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笛順手關上了房門,剛坐到椅上,捧起店小二剛剛給他沏的一碗香茗,還來不及湊到嘴上,只聽一陣腳步聲響,來到他房門前就停下了。
這小二又來做什麼?
他想也未想,隨口道:「進來吧!」
門開了,人未見,一股銳風襲到。
可是,他巳經坐在對面的床上了。
茶碗還捧在手上,居然沒潑出一滴水。
「喂,是哪位老兄?不妨進來說話,別那麼凶霸霸的,面都未見就打就殺!」
那只打空的摔手箭,正釘在牆上,要是射中了,正好是蕭笛的太陽穴。
「來就來,姑娘與你拼了!」
隨著聲音,青影一閃,白晃晃的劍尖已戳向蕭笛胸前。
蕭笛沒有動。
但一劍刺空了,「噗!」一聲,戳進牆裡去了。
蕭笛手捧茶碗,坐在床的靠腳頭處,姿式未變。
那人急拔出劍,對準荒笛咽喉又是一刺。
不知怎麼的,劍尖明明對準了的,可臨到刺著時,劍尖自行走偏,又戳進牆上去了。
蕭笛右手捧著茶碗,左手一指輕點,把那人的腕脈點了穴,手不會動了。未等那人飛起足來,他已替他點了穴,別想再動分毫。
蕭笛這才似笑非笑地打量這位仁兄。
這是一位身著青衫的俏書生。
看著有點兒眼熟。
可剛才衝進來時說的什麼?明明是「姑娘與你拼了」,嘿,那麼說,是個雌兒呢,換了衣冠還是未忘自己的本性,妙極!
俏書生手腳不能動,口還能張,罵道:「你狠,你了不起,你把姑、大爺殺了吧!」
蕭笛故作驚奇:「什麼?姑大爺?這是何種稱呼,怎的從來也來聽過,你是爪哇國的野人吧?」
俏書生臉一陣紅,啐道:「呸,你才是爪哇國的蠻子!」
「那麼說,你叫姑大爺了?」
「呸!誰是姑大爺?」
「好,不是不是,那麼,我與你素不相識,你怎麼又0是暗算又是行刺?這你總要說出個理由來吧!」
「不說不說偏不說!」
蕭笛起身把門關上。
「你要幹什麼?」書生驚懼地看著他。
「不幹什麼,喝茶品茗呢。」蕭笛坐到了椅子上,端起茶碗喝著。一口一口,香得很呢。
他喝一口兩口,抬起頭來瞧瞧這個假冒的書生,然後一笑,狀極悠閒。
假書生恨得牙癢癢的,可是不能動彈,恨又有什麼用?他想出了一個辦法。
「有本事放開我,到郊外見個高低!」
蕭笛不理。
「哼,虧你堂堂男子漢,不敢明刀明槍對陣,只敢使小巧法兒暗算偷襲,這算什麼?」
蕭笛自顧喝茶。
「喂,你耳朵聾了麼?你不敢是不是?你不是男子漢,你是一條可憐蟲!你來……」
蕭笛說話了。
他在自言自語:「嗯,我這人喝茶時最怕人煩,他這麼嘴碎,我受得了麼?受不了,受不了怎麼辦?把他舌頭割了不就清靜了?是的是的,就這麼辦吧!」
他自問自答,像是與人商量似的,最後商量出了個結果。
那假書生驚得大叫:「你說什麼?」
蕭笛不理,逕自從牆上拔下劍,轉過身來瞧著假書生的嘴,又低頭瞧瞧手出的劍。
假書生嚇得緊盯著他。
他把劍舉了起來,伸出左手,作勢要來捏假書生的嘴。
假書生驚叫:「不要不要,我不說話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趁機問。
「不告訴你!」
「那就還是把舌頭割了!」
「不要不要!」
「叫什麼名字?」
「你明明知道的,還來問!」
「咦,那麼說,我們是熟人了?」
「不是熟人,是仇人!」
蕭笛舉劍一撩,假書生嚇得尖叫。
蕭笛把她的文士方巾挑掉了,露出了姑娘的髮髻,這回,蕭笛終於認出了她。
原來是東方磊的妹妹東方秀。
他愣住了。
「東方姑娘,你怎麼到太原府來了?」他把劍—扔,坐到了床上。
旋又虛空一按一指,替東方秀解了穴道。
東方秀一能活動,立即躍到床前一把抓過劍,柳腰一轉,使一式「醉斬矯龍」,「呼」
一聲朝蕭笛砍來。
可是劍勢只走出了一半,便停住了。
蕭笛隔空打穴,點了她手臂。
還沒等她起腳,蕭笛又點了她的腿。
她又不能動了,恨恨地罵道:「你把我殺了吧,我不要活了!」說著竟鳴鳴哭起來。
蕭笛歎口氣,取下她的劍,又一次解了她的穴道:「東方姑娘,請坐下說話。」
東方秀知道自己與他武功相差太遠,打也無用,只好依言坐下。
蕭笛道:「姑娘,那晚在太白山莊,你們不是都走了麼?怎麼光你一人到太原來?」
東方秀止住哭聲,道:「你怎麼知道。」
「墳前那幾盞燈還是我打滅的哩!」
「啊!那麼說,是你救了我們……不對,你是來救柳震一家的。」
「不是都救了麼?」
「你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起來啦!先前人家初見你時,還嚇了一大跳呢!」
「在下好好活著,不過,上次雖然沒死,這次不是也差點死在姑娘手上了嗎?」
「亂說,我又打不過你,才讓你三番五次戲弄,嗚嗚嗚……」她說著又器起來了。
蕭笛左勸右勸,才算哄住了她的眼淚。
「姑娘,在下從來惹過東方家,你怎麼見了我就殺就砍呢?」
「你幫著柳媚家,沒有柳媚,東方家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所以我恨,恨柳家也恨你,更恨天玄堡!」
蕭笛哭笑不得。
「姑娘,東方老先生呢?」
「不知道,那晚四散奔逃,各走一方,我停住腳步時,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我足足走了一夜,天亮時才找到大路。等我再回到太白山莊時,一個人也沒有了。我想,這可怎麼好,七想八想,我就到山西太原府來了,我要到天玄堡去服仇……」
蕭笛倒抽口冷氣,道:「我的天,小姐,幸而今日你遇見了我,要不,你不是白白去送死死麼?」
「死就死,東方家名聲墮地,還有臉活著麼?不如一拼了事!」
「天玄堡盡住著些魔頭,你去就像羊羔人虎窩,這樣死只怕太不值得。」
「值得的,我就是要去!」
「去不得,姑娘還是回太白山莊去吧。」
「不,我就是要去!」
蕭笛無法,嚇唬她道:「不聽話就去吧,人家抓住你,才不讓你死呢!抽筋剝皮,剜心剖肝,油炸小炒……」
「哎呀,你不要說了,怪怕人的!」
「莫威原就是天玄會的人,他親自見到的呢。就說我吧,被他們用鐵鏈吊著,不給飯不給水,你想,這上不沾天下不沾地的日子,好過麼?還有皮鞭……」
「你騙人!你這麼一身功夫,誰抓得住你?」
「錯了,姑娘,在下功夫不高,再說雙拳難敵四手。」
他把為什麼去天玄堡的經過講了。
他還把徐雨竹的偽善面目告訴了東方秀。
末了,他道:「姑娘,柳家本無過錯。徐雨竹心懷叵測,有意挑起正道人士之間的仇恨,只可惜他的真面目還未被人知曉呢!」
東方秀聽了,又羞又慚。
她低著頭:「以前我只恨柳媚,為何不答應婚事,逼婚我並不知道。但那晚把柳家騙來,我就有些受不了。沒想到我哥哥居然勾結天玄堡……」說著說著又哭了。
蕭笛忙又哄她哄了半天,才算收住淚。
蕭笛道:「東方家走錯了道,到頭來害了自己,但追溯罪魁禍首,還是這個徐雨竹。東方家只要悔悟過來,不就完事了麼?再也別上人家的當了。」
「你不恨我麼?」
「你是個小孩子,恨你做什麼?」
「才不是呢,人家都十七了。」
「好吧好吧,你是大人了,是大人就別哭,行麼?」
東方秀點點頭。
蕭笛心想,這丫頭從未行走江湖,一點事也不懂,拿她怎麼辦好呢?叫她一人回太白山莊,不放心。要她跟著自己,也不行。
呵,怎麼辦哪?
東方秀見他低頭皺眉,問道:「你想什麼,不高興嗎?」
「我在想,該送你回大白山莊去。」
東方秀把身子一扭:「不去!」
「不去?那你去哪兒?」
「跟著你!」
「老天,跟不得的!」
「好,你看不起我,我就走!」
她拿起寶劍就要往外走。
蕭笛攔住她:「去哪裡?」
「去天玄堡拚命!」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老就請坐下吧,別讓我頭痛了。」
「要我坐下,你就要答應我。」
「答應什麼?」
「你先說你到太原幹什麼?」
「我要到天玄堡……」
他發覺說漏了嘴,趕快停住了。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所以我要跟著你!」
「唉!」蕭笛只好歎息。
「答應了?」
「唉!」又是一聲歎息。
「好,既然答應了,我就座下。」
「唉,我到天玄堡去探聽消息,危險得很哩,又不是好玩的地方。」
「多一人多個幫手。」
「一人方便更多。」
「你瞧不起我?」
「哪裡敢呀。好,好,我們出去找點兒東西吃吧。」
「不瞞你說,我的銀兩用得差不多了。」
蕭笛道:「不妨,莫威、胡大給了我二百兩呢,用不完的。」
從「杏花村」出來,他們上了一家酒樓。
要了幾個菜,正低頭吃喝。
有四個人經過他們桌旁,有人「噫」了一聲。
蕭笛一抬頭,倒抽了口冷氣。
你道是誰?
飛天魔獠賈德山。
除了他「女兒」賈玉珠,還有赤焰爪方勝、墨掌苗剛。
賈德山站在桌旁,驚異地瞧著蕭笛。
蕭笛自然也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賈德山一笑:「你居然沒有死?」
「僥倖僥倖,馬馬虎虎活著。」
「天山四煞合力一擊,竟未將你打死,奇哉,奇哉!」
「其實一點不奇。」
「此話如何說?」
「在下不過裝死而已。」
「你來受傷?」
「天山四煞還傷不了在下。」
「好大的口氣,令師是誰?」
「打獵的老人。」
賈德山笑笑,搖搖頭:「小兄弟,你這人挺有趣。」
蕭笛點點頭:「老先生更有趣。」
賈德山剛要再問,李珠珠在那邊桌子上叫開了:「德山,過來呀,站在那裡幹什麼?」
蕭笛一聽這招呼,頗為意外,道:「原來盟主的夫人不是老先生的女兒!」
「這一點你說對了。不妨告訴你,她是我的夫人。」
「啊,明白啦i徐盟主蛋打雞飛了。」
「你很聰明,知道的事不少呢?」
「這一點你說對了,不妨告訴你、我還知道你叫張林。」蕭笛模仿他的口氣。
「喲,有趣有趣,小兄弟,等一會兒再談。」
賈德山到妻子桌前去了。
東方秀問他:「什麼人啊?你們說些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飛天魔獠賈德山。」
「啊!」東方秀大為震驚,「四海門門主。」
「不錯,正是他!」
「還不快走,惹得起嗎?」
「惹不起我也要惹,我要向他索還一件東西,這事你別管。」
「什麼東西?他拿了你的嗎?」
「不是我的,先是一位胡人的。」
「咦,別人的東西與你何干?」
「東西是無干,不過,天下都得講一個「義」字,我為朋友索回東西,這一點不錯。」
「你要和他動手麼?」
「那要看他了。」
「他們有四個人,我們才兩個。」
「不,一個,你不能插手。」
「我偏要插手。」
「為什麼?」
「天下都得講一個「義」字,我為朋友的朋友索回東西,這一點不錯。」
這回輪到蕭笛目瞪口呆了。
東方秀笑道:「快吃吧,愣著幹什麼?」
這時,樓梯口又出現了—老一少。
兩人穿扮花麗,是富有的人家。
他倆老盯著東方秀看,又交頭接耳議論了幾句,下樓去了。
蕭笛看在眼裡,心知事關東方秀。
東方秀「咦」了一聲,道:「好怪,這一老一少我並不認識呀,怎麼老盯著我瞧,鬼頭鬼腦的。」
蕭笛笑道:「八成老頭兒是相媳婦吧!」
東方秀抄起桌上的碎骨就朝他扔。
碎骨還未觸及他的面孔,自行掉到桌上。
「君子動口。」蕭笛說。
「我是女子,不在小人之列。」
「好厲害的嘴,以後找婆家……」
碎骨殘渣又如雨點般飛向蕭笛。
自然,沒一點沾上他。
這時,赤焰爪方勝走過來,大聲對蕭笛說:「小子,老子的主人說,二更天在城南外見,你小子敢不敢來?」
蕭笛道:「你主人的小老子聽著,回報你小老子的主人,本人屆時奉陪,你敢不敢回去對主人說?」
方勝大怒:「找死!」
劈胸一把抓來,五指發出五股勁風。
這一抓,又快又狠。
可惜,一爪抓空。
蕭笛姿勢不變,連人帶椅橫移了一尺。
「咦!」方勝吃了一驚。
正待再次動手,被賈德山喝住了。
「方勝,你看走了眼了,回來!」
方勝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二更後求教。」
這才轉身悻悻而去。
蕭笛笑笑,算了賬,和東方秀走下樓來。
剛走出大街一步,就瞧見適才上樓的一老一少,正站在街對面候著呢。
蕭笛道:「看,相媳……」
「相媳婦的等著呢」這句話未說完,他的胳臂就像被蟲咬一樣痛起來。
「還敢亂說麼?」東方秀不放手。
「不敢不敢,饒命吧。」
「你下次再亂說,我割了你的舌頭!」
「那我不說吧。」
「等等,待姑奶奶去問這兩個老小子,他們想幹什麼!」
「別管,他們會跟來的。」
果然,他們進「杏花村」時,那一老一少也跟著來了。
蕭笛替東方秀又要了一間房,就在他房邊,免得住遠了操心。
天色已晚,東方秀回房休息。
臨走,她道:「二更天叫我一聲。」
蕭笛順口答應:「嗯,自然忘不了的。」
心裡卻想,巴不得你趕快睡著呢,去會飛天魔獠是鬧著玩的麼?」
他倒在床上躺著,想起跟蹤而來的那一老一少。
從表面看,老的慈眉善目,少的堂堂正正,似乎不像壞人。但人不可以貌相,這飛天魔獠賈德山何嘗不是溫文爾雅?
但今晚二更與賈德山有約,這一戰,不知鹿死誰手。
那麼,東方秀該怎麼安置呢?
他想不出辦法。
二更要是偷著去城南,又怕那一老一少來找她的麻煩,自己無法兼顧兩頭。
哎,沾上姑娘家就讓你頭痛!
柳媚呢?
柳媚更比這個還凶,還拿鞭子抽他呢!
可是,你還一心掛著她,恨不得再讓她抽上兩鞭心頭才舒服呢。
噫,人生來真怪呀!
他想著想著,不由笑起來了。
「喂,你一個傻笑什麼?」窗外東方秀問。
他趕忙從床上跳起來。
「你怎麼站在外偷瞧?」
「呸!誰偷瞧你了,人家監視你呢!」
「監視我幹什麼?」
「怕你逃跑呀!」
蕭笛這對明白她的意思。
「放心,我會叫你的,你就趕快歇會吧。」
東方秀仍不放心:「說話算話?」
蕭笛技窮,只好投降:「好,一言為定。」
二更一到,他輕輕開門出來。
隔壁房門忽也無風自開,東方秀身著輕裝,背插青鋼劍,出來了。
蕭笛歎口氣:「走吧!」
兩人剛要起步步,對面房頭上出現了兩個黑影。
蕭笛不管,將身一晃,從側面上了瓦頂,逕向城南躥去。
東方秀緊緊跟著他。
兩個黑影離東方秀兩丈跟著。
蕭笛不理,自管自走路。
他不敢太快,免把東方秀丟了。
離城門不遠,蕭留下了屋面。
他猛地站住,一想拉住東方秀。
後面的人差點衝到他倆身上來。
「二位,跟著我們幹什麼?」蕭笛問。
他看清了,正是白天的一老一少。
年輕的道:「捉拿妖女,取你首級!」
東方秀火了,抽出劍來就遞招。
年輕人也抽出了長劍,將來劍架開。
東方秀料手被震得差點丟了劍,一驚之下,施展開太白醉劍中兩招式,一個「醉眼望天」,把劍朝對方下而上撩去。
年青人身影一閃,一個「力劈華山」,劍光一閃,呼呼帶風朝東方秀當頭罩下。
東方秀急忙使個「醉臥青山」躲開劍勢,隨手再還一劍。
蕭笛道:「老丈,且住手,話說明了再打不遲!」
老兒並不出聲,旋風般攻出五招,一招比—招狠辣,功力之雄厚,使蕭笛大出意外。
他使出「魔幻三搖」和「分光錯影」,躲開了老頭的襲擊。
「噫!」老頭兒驚奇了。
他一提真氣,再欲施展第二輪攻勢。
「老丈,這樣打不是瞎打麼?這位姑娘叫東方秀,太白劍派東方敏前輩的千金,何事得罪了二位呢?」
這一說還好,正把東方秀逼得只有招架功的年青人,突然收式跳開。
「什麼?你叫東方秀?」他驚問。
「怎麼,不叫東方秀又叫什麼了?」
「你不是天玄堡的章彩雲?」
「呸!提那妖女幹什麼?與我何干?」
年輕人手足無措了:「這……」
「這什麼?你不是凶得很嗎?又罵人家妖女,還凶霸霸的要殺人家,來啊,動手呀,怎麼站著發呆呢?來啊,一劍把人家殺了,多英雄多威風哩?」
那年輕人結結巴巴地說道:「對不起……認錯人啦,……在下不是,唉,只因為……」
蕭笛暗笑,幸災樂禍地想,好小子,誰叫你瞎了眼,到姑奶奶太歲頭上動土,這下讓你嘗嘗滋味吧!
老者忙抱拳道:「誤會誤會,太白山莊老朽也久聞大名的,卻不知小姐就是太白雙英的千金,請小姐恕罪。」
蕭笛笑道:「老丈,有話明日說,在下與東方姑娘應約到城南呢,再會。」
年輕人道:「這位仁兄,莫非與人邀鬥麼?我父子倆同去助一臂之力吧?」
東方秀嗔道:「哪個要……」
蕭笛靈機一動,忙道:「賢父子不必助拳,只要替在下照管好東方小姐就是了!」
說完不等回話,風馳電掣般溜了。
他這是一舉兩得,把東方秀這個包袱卸下了。
東方秀一眨眼就不見了他,氣得起步就追。那一老一少又連忙追趕她,緊緊跟在她後面,一步不放鬆。
她想把他們甩開,可是,人家的功夫比她強多了,那裡甩得開?
她追不上蕭笛,又氣又恨,乾脆停下。
「你們跟著我幹什麼?」
「受剛才那位所托。」年輕人答。
「我不要你管。」
「令友所托,不敢大意。」
「回去!」
「不回。」
「回去!」
「不礙事的,我們並不打擾姑娘,只是完成令友所托罷了。」
哼,你拿這爺倆有什麼法?
她一跺小蠻靴,轉身就跑。
父子們立即動身就跟。
出了城門,東方秀放慢速度,為的是尋找蕭笛。
她慢,爺倆也慢。
找啊找,哪裡有人呀!
寒風淒淒,落葉凋零,秋夜多寂寥。
蕭笛,他去了哪裡?
其實,蕭笛離開了大道,與賈德山上了一座山,清談著呢。
他來到城門外不遠,方勝、苗剛便在路中間站著。
「喂,小子。你果然來了,膽子不小呢!」
蕭笛道:「你的膽子也不小,竟然來了。」
方勝道:「還要領教領教。」
蕭笛道:「不必了,你家主人呢,他不來,我可要走了。」
說著,黑影一晃,他已繞過了方勝苗剛兩人,到前面去了。
方苗二人大怒,吼叫著追來。
蕭笛巳在十丈外見到了賈德山、李珠珠。
賈德山道:「小兄弟,在這裡談麼?」
蕭笛道:「不妥不妥,在下的同伴跟著來了,不如到路邊的山上談吧。」
「好!」賈德山立即一晃,白影一閃,便往百多丈外的山上奔去。
李珠珠輕笑一聲,紅影一閃,追上去了。
方勝苗剛忙不迭起步,三人早沒影了。
蕭苗知道,賈德山在考較他的功夫。
賈德山號稱「飛天魔獠」,這輕功豈止是一流之選?只怕當世無人再過他。
賈德山來到山腳下站定,回頭瞧瞧那小子還有多遠。
但他馬上呆住了,離他身前一丈,不是站著一個嗎?
「小兄弟,好功力啊!」他不得不讚賞了。
蕭笛和他同時到達。
他心中雖已驚愕萬分,但面上不露聲色。
李珠珠這下到了。
她的輕功也足以驚世駭俗。
「咦,呀!你們二人都到啦?」她驚呼出聲。
「這位小兄弟當真不凡呢!」賈德山說。
「過獎,怎敢與賈老先生相比。」
賈德山對他刮目相看了。
「小兄弟,你提起我的化名。何意?」
「老先生認識胡達明大叔麼?」
「啊,你也知道此事?不錯,認識的,兩年前游黃山邂逅,一見如故。」
「胡達明大叔死了!」
「啊。是嗎?」
「被人暗害的!」
「啊!」
「有人奪走翡翠秋水瓶,謀寶害命!」
「原來如此!」
「老先生不知道麼?」
「不知道,胡達明武功巳臻一流,何人能將他擊殺?小兄弟所言,老夫難以相信。」
「自然是乘人不備下的毒手。」
「可惜可惜,波斯的一代高手,竟這樣命喪黃泉!」
「老先生不認為該物歸原主麼?」
「什麼物?」
「翡翠秋水瓶!」
「噫,你知道得太詳盡了,對你不太好呢!」
「老先生與胡大叔既有一份交情,不該送回他的原物麼?」
「不該。老夫所取秋水瓶,乃出自徐雨竹手中,這只瓶究竟是否胡老先生那隻,恐怕無人對證呢?再說,天下就這麼一隻秋水瓶麼?」
蕭笛一愣,心念一轉,道:「老先生又如何知道徐雨竹手中有這只秋水瓶呢?」
賈德山道:「說來也很湊巧,老夫當年聽胡老先生提起,他有一隻價值連城的翡翠秋水瓶,於今年欲帶入長安,請盛昌珠寶店的吳高亮鑒別,老夫一生喜受奇珍異寶,也想來觀賞一番,不料因事耽擱,到長安遲了,便去盛昌珠寶店找吳高亮,吳說確有其事,但胡老先生一直未來過,約期早過了。老夫對此事頗有懷疑,追問吳高亮與胡達明先生相約之事,有幾人知道。他說他未告訴別人。後來老夫便往波斯道上走去,沿途查詢胡老先生蹤跡。終於看到了玉門關外胡老先生的墳墓。那墓有人立了石碑,一塊不平滑的石頭,上面以金剛指力刻劃出了名字,還有一小行字跡,寫明為天玄會所害……」
蕭笛聽到這裡,心想,你剛才還說不知道胡老先生被害,原來你知道得清清楚楚。
「老大當即回到長安……」
蕭笛接口道:「立即將天玄會、飛蛇幫分舵分壇殺個精光。」
賈德山笑道:「不錯,但並非老夫親自下的手。老夫只要方苗二僕去搜索一番,並逼問口供,結果無功而回。」
「那飛蛇幫又未參予,怎麼連他們也宰了?」
「小兄弟,你出道江湖日淺,不知江湖之詭譎。試想,立碑者為何知道是天玄會?顯是有人所說,誰知不是嫁禍於人呢?反正飛蛇幫也是黑道,說不定就是他們幹的呢!」
「原來如此,寧肯錯殺。」
「後來老夫不甘心,又找到了天玄堡。章子雲再三聲明,天玄會根本不知此事,他以頭顱擔保。在天玄堡住了段時間,老夫又回到長安,重又到盛昌珠寶店去探訪吳老闆,未料此店已關了門,老夫便到飛蛇幫附近住下,想進一步探詢秋水瓶下落,那日聞聽在曲江池有一場拚鬥,便想來看看徐雨竹、蕭笛為何許人。這是老夫來長安後聽得最多的兩個名字。你就是蕭笛,自號須彌怪客,是麼?」
「是的。」
「老夫見徐雨竹果然不俗,與方勝一動手,老夫便猜到了他的師門,太裝做救方勝,與他對了一掌,然後傳音約他見面。以後,老夫點出他的師門來歷,他自然十分震驚,知道老夫字號以後,他要求老夫助他實現他師傅的重托,並說事成以翡翠秋水瓶相贈。後來,他更進一步地覬覦老夫愛妻美色,我便略施小計,戲弄於他。所以,此瓶並非老夫巧取豪奪所得,更沒有傷害故友。」
「胡老先生死於徐雨竹之手麼?」
「他沒有說。怎麼,你要替胡老先生報仇麼?徐雨竹的武功不凡呢!」
「不錯,徐雨竹練成了震古鑠今,失傳已久的震山掌!」
「啊,你已經知道了?年青人,量力而行吧,你雖然輕功卓越,但內力未必悠長,而且,只怕擋不住震山掌力呢!」
蕭笛一聽,所有的判斷都被證實了,心中十分興奮。
賈老魔與徐雨竹對過掌,他就故意點出震山掌之事,老魔果然中計,替徐雨竹證實了確實會使此掌。
那麼,胡達明老先生毫無疑問便是他謀害的了。
對賈德山的勸告,他反問道:「震山掌是天下無敵的麼?」
「自然不能如此說。」
「是麼?怪不得老先生沒有被震山掌力所傷了呢?」
賈德山笑了:「你很會說話。好,見你不俗,把該說的都說了,老夫可要走了,後會有期吧。」
「老先生回天玄堡麼?」
「回那裡作甚?」
「當四海門門主呀!」
賈德山又笑了:「老夫成立四海門也為的是徐雨竹,換句話說,主要是為了秋水瓶,還有就是看在他師傅面上。」
「須彌怪魔麼?」
「咦,你怎的樣樣知道?」
蕭笛只是靈機一動,衝口而出,不過是試探罷了,沒想到又是一箭中的。
「其實早知道了。」
「知道了也好,你該有自知之明。」
「秋水瓶不還給胡老先生的後人了麼?」
「咦,你未免多嘴了,老夫從未向人說過那麼多的話,只是對你有些好感,可說是特別垂青了,你怎麼不知趣呢?」
「我只知道要物歸原主。」
「你要強搶麼?」
「只好得罪了。」
「啊喲,好大的口氣!」李珠珠從不遠處過來,「小兄弟,連章子雲、謝天龍這些成名已久的大人物,見了我家賈先生也不敢放肆呢,小兄弟,愛惜自己的性命要緊啊!」
賈德山道:「你不一定是徐雨竹的對手,何況於老夫?你還是走吧,今夜老夫心情頗好,不願殺人污手。」
蕭笛道:「見義而為,這秋水瓶非索回不可!」
賈德山道:「那就看看你的本事了。」
方勝、苗剛從不遠處躥了過來,吼道:「小子找死!」
賈德山道:「你二人未必是他對手,且退下!」
蕭笛道:「發招吧!」
賈德山道:「老夫是前輩,由你出招。」
蕭笛道:「得罪了!」
他不快不慢地推出一掌。
掌出一半,另一掌快如閃電擊出。
白影一晃,賈德山沒了蹤影。
但他雙肩一搖,賈德山擊出的一掌,好失去了目標。
他二人身法都極快,看得李珠珠等三人瞠目結舌。
這時,東方秀等三人終於找到這兒來了。
老人「噫」了一聲,屏息凝神觀看。」
東方秀叫了一聲:「蕭笛!」
老人忙低聲道:「禁聲,高手過招,不能分神。」
老人越看越心驚,老天,這是絕頂高手在比武啊!
瞬間三十招過去。
李珠珠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
十年來,她未見賈德山跟人動手會超過三十招。
十年來,他幾乎再未動手,有事由方勝苗剛服其勞。
而這麼一個二十來歲的後生,居然較上了勁,三十招未分上下。
賈德山心中的驚詫也不亞於李珠珠。
他加大了內勁,提起了六成功力,輕視之心完全消去。
蕭震也增加了功力。
罡風呼呼,將周圍的枯葉灰土衰草,捲得漫空飛舞。
觀戰的六人,連忙退出三丈外。
方苗二凶驚得瞠目結舌,方知主人話不錯,他二人決非對手。
一百招過去。
兩百招又滿。
賈德山面子下不去了,他終於找機會和蕭笛對上了一掌。
「砰!」
兩人凝立不動。
賈德山緩緩推出一掌。
蕭笛也依樣緩出一掌。
兩股猛烈的罡風相撞,直如天空中的一個炸雷,爆響過後,煙塵瀰漫,遮沒了兩人的身影。
兩人停立不動,但似乎矮了半截。
煙塵落定,眾人看清,兩人深陷土中,自腰以下全埋住了。
兩人的嘴角都流下了血絲。
李珠珠尖叫一聲,剛要撲過去,卻見兩人忽地直挺挺從土中躍了出來,面對面站立。
方勝苗剛大喝一聲,雙雙躍進,四掌齊出,朝蕭笛打去。
四股極強的罡風,兇猛地擊到。
可是,明明瞧見蕭笛沒有移動,四掌卻打了個空。
一旁觀戰的父子,也即時向兩凶撲去。
賈德山喝道:「退下!」
蕭笛也喊道:「住手!」
方勝苗剛退下了。
老兒父子站到了蕭笛身後。
賈德山道:「老夫知你的出身來歷了。」
蕭笛不答。
賈德山道:「好一手大須彌掌法,好深厚的大須彌神功!」
蕭笛保持沉默,心中不得不佩服老魔見多識廣,的確叫破了他的武功。
古爺、穆爺都沒識出來呢。
賈德山又道:「你自信勝得了老夫麼?」
蕭留承認:「勝不過。」
「那麼,秋水瓶如何?」
「暫歸老先生取去。」
「以後呢?」
「以後再索回。」
「好,今日暫別。」
「後會有期。」
賈德山轉頭走了,從容不迫。
蕭笛也朝另一方向走,不疾不徐。
雙方看不見之後,情形就不同了。
蕭笛一口鮮血噴出,跌坐在地上。
驚得老兒父子和東方秀慌不迭上來探看。
蕭笛搖搖頭:「不妨事,三位須防那兩個兇徒趕來報復。」
老兒果斷地道:「洪兒,背上,快找地方藏起。」
羅洪將蕭笛背上,大家如飛向深山奔去,直奔到一片莽蒼林裡,才歇息下來。
蕭笛不再說話,立即運動療傷。
羅洪父子和東方秀為他護法。
不久,遠遠聽見狂吼之聲,三人緊張地注視著吼聲傳來方向。幸而吼聲越來越遠,漸漸聽不見了。
徐雨竹與兩位副盟主議定,剋日奔赴天玄堡,一舉摧毀四海門,以絕後患。
眾豪分批出發。
武當玄靈道長率第一批高手打前陣,少林智圓大師率第二批接應,徐雨竹率第三批押陣。主帥未到之前,不得輕舉妄動。
柳震一家、江湖四英、妙清道姑,王靜道姑、崔不凡、尚子書以及古爺、胡氏小店全體人員則和丐幫穆爺在一起,由穆爺召集了一批丐幫高手和子弟,準備在徐雨竹動身後再前住天玄堡。
他們是這樣判定的,徐雨竹此舉必有陰謀,但究系何陰謀卻無法查知。
吳高亮吳節風打發在「磊園」辦事,徐雨竹的胸中塊壘只有他自己知道。再不,也許還有祈總管知道。
穆爺曾與智圓、玄靈二位副盟主密商過,設法阻止天玄堡此行。但徐雨竹堅持盡快出動,他說若不趁對方合併之日短淺,根基未穩之時一鼓而下,待四海門紮穩根基、一切就緒之後,就難對付了。還說早日消除四海門,江湖早日安定,免多生技節。
徐雨竹的話,得到群豪擁護。
智國大師、玄靈道長卻無足夠理由緩止此次出征。
沒奈何,穆爺古爺等遂決定自組一支隊伍,到時以便策應群豪。
丐幫未加入武盟,不受徐雨竹節制,便可任意行動,以防不測。
經過幾日的準備之後,眾豪分批出發。
先說玄靈道長率一百名由各派各幫組成的先遣隊,到達太原後,分住在三個旅店。
按事先策劃,進城後三三兩兩自行住店,以免人多引起天玄堡眼線的注意。
在第二批高手未到之前,各人不准出入大街小巷,潛居旅舍內也不要相互交談。
當晚無事,及早安歇。
玄靈道長與五台派掌門圓覺大師分住兩對間,左右是武當八劍。
三更時分,玄靈道長聽到衣袂飄飄聲,當即從後窗掠出,躍那房頂一看,五丈遠處有一黑影,不知在於什麼。
玄靈道長立即悄悄接近,才過兩丈,那黑影一晃不見。
玄靈縱身一躍,輕輕落在黑影剛才立著的地方,默運神功四察動靜,發現黑影是在一條小巷中行走。當即跳下房頂,尾隨黑影。可黑影突然加快了速度,一拐彎又不見了。
玄靈心想,此人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看看他究竟要於什麼,於是加快速度,拐了彎後,發現黑影在前八九丈處,一晃又不見了。
玄靈提一口真氣,一躍八丈,落地後發現是一個死胡同,高圍牆內,樹枝交錯,似是富有人家的花園。
他想,黑影一定竄進去了。
一縱身,落進高牆。
只見樓閣亭台,果是富有人家的宅第。
忽聽樓上一聲慘叫,秋夜瑟縮,寒風陣陣,這叫聲聽但來分外淒厲。
玄靈道長不假思索,騰身而上,一下躍到了走廊內。
只見燈火突然一亮,只聽一個婦人哀求道:「大爺,金銀珠寶全在此了,你……就、饒了小妾、一命、吧!」
「啊!」又是一聲慘叫。
玄靈道長哪裡還能等待,一掌拍開窗戶,就往裡闖。
燈火一下滅了,暗影中只見一條黑影朝對窗躍去。
玄靈焉能讓此賊逃走,大喝一聲,一掌擊出。
黑影一晃,躲過掌風,掌風卻把窗戶擊開了。
玄靈道長正待跟蹤追擊,忽覺小腿上巨虛穴一麻,腳一軟,動不得了。緊接著腰間、背脊都被人點了穴道。
他只覺眼一黑,昏迷過去。
這正是:張天師被鬼迷住——明人也有糊塗時。
如此彫蟲小技,玄靈道長居然上當。
第二日,武當八劍不見了掌門,驚得到處尋找,哪裡見得著了?另外,昨夜失蹤了二十多人。
下午智圓大師率第二批高手八十多人到達時,依然沒有找到玄靈道長和其他人眾。
五台掌門圓覺大師就住在玄靈道長對門,玄靈的蹤跡他也無法說出。但他可以認定,決不會是被人暗算,只怕是玄靈道長自行出外探察。
第二日平安無事。
第三日徐雨竹帶二百多高手到達。
人多勢眾,玄靈道長等人失蹤給人們心上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第四日,徐雨竹下令進駐天龍鎮。
天龍鎮離天玄堡不過二里路。
天龍鎮唯一的客棧「榮升」,被莫威燒踏了半爿,現巳修復,可哪裡安頓得下這四百來人的龐大隊伍?
幸而天龍鎮居民好客,各家安排三兩人吃住尚不成回題。
但是,群豪心中都存疑忌。
這天龍鎮難道不在天玄堡管轄之下?
但徐雨竹說無妨,經查實,天龍鎮居民都是老實百姓,不必多慮。
大膽的,照盟主的話做了,主人家端來什麼吃什麼。謹慎的寧願空著腹,以免上當。
吃飽了的,依然活得精神健旺,並無人中毒死去,謹慎的,也就放心吃了。
下午,徐雨竹下令三撥人馬分三個方向突進天玄堡。
玄靈道長失蹤,隊伍由圓覺大師率領。
三路人馬來到天玄堡前,只見天玄堡大門緊閉,譙樓上站滿了幫眾,張弓搭箭,戒備十分森嚴。
「光、光、光——!」
幾聲鑼響過後,堡門緩緩打開,緊接著鼓聲隆隆,三通鼓之後,譙樓上有人傳話道:
「爾等既然大舉拜莊,有膽量的便從大門進吧!」
徐雨竹道:「進堡!」
他率先從大門入。
群豪也跟著擁進。
第一幢樓前的空地上,站著兩排人。
天玄堡堡主章子雲,飛蛇幫幫主追命無常謝天龍,首席護法無敵神猿鄭山、護法尊者秀羅剎戚玉珊、四大拘魂使者東使任大鵬、南使袁森、西使范彪、北使蘇雷,天山四煞紅煞邱相、黃煞喬彪、青煞馮寅、黑煞陸成榮,總巡察黑牡丹馬紅玉、巡察神鉤楊鈞、應兆年以及章子龍章綵鳳、章彩雲等等全部出了陣。
看見那麼多著名魔頭聚在一起,群豪頓覺緊張萬分。
又是三聲鑼響,「吱嘎」聲從身後傳來,眾豪回頭一瞧,兩扇厚重的木門已經關上。
接著又響起三通鼓聲。
忽見遠遠兩隊人從兩側向大門進發,接著以很快速度沿牆站立,每人手中拿的都是機匣弩,大約有兩百多名。
退路已斷。
緊接著又有兩隊人在離群豪十五六丈外站定,將群豪夾在中間,兩隊人手中捧的也是機匣弩。這兩隊人不下三百來人。
兩翼被人包抄,既無退路,也很難從兩翼突破。
機匣弩威力強大,每匣一次可發箭五支。
縱然群豪武藝高強,能衝破包圍圈,但死傷必不在少數。
許多人開始擔心了。
這時,追魂劍章子雲開腔了:「四海門與你等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無故大舉入堡,須怪不得四海門下手狠辣!」
他以手一指手持弓弩的武士,道:「各位,今日既有膽量來,不見高下不能罷休。這數百弓弩手的箭頭上,塗有見血封喉的「五毒散」,只要哪位想憑武功突圍,不妨一試。而且,還要正告諸位、五毒散無解藥。」
眾豪隊伍中略起騷動,有一種被人家「甕中捉鱉」的惶惑之感。
徐雨竹揚聲道:「爾等妖邪組成四海門,意圖獨霸武林、為所欲為,今日天下英雄至此,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章子雲笑道:「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真是愚不可及。」
話聲才落,他舉起了一隻手臂。
又是一通鼓聲響起。
眾豪東瞧西望,不知搞些什麼名堂。
忽然間,章子雲等魔頭一個個倒躍進了第一座樓房的院牆內消失不見。
緊接著一聲鑼響,光——!
樓上兩層的走廊上,忽然擁出持弩武士,箭如蝗雨向眾豪射到。
兩側武士及群豪身後站在門邊兩側牆邊的弓弩手也開始發射。
眾豪雖有準備,但也被打得狼狽不堪。
這一陣箭雨,起碼有五六十人中箭。
慘嚎聲接連不斷,中箭者不消片刻,全身浮腫而死,令人慘不忍睹。
兩層樓上的武士人數不多,箭已射完,便躲進屋中不見。
眾豪紛亂中一個個躍進院牆,以避箭雨。
部分群豪怒吼連聲,向發射弓弩的箭手衝去,還未到近前,弓弩手—晃火折子,點燃手中的紙片,扔在足前地上。
紙片燃燒後發出一股濃香,隨風而散。
嗅到這股香味的英雄,離弓弩手只有三丈來遠了,忽然一個個仰面倒下,後面的見狀,哪裡還敢前衝,他們也急急忙忙躍進第一幢樓的院牆內。
智圓大師帶著六尊者是最後躍進來的。
此院落寬敞,但三百來人擠在內,也覺擁擠不堪。
忽聽有人叫道:「盟主傳令,已在廳室內找到地下通道,大家隨盟主殺進敵人老巢!」
只見廳堂裡的人漸漸少了,後面的人又跟著進去。
智圓大師喝道:「且慢,是什麼通道?」
人叢中有人叫:「盟主傳令,迅速下到地道,敵人巢穴不遠了!」
人們一個接一個在廳堂裡消失。
圓覺大師擠進廳堂一看,原來靠牆支的矮櫃已被打開,靠牆有個半人高的豁口,豁口露出了石階。
恆山掌門悟淨師大,五台掌門圓覺大師均擠到櫃前探看。
人們一個接一個往下鑽。
悟淨道:「這是什麼地道,怎能隨便鑽進?萬一中了敵手圈套,後悔不及。」
圓覺大師道:「老魔等入院牆後便不見了蹤影,還有那些弓弩手也不知哪兒去了,想來便是從此洞鑽入。」
智圓大師歎道:「今日之事,糊里糊塗,既然如此多豪傑已經下去,我輩也只好下去了,到時再作計議吧!」
兩位掌門默然,低頭進了壁洞。
智圓大師率六尊者及武當八劍跟進。
下了二十多台石階,便有一筆直通道伸向縱深。前面聲音嘈雜,群豪離此不遠。
智圓大師等立即追上,跟在人後繼續向前,洞道漸呈斜坡形,似是天然生成。
大約又走了五六丈,洞道開始往左拐,不遠又往有拐,就這麼拐來拐去,也不知拐了多少道彎,然後又成直道,往前二十多丈後,洞內漸漸亮了起來。再往前走,越走越亮,亮得入睜不開眼睛了。
忽然,一陣寒風拂面,睜眼一看,噫,竟然走到洞外來了。
三百多個英雄擠在十多丈長寬的平地上,東張西望地探查周圍地勢。
智圓大師向四週一掃眼,不禁倒抽了口冷氣。這裡就像一個天然形成的巨井,他們就站在井底,四面懸崖陡壁,平滑如鏡,高有二三十丈,任你輕功多高,也休想上得去。
除了原來的洞口,再無第二條退路。
智圓大師心知不妙,運功發聲問道:「徐盟主何在?」
有人幫著叫:「徐盟主、徐盟主!」
一個幫、兩個叫,三個傳,五個喊。
一個傳一個,就是不聽見徐盟主應聲。
有人說:「咦,在下明明看見盟主走在前的,怎麼不見了?」
智圓情知上當,不及細說,喊聲:「我等已入絕境,速退。」
可惜人多,七嘴八舌。
這個問:「上哪兒呀?」
那個說:「再進洞麼?」
智圓急得大聲道:「此處絕境,再不退走,只怕來不及了!」
有的動了,忙著向洞口奔去,不久,又奔了出來,驚恐地大叫道:「洞已堵死,出不去啦!」
「什麼?」
「怎麼回事?」
又是一陣騷亂,絕望的人多了起來,發出一連串咒罵。
智圓大師親自進去看了,原來,入洞不到三丈,已有鐵柵檔住。
鐵柵粗如人臂,內力再強也無法折斷,而且,鐵柵不止一道,竟有三道之多。
這鐵柵是怎麼落下來的?
應該是走在智圓大師等人後面的人,但他們進洞時,已是最後一起,哪有人呢?
此時,突聽外面一片喧嚷。
智圓大師忙出洞來,只見人們都朝右邊壁上看。
半壁中間,離地十五丈處,忽然開了個洞口,原先大約是用巨石堵住的,在下面看不出來,只以為是稍稍凹進去一塊而巳。
洞口處站著五個人。
眼尖的叫道:「咦,那不是盟主麼?」
眾人仔細瞧著,不錯,是盟主。
「徐盟主!徐盟主!」
「快救我們出去呀,盟主!」
人們喊叫著,向那一方擁去。
眼尖的又叫了:「咦,不對啊,章子雲、謝天龍、鄭山,戚玉珊把盟主逮住了呢!」
眾人瞧去,只見徐雨竹站中間,兩邊是幾個大魔頭。
忽然,徐盟主說話了。
徐雨竹笑嘻嘻地揚聲道:「諸位,這裡涼快麼?做井底之蛙,倒也十分快活。你們就在這裡呆上十天半月。也不用人來收屍,省卻了許多麻煩,你們說是嗎?哈哈!」
人們驚呆了。
大多數人莫名其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想從對方臉上找到答案。
徐雨竹又道:「你們這群自命俠義道的渾蟲,歷年來在江湖稱王稱霸,今日總算遭到了報應!死吧,就好生生找個地方坐著,渴死餓死。求生無望,求死倒還容易。有如此多的人相互作伴,到陰間黃泉路上也頗不寂寞了!哈哈,壯哉,一舉消滅如此多的武林精英,徐某人將名垂千古矣!」
眾豪聽了他這番惡毒言語,氣得七竅生煙,紛紛破口大罵。
徐雨竹運功傳聲,壓倒群豪的喧嘩,笑道:「嚎吧,叫吧,有何用處呢?叫少林智圓給你們念一段超度經吧,趁禿驢還未升天時,否則來不及啦!」
五個魔頭齊聲大笑。
他們揚長而去,洞口又被巨石堵上。
群豪十分憤怒,有的提氣縱身,想躍倒十七八丈的洞口處,有的施展壁虎功,想爬上去,有的指指戳戳,在想法子攀緣。
當然,他們沒有成功。
於是,有的絕望,有的大罵,有的垂頭喪氣,有的後悔不已。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也許,人臨近死亡時,總會慌亂惶惑一陣子。
智圓大師盤膝坐下,心如沸水翻騰。
竟如此愚蠢地進了圈套。
怪誰?
武盟成立後,徐雨竹大權獨攬。
他每天不是和這派相見,就是會見某幾位江湖豪客。成天忙忙碌碌,卻又一事無成。
現在想來,他是故意如此。
那麼,身為副盟主的自已,又做了些什麼呢?
可以說什麼也未做。
因為無事可做。
人們為徐雨竹的武功、人品所傾倒。他說什麼,人們相信什麼。婚事辦完不過兩天,他就嚷著要出征。沒有商量出個什麼法兒,四天後就下令出發。就這麼糊糊塗徐來到了天玄堡。
只要徐雨竹下令,眾人就聽命而行,哪容別人置喙?
因此,徐雨竹輕輕易易就把大家送進了墳場,就像趕一群牲口進屠宰場一樣容易。
牲口並不知道自已要被宰啊!
可人有時竟也十分容易上當!
武林精英悉數在此,能看著他們就此了結麼?
智圓大師誦起了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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