知韓某。」
「在下想見見公孫先生。」
韓德起兩眼一眨道:「向少俠來得不巧,公孫先生一早就出去了。」
「他到哪裡去了,你總該知道?」
「韓某不清楚,公孫先生外出公幹,不需向韓某交代。」
「那麼總館裡還有誰在?」
「田副館主也出去了,只有館主在。」
「也好,在下就見館主。」
說實在的,向雲奇本不欲見貴俊卿,但此刻公孫玉不在,也只有見貴俊卿一面了。
韓德起面有難色,但話已出口,卻又不能再說館主不在。
韓德起把向雲奇引進大廳,道:「向少俠請稍等,韓某這就去請館主。」
向雲奇直等了足足有頓飯工夫,才見韓德起陪著貴俊卿走了進來。
貴俊卿面無表情。
韓德起則是一臉氣喪模樣,不難想到,他是受了貴俊卿的責罵,責罵他不該告訴向雲奇館主在。
向雲奇因為有求於貴俊卿,而且禮貌不可廢,不等對方進入,就站了起來,抱拳道:「在下見過貴館主。」
貴俊卿只是點點頭,隨即在中間太師椅上坐下,臉上充滿冷漠和不屑之色。
向雲奇幾次想啟齒,但看了對方那模樣,話到唇邊,又實在不得不嚥回去。
這種尷尬局面,把韓德起也弄得僵在哪裡,不知所措。
豈知貴俊卿已不耐煩,起身便要離去。
向雲奇倏然也站身而起,高聲道:「貴館主要到哪裡去?」
貴俊卿冷冷笑道:「本座聽說向少俠有事,所以才放下公務趕到大廳來,現在見向少俠沒事,那就只有請恕不能相陪了。」
向雲奇強忍著怒氣,道:「貴館主怎知在下沒事?」
「向少俠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可像有事的?」
這句話還真把向雲奇問住了。
他只好拱手一禮,道:「那麼貴館主請坐,在下現在就有話奉告。」
貴俊卿重又坐了下來。
向雲奇不能再等,以免又給對方借口,輕咳一聲道:「在下上次把女人引進分館,貴館主想必知道那女的是誰是吧?」
貴俊卿弄不清對方用意,拂鬚冷冷一笑,道:「上次你已經說過,本座還沒忘,難道向少俠自己反而記不起那女的是誰了?」
「在下當然記得,那位姑娘是火關的人,名叫桃花。」
「既然向少俠記得這樣清楚,為什麼又要向本座問起?」
「在下這樣做,不過是想加深貴館主的印象而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下聽說那位桃花姑娘已被火關統領囚禁起來,而且身受嚴刑拷打,在下今天來到總館拜見貴館主,就是想請貴館主通知火關,把桃花姑娘釋放出來。」
貴俊卿嘿嘿一陣大笑,道:「向少俠這話不知從何說起,招賢館和火關並無從屬關係,本座哪有資格通知火關放人呢?」
向雲奇冷然道:「那是貴館主忒謙了。聽說火關統領是貴館主的胞妹,就憑這關係,貴館主也幫得上忙。」
貴俊卿對向雲奇居然知道自己和火關統領的關係,難免有些訝異,但又不便當場查問,略一沉吟道:「本座身為招賢館主,豈可公私不分,火關統領雖是胞妹,但她秉公處事,本座豈能妄加干涉?」
「這樣說貴館主是不肯幫這個忙了?」
「本座並非不肯幫忙,而是實在無能為力,本座不解,桃花不過是火關一名弟子,怎值得向少俠如此關心?」
向雲奇笑道:「貴館主話不能這麼說,桃花姑娘被囚禁,是因在下而起,至於她是什麼身份,那是另外一回事。即使貴如皇帝,也是一個人,在在下眼中,皇帝與平民實在沒有多大的分別。」
貴俊卿臉上不帶任何表情,拱拱手道:「向少俠請原諒,本座不敢以私廢公,這件事實在幫不上忙。」
向雲奇隨即起身,也拱拱手道:「打攪了,在下告辭!」
向雲奇回到了分館,林小寶早已拿飯回來了。
林小寶不敢問向雲奇在總館做了些什麼?
不過他卻打從心底佩服向雲奇神通廣大,身無通行腰牌,居然能來去自如,這在從前是根本沒有的事。
但他卻不知道向雲奇此刻內心是多麼焦躁。
熬到天黑,公孫玉仍未到來。
直到次日早飯後,公孫玉總算來了。
向雲奇不得不強忍著憤怒之氣把他接到廳,但態度上卻已不再表示親切。
坐下後,向雲奇道:「在下還以為公孫先生不會來了!」
公孫玉臉上一熱,道:「不才早知向少俠心裡著急,其實不才又何嘗不急。」
向雲奇冷笑道:「如果公孫先生不急,不知該何時給在下消息?」
公孫玉不覺臉色一變,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也難怪向少俠說出這種話來,事情是這樣的:不才受向少俠之托,當天就趕到總壇準備向大公主面報,豈知大公主有事到谷外去了,直到昨天下午才回來,事情就是這樣耽誤的。」
向雲奇無法斷定對方這番說詞是真是假,只好歉然一笑道:「在下抱歉,錯怪了公孫先生,大公主有什麼處置,還請快快賜告。」
「大公主最初本想交代貴館主通知火關統領不處罰桃花姑娘,但不才認為這樣不妥當,大公主便又改變了主意。」
「公孫先生認為這樣做有什麼不妥當?」
「貴館主是個城府深沉的人,萬一他因這事惱羞成怒,暗中交代火關統領把桃花姑娘先行處死怎麼辦?向少俠可曾想到這一步?」
向雲奇吃驚道:「他敢這樣做嗎?那又如何向大公主交代?」
「很簡單,他可以向大公主回報桃花姑娘是畏罪自殺的。」
向雲奇不覺心頭一震,果然公孫玉設想周到,見地高出自己。
此刻他真後悔昨日不該去求貴俊卿,萬一桃花因而遭了毒手,豈不等於是自己枉送她一命?
公孫玉接著又道:「大公主聽從了不才的建議,決定派不才到火關當面告知貴統領不得再處分桃花。」
向雲奇道:「這樣固然很好,但桃花姑娘今後在火關卻必定過得更加痛苦了。」
公孫玉頷首道:「這是一定的,火關統領貴瓊瑤,據說和她哥哥貴館主同樣的陰沉險詐,她雖然不得不放出桃花,但桃花今後的日子確實不會好過。」
「大公主若真為桃花著想,就該把她調到總壇或另外的地方去。」
「不才也想到了這一層,但當時卻不方便講出來,桃花只不過火關一名女弟子,我若這樣建議,大公主很可能會怪不才是小題大作。」
向雲奇這次不能怪公孫玉了,站在公孫玉的立場,這樣向大公主建議,的確是有些小題大作了。
公孫玉似是想試探向雲奇的心意,沉吟了半晌道:「向少俠還有什麼高見?」
「既然大公主這樣吩咐下來,已經算很照顧在下了,在下現在所希望的,是否能隨公孫玉先生一起到火關去一趟?」
「有這種必要嗎?」
「在下覺得惟有親眼見桃花姑娘一面,才能心安。」
公孫玉蹙起雙眉,許久才說道:「也好,正好大公主給了不才兩面通行腰牌,說不定她也早有了此意,只是當時不便明言罷了!」
向雲奇心中有些不解,道:「公孫先生在谷中身份已經不低,難道外出也需要通行腰牌嗎?」
公孫玉笑道:「在本谷,若沒有通行腰牌,可說是寸步難行,不才在招賢館地區內行動,當然用招賢館腰牌,到總壇就必須有通行總壇的腰牌。至於到五關去,在招賢館除館主、副館主外,其餘的人都必須另備通行五關的腰牌,在下自然也不利外。」
向雲奇望著天色,道:「事不宜遲,現在就請公孫先生帶在下同去如何?」
公孫玉交給向雲奇一面腰牌,道:「向少俠請交代這裡的館僮,到總館拿飯時,千萬不可提起你我到火關的事。」
向雲奇隨即交代過林小寶。
由這裡到火關,大約十幾里路,中間尚須經過宵關和水關。
到達宵關,雖然經過不少街道,街上卻冷清清的,很少看到行人,當真名符其實的宵關,必須到晚上才能熱鬧起來。
不過巧得很,偏偏只遇到兩人,向雲奇竟對這兩人全認識。
這兩人一位是老太太,一位是少婦,她們正是「慈母望兒」和「寡婦盼夫」兩站測試過向雲奇的。
老太太和少婦也是好記性,見了向雲奇都露出會心的微笑,弄得向雲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宵關的城門,白天是關著的,有腰牌的人,可從旁邊一處狹窄的角門通行。
出了城,很快便已到達水關。
水關在無人受測時,只是一條隧道,守護的也僅是一名綠衣少女。
那綠衣少女認出是向雲奇,還主動近前打招呼。
就在距火關不足一里時,一名紅衣少女迎面而來。
火關女弟子,都是一身紅衣,大概是代表火紅的緣故。
向雲奇老遠就認出這少女是石榴,便急急迎上前去。
石榴一見向雲奇,立即失聲道:「向少俠,怎麼現在才來?」
向雲奇覺出不妙,愕然問道:「莫非桃花姑娘……」
石榴見公孫玉在旁,不便講話,一把將向雲奇拉到一邊。
公孫玉知道石榴的用意,自動遠遠避開。
向雲奇急急問道:「桃花姑娘怎麼樣了?你快說!」
石榴霎時珠淚盈眶:「統領已經兩天多沒給桃花姐姐飯吃了,桃花姐姐現在已經不成人形,聽說統領決定要把她餓死的,尤其從昨天晚上起,還把她的衣服剝得光光的吊在一根柱子上。」
向雲奇心如火焚,他猜得出,必是招賢館主貴俊卿又傳來他曾要求放人的消息,才使得桃花死前還被吊起來,可見公孫玉果然預料不差。
他又急急再問:「你這兩天可曾見過她?」
石榴拭著淚水,道:「連飯都不再送了,洞門已經上鎖,婢子哪還能再見到她?」
「你現在要到哪裡去?」
「還是奉命到總壇去辦事?」
向雲奇心急地道:「好,我現在就去看她,你去你的,免得在這裡站久了被你們統領看到了。」
石榴臨走時又道:「向少俠不但要救她,而且最好把她帶走,不然她遲早還是要被處死的。」
「我明白!」
此刻向雲奇早已怒火填膺,回頭叫道:「公孫先生,我們快走!」
公孫玉也隱約聽到兩人所講的話,立即和向雲奇急步向火關趕去。
這時的火關,因無人受測,也只是一條普通隧道而已。
隧道兩頭,各有一名紅衣女郎在負責把守,只要有腰睥,便可通行無阻。
向雲奇知道火關統領在隧道對面那一端,因之,對這一端負責守關的紅衣女郎問都沒問,直接快步奔到那一頭。
另一端的女郎認出向雲奇不久前才闖過關的,主動迎上來問道:「向少俠到哪裡去?這麼快就分配了工作?」
向雲奇卻急急地道:「在下有急事要見貴關統領,煩勞姑娘快快通報。」
他因為弄不清火關統領貴瓊瑤住在哪裡,不得不要人通報,否則,他早就闖進去了。
紅衣少女愣了愣,道:「向少俠有什麼急事見我們統領?」
「要緊的事,姑娘不必多問。」
紅衣少女立即進人隧道內一處壁洞。
不一會兒,便奔了出來道:「向少俠,我們統領在裡面正有急事待辦,請您在外面等一會兒。」
向雲奇已顧不得再保持禮貌,大聲道:「貴統領什麼急事還有比現在的事更要緊的?再不出來我就直接闖進去了!」
紅衣少女吃了一驚,立即又奔了回去。
公孫玉擔心把局面弄僵,近前道:「咱們既然來了,她當然要出來相見,向少俠必須保持冷靜,待會兒由不才出面和她交涉。」
向雲奇也明白,公孫玉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理應由他出面,自己只是一名隨行者,不該喧賓奪主。
他只好強忍著火氣,道:「在下一切聽公孫先生的。」
好一陣工夫過去,火關統領貴瓊瑤才由壁洞中緩緩走了出來。
公孫玉迎上前去,拱手一揖道:「不才公孫玉,特來拜見貴統領。」
公孫玉是招賢館的軍師,貴瓊瑤當然早就認識,連忙也還一禮,笑道:「是什麼風把公孫先生吹到這裡的?快請到裡面坐!」
進入壁洞,裡面佈置得頗為富麗堂皇。
坐下後,公孫玉惟恐向雲奇著急,便開門見山地道:「聽說貴屬弟子有位桃花姑娘,因為犯了錯被囚禁起來,可有這回事嗎?」
貴瓊瑤臉色一變,道:「這事公孫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公孫玉歉然一笑道:「這種事難免有人傳出去,不才不過是耳聞而已。」
貴瓊瑤霎時有如面罩寒霜,冷笑道:「這是敝關的家務事,想不到竟勞公孫先生關懷,公孫先生忽然問起這件事,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公孫玉賠笑道:「實不相瞞,在下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
貴瓊瑤臉色又是一變,道:「這就奇怪了,難道大公主也知道這件事的?真是令人思解不透,敝關的這麼一點小事,居然被大公主知道了,大公主可是要公孫來調查這件事的?」
公孫玉笑笑道:「不敢,不才只是傳達大公主的令諭,請貴統領把那位桃花姑娘釋放出來。」
「真是不巧得很。」
「哪裡不巧?」
「公孫先生遲來了一步!」
「此話怎說?」
「桃花已經死了!」
公孫玉頓時呆在當場!
多時,他才透過一口氣問道:「她是怎麼死的?」
「畏罪自盡!」
向雲奇這時再也按捺不住,霍地站身而起,雙目射光,大聲道:「貴統領,桃花姑娘犯了什麼罪?」
貴瓊瑤不屑地瞥過一眼,道:「你可是前幾天才過關的向少俠?」
「你既然認識,何必多問?」
貴瓊瑤不覺杏眸凝威,秀眉帶煞,冷笑了幾聲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進谷才幾天,居然敢對統領這樣說話。」
向雲奇怒火攻心,哪顧一切,「刷」的一聲,長劍出鞘,大喝道:「貴瓊瑤,如果桃花姑娘真死了,你也別想活命!」
在這剎那,站在貴瓊瑤身後的幾名紅衣少女,臉上全都落了顏色。
貴瓊瑤猛地一拍茶几道:「你們還不給我把這野小子拿下!」
那幾名紅衣少女早知向雲奇身手厲害,但統領的命令又不敢不遵,只好各自亮出刀劍,一陣衣袂飄風,把向雲奇團團圍住。
向雲奇霍地一個大轉身,朗聲道:「眾位姑娘,沒你們的事,在下不想傷害無辜,若你們不顧死活,也就別怪在下手下無情了。」
眾少女果然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公孫玉也離了座位,慌忙叫道:「向老弟,千萬使不得!」
他改稱向雲奇老弟,顯然在表示兩人間的關係又增進一步,同時也是故意讓貴瓊瑤聽的。
只聽貴瓊瑤冷叱道:「你們還不動手等什麼?」
眾少女立時刀劍並舉,齊齊圍攻上來。
他們一個個俱都身手不弱,刀光劍影,攻襲之間,捷如閃電。
只可惜她們的對手,遇上的是向雲奇。
向雲奇決定不傷她們,長劍繞身一兜,只聽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過後,那襲來的刀劍,全被搪了開去。
當他第二招劍勢旋開時,眾少女的兵刃,竟全脫手飛出。
眾少女失去兵刃,一個個花容失色之下,只好全退到壁角去。
向雲奇長劍直指貴瓊瑤,道:「貴瓊瑤,現在該輪到你了!」
貴瓊瑤明知不是對手,但身為火關統領,卻又不能示弱。
突見她右腕在胸前一旋,手中已多了一條金蛇軟鞭,接著「嗖」一聲,金蛇軟鞭閃電般直朝向雲奇面門斜掠而下。
向雲奇右腕一翻,劍鋒照準鞭勢上迎去。
立刻,鞭梢纏住了劍身。
貴瓊瑤一咬牙,將金蛇軟鞭猛向懷裡帶去。
向雲奇腳下一滑,竟被帶動得直向前踉蹌踏出兩三步。
這一來,激得向雲奇火性大發,運氣穩住身子之後,也猛力向後帶劍。
貴瓊瑤照樣站腳不住,也被迫迎著向雲奇撞來。
向雲奇待對方身子臨近,飛起一腳直踢貴瓊瑤肩部。
貴瓊瑤大吃一驚!
她必須避開這一腳,否則勢必當場出醜,因之,迫得她不得不鬆手向一側疾閃。
向雲奇一甩劍,那條金蛇軟鞭直被拋出洞外。
交手僅僅兩招,貴瓊瑤和她的屬下一樣,也落得兵刃脫手。
好在此刻公孫玉已橫攔在向雲奇身前,示意他見好就收。
其實向雲奇也顧慮事情繼續鬧大,若他殺了貴瓊瑤,只怕大公主也護不了他。
公孫玉急急叫道:「向老弟,事情到此為止,都是自己人,若傷了和氣,區區不才實在難以向大公主交代的。」
向雲奇依然手橫長劍道:「公孫先生,什麼叫事情到此為止?在下也不想為難她,只要她答應一件事。」
「向老弟要貴統領答應什麼事?」
「桃花姑娘死在哪裡,在下必須親眼看到。」
「這很簡單,貴統領當然不會不答應。」
公孫玉說著,轉頭問道:「貴統領,就請你帶向少俠去看看桃花姑娘的屍體!」
貴瓊瑤臉色憋得青中帶紫,哼了聲道:「已經埋了!」
向雲奇朗聲道:「埋了也要掘出來看!」
貴瓊瑤道:「人死入土為安,埋了怎能再行掘出?」
「桃花姑娘這種死法,人什麼也不能安,你若不肯帶在下去,在下乾脆也讓你入土為安!」
向雲奇向前走出兩步,劍尖直指向貴瓊瑤當胸。
公孫玉一見不妙,急急又搶前一步攔住道:「向老弟不要莽撞,一切有我,若她真不答應,那時再由你處置!」
公孫玉說完話,轉頭望向貴瓊瑤,道:「貴統領,向少俠說得出做得到,為了息事寧人,希望你別再堅持了,否則後果由你自己負責。」
貴瓊瑤終於不得不軟下來,咬了咬牙道:「跟我來!」
那幾名紅衣少女正要也跟著走,卻被貴瓊瑤叱退。
就在這時,其中一名紅衣少女竟向向雲奇暗使眼色。
向雲奇心中一動,似乎有些明白,立即緊跟在貴瓊瑤身側。
貴瓊瑤側臉冷聲道:「你為什麼跟得這樣緊?」
向雲奇道:「你是否又怕了?放心,在下還不想把你怎麼樣。」
出了這處壁洞,又來另一處壁洞門外。
這洞門居然是鎖著的。
貴瓊瑤打開洞門。
只見洞內燃著油燈,在洞內靠左壁處樹著一根大木樁,一名披頭散髮的女子,正吊在木樁上。
貴瓊瑤突然加快腳步,探手疾向那女子的前胸拍去。
豈知她剛剛出手,突覺一股奇大無比的暗勁直由右側襲來,接著自己的側腰竟先中了一掌。
這一掌,擊得她直摔回洞門口。
向雲奇回身大喝道:「臭婆娘,在下豈能讓你得手,就在那裡遠遠站著,若敢再前進一步,這裡就是你的死地!」
原來方纔那紅衣少女使的眼色,向雲奇就會意桃花可能還活著,因之,他才緊跟貴瓊瑤身側,以防她猝然出手將桃花置於死地。
果然,貴瓊瑤進入洞內之後,竟真的要結果桃花性命。
向雲奇早已有備,豈能讓她得手。
公孫玉到這時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他隨即也橫攔貴瓊瑤身前道:「貴統領,你這樣做,未免就太不上道了,連不才也看不過去。」
向雲奇匆匆把桃花解下木樁,接著再撥開她覆在面前的亂髮。
只見桃花臉色慘白如紙,連眼眶都陷了下去。
桃花緊閉雙眸,口鼻間只有微弱的氣息。
向雲奇只感一顆心像錐扎刀戳般的刺痛,情不自禁地搖著桃花的手臂大叫道:「桃花姑娘,我來了,你若聽見,快快睜開眼來!」
桃花果然緩緩睜開眼皮。
當她發現面前扶持著自己的是向雲奇,眸子裡立即出現一抹奇異的光采,接著嘴唇蠕動,但卻沒說出話來。
向雲奇明白,她已經兩三天粒米、滴水未進,若這時能給她灌杯熱茶或清粥,必定能大大提振精神。
但他卻又不希望貴瓊瑤送茶送粥來,因她若在茶或粥中下了毒,豈不弄巧成拙。
他暫時把桃花放坐在地上,問道:「公孫先生,你看該怎麼辦?」
公孫玉卻轉頭道:「貴統領,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貴瓊瑤不動聲色,道:「既然她還沒死,不正遂了你們的心意?」
公孫玉冷聲道:「在下是問你打算怎麼辦?」
貴瓊瑤一副不在意,道:「她沒死就是命大,既然命大,那就不會再死,現在你們該放心了!」
公孫上道:「不才不是要貴統領說這話,是問問你有什麼打算?」
貴瓊瑤冷聲道:「桃花是我火關的人,你們已經見著她了,而且也看到她還活著,那就該走了!」
「可是不才和向少俠走了以後,誰知你又要把她怎樣?」
「本統領對自己的屬下,當然要好好照顧,何勞公孫先生擔心?」
公孫玉只好再轉頭道:「向老弟,你還有什麼高見?」
「公孫先生還有什麼和她好講的,若把桃花姑娘仍留在火關,你想她還有活命的機會麼?」
公孫玉點頭道:「不才當然也思到這一層,但桃花終竟是火關的人,又怎麼能不留在火關上?」
「公孫先生是否想到我們應該把地帶走?」
「向老弟準備把她帶到哪裡?」
向雲奇沉思道:「若我們不帶她走,她必死無疑,至於帶到哪裡,那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忽聽貴瓊瑤冷笑道:「桃花是我的人,是谷主撥給我的,你們誰敢把她帶走?」
向雲奇也冷笑道:「我就敢把她帶走,你若不怕死,只管出手攔阻試試!」他邊說邊左手托起桃花,右手橫劍直向洞外走去。
貴瓊瑤已領教過向雲奇的厲害,果然不敢出手攔阻,只是面孔憋得血紅,似乎有生以來,從沒吃過這樣的癟。
倒是公孫玉有些過意不去,拱拱手道:「貴統領,多有得罪,向少俠這是迫不得已,只要你以後對待下屬仁慈一點,這種事決不可能再發生。」
貴瓊瑤只氣得全身發抖,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向雲奇一口氣出了隧道,才放緩腳步。
當隧道口那名守關的紅衣少女見向雲奇托著桃花經過,也知道向雲奇是救桃花的人,高興還來不及,當然並不過問。
其實她過問又有何用?連她們的統領都攔阻不了,她豈不等於聾子的耳朵,只是擺在那裡好看而已。
這時公孫玉已跟了上來,道:「向老弟,到底準備把她帶到哪裡?」
向雲奇道:「到了宵關就有飯館,讓她喝點水吃點東西,只要她的精神體力能稍稍恢復,就好辦了。」
公孫玉笑道:「不必走那麼遠,水關統領我認識,到了水關,先討杯茶給她喝。」
「那就更好不過了!」
到了水關,公孫玉立刻討了杯茶給桃花喝下。
桃花兩三天粒米、滴水未進,喝下一杯熱茶後,頓見臉色不再死白,而且已漸漸能開口說話了。
桃花真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
只見她有氣無力地道:「向少俠,您的大恩大德,婢子真不知該怎樣報答,若您今天再不來,婢子必定已經沒命了。」
向雲奇歎口氣,道:「你的體力尚未恢復,不必多說話,說起來該是我連累了你,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你救出來!」
桃花被向雲奇托著有些難為情,嬌羞的低聲道:「向少俠先把我放下,扶著我走就行了。」
「你是否走得動?」
「走不動可以走慢些。」
向雲奇依言把桃花放下。
桃花又低聲道:「那位是誰?」
向雲奇道:「那位是公孫先生,若沒有他在大公主那裡領來通行腰牌,我又怎能來到火關救你!」
桃花「啊」了一聲,道:「原來大公主也知道這件事?」
「若沒有大公主作主,我們照樣也沒法到火關來救你。」
桃花原先難免為向雲奇這次行動以及自己未來的下場擔心,如今聽說有大公主作主,內心除充滿感動之外,也不再惶恐了。
其實向雲奇只是為了安慰桃花而已,至於幹下這件事的後果,連他自己也不敢多去想了。
到達宵關,很快便在街上找到一家飯館。
用過飯後,桃花的精神、體力又恢復了很多。
公孫玉見桃花的衣服已經很髒,而且曾被拷打過,染了不少血跡,便又到街上為她買了一套新衣服。
桃花真是感激莫名,連連向公孫玉稱謝。
離開宵關,公孫玉和向雲奇才想起下一步的難題。
向雲奇道:「唯一的辦法,只有勞駕公孫玉先生把她送到總壇再請大公主安置。」
公孫玉皺起雙眉,道:「的確這是唯一的辦法,但不才卻必須先稟報過大公主才能把她帶去,若直接帶她去總壇是不妥。」
向雲奇苦思半晌道:「那就請公孫先生暫時把桃花姑娘安置在總館如何?」
公孫玉搖頭道:「這怎麼使得,不才若把桃花姑娘帶到總館,貴館主必定馬上知道,不但犯了館規,而且桃花又是他胞妹關上的人,豈不又要出事?」
「可是我們總不能把她一個女孩子家丟在野外過夜?」
「現在已是萬不得已,只有讓她在你那分館裡住一夜了。」
「那不照樣犯館規?」
「咱們不妨在宵關多待一會兒,等天黑再回去,這樣就不太可能被人發現,只要分館的館僮不向外洩漏,不會有人知道的。」
向雲奇沉思了半晌,這的確是唯一的辦法了。
於是,三人又換了一家茶館,到傍晚又到飯館吃了晚飯,才繼續趕路。
路上,果然沒碰到熟人。
回到三十六號分館,林小寶正在門口苦等,他身為館僮,向雲奇到天黑回來,哪有不著急的道理。
此刻他不但等到了向雲奇和公孫玉,而且還來了一位大姑娘,弄得他簡直如墜五里霧中。
三人進入了客廳,林小寶有禮貌地道:「公孫先生、向少俠,晚飯還沒動,要不要馬上就吃?」
向雲奇道:「不必了,我們都已用過。」
「那麼這位姑娘用過沒有?」
「當然是一起都用過。」
公孫玉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道:「不才該回總館了。」
向雲奇道:「還請公孫先生明天能盡早稟報大公主!」
公孫玉點頭道:「向老弟放心,這不是件小事,何況還有不才參與,明天一早不才就到總壇去。」
公孫玉臨走時從懷中掏出一隻綠色玉瓶,倒出兩粒丹丸,又掏出一包藥粉,放在茶几上,然後說道:「桃花姑娘既有內傷又有外傷,這兩粒丹藥,待會兒就要她服下,那藥粉則是敷傷口用的。」
向雲奇和桃花連忙謝過公孫玉,又送出大門,才再回來。
林小寶長了這麼大,根本沒有看到過幾個女人,如今不但看到,而且就在眼前,想多看又不好意思,只有偷偷地瞧。
此刻他已不再擔心向雲奇所犯館規,因為這事有總管軍師參與,又聽說有大公主作主,當然就有恃無恐了。
向雲奇看出林小寶有些神魂顛倒,立即說道:「這位就是桃花姑娘,她今晚要住在咱們這裡,快快把房間整理出來,再燒壺熱茶來!」
林小寶應聲而去。
桃花被林小寶看得一直嬌羞不已,此刻才低聲問道:「向少俠,這人是誰?」
「他叫林小寶,是這處分館裡的館僮,別看他長了這麼大,世面見得並不多,所以方才才不免多看了你幾眼,其實他人很老實,是個道道地地的好人。」
不一會兒,林小寶就提了一壺熱茶來,哈著腰道:「向少俠,桃花姑娘的房間收拾好了。」
接著連忙沏了兩杯熱茶,恭恭敬敬地遞給向雲奇和桃花。
桃花在火關一直是服侍人的,如今有男人服侍自己,真像由地獄忽然升上天堂。
向雲奇眼看桃花服下藥丸,至於藥粉,是敷在身上的,當然不能在這裡動手,又坐了一會兒道:「姑娘這些天吃了不少苦,提前休息要緊。」
林小寶忙道:「桃花姑娘,我帶你到房間去。」
向雲奇再吩咐道:「待會兒再燒桶熱水,送到桃花姑娘房間去!」
林小寶點點頭,表示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