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峰講完所知之事,大家目瞪口呆作不得聲。就連飽經世故的何恩佑老兒,也瞇起兩眼,陷入沉思。
原來,麒麟鏢局鏢師徐友林、王開勝走鏢回洛陽,途經登封縣城時,正好碰上幾位少林僧人,其中有少林寺維那普昌大師。
徐友林、王開勝遂上前相見,詢問大師何往。
普昌大師道:「少林寺出了重大變故,老衲等聯袂下山,意在尋找蹤跡,如今返回少林施主不知何往?」
徐友林道:「我等欲返洛陽,不知少林出了什麼事故,可以告知我等麼?」
普昌大師道:「本寺內務,本不足與外人道,但兩位施主並非外人,麒麟鏢局徐鏢主與老衲等人曾在白馬寺護寺,相知甚熟,老衲告知兩位施主,請施主們回洛陽後,一一告知徐鏢主,再請徐鏢主轉告白馬寺方丈法緣大師,好作準備。」
徐王二人聽普昌大師如此慎重,當下點頭答應,一行人便在城外找了個背靜處坐下,聽普昌大師講述。
原來,少林監寺普濟大師和維那普昌大師去年在白馬寺呆了三個月後,於九月回到嵩山少林寺。
兩位大師一進寺門,顧不得休息,便命跟隨的羅漢們自尋方便,自己去後院參見方丈。
方丈普善大師見兩人回來,十分高興,聽他們講過白馬寺之行的情形。
聽完後,普善大師歎了口氣,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兩位師弟自去白馬寺後,本寺發生的事,竟與白馬寺相同呢!」
二人大驚,忙問:「方丈師兄此話何解?」
普善道:「本寺藏經閣向來戒備森嚴,不料在六月初,知藏普照師弟和往日一樣,坐在藏經閣整理經籍。到吃素齋時,普照師弟卻未見來。藏經閣的護法僧,四大羅漢慧明慧心慧可慧仁依照普照師權吩咐,在樓下分四方而坐,師叔不曾下來,他們自然也不能走開。老衲齋後,親自前往藏經閣查詢,四大羅漢答稱普照大師還在閣上整理藏經。老衲便步上樓梯到了閣內,卻見普照師弟盤腳坐在蒲團上,頭卻垂到胸前,不似低頭沉思,倒像在打磕睡,叫老衲不覺起疑。再看師兄面前堆聚如山的經籍已經倒坍,七零八落,掉得師弟身前身後都是書。老衲覺得不對,便叫了一聲,得不到回音。等老衲來到師弟近旁,才知師弟已經圓寂。
但師弟年不過六旬,內功又十分精湛,豈能在事先毫無徵兆就這麼圓寂了?老們急忙探查師弟身體,才發現被人點了太陽穴。太陽穴是死穴之一,什麼人能在師弟不備時,出手致命呢?以師弟的武功,決不可能束手待斃,這必然是與師弟熟悉的人,由其不意下的手。老衲立即招來都寺普救師弟等東序西序諸師弟,總之,本寺東序六人除二位師弟去了白馬寺外,其餘均到,西序六人除知藏普照師弟圓寂外,余五人也到齊。決定此事暫且守秘,不與僧眾知曉,並翻看經籍,發現武功秘籍丟失不少,其中最重要的有『伏虎功』「達摩童子功』『一指定乾坤』等功。接著老衲與諸師弟議論普照師弟究系何人所害,經眾增合議,發現水頭僧慧通和尚、淨頭僧慧然和尚最為可疑。水頭僧向司汲水澆湯供僧眾洗臉洗浴之役,東序西序的十二位大師,他都要送水至禪房。普照師弟向來不離開經房,水必送進藏經閣;而淨頭僧掃地裝香,也可進藏經閣。這兩人出入此地,護法僧決不會阻攔,議完後,當即招護法僧入室,詢問當日早上,有什麼人進出過藏經堂,據慧明等僧言,上午只有淨頭打掃藏經閣,水頭送水進過藏經閣。兩僧淨頭在先,水頭在後。根據護法僧所言,推斷普照師弟被害時間,當與水頭僧有關。於是東序之首都寺普救師弟、西序之首上座普心師弟立即離開藏經閣,去查水頭僧慧通現在何處。經查詢,慧通已經不在寺內。據炭頭僧言,慧通從後院入山,他只見其背影,也不知何事。當下都寺普救師弟命僧眾十人,到後山尋覓,發現水頭慧通已然在樹上上吊。據檢驗,慧通內腑已碎,系被人以重手法擊斃後,偽裝慧通自殺假象,以瞞我僧眾。據老衲判斷,能將人內腑震碎,表面看不出傷痕的內家掌力,天下何止十多種,其中最厲害的有『五丁無形掌』、『黑虎斷脈掌』,『達摩掌」、『金剛掌』等。後兩種掌功系本寺絕技,前兩種掌功系邪派絕技,慧通究系何種掌力所傷,一時難下結語。回寺後,老衲又在方丈室與東序西序各位師弟商討對策,如何查出真兇,追回本寺秘籍,正在此時,突聽法堂上所設立法鼓通通鳴響,此鼓非經老衲旨意,任何人不得亂敲,大驚之下,連忙趕出查看,不料大殿巨鐘又光光敲響,合寺僧眾立即放下職司,通往大殿集合。等老衲等人趕到,只見大小僧人抬頭仰望,大梁之上,懸著一掛白幡,上書『武籍照收。笑汝愚頑。
千年古剎,武林之宗,不過爾爾。妄想稱尊,涉足自馬,血經雖獲,仍施薄懲,再不知趣,取爾人頭。』落款處不具名,卻畫了一尊兩寸大的羅漢相。這白幡上的意思很明白,既輕蔑我少林,又警告少林不准介入血經之事,取走本寺經典,算是懲罰本寺派二位師弟到白馬寺助力。眾僧見了布幡,群情激憤,想我少林,執武林之牛耳。竟然遭此戲悔,實是全寺上下之恥辱,老衲見丟失秘籍之事已洩,便將真相告知僧眾,勒令全體上下,自今日起不准擅自出寺,加強戒備。這時,普救師弟派去查詢敲鐘敲鼓之僧回來稟報,法堂無人看守,故不知何人敲鼓、鐘樓之增二人,已被人點穴,也說不清什麼人敲鐘。自此以後,全寺戒備森嚴,倒也未再出何事。如此過了兩月,漸漸又鬆懈下來。」
普濟、普昌聽了方丈的話,驚得瞠目結舌,賊人膽子之大,只怕是天下之冠,竟然欺侮到少林頭上來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水頭僧慧通和尚的來歷仍然無法查清,武功秘籍究系何人所盜,也無一絲線索。
由於此事太丟面子,寺外人並不知情,因此沒有驚動武林。
哪知上個月,也就是二月十五日那天晚上,彩雲密佈,沒有月光,少林鐘樓上的大鐘忽又敲響,震驚全寺。待大家來到鐘樓,只見鐘樓上又掛了一匹白幡。取下後一看,上書「少林武籍,白馬血經,文峰寺塔,與世共存。」款後無有著名,只畫一著小佛像,與前次所掛白幡一樣。
鐘樓四名武僧,為第二代弟子中傑出者,一個個被人點了死穴,僵臥於地,已無救了。
賊人下子之狠,手段之高,令人髮指!
全寺僧眾無不大驚失色,掌門普善大師立即命監寺普濟大師、維那普昌大師率十八羅漢趕往安陽府文峰塔探究竟。
普濟普昌及十八羅漢晝夜兼程,趕到了文峰塔。
文峰塔高十二三丈,基座有蓮花瓣裝飾,門窗倚往上有盤龍、花卉、雲卷等浮雕,十分壯麗。塔內有盤旋樓梯,可登塔頂。
為了不驚動守塔僧人,兩位大師於夜間潛至塔下,令十八羅漢團團圍住,以防有人躥出。二位僧人立即提氣縱身,對第三層入塔,兩人一上一下,分頭搜索。結果,只在最高一層上,發初一張紙柬,上書:「少林狂徒,果然於心不甘,秘籍血經。雞公山麓,如敢妄入此山,定將爾等超度!」
兩僧收好紙束,回到地面,令十八羅漢星夜返回,自己兩人第二日走訪守塔僧,守塔僧不會武功,也問不出名堂。兩僧又在安陽府盤桓了四天,一無所獲,方才返回。
徐友林、王開勝急急趕回洛陽,將此訊報告徐海峰,徐海峰特從鏢局趕來,好讓眾人及時知情。
良久,何老兒歎道:「事情越來越離奇,左公子分明聽到霍占雲與朱彪說,血經已到手,怎麼又會到了雞公山?這在少林兩次掛下白布的人,究竟是何方妖邪?偌大個少林寺,他居然能來去自如,可見功力之高。這還不說,為何白馬寺血經武籍、少林武籍相繼失蹤,被盜方式幾乎一樣,事先派人剃頭為僧,專揀粗活雜活幹,以遮人耳目,盜竊成功後,又殺人滅口。咦,這難道是普通的盜竊事件麼?不是、不是,顯然,這非一人所為,定是個什麼集團幫會,處心積慮盜取秘籍,以使自己練成絕技。好在江湖縱橫。依老兒之見,要破此案,非一人所能為,不如依兩位幫主所言,集眾人之力,兩幫合一幫,方有足夠人力財力去追查此案,各位以為如何?
眾人俱皆贊成,唯藍人俊不吱聲。
何老兒問他:「怎麼,你反對?」
藍人俊道:「在下怎敢反對,只是這幫主之職,請老人家任了吧。」
何老兒笑道:「大凡一個門派、一個幫會,為首之人必須武功高強、精明幹練。若為首之人名聲越大,則該幫會的地位越高,在江湖上才會人側目。我老兒年邁,怎擔得此重任,你年紀正輕,最為合適不過,就別推辭了吧!」
金牛幫、吉鳳幫從幫主到堂主、無不歡呼贊成,陳青青更是興奮不已。
藍人俊左推右辭,卻是無法推脫,窘得他面紅耳赤,只好默認。
眾人大喜。徐海峰命人在雅座設席,席間商量幫會名稱,幫內職務。
何老兒道:「吉鳳、金牛兩幫,幫眾都是在江湖苦苦掙扎謀生的苦人兒,有剃頭的、裁縫業的、織布的、打鐵的、釀酒的、賣藝的、算命卜卦、看病賣藥的,總而言之,各種行當俱全,可謂百業幫,為免受地痞、地霸的欺壓,托庇於幫會。依我老兒看,行陝仗義,庇護這些靠手藝掙飯吃的苦人兒,倒是功德無量呢。因此,藍兄弟你任幫主,何嘗不是行俠之道?還是不要推辭了吧!」
藍人俊聽何老兒這般說,只好點頭,道:「在下年輕識淺、還望前輩們多加開導。」
他一答應,眾人皆喜,舉酒祝賀。
乾了一杯之後,商議名稱。
何老兒道:「江湖上百業男女,皆有一技之長,莫如列個龍鳳幫,男的是龍,女的是鳳,為江湖兒女爭個面子,如何?」
眾皆大喜,又舉杯祝賀。
何老兒又道:「龍鳳幫設幫主一人,副幫主二人,下設金龍、銀鳳、青牛三堂,另在開封設分堂。」
藍人俊道:「設總參事一人,位與副幫主一般高,下沒參事若干人,好比堂主地位,堂主之下設執事。」
何老兒道:「金龍堂對付外間糾紛事件,銀鳳堂監督內務,青牛堂理財。」
經過議論,就這般定下來。
幫主藍人俊,總參事何恩佑,副幫主陳子壽、祝勇。金龍堂主徐惠尚,副堂主駱振興、郭炳,銀鳳堂堂主張永勝,副堂主阮金榮、談天成,青牛堂主由陳子壽家總管張南樣擔任。
陳青青、張子厚為參事。
徐海峰表示自己是鏢主,不便參加龍鳳幫,但願提供一切幫助。
隨後議定在北市買屋設立總舵,成立日期定在四月十五日,現在離這個日子還剩十天,一切務必抓緊籌辦。
這一頓飯吃得興高采烈,盡歡而散。
晚上,徐海峰又與大家商議血經之事,他已派馬車去接左公子等人,不須多會就會來到,到時再作商議。
閒談間,圍繞血經忽而到了雞公山一事紛紛作了猜測,又對白布落款的佛像議論了一陣,左公子、蒼紫雲等人才來到。
蒼紫雲紅著臉、低著頭,怯生生與藍人俊招呼。
藍人俊也慌亂地回禮作答。
陳青青一邊看得清楚,心中又妒又納罕。
原來這姑娘就是蒼紫雲,果然長得艷若桃花,難怪藍人俊這個沒良心的迷上了她。既然如此,他與她為何又十分拘束,她連頭也不敢抬,他則把頭朝上,兩人不敢對視。
再想想蒼姑娘和左家人同住,那左文星也是個翩翩佳公子,莫非是他捷足先登,讓那個沒良心的落了空?要不怎麼會對著小鏡鋪發呆發傻?他曾說過他到她小鋪子裡去買小鏡子,左文星則去買大鏡子,這不是二龍搶珠麼?對了對了,這一場爭風,那個沒良心的輸了,才會喪魂失魄,連對我說話都沒勁了,真是氣得死人!不過,真要如此,那就太好了,看那個沒良心的怎麼辦!
她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拿眼去瞧蒼紫雲。
蒼紫雲坐定後,逐漸平靜了些,也抬眼打量屋中諸人。最後眼光落到了陳青青身上。
她心想,好一個美人兒,藍大哥肯定也注意到了。若是她與藍大哥配成一對,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叫人人羨煞。
想著想著不禁產生了妒意,藍大哥為人忠厚,又是這般癡情,哪個姑娘嫁了他,真是福氣不淺啊!我本來有這個福氣的,因種種緣故,這福氣竟落到了別的姑娘頭上。唉,這大概就是緣法吧。只不過這姑娘性情不知如何。她要是對藍大哥不好呢?那才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要是她瞧不上藍大哥,那是她沒眼力,不過是個庸俗脂粉罷了。
兩個姑娘各想心事,卻不住打量對方。
室裡眾人早開始了商談,對血經出現之事十分關注。大家議定,明日由幾位代表大家,到白馬寺商談,然後再訂行止。
對於龍鳳幫的成立以及藍人俊任幫主之事,左文星等人十分驚愕。
儘管外間已風傳藍人俊擊敗鐵指翁梁石之事,左文星仍不敢相信。
古話雖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但就武功來說,哪有一年就能練得有此成就的?
他半信半疑,但不曾說出口,只對藍人俊祝賀一番。
蒼紫雲卻甚為高興,藍人俊現在已名噪洛陽,未來前程不可限量。
左家蒼家告辭後,眾人也各歸屋安歇。
第二日上午,由何恩佑與駱振興郭炳到白馬寺商談,餘人為籌幫而奔忙。
下午,何老兒等人歸來,經與白馬寺、左文星等人議定,由三方出人到雞公山一探。
此後幾天,買屋的買屋,聯絡各行各業的則四處奔波,寫章程的寫章程。
六天後,房屋買定,就在嘉賓樓所在的興隆街街尾,嘉賓樓在街中段,相去不遠。
這是一所大園子,一進大門,第一進為二層樓,第二進是三層樓,後面有個不大的花園,可作練武集會之用。
有了房屋,四月十五日按時成立了龍鳳幫。除了各行各業的江湖人上門祝賀外。也未請洛陽名流,只有麒麟鏢局送了匾額,左文星,吳善謙、白馬寺方丈法緣大師親來祝賀。
幫既成立,遂決定赴雞公山的日子。
去的人有何恩佑、藍人俊、徐海峰、陳青青、張子厚。
本來沒她的份,但她非去不可。藍人俊也甚固執,就是不點頭。最後還是何老兒許她去,藍人俊只好遵從。
四月十七日,四人上路——
xmwjw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