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笛與莫威仍然住在「西來順」。
自從擊退強敵後,莫威再也不唉聲歎息,相反卻趾高氣揚起來。
他不止一次地慫恿蕭笛:「我說蕭老弟,幹嗎不把天玄會長安分舵挑了呢?我哥兒倆也組織個什麼幫什麼會,你蕭老弟當總舵主,我老莫義不容辭、當仁不讓,做個副總舵主,古老爺子當護法,胡家一家當執事,招來一批兵馬,威風威風,你看如何?」
古爺罵道:「人不知自丑,馬不知臉長,憑你也配當副總舵主?」
莫威道:「啊喲,你老人家也是,老莫不當副帥,起碼也當個總執事,這該可以了吧?」
蕭笛笑道:「我可沒有這種野心,當不了人家的頭。」
莫威道:「你當不來不要緊,有老莫呢。那就讓你當副帥,我老莫當總舵主吧。」
小鳳笑道:「你就自己去組會結幫吧。」
名珠道:「舵主也是你,執事也是你,當爪牙的也是你,通統包了。」
蕭笛道:「你們別理他,讓他去做白日夢吧,我們說正經的要緊。」
古算子道:「天玄會、飛蛇幫暫時不來惹麻煩,我們可以閒上幾天,找找這位吳高亮老闆的行蹤吧。」
蕭笛道:「在下也如此想,只是不知如何著手才好。」
古算子道:「等我這算命的去打聽,我就不信他會鑽到地底下去。」
一連三天,古爺早出晚歸,什麼也沒有打聽到。
第四天中午,古爺匆匆回來了。
他把柳媚回到「白鶴別莊」以及江湖四英如何搭救柳媚、後來全虧富家公子徐雨竹掌傷三魔的事說了。
末了道:「這事發生在三天前,今日已盛傳長安。人們替這位公子起了個綽號,叫一掌追魂,名聲之大,已壓過了「須彌怪客」。」
莫威大驚道:「咦,有這等事,這徐雨竹能力敵黑煞君、攝魂夜叉兩個老魔,這份武功豈不天下第一了?」
小鳳道:「只伯傳言有誤吧?」
古老爺子道:「不止一人說,看來是真。」
莫威問蕭笛:「兄弟,你能同時接下兩魔的掌力嗎?」
蕭笛大搖其頭:「那不要了我的命啦?」
莫威大失所望,歎道:「哎,這下可怎麼好,又出來一位天下無敵的少年英雄。」
「有什麼不好?」蕭笛問,「正道人物多了個少年英難,不正是邪魔的剋星嗎?」
「要是有人壓過你,我老莫臉上無光呀,你也真是的,怎麼一點也不爭氣呢?」
古爺罵道:「你少嚼些舌頭,莫非你想另投主子了?那就滾吧!」
莫威叫起屈來:「古爺,冤枉哪,我老莫豈是個背恩忘義的小人?」
蕭笛道:「不知這徐公子師出何門?」
古老爺子道:「不知,像你一樣神秘呢。」
小鳳道:「正道多出英雄,天玄會、飛蛇幫就不敢猖狂了。」
古算子冷笑一聲道:「騎驢著唱本——走著瞧,一切都還是未定之數呢!」
蕭笛此刻的心早飛到『白鶴別莊」去了,他該不該重返白鶴別莊呢?
柳媚對他已不信任,去了不是難堪嗎?
可他又擔心柳媚一人怎能對付強敵,轉念一想,不是出了位徐雨竹公子嗎?有這位少年絕頂高手當護衛,她的安全無虞。
這樣一想,心中未免酸溜溜的。
這時,古算子又道:「還有消息未講呢,此事與柳媚有關。」
蕭笛一聽,忙豎起了耳朵,專心專意地聽他講。
古算子續道:「柳家到大白山莊後,與東方磊定了親,婚期定在四月廿五日……」
蕭笛渾身一震,心中一陣痛楚。
「哪知柳媚不願,逃離太白山莊……」
蕭笛大感寬慰,長長吐了口氣。
「太白山莊派人追擒柳媚,不料她卻與徐雨竹的勾搭上了,逐走追趕她的太白山莊高手。原來,柳媚先由父母與東方家議親,自己勾上了別人,故違背父母之命逃婚,太白山莊視為奇恥大辱,聲言要活捉柳媚回莊處置。」
莫威聽後大叫道:「簡直胡說八道,東方磊那小子配得上柳小姐麼?柳小姐逃出太白山莊是理所應當。至於勾搭上了徐雨竹,這話倒很難說,不和這徐雨竹人才如何?」
蕭笛道:「什麼勾搭不勾搭,說得那麼難聽,不過認識而已,柳小姐心高氣傲,豈是不知羞恥之人,這無非是太白山莊逼婚不成造謠中傷而已。」
古算子朝他瞧了瞧,道:「你說得是,有消息說,柳震夫婦已被太白山莊軟禁,藉以要抉柳媚回去。」
蕭笛道:「東方家竭力詆毀於我,慫恿柳莊主到太白山莊避難,目的就是為了柳小姐,這些號稱正派的武林名家,行為也太不光明。」
古算子道:「呸!什麼名家不名家,我老兒最看不慣那些道貌岸然的假正人君子!」
莫威道:「我老莫也是的,正派有時還不如邪派好。」
古算子罵道:「什麼?邪派還好?你滾回天玄會去當你的執事吧!」
莫威道:「啊喲,老爺子,老莫說錯了話,別上火呀!」
小鳳笑道:「你啊,只怕人在曹營心在漢,靠不住的。」
莫威急得又顯捶胸又是賭咒。
蕭笛笑道:「他要是再往邪道走,人家可饒不了他,與我們不相干的。」
古算子道:「別理他,要對付的事多著呢。天玄會、飛蛇幫一次折在須彌怪客手上,一次折在一掌追魂手上,莫非就此罷手,忍氣吞聲?」
莫威道:「嘿,老爺子,你錯啦,飛蛇幫我莫不知道,天玄會麼,我老莫敢說不會罷休。堡主兼會主章子雲有多高本領且不說,光說五位護法尊者,一個比一強,賽過伍老兒田老婆子的還有矮頭陀靜空,秀羅剎戚玉珊,無敵神猿鄭山。聽說這三位功臻化境,已達巔峰,當今各大門派掌門,無人是其敵手。要是總舵傾巢而出,徐雨竹只怕不是對手。呵,對了,我還忘了內務堂堂主玄衣羽客元赤子、外督堂主八臂魔馬申甲,這兩個魔頭的武功決不在五位護法尊長之下,再加上總巡察追魂太歲楊海魁,副總巡察馬紅玉,嘿,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試問,這些人一起來到長安,世上有誰能敵?」
名珠道:「呀,天玄會這麼厲害?」
莫威得意已極:「當然啦,要不是天玄會天下無敵,我老莫又怎會投去當個執事呢?我老莫豈是個沒有遠見的庸人?」
小鳳笑道:「對極啦,莫大爺,只可惜你的『遠見」不遠,要不怎麼又脫離了天玄會呢?不覺得可惜嗎?」
莫威歎道:「可是有點可惜,好好的前程被斷送了。」
古爺道:「蕭老弟,把他點上穴。」
莫威—驚:「幹什麼?」
「送你回天玄會。」
莫威道:「老爺子你錯了,我老莫如今有了出息,早不把天玄會放在眼裡啦!」
小鳳道:「你這人呀,什麼都會說!」
名珠道:「說的話沒一句是真。」
莫威道:「不對,一半真一半假。」
古爺道:「你給我閉嘴,有正經事議論。」
蕭笛道:「天玄會飛蛇幫如果大舉入長安,我們該怎麼辦?」
古爺道:「那就瞧熱鬧吧。」
蕭笛道:「柳小姐的安全不能不管呀。」
「著什麼急?人家一掌追魂會照顧她的。」
「我們袖手旁觀?」
「不,我們仍然追尋吳老闆。」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總會碰上的,我老兒走江湖走了一輩子,哪有找不到的?」
第二天,蕭笛等古爺外出以後,說是要睡覺,莫威無事可幹,便下廚去幫小鳳、名珠的忙,面對兩位波斯美人,他覺得挺開心。
蕭笛等他一走,便從後窗溜出,一個人往曲江池走來。
昨夜他一夜難眠,總想著柳媚的倩影,對她的安危也放心不下。
從西市走到朱雀大街,然後再轉小街,往新開門走來。
一個時辰,他才來到曲江池。
望著波光粼粼的曲江地,他不勝感慨。
沿著池邊,走到離「白鶴別莊」十丈外的地方便停住了。
他在想,怎麼進去呢?是明進還是暗進?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暗進為好。
於是他繞到別莊的後花園,瞧瞧附近無人,便躍到牆邊,默運神功的聽牆內是否有人,聽了一會兒沒有聲息。
為了保險起見,他施展縮骨功,一下矮下去了一尺多,然後輕輕一躍,上了牆頭。
花園內無人,只在靠近小樓處,有三個漢子在整修道路。
瞧瞧馬廄那方,只有王光一人在餵馬。
大門處站著五個人,看著十分服熟,像是原來的那伙弟兄。
他猛提一口真氣,又把身形縮小了一尺,變成一個侏儒了。接著他施展御氣虛渡的上乘輕功,像一架紙鳶,從牆上飄到鄰近的樹上,再從一棵樹躍到另一棵樹。
轉眼間,他已離小樓不過三丈了。
他從樹上躍到小樓後窗,後窗開著,一望而知是柳媚的閨房。
他心中怦怦跳著,輕輕來到房門前,外間無人,他輕輕開了門,來到過道上、就聽見樓下客室裡談話的聲音。
只聽一個男子聲音道:「柳小姐,小生已搬到『靜園」小住,改天請柳小姐和沈小姐等四位朋友過去小坐。只因此園才買不久,還未修整完工,所以不好待客。」
柳媚的聲音道:「徐公子不必客氣,一俟寶宅完工,自當與四位兄妹到府上祝賀。」
「柳小姐,請勿客氣。小生自從遇見柳小姐之後,不禁有相見恨晚之感。柳小姐才貌俱佳,膽氣賽過鬚眉,倒叫小生好生佩服!」
蕭笛聽得眉頭一皺,知道那男的定是新近出名的「一掌追魂」徐雨竹,武功甚是了得,不得不十分小心。
「徐公子繆讚了,小女子才貌平常,膽氣也不壯,值不得誇獎的。」
「那四位朋友何以不見?」
「他們進城有事。」
「柳小姐,令尊令堂住在太白山莊麼?」
「不錯。」
「柳小姐,小生有幾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徐公子是柳媚的救命恩人,有話就請直說了吧。」
「如此,小生斗膽問小姐一句話:據說柳小姐系從太白山莊逃出,原因在於逃婚,不知可是真的麼?」
「不錯,是真的。」
「願聞其詳。」
「好的,我就告訴公子。」
她把東方家逼婚的事說了。
「唉,想不到名門正派的人也會幹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江湖上傳言紛紛,硬說柳小姐與小生有約,故才逃婚出來,太白山莊揚言要捉回小姐,並要找小生算賬呢!」
「濁者自濁,清者自清,我柳媚光明正大,決不怕這些污言穢語!」
「柳小姐說得是,小生路見不平,助了小姐一臂之力,他們競異想天開亂說起來。不過,雖說湊巧,倒也是一種緣分呢!」
蕭笛想,這位徐公子滿多情呢,且看柳媚如何回答。
「是啊,人與人相逢也可說是一種緣分,就像江湖四英吧,過去並不相識,如今卻成了患難與共的知友,這大概算是緣分了吧。」
蕭笛樂了,柳媚的回答,點滴不漏,這位徐公子枉費心機了。
「柳小姐,小生願與小姐共赴太白山莊,將令尊令堂救出,不知意下如何?」
「多謝徐公子,此事就由柳媚自己處置吧,不敢煩勞徐公子。」
「唉,柳小姐,你我相識雖晚,卻是並不陌生,難道柳小姐就不願小生助一臂之力麼?」
「柳媚的事,巳拖累了公子,於心本不安,到太白山莊救回家父母的事,就由柳媚自已去做吧。」
「柳小姐,凡事只要用得著小生,就請小姐儘管吩咐。」
「多謝徐公子。」
「小姐意欲何時去救令尊令堂?」
「這個麼……」
正說到這兒,有幾人走了進來,聽聲音有些熟,蕭笛猜出是江湖四英回來了。
江湖四英與柳媚,徐雨竹相互打了招呼。
徐雨竹把剛才的話題重說了一遍。
董雪雁道:「媚姐,這不是太好了麼?有徐公子前往,何愁伯父伯母救不出來?」
洪天龍也說:「媚妹,我們四兄妹和你一起去,早日將伯父母救出為好!」
沈雪珠道:「不錯,伯父母多留在太白山莊一天,危險就多一分,還是及早救出的好!」
郭青也表贊同:「有徐公子在,我們六人前往太白山莊,向他們索要伯父母,如果不聽,只好硬劫。」
徐雨竹見江湖四英皆贊同此議,心下十分高興,便連連勸柳媚答應。
柳媚見江湖四英也這般熱心,倒教自己不好拒絕了。難道別人為自己的父母著急,做女兒的反而一點不著急嗎?
「既如此,多謝各位了。」
蕭笛在心中歎息了一聲,自己本該前往太白山莊去的,既然有了這位徐公子,只好暗中去出一把力吧。
接下來,大家熱烈議論出發日期,說來說去,定下第二日出發。
蕭笛不再停留下去,順原路回到牆外,運功恢復了原貌,展開輕功回城去了。
蕭笛回到「西來順」,已過了午飯時間。
莫威一見到他,大驚小怪地說:「咦,你回來了,我還當你被天玄會捉去了呢!怎麼出去也不叫我老莫,你沒有江湖閱歷,會吃虧的,你究竟去哪兒了呀?」
「上街逛逛,不能老悶在家裡呀!」
「好,我端飯來,你就等著吧。」
傍晚,古老爺子回來了。
蕭笛把古老爺子拉進房裡,把白天聽到的事說了,表示自己要在暗中助一臂之力。
古算子道:「你去一趟也好,一來助柳小妞兒把父母救出,二來嘛,你把徐雨竹暗中觀察一番。」
「為什麼?」
「這樣傑出的後起之秀,不是該看看麼?」
「好的。」
「這邊追查盛昌珠寶店的事,我算命的有會留意。」
「讓莫威留下幫忙吧。」
「好吧,這小子你帶著也是累贅。」
「別告訴他我的去向,小心他嚷嚷出來。」
「這個自然」。
第二天,天還未亮,蕭笛就悄悄起身,從後窗越出,向城外走去。
他想搶在柳媚等人之前,先到太白山莊。繼而一想,自己不知道路,還只能跟著柳媚去,遂決定在眉縣等他們。
雖說一早出門,但道上行人巳不少,蕭笛不能施展輕功,只得極快腳步前行。
走了半個時辰,遙聽馬蹄得得,回頭一望,只見六騎飛馳而來,他急忙閃到一株樹後,等待馬兒過去。
果然,三男三女,配成雙,在大道上奔馳,正是柳媚他們。
只見郭青與沈雪珠並轡在前,洪天龍與董雪雁在中,柳媚與徐雨竹在後。
每一對都是郎才女貌,尤以最後一對最是令人羨慕。女的天姿國色,男的貌比潘安。
他們有說有笑,融洽異常。
蕭笛目睹他們馳過,心下一陣茫然。
他想,這位徐公子文雅高貴,與柳媚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自己怕只能害單相思了。
自己與徐子相差甚遠,人家武功相貌大約都比自己強十倍,又何苦去碰柳小姐的釘子呢?
他垂頭喪氣地走著,越想越灰心,越走越沒勁。
不過,太白山莊他是定要去的,等把東家夫婦救出來,自己就悄悄離開長安吧,他還有事要往內地走呢。當然,波斯老胡家的事也不能不管。把該做的做完,不負師尊之托,還是回到塞外大漠養馬去,自由自在終丫此生吧!
他就這麼走著,從日出到日落。
夜晚,他施展輕功趕路,彌補白天拉下的路程。
這天,他來到了眉縣,估計柳媚等六人在傍晚時能到。
他找了間中等客棧住下,離這裡不遠,還有一家上等旅舍,據說是最好的一家。
徐雨竹既然是富豪公子,只會住此一家。
果然,俱都被他料中。
柳媚等六人在傍晚時到,住的就是這家旅舍。
他倚在自家旅舍門房的牆上,運起縮骨功縮短了一尺,又用一頂遮陽帽扣在頭上,眼睜睜看著六人過去。
晚上,他在室內打坐練功。
第二天一早,他在街上的小攤面前蹲著吃早餐,注意著柳媚等人的行動。
不一會,柳媚等六人騎馬走過,他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面。
上山時,柳媚等人將馬拴在山上林中,六人展開輕功直往上躥。
蕭笛把自己縮短了兩尺,像個小孩般在樹上飛躍,跟在六人五丈外。
太白山莊在太白山半腰,一泓溪水流過。
蕭笛見六人到了莊門譙樓前,不一會兒,莊門大開,有人請六人進莊,然後關了莊門。
蕭笛便繞到莊院側邊,從牆頭越過躲在牆內的一株樹上。
遠遠只見柳媚等人來到第一幢房舍前停下,房內一下擁出二十多人,把他們圍住。
蕭笛藉著樹木的掩護,如一個大紙鳶,從一棵樹躍到另一棵樹,到達離第一幢房舍十丈來遠時,他猛提一口真氣,快如電光石火,躥到屋簷下。
由於他身形有如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童,穿行起來十分方便,不一會兒就到了大廳的樑上。
正好,柳媚等六人已被讓進了大廳,安置在客位上坐下。
東方三兄弟在座。
大莊主東方盛開言道:「柳媚,你已是東方家的人,竟敢背離父母意願,私自逃婚,更與一個叫徐雨竹的人勾勾搭搭,使東方家蒙羞於世,你今日來是來伏罪的麼?」
柳媚氣得發抖,道:「我柳媚根本就不同意這門親事,你們乘人之危,強逼我父母答允,柳媚今日到此,為的是催父母離莊,請將父母請來一敘。」
二莊主東方勇道:「柳媚,說話可要有分寸,太白山莊為柳家不惜得罪天玄會,你父母感激不盡,將你許配東方磊侄兒。磊侄哪一方面配不上你,你竟做出如此丟人之事,還有面目來見雙親麼?」
沈雪珠見柳媚氣得話也說不出,憤然道:「君子助人,不恩酬報。你東方家慇勤邀請柳家避難,就不該乘人之危,現在閒話休提,快請柳家伯父母出來說話。」
三莊主東方敏沉下臉來:「柳媚,你已是我家兒媳,竟敢說出如此忤逆的話,今日你若痛改前非,尚有餘地說話,否則,東方家自有祖傳家規,只怕你悔之不及。」
郭青冷笑道:「柳妹妹不願結親,柳伯父寄人籬下被逼答應,這門婚事說什麼也成不了,想不到堂堂太白劍派的東方家,竟是如此小人,豈不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大莊主東方盛斥道:「你是什麼人,也敢在太白山莊撒野!」
郭青道:「本人郭青,丐幫子弟!」
徐雨竹這時開言道:「三位莊主,小生徐雨竹,今日來此只為接走柳家伯父母,別的不作理論,望三位莊主放人。」
東方盛怒道:「你就是徐雨竹,好呀,正要找你算賬呢!你們今日想要接人,豈不是妄想麼?就連你們也得留下!」
徐雨竹道:「你們如此不講理,小生就只好得罪了。」
東方盛喝道:「來人,把這幾個小輩拿下。」
坐在主位一側的,就有無敵雙劍張山、王沙和追風刀邱廣升,還有夜間巡衛袁繼國、蘇兆明、孫大彪及幾個護院,當即一轟而起,把柳媚等六人圍住。
徐雨竹道:「廳內太窄,出外見高下吧!」
說完,對柳媚等人道:「走,外面去。」
東方盛道:「好,到外間動手,還伯你們飛到天上去?」
徐雨竹當先往外走,其餘五俠魚貫而行。
來到廳外,早有許多莊丁將六人圍住。
蕭笛從樑上可以看到外面,便蜷縮不動。
這時,無敵雙劍張山、王沙、追風刀邱廣升扯出兵刃就朝徐雨竹撲來。
徐雨竹冷笑一聲,面色一變,冷酷地瞧著對手。
這神情好似一隻豹子,立即就要撲向一群羔羊。
蕭笛眼也不眨,定定看住他。
張山王沙一左一右長劍遞出,招式未老,各挽一個劍花,又變了招式,兩人配合得極為巧妙。一人實攻,一個虛聲嚇人,令對手摸不清路數。
徐雨竹面對兩大高手卻毫不驚慌,只見他動也不動,不管對方虛招實招,他只將兩隻袍袖微微一拂,以一股罡氣將對方劍尖震歪,失去了準頭。
張山,王沙本就對他十分忌憚,但當著三位莊主的面,不能怯陣示弱。於是兩人猛提其氣,劍尖閃出二尺餘的劍氣,強攻猛打。
可是,他們連徐雨竹的邊都挨不上,只見徐雨竹大袖飄飄,宛若聞歌起舞,腳踏一種步法,兩袖傳出的罡氣,把對方兩隻劍一次次震盪開去。
十個回合過後,張山、王沙舉劍十分吃力,徐雨竹兩袖發出的罡氣,像鐵塊一般重壓著他們。
突然,徐雨竹身子一晃,電光石火間,只聽張山、王沙悶哼一聲,腳步踉蹌,接連退出了五步方才站穩。
再看徐雨竹,雙手掩在背後,抬頭看天,神態十分傲慢。
功力高的,看出徐雨竹一晃間已躍到張山、王沙眼前,向二人攻出兩掌,功力低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張山王沙功力非凡,已屬一流高手,兩人雙劍合璧,不知勝了多少英雄好漢,沒料到走了十招就敗在一個年青後生手上,怎不叫人驚異萬分?
東方盛又驚又怒,只見張山王沙站在那裡直瑞粗氣,簡直丟人,正不知要不要自己親自上陣時,只見兒子東方鎮雄、東方鎮英已拔劍衝上。
兩個兒子系自己親自傳授,深得太白劍派的精髓,自信武功不在無敵雙劍上下,只是功力都未必有無敵雙劍深厚,他們上陣豈不和無敵雙劍一樣?
於是大吼道:「回來!」
東方兩兄弟聽見父親怒吼,忙倒躍退回。
東方磊見兩位兄長退回,立即拔劍補上,嘴裡喝道:「姓徐的,奪妻之仇不能不報,今日小爺與你拼了!」
語聲未落,他已躍到徐雨竹眼前,一招「太白敬酒」,往左一個趔趄,身形閃動中一劍突然逆出,緊接著施出一招煞手「醉斬矯龍」,一劍斜劈對方頸項。
太白劍派劍法獨樹一幟,許多招法象醉劍但又不是真的醉劍。因此出招詭異,招式奇特,自有獨到之處。
東方敏擔心兒子有失,只得挺劍夾攻。
父子倆使的同一種劍法,但功力卻相差甚遠,威力自然不同。
徐雨竹一見,不敢托大,揮起兩隻袍袖,形如兩根粗銅棍,舞起兩袖罡風,見招拆招,把父子倆的劍招震盪得失去了準頭。
其實,太白劍派的傳人只有東方盛一個,其餘兄弟學的僅有十之六七,一部分精華劍招只有東方盛會。他當然傳給了兩個兒子,別的人一概未傳。所以,東方三兄弟中,以他武功最高,老二東方勇一向與老大相處融洽,也學得了部分秘傳,只東方敏離開太白山莊,所得最少。
父子倆竭盡全力,依然未沾到對方的一片衣角。
十招過去,父子倆已感吃力。
正在這時,忽聽一聲驚呼,人們一陣大亂,東方敏父子不知何事,急忙退出圈外,見許多人圍成一圈,正要上前詢問,忽然人群分開,東方盛走了出來,父子倆才看見地上倒臥兩人,正是無敵雙劍張山和王沙。
只聽東方盛怒叫道:「好個徐雨竹竟然下了毒手,今日不拿你祭祀兩位英雄,這天下還有太白劍派的存身之地麼?」
東方勇更不搭話,一劍刺向徐雨竹,劍氣暴長三尺,銳嘯而至。
徐雨竹一揮大袖,發出罡氣格擋,只聽「彭」一聲,劍被震歪。
東方盛一聲大叫:「把六個狗男女通統拿下!」
眾人齊吼一聲,紛紛撲向另外五人。
柳媚等人也扯出兵刃,奮勇迎敵。
蕭笛心想,這麼打下去能救人麼?
他移動身子,從後窗上房,越到第二幢屋,發覺並無人跡。於是又越到第三幢房,也找不到人蹤。
他舉目四望,只見前後左右都有居民,也弄不請柳震夫婦被禁在何處。
這時,他發現了廚房所在地,便幾個縱躍躥到廚房頂上。掀開瓦片,朝下窺視,見有幾人在做飯。
他從房上攀下,一陣風似地進到室內,眨眼間便把廚房的人點了穴。
他選中一個年紀大的,把人挾到廚房外,拍開了他的穴道。
「柳莊主夫婦在哪裡?」
「不……知道。」
蕭笛微微一笑,在他肩井穴上戳了一下,一股麻癢有如蟻嚙般的痛楚立即傳遍全身,他嚇得大叫:「我說……我說……」
蕭笛旋又在肩井穴上拍了一下,癢痛立止,那伙夫頭喘了口氣道:「柳莊主夫婦被囚在馬廄那方的一幢舊房子裡。」
蕭笛問明方向,拍了他的睡穴,便朝後面奔去。果然,離廚房三十丈遠,靠近後莊有—
長排馬廄,他目力甚好,遠遠就看見雪花也在裡頭。馬廄有幾人在忙著飼馬,似乎不知道前面發生的事。
蕭笛要想瞞過馬廄的人,不露形跡地到馬廄去,顯然難以辦到。
他想了想,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於是他運起縮骨功,把自已縮小了二尺、又把長寬出來的衣服,折的折,迭的迭、讓人看來,像一個小孩穿了大人衣服,既臃腫,又窩囊。
收拾好後,他大搖大擺向馬廄走去。
馬伕頌瞥眼見一個小孩走來,也未引起注意。只有一個指著蕭笛笑道:「你們瞧,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孩,穿著大人衣服,這做娘的也太不像話,連套衣服都不給孩子做。」
馬伕們一個個朝著蕭笛望去,引起一片笑聲,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有一個道:「這孩子怎麼頭大身軀小?」
另一個道:「對呀,頭像個年青人,身子卻那麼小,怪哉!」
蕭笛笑道:「不傻、不怪。」
說時離馬廄只有五丈距離,他一晃就到了馬伕們面前。
「噫,這小了行動好快呀!」有一個驚訝地叫道。
蕭笛道:「不錯,不錯。」
他出手如風,眨眼間把五條漢子點倒。
然後他朝馬廄右方的一幢四合院走去。
四合院大門緊閉。
他上前拉住門環敲門。
門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個粗嗓門問:「誰呀,還不到送飯時間,怎麼就來敲門?」
蕭笛道:「我呀,莊主傳喚柳莊主呢。」
「你是誰,怎麼沒聽過你的聲音?」
蕭笛笑道:「這不是聽到了嗎?」
「娘的,誰敢來尋老子的開心!」說著打開了門,往外一探頭,卻不見人,一低頭,原來是個小孩。
「娘的,你是哪家的小王八……」
蕭笛一步跨進門,伸手就點了這傢伙的笑腰穴。
「啊哈哈哈……」粗嗓門大笑起來。
笑聲驚動了院裡的五個看守,紛紛從屋裡出來探看。
只見粗嗓門站在門口,朝門外哈哈大笑,只當門外有什麼新鮮事呢,一個個忙著跑過來看。蕭笛從粗嗓門的膈肢窩下鑽出,來一個點倒一個,瞬間就把看守們擺平了。然後一拍粗嗓門,替他解了穴道。
粗嗓門止住笑聲,不由大怒,伸手就來抓蕭笛,蕭笛「哧溜」一下從他肋下穿過,順手又點了他的笑腰穴。
「啊哈哈哈」粗嗓門身不由己又大笑起來。
蕭笛遂又點了他的麻穴,讓他安安靜靜睡倒在院子裡。
這四合院很小,他來到上房,只見客室無人,左右兩面的門卻鎖著。
他運起神功恢復了原形,把衣服袖口放下,整好了裝,用手捏住鐵鎖一拉,連門扣也給拉了出來。
推開門一看,只見柳震和他的內管家顧敬被鏈子拴著,十分萎頓地坐在椅上,一望而知被點了穴道。
柳震和顧敬一見是他,不禁怔住。
蕭笛笑咪咪地打個招呼:「兩位爺台好!」
柳震和顧敬一時回答不出話來。
好,好什麼?被人家當囚待一樣拴著,能好嗎?
他倆不明白蕭笛此話何意,因為他們對蕭笛的身份始終懷疑,也不知他來此作甚。
蕭笛在柳震身上找到鎖鐵鏈的鐵鎖,兩手往外一拉,硬生生把鎖拉開。用不著什麼鎖匙,看得柳顧二人目瞪呆。接著他又把顧敬身上的鎖也拉開了,隨後他運掌在柳顧二人身上虛空探了探,知道什麼穴位被點了,立即發出一股柔和力道,替兩人解了穴。
柳震顧敬這才知道,蕭笛是來救他們的。
剛想站起道謝,卻聽蕭笛說:「二位趕快調息,我去敕柳夫人。」
說完便往對面房門走去,將手在門鎖上一按,門扣掉落,房門自開。
柳夫人、蔡嫂、荷花、青蓮並未被鐵鏈拴著,然而她們一個個如泥塑菩薩端坐椅上,被人以點穴制住,好不可憐。
蕭笛進來,八隻眼睛驚疑地瞪著他。
蕭笛笑了笑,道:「柳夫人好,蔡大嫂、荷花青蓮你們好!」
他這是禮數周到,然而未免不是時候。
人家被禁制在那裡,還有什麼「好」可言?這不成了「治得好」了麼?
幸而他緊接著雙掌發出柔合力道,替四人遙空解了穴,要不,人家準以為他存心譏諷呢?還討得了好嗎?
禁制一解,四人就想動。
蕭笛忙道:「四位不能動,快運功調息。」
說完便退出室外,站在客室裡為兩邊護法,眼睛朝著大門外瞧。
不到一盞茶時分,柳震夫婦及其他諸人都恢復過來,忙著出門要向蕭笛道謝。
但蕭笛卻不見了,只見院門口有幾匹馬等在那裡。
柳震等人忙著出來,蕭笛還在馬廄拉馬過來。
柳家的三匹千里馬,雪花、火龍、烏豹全在這裡,還有六匹駿馬乖乖立著。
蕭笛把馬廄中最好的馬又牽出三匹,對柳震道:「請東家快上馬,由此前往莊院大門,柳小姐與幾位朋友正與太白山莊的幾位莊主交手,你們六位每人乘一馬,順手牽著一匹,去接應柳小姐。」
說到最後一字,他一晃身子倒躍翻過馬廄後邊去了,不讓柳震有機會說話。
柳震顧不得再尋他,叫大家上馬,一人又牽了一匹,立即如前面馳去。
再說太白山莊大莊主等人把柳媚一行六人團團圍住廝殺,蕭笛去後面救人總共用了不到兩盞茶時間,所以這場拚鬥還沒有結果。
這段時間內,事情起了很大變化,但並未造成一場大混戰。
蕭笛走時,只聽大莊主下令將六人拿下,於是大伙蜂擁而上,別的就不曾見到了。他以為這時正在混戰,讓柳震他們帶馬前來最好不過,憑徐雨竹的身手,當可掩護眾人騎馬開溜。因為柳媚等人來此目的是為了救人,人一救出,還有什麼可斗的呢?
然而,他估計錯了。
正當大伙蜂擁而上時,徐雨竹大喝一聲,身如奔馬,先一步躥到了東方勇、東方鎮英面前,閃電般擊出兩掌,然後一個側身又向追風刀邱廣升和袁繼國攻出兩掌。
被攻擊的四人也都出掌對擊,只聽接連響了幾聲「哧」的罡氣磨擦聲,而徐雨竹已經轉到蘇兆明、孫大彪跟前,又遞出了兩掌。
緊接著又對七八個武師出了掌。
他像一隻點水蜻蜓,東點一下西飄—下每次只擊一掌,擊完便走。
本來蜂擁而上的人們,被他沖得七零八落,不得不暫時停下。
這一瞬間,只聽「撲通」連聲,東方勇、東方鎮英,邱廣升、袁繼國、蘇兆明、孫大彪一個個栽倒在地上。
這一倒就是十五六人,不啻倒下了一片。
所有的人都被震懾住了。
東方盛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連他的兒子東方鎮英、他的二弟東方勇也禁不起徐雨竹一掌,這是什麼功夫?
柳媚和江湖四英給嚇呆了。
她的願望是救出父母,並未想要傷人,然而事與願違。闖下滔天大禍了。
東方盛從來眼高於頂,幾曾受過這種挫折,立即狂吼一聲,拔劍直刺徐雨竹。
徐雨竹臉色鐵青,一張俊臉殺氣騰騰,變得十分可怕,柳媚和沈雪珠、董雪雁見了,芳心一陣緊縮,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這時,徐雨竹見東方盛一劍刺來,劍氣三尺,罡風割面,他不但不躲,反而飛速迎上,左手大袖一捲,發出一股罡風,震歪了東方盛的劍身,右手當胸打出一股罡氣。
東方盛不及撤招換式,運氣護身罡氣,同時左手打出一掌,迎擊對方掌風。
「彭——哧——」一聲震響後拖著尾音。
東方盛踉蹌後退三步,瞪著眼望著徐雨竹,道:「你,好狠的傢伙!」
一句話說完,往後便倒。
正在此時,柳震等人已騎馬來到。
「媚兒,快上馬!」潘潔大叫。
柳媚一見爹媽等全都來了,芳心大慰,忙招呼江湖四英,各人接過一匹馬,朝莊外衝去,來到大門前,只見大門緊閉,莊丁們舉刀吶喊,企圖截住。
徐雨竹大袖一甩,一掌把大門擊碎了半邊,嚇得莊丁們四散逃竄,一行人縱馬出了大門,朝山下衝去。
莊裡自大莊主一倒,群龍無首,亂作一團,哭的哭,喊的喊,沒了主意。
蕭笛這時也來到了這裡,他擠進人群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冷氣,太白山莊大莊主倒下了,這個仇就結得深啦!
他在人叢中擠來擠去,沒有人注意他,把他當成了莊丁。
所有躺著的人他都看了,趁亂去他們胸前摸了摸。
臨走時,他的臉上失去了慣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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