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居住在敦厚坊,由北市向北行,只隔一坊之地。不一會便已走到。
蒼紫雲出身世家,家中也算富裕,但一來到左家大門,也不由為左家的氣勢所驚。
朱漆大門兩旁,蹲立著兩隻碩大的石獅,猶如官宦人家。
進了大門,沿甬道穿過一排平屋,便進了一座大花園。園中樓台亭閣假石山,應有盡有,十分富麗堂皇。
園中僕役丫環,穿梭般來往。
見到左公子負傷歸來,馬上驚動了宅中上下,頓時亂作一團,如眾星拱月,尾隨其後,反把蒼紫雲給擠在了後面。
來到左側一幢樓前,朱彪、吳修德自管進去,許多僕役不敢走上石階,自在外等候。
蒼紫雲也不好跟著進去,只好隨眾僕立在階沿下,心中惦記著老父的傷勢,忐忑不已。
須臾,有下人傳話,請老郎中治病。
不一會,來了一位六旬老人,匆忙間瞥見了蒼紫雲,便停下身問道:「姑娘是來探望蒼爺的麼?」
蒼紫雲連忙答是,老郎中用手朝後園一指:「那邊是迎賓樓,蒼爺在樓下靜室。」
蒼紫雲大喜,謝過郎中,使沿小徑朝後面走去。
行不過十來丈,果見一小樓在林蔭中矗立,小徑上正站著二叔蒼宇。
蒼紫雲叫了一聲二叔,飛奔過去,足未停步就急問道:「爹爹傷勢如何?」
蒼宇眉頭緊鎖,道:「郎中適才瞧過,說是中了掌毒,已給藥服下。也不知能不能解毒,我問你,莫非在公子也負了傷?」
蒼紫雲答道:「不錯,想來也是毒傷,待侄女進去瞧瞧爹爹。」
蒼守道:「你爹剛睡著,莫要驚動。」
蒼紫雲答應著,輕步進了廳堂左間。
只見爹爹仰臥於榻,面孔呈灰黑色,鼻息不勻,一看便知受傷不輕。
她急得眼淚直流,心如火燎。
蒼宇跟著進來,見她傷心,便示意出門說話。
二人又來到室外小徑上、見有石凳石桌,便在石凳上坐下。
蒼宇道:「賢侄女不必傷心,剛才那位蘇大夫說,只要藥丸服下,可保暫時無虞。」
蒼紫雲啜泣道:「藥勁一過呢?」
「蘇大夫沒說,總有辦法的。」
蒼紫雲知是撫慰之言,爹爹的傷只怕不會好了。但又不敢說出聲朱,只是獨自傷心。
盞茶功夫過去,那位蘇大夫又來了。
蒼宇忙迎上,道:「左公子傷勢如何?」
蘇大夫邊走邊道:「無妨無妨,只要知道了受傷的根由,也就好治了。敝主人的傷與蒼爺的傷完全一樣,原來是黑龍道人的黑龍蝕心掌毒。這種毒麼,老朽倒可醫治的。」
蒼宇蒼紫雲聞言大喜,忙向蘇大夫道謝。
蘇大夫笑道:「公子已清醒,囑咐老朽務必將蒼爺治好,這就包在老朽身上啦!」
說話間已進了蒼浩的臥室,蘇大夫取出一個小瓶,對二人道:「此乃老朽自製的百花九,可解天下幾種最厲害的毒,服下後毒將去淨,五日後可恢復體力。」
他邊說邊取出一位白色丹丸,捏開蒼浩嘴唇,把藥餵下。
蒼宇連聲道謝,請大夫到客室坐下。
蘇大夫推辭道:「老朽有事,改日再敘。」
蒼宇只好送他出門。
蒼紫雲道:「二叔,這下總算放心了。」
蒼宇點頭道:「左府中能人甚多,想不到還有如此高明的大夫。」
這時,兩個俏麗丫頭笑嘻嘻來了。
她們一個叫素娥,一個叫素秋,說是奉公子命,來聽侯使喚的。
蒼宇道:「除了左公子,老爺太太也住這裡麼?」
素娥道:「老爺過世甚早,只有太太和公子在。」
蒼宇又問:「在公子傷好了麼?」
素秋道:「左公子中毒不深,已經好了。」
素娥接過:「公子說,午飯時與二位相見,他還要來探望蒼大爺的傷情。」
兩個丫頭嘴裡說話,四隻眼睛卻不斷朝蒼紫雲溜來溜去。
蒼紫雲被她們瞧得不好意思。便背轉身去,假裝探視園中花木。
兩個丫頭見無事,便自往園深處採花去了,一路嘻嘻哈哈不止。
蒼紫雲和蒼宇又回到廳室,守候著蒼浩。
半個時願過去,蒼浩醒過來了。
蒼宇二人聽見床響,走進去探視,見蒼浩正睜著雙眼四位張望。
兩人連忙來到床前,把前後經過說了。
蒼浩歎息道:「多虧左公子了,這大恩不知如何報答才好!」
蒼宇道:「大哥且安心養傷,報恩之事,今後再議吧。」
蒼浩道:「二弟,你向左公子道謝一聲,我們回自己家裡去吧。」
「蒼掌櫃此話見外了,就在小生宅中養傷無妨!」左文星的聲音突然傳來。
三人一瞧,他正含笑立在臥室門口。
蒼宇蒼紫雲連忙下拜,叩謝仗義援手之恩,慌得左文星也趕忙跪下還禮。
蒼浩道:「左公子大思,應受二弟和小女一拜才是。」
左文星道:「不敢,蒼大爺不必過謙,區區小事,怎談得上大恩大德,莫要拆煞了小生,請蒼二爺蒼姑娘起身吧!」
蒼浩見三人直挺挺跪著,只好吩咐蒼宇二人起來。
左文星又請兩人坐下說話。
蒼浩道:「左公子傷得如何?」
左文星道:「不妨事,小生不知黑龍道人的武功來路,對敵時大意了,被其掌毒所浸,現眼下蘇大夫的百花丸,毒氣已解,倒是蒼大爺的傷,不知如何了?」
蒼浩道:「被黑龍老道劈空掌力所傷,毒氣浸入內體,多蒙蘇大夫賜百花丸,毒氣似乎已解,只腰背內傷未癒,倒也不妨事的。」
「毒解後,蘇大夫自有治內傷之法,適才已囑下人將一隻百年老參去煎了湯來,待會給大爺服下,不出七日,內傷必好。」
蒼浩道謝不已。
蒼紫雲也感激萬分,不由對左公子增添了幾分好感。
蒼宇道:「蒼家大仇牽累了左公子,在下深感不安,故與家兄商量,還是離開府上為好,以免招來凶災。」
左文星道:「蒼二爺,小生並不懼怕黑龍道人之流,彼輩若敢找上門來,定將他們活活拿住,替蒼爺一家報仇!」
蒼浩道:「左公子俠義心腸,令老夫十分欽佩,無奈蒼家仇人不止此三人,還有一個更厲害的沒有露面。左家為洛陽大富,犯不著招惹這般兇徒。」
左文景道:「人生在世,習武就為的是個『義』字,路見不平,豈有袖手旁觀之理?只要蒼大爺不賺小生武功低微,小生願與大爺二爺同仇敵愾,況且左家並未退出江湖,應在武林擔一份道義,請蒼大爺不必再推辭,就在舍下安心養傷吧!」
蒼氏三人聽了左文星的話,均都十分感動,又連連道謝不已。
這時,有小廝來請到前廳用膳,蒼宇蒼紫雲隨左文星前往,蒼法的飯食自有下人侍候。
左文星將二人帶到園中的一亭子間,那裡已有一位老夫人和四個丫環等在那裡。
蒼紫雲抬眼望去,只見夫人雍容華貴,年紀只在五旬左右,正含笑打量著自己。
送到亭子間,左文星向兩人介紹了母親,彼此又是一番寒暄。
左好訪二人分左右坐下,兒子在下方陪同,十分喜氣地請二人不必拘束。
左文星對母親十分敬重,敬重中似乎又顯得有幾分畏懼,整個一餐飯中,他幾乎沒有說一句話。
蒼紫雲被左母問了幾句,像年齡啦籍貫啦是否許配人家啦之類的話,使她臉紅心跳,頭也不敢抬起來。
有的話,是蒼宇代她回答。
飯畢,左夫人自回樓去了,左文星這才舒了口氣,漸漸活躍起來。
回到迎賓樓,蒼法已用過膳,左文裡吩咐下人將參湯端來,由紫雲侍候著給爹爹眼下。
左文星請三人歇息,自己告辭走了。
這樓下有三間屋,蒼氏兄弟住兩對面,蒼紫雲被安頓到了樓上。
蒼紫雲不想躺著,便坐到窗前,俯看園中景致,不由想起了心事。
適才和左夫人的一頓飯,給她留下了奇怪的印象。
左母面目姣好,昔年風韻猶存,初看似很和善,時間稍長,卻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特別是夫人的兩隻鳳目,有時竟會閃出兩絲凶光,蒼紫雲覺得,以「凶光」兩字來描述這種眼光似很不妥,但她又實在找不出別的字眼來形容。不過閃現凶光之時不多,但也決不止那麼一回。
也許,這是她的錯覺。
可是,她對左夫人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畏懼,這使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但是,她注意到左公子似乎也和她一樣,對其母畏多於敬,一向瀟灑自如的他,幾乎變成了另一個人,拘拘束束,唯唯諾諾。
由此可見,左夫人定非凡人,儘管看起來弱不禁風,走路都要丫環們攙扶,可她總有讓人畏懼的理由。
那些丫環們更是恭恭謹謹,不苟言笑,好像連大氣也不敢出。
咦,這位左夫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她想,這裡不是久居之所,爹爹傷勢一好,還是趕快離開此地吧。
晚飯時,酒菜就送來迎賓樓,左文星過來與蒼家叔侄共餐。
席間,左文星談笑風生,既風趣又得體,很讓蒼紫雲開心。
蒼宇也很高興,和左文星十分投契。
蒼浩又喝了參湯和一碗燕窩粥,精神好了許多,竟然可以擁被而坐,不必老躺著了。
餐後,左文星又來探視蒼浩,和一家人秉燭夜談。
說起仇家,蒼浩將根由講了出來。
原來,蒼浩原名蒼震環,蒼宇名蒼震宇,家住山東峰山,號稱峰山二雄,祖上曾開過鏢行,兼營兵器打造,掙下了一份家業。蒼氏兄弟長大後,未再干鏢行,只經營酒樓飯館。兩兄弟性情豪爽,為人仗義,經常幫人排憂解難。他們雖不再干鏢行,但與鏢行仍有交情。五年前,濟南泰安鏢局被山東響馬青獅佟海龍劫了一樁生意,泰安鏢局局主遂到處邀人助拳,欲索回鏢銀,蒼氏兄弟也在受過之列。遂趕往濟南助拳。在一次激烈拚鬥之後,佟海龍一干弟兄慘敗,死的死,逃的逃,佟海龍本人也身負重傷逃逸。未料五年後,佟海龍勾結了鐵和尚真緣、黑龍道人元和,虯髯龍鄭典突然於夜間找上門來,一場惡戰,蒼震環之妻張玉瓊、蒼震宇之妻張玉梅、獨子蒼華均重傷身亡,唯蒼氏雙雄護住紫雲帶傷逃出。
好端端的一個家,也被佟海龍等人放了一把火,燒得片瓦無在。
為躲避優家搜尋,蒼家三口人東躲西藏,隱姓埋名,這是兩年前的事。
今年聽說洛陽白馬寺有玄衣修羅的武功秘籍,蒼氏兄弟經密商後,決定從鳳陽來洛陽碰碰運氣,希圖得到秘籍,好報一家血仇。
左文星聽後,神情激憤,道:「大爺,小生自不量力,願助一臂之力,向惡徒索回血債,望大爺二爺不要拒絕才好。」
蒼紫雲眼含情淚,感激地瞧著左文星。
蒼震環道:「仇家武功甚高,尤其是鐵和尚真緣,武功還在黑龍道人之上,為人又十分凶殘,公子若是牽進了是非場地,只怕對左家不利,公子好意,老夫只能心領了。」
左文星急道:「大爺,今日小生已與黑龍賦道交手,這是非場地已經踏進了,還退得出來麼?」
蒼震宇見他一片誠心,便道:「大哥,左公子的大恩大德,蒼家只有世代銘記了。」
蒼震環只好點頭默認。
左文星大喜,道:「區區小事,望大爺二爺不必掛於心上,待大爺傷好,再謀復仇大計,不知二位以為如何?」
蒼氏兄弟均說甚好,由此相互間情感又進了一層,談起話來也不再拘束。
第二日一早,蒼紫雲梳洗完畢,站在窗口張望,只見左文星一身白衫,正在亭閣前的草坪上舞劍,不由看得呆了。
只見他出手怪異,變招奇巧,比起自己家傳的飛龍劍法,似乎更為狠辣也更為靈巧,心中不禁十分佩服。
此時素娥素秋兩個丫環進門來了,一個來倒洗瞼水,一個來收拾房間。見她立在窗前呆望,不由也向窗外看了看。
蒼紫雲不禁有些臉紅,搭訕道:「你家公子好劍法!」
素娥道:「姑娘你還未見過夫人的劍法呢。那才叫驚煞人哩,公子比起來可差得太多,那是……」
話剛說到此,就聽素秋乾咳兩聲,素娥連忙止住話聲,低頭幹事去了。
紫雲兩眼仍望著窗外,並未注意素娥的神態,見她忙做事情未說完,便問道:「那是什麼原因呀,你怎麼不說了?」
素娥支吾道:「也沒什麼,哦,待小婢去給兩位勢打掃打掃房間。」
不等紫雲再說話,急匆匆下樓去了。
紫雲不覺有些奇怪,剛想問素秋,素秋卻一聲不吭走了。」
紫雲疑心大起,覺得此中必有緣故,這才想起素娥快嘴快語於無心中差點要漏出左家的一個秘密,卻被素秋以乾咳聲提醒,把話嚥下去了。
聽聽,她說了些什麼呀!
左夫人的劍術比左公子高明得多!
左公子與黑龍道人交手可謂勢均力敵,這份武功足以傲行江湖。而這位看起來文質彬彬,一副貴婦人的嬌俯模樣的左夫人,武功之高,實難令人想像。
有這麼高明的劍術,左公子卻差得很遠,那是……,那是因為什麼呢?
以左夫人的年齡修為,自應比友公子高,但素娥為什麼要說「那是」呢?
莫非齊夫人不願傳授左公子?
不通不通!
左公子是她唯一愛子,世間豈有母不傳子的道理?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自呢?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心中佈滿疑雲。
此刻,她忽然發現練劍的左公子停下了豐,正和一人站著說話。
這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嫗,一身褐色布衣,手拄一根栗木枴杖,看那情形,像是左家的一個老傭人。可是從安公子的神態看,似乎對這位姥姥執禮甚恭。
這大概是上代跟老主人的忠僕,所以受到少主人的敬重。
正猜想著,忽見小徑上出現了一行人,正是那位令人畏懼的左夫人和四名隨身丫環。
夫人正向小亭閣走來,隱於林蔭之中的老嫗正面向夫人一方,只見她向公子說了問什麼,忽然便消失了。
蒼紫雲大吃一驚,她明明眼睜睜瞧著老嫗的,怎麼一眨眼便不見了,一個年邁的老婦人,身手竟如此敏捷,實是她從未見過的事。
這位老嫗武功之高,令人咋舌,可又為什麼要避著夫人呢?
真是咄咄怪事!
她不由又把眼睛注視著夫人,見她漸漸走近了公子,而公子早已迎上行禮。
左夫人不知說了句什麼,也可能什麼也沒說,逕自往亭中走去,左公子則恭立道旁,待夫人走過後,拾起劍鞘,插劍入鞘,走了。
咦,母子感情竟如此冷淡。
她驚得目瞪口呆。
不一會,她瞥見公子背手走來,知道他來探望父親,使連忙拉拉衣襟,下樓來迎。
她剛下到廳內,左公子進來了。
她分明看見左公子陰沉著臉,但一見她的瞬間,卻起了很大的變化,可說是雲散天睛,滿面堆笑。
「蒼姑娘早!」左文星彬彬有禮問候。
「左公子早!」蒼紫雲臉紅著回禮。
「蒼大爺蒼二爺起身了麼?」
「起來了,起來了,公子請坐!」左室裡傳出蒼震宇的聲音,人也走到了門前。
左文星在客堂的八仙椅上坐下。
蒼紫雲道:「左公子好劍法,不知練的什麼劍,可以告知小女子麼?」
左文星道:「姑娘看見?獻醜獻醜,此系家傳劍法,名稱可不大好聽,叫『十煞劍法』,小生功夫太淺,倒叫姑娘見笑了。」
此刻蒼震環也蹣跚著從左室出來,蒼紫雲急忙去攙扶爹爹。
「喲,爹爹怎麼起來了,也不叫女兒一聲!」蒼紫雲埋怨道。
蒼震環笑道:「精神好了,哪裡還躺得住,出來聽你們說話地解悶。」
紫雲扶他在椅上坐下。
蒼震環道:「左公於使的原來是『十煞劍法』。此劍法在數十年前名震江湖,後來聽說失傳,想不到友公子居然會它!」
左文星聽他說知道這套劍法,不禁大為高興,衝口說道:「蒼姑娘要是想學,小生可以教給姑娘。只不過左家祖傳規矩,不是一家人不能傳。」
蒼紫雲聽了不覺失望,道:「既是左公子府中規矩。小女子只好不學了。」
左文星大著膽道:「也可以學的。」
蒼紫雲十分奇怪:「為什麼可以學啊?」
左文星含笑不語。
蒼震環和蒼震宇對視了一眼,心下自然明白,只有蒼紫雲入世未深,還在糊里糊塗。
蒼震耳暗想,左公子屬意於紫雲。這話分明就是暗示要紫雲成為一家人,想蒼家血價在身,大仇難報。若招了左公子這麼一個文武全才的女婿,報仇之事就容易多了,「十煞劍法」乃當今絕技,紫雲要是習練出來,只怕不弱於玄衣修羅的武功。只是紫雲還未解左公子的情意,自己又如何回答人家呢?只有等左公子走後,再與她商議吧。
但是,左公子話已挑明,不回答總不是辦法。
於是說道:「左公子固然好意,只怕小女天資不高,難學成的。」
左公子聽出話中含有應允的昧兒了,喜得笑逐顏開,道:「姑娘外秀內聰,一點就透,一定學得成的。」
蒼紫雲不信道:「左公子真的肯教?不怕違背了府中的規矩麼?」
左公子笑道:「不妨不妨,明天就開始學吧,好麼?」
蒼紫雲高興得跳起來,道:「好極好極,現在就學吧!」
左文星面有難色道:「待家母來過之後如何?」
蒼紫雲莫名其妙:「左夫人來過之後?左公子要先請示夫人麼?」
左文星順口道:「正是正是。」
說著就站起來告辭,說要去見夫人。
待他走後,蒼震環和蒼震宇兩老兄弟相視而笑。
蒼紫雲大為奇怪:「爹爹、二叔,笑什麼呀!」
蒼震宇笑道:「笑你呀!」
「笑我?」紫雲更覺驚詫。
「你知道左公子去請夫人幹什麼?」
「這個我怎生知道?」
「真是個傻丫頭!」
「二叔。我怎麼傻了?」
「問你爹吧!」
「爹,你也說我傻?」
「不錯。」
「咦,爹要不說出理由,女兒可是不依!」
「哈哈……」
「笑什麼呀!」
「二弟,你對這個憨丫頭說吧。」
「好,我來說。紫雲,左公子要你學劍,可這劍法又不難傳外人,對麼?」
「對呀,又怎麼了?」
「左公子說,要一家人才能傳,你還聽不懂麼?」
「怎麼不懂?左家的規矩嘛,可在公子去請示左夫人,要破個例傳給我呢!」
「說你傻你還不信,人家祖上定的規矩,左公子可毀了這個規矩麼?」
「那怎麼辦?」
「成一家人不就行了麼?」
「一家人?」蒼紫雲愣了愣,忽然一下於悟了過來,不禁大羞,急得跺起腳來。
她雙手蒙臉,叫道:「二叔說些什麼呀,也不害臊!」
做爹的此刻不能不說話了。
他正色道:「紫雲,你年齡也不小了,自你母死後,爹就一人為你操心,左公子為人正道,文武全才,對你又是一番真情,待會左夫人來議婚,爹爹就答應如何?」
蒼紫雲又聽著爹爹的話,心裡卻亂作一團,她不能不想起那個窮酸書生藍人俊。
她見他一片癡情,答應他「留花不發待郎歸」,當時,她又有些憐憫他。
他為了替她報家仇,出外訪名師學藝去了、訪名師談何容易,但總是他的一片癡心。
她能辜負了他麼?
想起藍人俊,她再也聽不進爹爹的話,道:「女兒不願家仇未報就議婚嫁……」
蒼震環道:「正是為了家仇,爹爹才同意這門親事,現在不過定下名份,好學左家絕技再有左公子大力協助,這家仇何愁不報?」
蒼震宇也道:「左公子為人正道,此次為救蒼氏一家負傷,那天著無左分子,蒼氏一門三口,只怕逃不出兇徒魔掌。如今左公子又願授你絕技,又願為蒼家報仇盡力。此恩此德,何以為報?」
蒼紫雲心中亂極,爹爹和二叔的話,並無一絲差錯;左公子對她的情意,也非一朝一夕,若拿藍人俊與之比較,在公子處處佔了上風,況家仇要報,也非依靠左公子不可,藍人俊雖然情癡,但學藝之事實也渺茫,爹爹二叔萬不會同意與他結成良緣,除非他真的福緣渾厚有了奇遇,學成一身或藝,能助蒼家復仇,這門親事才會獲得允准。
但,人想練成高超武功談何容易,年青人武功如左公子者,只怕已是鳳毛磷角,少之又少。藍人俊功底太差,名師又難求,今生今世只怕練不成武藝了。
她心中左思右想,爹爹和二叔的話,後來說的一句也未聽進。權衡輕重,只有答應了這門親事才好。
她只有辜負了藍人俊的一番情意了。
可是,道理雖然明白,卻又難下決心。
左文星和藍人俊對她都十分癡情,但藍人俊寧肯不吃飯也要來買鏡子,以求見她一面,這份情意比起富家公子似更深沉,再則藍人俊身上有股硬勁,寧折不彎,見義勇為,明知不是人家對手也決不退讓。
這股勁頭折服了她。
不過,說起情意,她對藍人俊也只是傾心而已。由於彼此不曾相處,又怎能結下深厚情誼?比起左文星來,接觸實在太少。
通過幾天的接觸,左文星的知禮灑脫給她留下了好印象,看來。將終身托付與他,該是一個女兒家的好歸宿。
想到這裡,她終於點點頭,逃回樓上去了,惹得蒼氏兄弟相對失笑。
蒼震宇道:「雲兒總算答應了,有左公子助力,實乃蒼門之幸!」
蒼震環道:「只要學得『十煞劍法』,蒼門血仇何愁不報等到手刃佟海龍等人,再替他們完婚。」
蒼震宇道:「不知左夫人允不允這門親事?」
蒼震環想了想,道:「左公子是獨子,只要他求老夫人,夫人愛子心切,只怕不會阻止,況且蒼門門第雖不如左家,但雲兒如花似玉,和左公子足以班配,左夫人是親眼見了的。」
二老心中十分欣慰,對未來的復仇計劃又作了一番議論。
他們心裡都焦急地等待著在夫人的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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