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鵬道:「聽著,只要你們報效仙禽座下。本座就放了嚴鶴。」
沒人應聲。
「好,就讓你們開開眼界!」肖鵬獰笑著說,轉而又下命令:「把這小子右臂砍了!」
兩個白衣人一把將嚴鶴按倒,然後拉出他的右手,強使他伸直,另一個白衣武士舉起了鋼刀……
嚴婷慘叫一聲:「哥呀!……」便暈過去了。沈竹青卻只哼了一聲,便閉過氣去。
綠萼、紅蕊雙手蒙住兩眼,跌坐在地上。
所有關在石牢裡的男人,齊聲喊叫起來。
他們在痛駕,詛咒,在咬牙切齒……
然而這一切都阻擋不了事情的發生。
白衣武士舉起了閃閃發亮的鋼刀。
所有的人都等著他們那麼一揮!
嚴鶴緊閉雙眼,連腿也軟了。
他從未經歷過這種殘酷的場面,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落到這種境地。
他怕麼?怕的。
他願意屈服麼?決不!
他等了一會,睜開了眼。
他的手仍被白衣武士扯直了。
偷眼一窺,白衣武土高舉鋼刀。
他嚇得又閉起了眼。
怎麼回事?他為什麼不痛痛快快給一刀!
貓兒戲鼠麼?
許多人閉了眼又睜開,睜開了又閉上。
白衣武士的刀仍沒落下來。
他就是要揚著刀,嚇唬那動彈不得的羔羊?嚇唬那些關在鐵柵內待宰的羊群?
白衣武士真有耐心。
但是,肖鵬的耐心卻沒有了。
「砍呀!」他厲聲吼道。
白衣武士根本不理睬,仍然高舉砍刀,做著嚇人的架式,就是不砍下這一刀來。
肖鵬「咦」了一聲,覺得不對了。
他扭頭一瞧,其餘人仍站在他後邊,並未出什麼意外。
「白符令主,把你的人換了!」他喝道。
沒有人答應。
他再次扭頭一瞧,白符令主好端端站著,居然不理睬他的命令。
他仔細一端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除了他一人而外,所有進洞的部屬都被人點了穴道!
他驚呆了,嚇木了,膽顫了,心抖了。
誰?誰幹的?
他退後兩步,恐懼地瞧著他的下屬。
一個個如泥塑菩薩,呆呆站著不動。
牢裡的人莫名其妙,怎麼一下子沒聲音了。那一刀仍砍不下來。莫非中了邪啦?
伍雲最先瞧出了奇變,輕聲喊道:「嚴鶴,快進來!」
嚴鶴聞言,輕易掙開了被握的手臂,回牢裡去了。
大家異常興奮地期待著,難道不是救星來了麼?
再說肖鵬一面瞧著呆立的部下,一面揣度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舉起手,一指細風逸出,想替白符令主試解穴道。
然而,白符令主卻往後一仰,跌倒了。
這一下。可熱鬧了,一個碰一個,一個撞一個,全都通統睡翻了。只剩下他肖鵬一人。
他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過來的人,算來算去,毛病只會出在自己一夥人身上。一定是有人暗中背叛,剛才以猝不及防的手段將夥伴們點了穴。
要查出這個人!
他不動聲色,運起護身罡氣,他要先檢查十二個白衣人,只有這些人他不認識,而不認識的人,自然嫌疑最大。
他先走到一個白衣人跟前,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只好犧牲這些白衣武士了。
他手一揚,打出了一劈空掌。
白衣武士被一拳打得從地上反彈起來。重重地摔下地,口吐鮮血死了。
這個不是叛徒。
叛徒一定沒有被點穴,他只是裝死混在其他人裡面。他只要一個個賞給一掌,不難找出那個叛逆來。
他的判斷如此準確,連李劍心也感到吃驚,這麼一來。他無處遁跡了!
「啪!」又一個白衣武士了帳。
其他白衣武士心裡明白,只苦說不出話,瞧見兩個同伴無辜被使者劈死,眼裡均流露恐怖和哀求的神色。
肖鵬不理睬這種神色。
他從不知道發善心是怎麼回事。
他也從不知道何謂同情心。
他只知道白衣武士中藏有奸細,他得一個個料理完,才知道誰是好細!
他揚起掌,對準了第三個白衣武士。
「喂,老兒,真下得手啊!」躺在最邊的白衣武士說話了,人也坐了起來。
肖鵬更不答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出了第三掌。
這第三掌是對準坐起來的人發的。
他估計那人難逃這一掌之危。
可是,「轟!」一聲,石地上擊出了個淺窩,人卻不見了。
「伍老前輩,嚴前輩。各位好啊。」
他身後卻傳出了那人的聲音。
肖鵬又驚又怒轉過身,只見那人正是他三番兩次下散功香而沒被散了功的李劍心。
李劍心脫去了白衣。
「別來無恙!你那天沒被大風雪給埋了。還算是運氣的呢!」
「李劍心!」牢裡認識他的人歡叫起來。
沈竹青悠悠醒轉,聽到了她恨得要死,愛得要命的這個名字。
她一睜眼就看到了他。
啊,是夢境,還是真的?
肖鵬獰笑道:「李劍心,今日正好較量一場,分出高下。」
劍心道:「上次不是較量過了麼?」
肖鵬道:「老夫一時輕敵,上了當。今日麼,你就別想再離開了!」
劍心道:「在下不但要離開,而且還要帶著這些朋友前輩走呢!」
肖鵬道:「你做夢!」
最後一字落音,他已擊出了兩掌。
洞道並不寬敞,不好施展武功。李劍心決定速戰速決,以內功勝他。於是,不閃不避,擊出兩掌相迎。
「砰砰!」
碎石飛濺中,肖鵬退了一步。
上次他以十成功力才震傷此獠,可見其功力之精深。但剛才他以五成功力就將老頭震退一步,可見自從服食「視肉」以後,他的內力增長了不少。
這時伍雲叫道:「劍心,將這毒書生斃了,他滿身皆毒,要害死不少人呢!」
李劍心聽了一凜,立即提了八成功力,猛推出一掌。
肖鵬則運足了十成功力去對掌,同時抖出了一些毒粉。
「砰!」一聲大震。
肖鵬人被震得倒飛出三丈外,摔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牢裡的人都歡呼起來。
李劍心正要到白衣人處掏鑰匙,洞口傳來了腳步聲,使他不得不停止搜索,注視著來人。
第一個露面的是宋星。
李劍心放心了,他彎下腰又去搜白衣武士的鑰匙,不提防在臥著的人當中,上官龍突然一躍向他打出一掌。
上官龍本就在運動衝穴,被李肖二人對掌時的掌風震開了穴道。他故意裝死,等待機會,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李劍心的護身罡氣隨意念而生。
「砰!」
李劍心紋絲不動,上官龍卻被震退了三步,他立即一回身,想逃出洞穴。
可惜,他迎面撞上了宋星。
兩人立即動起手來。
李劍心開了牢棚,一個個替他們解了穴道,聽伍雲說,趕快搜肖鵬的身,摸出散功香的解藥。
李劍心才知道伍雲老爺子落到這種下場的原因。
他看看肖鵬,只有一口微弱的氣息了,便伸手從他懷中摸出幾瓶藥來。他一瓶一瓶打開檢驗,確定了兩種解藥,讓兩個各試一種,結果找出了散功香解藥。於是,送給眾人服了,讓他們休息一下等著恢復功力。
這邊宋星與上官龍交手,打得個難分難解。上官龍一心逃走,使出了全力。
接著,宋星後面又出現了關爺、金漢斗等人。李劍心為讓眾人進來。便衝上前給了上官龍兩掌,把他打倒在地。
不久,伍爺等人恢復了功力,但身體仍然衰弱不堪,便由劍心扶著上石階。
其餘人等分別由關爺等人照顧,慢慢走上了地面。
多日不見天空,不見陽光.也無春日特有的香氣,眾人不禁眼都濕了,宛如做了一場惡夢。
這姜府上的打手都被趕跑了,高威奉命去叫了幾輛馬車,分別將沈、嚴、孟三家送回。
其餘人又認真搜查了五進大院,找了不少銀兩和珠寶。
關爺又命將鐵頭陀、姜家父子、郝勇、白符令、藍符令主抓來。分別加以審問。
所有人眾口一致:四凶禽的巢穴在泰山。
怎樣處理這些人呢?
殺了有違天和,放了只恐繼續為惡。
經老一輩人物商議,最後決定放了。
李崇白道:「網開一面,放條生路,各位若是放下屠刀,還可成佛,若是執迷不悟,就只有遭天報啦!」
鐵頭陀等人面面相覷,不知真耶假耶?
關爺道:「去吧,為善為惡,任自擇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為惡者必定無好下場。」
鐵頭陀等人不語,逕自走了。
至於珠寶,決定用來救濟百姓。
處置完畢,眾俠回到了道義宅。
先由李劍心說明救人情形,再由大家說自己入園治服護院家丁經歷,說來也太好笑,笑話就出在李崇白夫婦身上。
原來。五更未到,眾俠便到小巷中潛伏。
李崇白不願守家,硬要拖著夫人來「歷練、歷練。」
路上,他們全走的是屋脊,李崇白夫婦也居然跟上了,他們的感覺是「如履平地」。
在小巷中等到天亮。
宋星不時從院牆上偷窺園中情形,直到他看見姜超等人下洞,又見樹上藍影一閃,沒入洞中不見,知道李劍心進了洞。於是。他報告關爺,決定突入園中,好進洞去幫助李劍心。
關爺同意入園。命大家動作要快,以免驚動太多的人。
宋星等人當先躍入牆內,守衛的藍衣武士發現,紛紛挺刀趕過來。
李崇白夫婦最後入園,剛一落地,迎面一個藍衣武士,對準李崇白就是一刀。
李崇白不禁一呆,但腳下不知不覺施展開天星步,躲過了一刀。
藍衣武士又一刀向李夫人劈來。夫人嚇得尖叫一聲。木愣愣等著人家砍死。
李崇白大驚,立即飛起一腿,這才把藍衣武士踢了個跟頭。
「你怎能呆站著等死?」李崇白埋怨道:「你該閃該避該還擊呀!」
李夫人道:「阿彌陀佛,我嚇暈啦!」
此時,被李崇白踢了一腳的武士又跑了過來,凶霸霸地朝李夫人砍來。
李夫人又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跑,總算沒有呆站著挨刀。
跑出幾步,猛想到丈夫又怎麼辦?趕緊回頭一瞧,李崇自赤手空拳正與那武士斗呢。
為了丈夫的性命,李夫人不知哪裡借來股膽氣,重又回到鬥場,見大夫毫無怯意,不禁放下了心。
哪知藍衣武士見她一旁觀戰,只道是個沒武功的婦人,抽冷子一刀向她劈來。李夫人一驚,為閃避這一刀,自然而然來了個脫袍讓位,將一刀閃開,接下來又情不自禁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將那大漢打倒,四仰八叉跌倒在地,再也無力爬起來啦。
李崇白讚道:「夫人好功夫!」
李夫人自管瞧著倒在地上的大漢發怔。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將一條漢子放倒的。
這時,又來了兩個藍衣武士,惡狠狠朝兩人撲來。
李崇白喊一聲:「上!」便迎著武上衝過去,頓時便交起手來。
李夫人才邁了兩步,武士的刀已劈了過來。這一次沒有那麼慌張了,和那人一來一往戰了二十個回合,結果一腿踢倒了他。
這些武士哪裡是群俠的對手,三下五除二便了帳。
李崇白夫婦這才放下了心。
這時,倪秀娥從一棵樹上躍下,金麗姝則從另一株樹上下來。她們一直暗中保護李崇白夫婦,又存心讓他們歷練了一番,所以有驚無險,不會出什麼事的。
倪秀娥道:「恭喜嫂夫人旗開得勝!」
李夫人笑道:「阿彌陀佛,嚇也嚇夠,總算把膽子嚇大了些。」
金麗姝笑道:「二位配上一把劍,就足可防身了呢!」
李崇白欣然同意,決定上街購劍。
敘述完畢,關爺請大家回屋休息。
第二日,金漢斗、李劍心去看望伍爺、沉志遠等人。
李劍心摸出七粒『生肌祛毒補天丸』遞給沉志遠,道:「此丸服一粒,祛百毒,增加十至二十年的功力,但只限一粒,多了也無用。」
這時沈竹青和綠萼紅蕊下樓。
沈竹青不得不放下架子道:「多謝李公於救命之恩!」
李劍心回禮道:「不敢。俠義道彼此相助,平常事耳。況沈小姐也為的是替地方除害,出於道義。」
沉志遠道:「如此寶貴的丹丸,何其贈送如此多?」
李劍心道:「不多。東家一粒,伍爺一粒,三位總管三粒,小姐與二位姑娘三粒,哦,還算少了一粒。」又趕忙摸出小瓶,倒了一粒。
沈竹青道:「這麼貴重的藥丸,你竟如此撒手,這不是有點慷慨過分了麼?」
劍心道:「俠義道為的是除魔衛道,贈給俠義之士,並未暴殄天物!」
綠萼、紅蕊雙雙含淚跪倒拜謝。
沈竹青道:「連我的兩個丫頭都給麼?」
劍心正色道:「兩位姑娘跟隨小姐大鬧姜府,不照樣也是出生人死麼?下次東天目山之戰,不是也都要去的麼?何況俠義道人,不分什麼尊卑貴賤。各位請服藥吧,服後行功一天,不但功力增長,今後任何毒素都不怕了。」
說完起身告辭,還要去拜訪嚴家。
沉志遠感激不已,沈竹青也十分感動。
到嚴家,李劍心贈了三粒丹藥。
至於孟家,他未去拜訪。李劍心知道孟氏昆仲乃花花公子,不是我輩練武人,免得糟蹋了藥丸。這一來,四十九粒丹丸去三十一顆,只剩十八粒了。他還要留給丐幫幫主和少林寺仁心大師等人呢。
經過商議,李劍心又開始在承恩寺廣場懸壺行醫。
這一來為的是行善,二來為的是等候九華派俠土以及其他人。三來是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以觀察敵方下一步的舉措。
李劍心以丐幫幫主瘋丐的玉珮信物,調集丐幫南京分航的人馬,將整個南京監視起來。
由高威、舒萍負責聯絡。
到廣場行醫的有金麗姝、常淑玉、趙魁。
李劍心才一掛牌,立即轟傳全城,來看病的人逾千,把李劍心忙得不可開交。一些婦女則交常淑玉看,後來又把美玉也叫來,由彭俊陪著看病。
這天早上,李劍心等人剛到廣場,就見一老者和兩個中年男女帶著十來個勁裝打扮的青年,在等他們。
老人頭髮花白,面上卻倨傲非常。
「來人叫李劍心嗎?」老人問。
劍心未回答,常淑玉便先出了聲:「喲,老先生。來診病麼?說話可要客氣些呀!」
「老夫不診病,是有事打聽!」
劍心道:「請講。」
「你是李劍心?」
「正是!」
「高威、舒萍呢?」
「在家。您老是……」
「舒家莊主舒仲孫!」老頭朝天一翻眼。
「哦,原來是舒老前輩。久仰久仰!」李劍心吃了一驚,嘴上卻客客氣氣。
翻天尺舒仲孫傲慢地哼了一聲:「既然知道我老人家,快把人交出來!」
「此話從何說起?何謂交人?」
「你窩藏舒家莊的叛徒棄兒,不交出來就拿你是問!」
趙魁本想發脾氣的,但礙於舒萍的面子,只好忍住。
常淑玉卻冷笑道:「老前輩此言差矣。舒萍妹妹有手有腳,想去哪裡便去哪裡,怎會要人窩藏?這話不是說不過頭麼?」
舒萍的父親舒子彥趕忙上前道:「姑娘,舒萍乃小女,她現在何處,請帶我們一見如何?喏,這是她娘,想她想得很呢!」
舒夫人頓時紅了眼,哭了。
劍心道:「舒萍與我們兄妹相稱。叔父嬸母和爺爺,本不是外人,就請隨我們來吧!」
一路上,劍心暗暗著急,不知要怎樣化解才好。
進了道義宅,舒萍一見到爺爺爹娘,忙跪下印頭,母女倆抱頭大哭。
高威聽見哭聲過來看,不料竟是東家一家,他只好尷尬地行了禮,但老人根本不理。
關爺道:「老舒,這孩子滿好,你是哪一點不順眼呢?」
舒仲孫道:「耍猴的,不要管閒事。今日我來此地,一要帶回舒萍這不肖孫女,二要想辦拐帶孫女出逃的下人高威!」
舒萍道:「爺爺,是我自己跑出去找他的,與他沒關係……」
舒仲孫道:「家門不幸,出此大醜,舒萍已許給茅山派弟子范鴻運……」
舒萍抗聲道:「爺爺,要不是有此事,孫女兒也不離家出來亡命!」
舒仲孫喝道:「住口,你現在就跟爹娘回去。與茅山派的婚事非辦不可!」
舒萍哭道:「爹,娘,你們聽見了麼?要女兒嫁到茅山,那是萬萬不能,女兒死也不幹,爹,娘,你們怎不為女兒說句話呀?」
舒子彥夫婦流下淚,雙雙跪倒在舒仲孫膝下。舒子彥求道:「爹,萍兒不願嫁到茅山,此事因萍兒出走已算了結,望爹開恩,饒了萍兒,就免了這門親事吧!」
舒仲孫不為所動,罵道:「不肖之子才會養出不肖之孫,我舒家顏面被這丫頭丟光,不按家法從事已屬寬大,你怎還能縱容於她?今日將她帶走,茅山婚姻萬不能辭!」
高威實在忍不住了:「東家,你未免也太過分了,萍妹不願……」
舒仲孫喝道:「住口!主人在此,哪有你這下賤之人說話的餘地,你拐騙我舒家人,斷不能留你一條狗命!」
高威氣極:「高威雖窮。也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豈容人任意污辱?」
關爺道:「高威,你下去吧,免得火上加油,事情不好辦哪!」
舒仲孫道:「這小子走不脫,今日非抓他走不可!」
關爺道:「舒老兒,你我這一把年紀了,何苦要與年青人過不去啊?」
舒仲孫道:「我在世一天,舒家家法就不可廢!」
關爺道:「你如同頑石一般,硬是要固執己見?」
舒仲孫道:「自然。」
關爺道:「萍兒,你們舒家事,外人管不了,一切由你自己做主吧!」
舒萍道:「萍兒明白。」
舒仲孫道:「走,回去再懲治你!」說著站起來,瞪著孫女兒。
舒萍道:「不回。」
「什麼?」
「萍兒不回舒家莊去了。」
「大膽!」
「爹,娘,你們生我養我疼我,可到了這種時候你們仍幫不了我,女兒只好自己做主了。」
「帶走!」
舒家手下的人試著想過去拉舒萍。
舒萍臉一沉:「你們最好別碰我,否則,休怪我無情!」
李劍心看看事情鬧大不好收拾。連忙以傳音入密對舒萍道:「你與高威速到張永壽老闆家避兩天,他們找不到自會回去的。」
舒萍點頭會意。兩肩一晃,出了院子,再拐向鄰院,和高威從後門走了。
舒仲孫大發雷霆,命下人去追。可他們路不熟,出了門轉幾轉就找不到了。
舒仲孫對關爺道:「跑江湖的,只好找你要人了!」
關爺道:「這不干我的事。」
舒仲孫道:「你若不交出人來,我就把李劍心帶走!」
常淑玉一干人笑了起來。
舒仲孫道:「笑什麼?你以為不敢麼?」
常淑玉道:「無影俠醫之名,天下皆知,莫非你老人家不知道麼?」
「哼!以訛傳訛,我老爺子不信他有多大本事。」
「原來如此,老人家不信他的功夫?」
「廢話少說,李劍心,跟老爺子走!」
李劍心道:「在下還要外出行醫,待以後再拜訪老爺子吧!」
舒仲孫突然跳起一把捏住李劍心的手腕,得意地笑道:「你不走也由不得你了吧?」
劍心笑道:「多謝爺爺誠心相邀,只是劍心事務在身,只能改日拜訪!」
舒仲孫存心要他好看,以服眾人,便使勁加力,但卻聽不見李劍心叫痛的呼聲,抬頭一看,李劍心神色自若。
他吃了一驚,立即加大勁,運功於指,李劍心的手腕突然燙如火炭,他趕緊撒手扔開,心裡不禁十分驚異。這才知道人家不是浪得虛名,再鬧下去,只怕要討沒趣。
一個關老兒就只怕對付不了,何況還有這許多人?也罷,今日暫且收兵,待與茅山派的人商討,共同再來算帳吧!
主意打定,便道:「舒某領教了,但此事未完,待與茅山派共同再來請教!」
說完轉頭就走,叫也叫不住。
舒子彥臨走向關爺行禮道:「萍兒拜託給關爺了,待回舒家莊,再勸老父。」
關爺道:「放心,自有我老爺子作主。」
劍心道:「萍妹在此,關爺教了不少功夫,出息大著呢,叔叔嬸嬸自管放心去吧!」
舒子彥又道謝一番,這才含淚別去。
等他走後,眾人不免感慨一番,舒老兒如此固執,實叫人扼腕。
趙魁道:「他若不是舒萍妹妹的爺爺,俺早打他三棍了!」
李崇白道:「心兒,那舒老爺子捏住你的手,怎麼突然放了呢?」
李劍心笑道:「孩兒伯他老人家糾纏不休,便運元陽神功,他老人家嫌燙,就把心兒的手扔了!」
大家一塊笑起來,都說怪不得呢。事情這麼好收場。
關爺道:「茅山派在正邪之戰中態度不明,若舒老兒再來找麻煩,令人頭痛得很呢!」
常淑王道:「怕什麼?來了好講便罷,若要動武,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趙魁道:「淑玉妹的話最合俺的意,就這麼辦吧!」
大家又笑了。
淑玉臊得臉紅,啐道:「你少多嘴!」
趙魁奇道:「怎麼啦,俺又說錯話了?俺就是喜歡聽你的話呀,你的話最投俺的脾氣,這是俺的老實話呀,真的,一點不假咧!」
淑玉恨得咬牙:「少說兩句也變不了啞巴的,給我住嘴!」
大家笑得更凶了。
趙魁仍然莫名其妙,只好悶聲不響。
劍心道:「走,治病去,今早又耽擱了一陣,還不知有多少病人呢!」
趙魁、常淑玉、常美玉、金麗姝、彭俊便帶著應用之物,說笑著走了。
李劍心一干人來到廣場,診棚內已坐滿了人,便忙著診病開藥方。
也記不清是看到第幾人了,當他順手要替來人按脈時,卻被來人一翻手,將他的腕脈扣住了。
抬眼一看,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儒生。
李劍心道:「先生不看病麼?」
儒生答道:「不看。」
「意欲何為?」
「取爾性命!」
「先生何人?」
「不必多問。」
「劍心與先生素不相識,何苦下此毒手?」
「既然下手,自有理由。」
「可否說來聽聽!」
「大可不必。」
他二人邊談邊鬥,別人卻是看不出來。
李劍心覺出對方的內功是一種特異功力,從他陽溪、合谷穴上有一股陰寒之氣貫入,其勢兇猛.力量無匹,陰寒之氣一進入穴道,便覺週身寒冷,若是再往裡行進,不凍死也要被毒死,這陰寒之氣還含有劇毒。
他立即以迦葉陰柔功對抗,將逼進來的陰寒內力托住。
要是換了別人,腕脈穴道被人扣住,就只有等死的份兒。
李劍心卻不動聲色,有心瞧瞧對方的路數。因此暫不施出元陽神功。
「敢問先生台甫?」
「不勞相問。」
「先生欲想較量,換個地方如何?」
「此處正好。」
「後面還有許多人待診呢。」
「不會的,他們決不會等一個屍體診病。」
「那倒不然。」
「不信就再等一會看。」
「領教了。依在下看,再過一天也無妨。」
「錯了。你知道老夫的獨門功夫麼?」
「在下孤陋寡聞,倒也不知。」
「對一個將死的人來說,知道了也無用。」
「對一個活著的人來說,知道了或許有用。」
「你活不了的。」
「在下決死不了!」
他二人就這麼娓娓而談,別人還以為郎中遇到了老相識呢。只是一點奇怪,不是郎中替客人診脈,倒是客人為郎中診脈呢。
莫非郎中自己也有了病?
金麗姝注意到了這種反常情況,忙與常淑玉、彭俊講了。
彭常二人一看,已看出端倪。
彭俊道:「不好,李大哥被來人扣住腕脈了,得想個法子才好!」
淑玉道:「又是來暗算的,真可惡,別讓他走脫了。」
美玉正忙給人看病,沒有注意。
趙魁則在棚外與待診的人聊天。
彭俊道:「我們站到那廝跟前去,看他怎麼辦。」
兩人便往李劍心處走來。
劍心見了,忙道:「你們過來作甚?這裡不妨事,淑玉妹看病去吧!」
二人聞言只好站住。
客人微微冷笑:「算你知機,不然閻王爺又多了兩個冤死鬼!」
劍心笑道:「此言差矣,老先生傷不了在下一根毫髮,豈能動得了他人?」
客人道:「你自恃功力精深,但抵得住老夫內力中輸送出去的寒毒麼?」
劍心道:「在下百毒不侵,陰寒之毒也不例外,對在下毫無作用。」
客人道:「大話好說,等一會你就笑不出來了。」
劍心道:「未必,只怕笑不出來的不是我,是老先生呢!」
說到這裡,陡運元陽神功,一條手臂火也似地燙了起來,猶如一條通紅的火炭,老儒生陰寒之氣未能克住元陽神火,加之事出意外,一驚之下被李劍心抽出了手腕。
老儒生應變更快,一感到對方脫出掌握,立即出掌擊向李劍心前胸。
劍心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已經有了經驗,遇敵時鎮靜如山嶽,見對方一掌拍來,信手將掙脫出的手一翻「啪!」兩掌緊緊粘在一起,這才真正較起內勁來。
當他手腕被扣時,只能運功抵禦,現在掌心對掌心,那就大不相同了。
老儒生道:「你果然不凡。」
李劍心道:「先生也下差。」
「但你仍逃不出老夫掌心。」
「只怕事出先生意外。」
「你師出何人?」
「恕難奉告。」
「為何與仙禽做對?」
「為江湖道義耳!」
「以你這點修為,不過是螳臂當車!」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老夫為你惋惜。」
「何惜之有?」
「以你年紀輕輕,本該有番作為,如能投效仙禽門下,何愁不揚名四海!」
「不投效凶禽,甚至一舉毀了凶禽,不是更為轟動武林、名傳千古了麼?」
「狂妄已極,可惜只是坐井觀天之徒。」
「豪情壯志,降龍伏虎,事在人為!」
「孤行己見,冥頑不化。」
「臨危受命,義無反顧!」
老儒生知道此子志不可移,只有擊斃了事,於是提起八成功力攻了過去。
李劍心猛覺對方功力洶湧而來。宛如一股冰潮,不由打了個寒顫。連忙加到七成功力,逼住對方寒潮。
他沒有用元陽神功,他希望做些隱藏,以防對方摸底。
他逐漸認識到,敵方出來現身的人一個比一個強,四凶禽本人還未露面,必須留幾手到決戰時突然施為,給敵方個措手不及。
伽葉內功渾厚無比,足以與一切內功較量,故他不再施用丙寅元陽神功。
兩掌相抵,功力一成一成增加。
儒生已加到了十成,李劍心則加到九成。
雙方額頭現汗。
老儒生汗流滾滾,開始喘氣。
李劍心聲色不動。額頭上見汗而已。
這是一場凶險無比的拚鬥,雙方功臻化境,都是一流中的頂尖高手,換了功力稍差的,早就死在對方掌下。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
等候診病的不耐煩了,紛紛圍攏過來。彭俊和淑玉趕忙將人趕開。
老儒生面現蒼白,手臂微抖。
李劍心道:「老先生,收場吧!」
老儒生只好點頭。
兩人同時撤了功力。
老儒生拭去頭上的汗:「果然名不虛傳,後會有期。」說完站起,拂袖而去。
李劍心喘了口氣,歎道:「此老內功精純,是一大勁敵呢!」
淑玉道:「怎不傷了他?」
「來路不明,暫且放過。」
收攤回去吃午飯時,把對掌情形對關爺講了,問關爺可知此人來歷。
關爺想了想,道:「莫非是大羅陰寒功?這可是凶禽的絕活呀,旁人是不會這種功的。
不過,以陰寒掌力出名的當然還有好幾人,一時猜不出此人來歷,慢慢想想看吧。」
金漢斗道:「劍心,人家都把你當靶子,可要多加小心啊!」
魏松柏道:「這診病極易受人暗算,該想個什麼法子呢?」
關爺道:「治病救人本是好事,就是暗箭難防。」
李崇白道:「多去兩人如何?」
宋星道:「我去吧,再有人相犯,定叫他走不脫。」
關爺道:「也好。不過淑玉、美玉也得注意,敵在暗,我在明,不能白吃虧啊!」
趙魁一拍胸脯:「有俺站在淑玉妹妹身邊充當護花使者,誰敢來動她一根小指頭,俺的熟銅棍就……」
他的「護花使者」又出來了,氣得淑玉直跺腳。
關爺笑道:「是極是極,有彭俊充當美玉的護花使者,我老爺子倒放心得很!」
趙魁一聽,急了,吼道:「關爺,俺當淑玉妹妹的護花使者,你就不放心麼?」
關爺笑道:「放心放心,我不是說了麼?」
眾人大笑。
淑玉臊得躲出去了。
關爺又道:「三月過去了一半,再隔些日子,該往杭州去了,大家可要抓緊練功啊!」
李崇白道:「這一次我夫妻二人也要出馬,定將賊人殺個片甲不留!」
眾人齊聲喝采。
李夫人道:「瞧你,一把子年紀了,當著這許多小的面,如此不莊重。」
李崇白道:「錯了,此乃『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也!」
眾人又是一聲采。
李崇白高興得哈哈大笑。
孟夏四月,風和日麗。
關爺等一行人,蹣跚在孤山「放鶴亭」。
北宋詩人林和靖,曾居孤山二十年,種梅養鶴,後人建亭以茲紀念。
李崇白不禁朗聲吟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又對眾人道:「知道詩出何處麼?」
李劍心道:「詩人林和靖的《山園小梅》。」
李崇白道:「不錯,待老夫再考考你們,此詩寫梅花,好在何處?」
金麗姝道:「司馬光云:「曲盡梅之體態』。」
李崇自道:「不錯,還有呢?」
舒萍道:「以『疏』點其不繁華,以暗香點其不濃……」
「善哉善哉,施主們好雅興,談詩說文,羨煞出家人了。」
眾人一回首,只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立在身後。
李劍心大喜,叫道:「仁心大師!」連忙上去行禮。
眾小也跟著見禮。
李崇白笑道:「大師,別來無恙!」
仁心大師見他身穿儒服,卻背插長劍,不禁驚問道:「施主棄官出走,如今棄文習武了耶?」
李崇白笑道:「全虧關爺一手教誨。」
仁心讚道:「善哉、善哉,施主豪情不減當年。」
李劍心取出丹九,遞與仁心大師道:「此乃生肌祛毒補天丸,可驅百毒,又增長功力,請大師收下五粒。」
仁心大師道:「一粒足矣,何其多爾?」
劍心道:「奉諸少林掌門及各位首座大師,以防敵人施用毒器毒香。」
仁心道:「多謝施主。」
關爺道:「少林掌門駕到了嗎?」
仁心道:「老鈉代掌門出席,少林寺也需留人照看呢。」
說話間,華山派追風劍奚若愚等人、恆山派青蓮師太。青林道長等人、嚴家、孟家等人、瘋丐化子爺、起死回生常爺、九華弟子、精算盤吳爺全部到齊,聲勢之壯,足以震駭武林,威懾黑道妖魔。
大家公推仁心大師、關爺、伍爺、瘋爺、常爺、吳爺為龍頭,諸事皆由龍頭決定。
於是,決定化整為零,在東天目山下會聚,正式拜山,數日來拜山之傳聞就在江湖上轟傳,來看熱鬧的黑白兩道人物,就像趕廟會一般.向東天目湧來。
小小一個臨安縣城,頓時擁擠不堪,給城裡的茶樓酒肆帶來了興旺發達。
東天目山離臨安縣城五十里,這點距離對武林人士說來,無疑近在咫尺,所以除有的先到山腳找住宿外,大部分人就留居在縣城。
這天早上,各路英雄會聚,直奔東天目,看熱鬧的人群,也緊相跟隨。
關爺等人才到山腳,便有十個黑衣武士相迎在道。
五梅門大弟子梁平山、二弟子羅洪江接下金漢斗送上的拜帖,躬請諸人上山。
這一著,倒有些出乎意外。
面對三大派眾多的英雄好漢,五梅門卻似胸有成竹,一點不驚。
行至半山,又轉了幾個彎.便進了一道山谷,此召較為平坦,人工進行整理開鑿,植上花卉,又修築了道路,真是個好去處。
走至谷底,房屋傍山而建,有的在山坡,有的在山腳。
李劍心問春桃:「你們原先在哪兒?」
春桃道:「看不出來,怕在山的那一方。」
秋荷說道:「我看也不像。」
小徑通向傍山的房屋前,有一大塊平坡地,五梅門五梅魔君閔天龍與三四十人站在一起,列陣以待。
少林仁心大師、華山掌門袁華明、恆山掌門青松道長首先上前並肩而立。
關爺、伍爺、瘋爺、常爺、吳爺則站在二排,其餘眾俠分兩側散開。
看熱鬧的江湖人物則滿山遍野都是。
仁心大師沉聲道:「少林仁心,華山袁華明、恆山青松,今日特來拜山,請五梅門門主出來答話。」
五梅魔君閔元龍和一紅袍男子、白衣女子並肩上前。
仁心道:「魔君,這二位是誰?」
閔天龍冷笑道:「二位是四仙禽座下紅衣使者魔星劍林志德,這位是白衣使者香羅剎張文燕!」
此語一出,立時轟動。
關爺等五老也不禁動容。
李劍心卻認出,那天與他對掌之人,便是紅衣使者林志德。
魔星劍林志德當年威鎮江湖,二十年內罕逢敵手,後聽說遁跡大漠,怎麼投到四凶禽門下?那香羅剎張文燕,人生得極美,功夫也極到家,就是心腸不好,毒若蛇蠍,後來也聽說去了大漠,如今,雙雙在此出現,怎不震驚四座?
仁心大師一凜之後,從容道:「五梅門當年濫殺無辜,殺孽太重.引起江湖同道共憤,故有少林、五台、恆山、華山四派圍剿之役,想不到五梅門復出後,依然故我,凶態復萌,一夜間血洗五台,並揚言滅我少林、屠盡華山,並對恆山下了毒手,凡此種種,是非自明。
另有四凶禽一夥,屠盡濟南飛鳳鏢局,製造江湖糾紛,為五梅門撐腰張揚,今日既有代表前來,還望三位還我公道!」
閔元龍冷笑道:「血仇血還,當年屠我五梅門者,休想一個漏網!」
紅衣使者林志德開言道:「四仙禽功深似海,當今武林,誰為敵手?本座借此鄭重聲明,凡歸附四仙禽麾下者,按功行賞,凡敢違抗者,殺無赦!今日來五梅門拜山之人,必然血濺五步、屍橫當場、他們就是五湖四海、江湖人士的榜樣!」
此話說得狂妄凶狠之極。旁觀人眾莫不議論紛紛,但魔星劍的名頭,使人們頗為忌憚,因而不敢大膽非議。
華山掌門袁華明斥道:「當著天下英雄的面,竟然信口雌黃,今日正邪不兩立,就劃下道來吧!」
林志德答道:「一對一也好,群打群毆也好,一律奉陪!」
恆山派掌門青松道長大聲道:「群打群毆不過是市井無賴的行為,今日一對一,彼此見個高下!」
林志德傲然一笑:「奉陪!」
仁心大師等人也退回一邊。
這時,對方五梅門樑平山出來向華山派索戰。
彭俊道:「上次曾吃這廝的虧,此仇正好於此了結。」
仁心道:「不忙,先由華山派出人吧。」
華山派玉面虎潘文仲,上次被囚吃盡苦頭,對五梅門恨入骨髓,遂一亮兵刃,道:「華山玉面虎潘文仲,會會你這頭豹子!」
梁平山不用兵刃,憑的就是這對肉掌。
兩人一開始就全力拚殺,招招都欲置對方死命,打得激烈非凡。
潘文仲的劍法,招式變化極快,一招一式都包含致命的殺著,梁平山被困在劍光裡,一時處於被動。
然而,二十招過後,潘文仲就處於下風,梁平山一掌狠似一掌,將潘文仲逼得連連後退,奚若愚一看不妙,急忙揮劍接應,卻被羅洪江截住,鐵面書生葛炎一個箭步躍出,潘文仲已被一拳擊倒。
葛炎大吼一聲,施出煞手,連人帶劍,使個流星趕月,一劍朝梁平山衝刺而來。
梁平山運足功力,打出一掌後,急忙閃在一邊。
葛炎的劍被掌風擊歪,人也受阻,中途落地,腳還未站穩,梁平山已經攻到。
華山弟子將潘文仲抬回,已然斷氣。
此時奚若愚與羅洪江打得激烈非常,羅洪江身段靈活,兩爪十分厲害,戰至二十五招上,一爪抓破了奚若愚的衣襟,沒等奚若愚反應過來,另一爪擊在心口上,奚若愚一口鮮血噴出。人也仰面栽倒,看來也是活不成了。
鐵面書生葛炎一把劍使得出神入化,華山三人中,以他功力最高,梁平山與之交手三十回合不分勝敗,當即使五梅陰陽掌,一掌震退葛炎,毒氣使葛炎喘不過氣來,連忙倒縱回陣,腳落地便倒在地上。
彭俊再也忍耐不下,一個燕子三抄水落入場中,喝道:「武當彭俊,索梁平山狗命!」
他長劍一揮,劍芒暴長三尺,精光閃亮,炫人眼目。
梁平山一凜,此子功力大進,頓時引起了戒心。
兩人一交上手,威勢之猛,勝過前三場。
趙魁痛恨對方殘忍,華山派兩死一傷,提起熟銅棍一躍上場,也不答話,朝羅洪江劈頭就是一棍。
他如今已大非昔比,一套羅漢棍和天星棍剛柔相濟,使得嫻熟無比。
羅洪江仗著輕功,躲過了一陣猛打猛敲。
宋星一刀抽出,指著對方黑符令主屠龍和尚叫陣。
兩人兩把鋼刀,殺得火星四濺。
金漢斗也一躍而出,向青符令主黑心魔張泰春叫陣,張就是屠殺飛鳳鏢局的劊子手之一,張泰春自不示弱,立即出陣。
再說彭俊與梁平山,使出武當絕技五形劍法,他將功力提到十成,劍氣已達二尺半,將梁平山逼得難以還手。
梁平山一咬牙,提足功力,施展出五梅陰陽掌,一時間,勁風呼嘯,沙石亂落。
兩人戰到第五十回合,彭俊一劍刺中梁平山心窩,自己胸前也挨了一掌,噴出一口鮮血,兩人一傷一死,了結此役。
趙魁一棍打在羅洪江腰背上,羅洪江一腳踢中他左肋,兩人同時受了重傷。
宋墾一刀將屠龍和尚腦袋砍了,頸血衝出兩尺多高。
金漢斗一劍把黑心魔刺了個透心涼。
這一陣,不死就傷,看得眾人心驚膽戰。
此時,紅符令主於巧鳳、藍符令主上官龍欲與屠龍和尚、黑心魔報仇,雙雙出來挑戰。
沈竹青看得熱血沸騰,急步上前,迎戰於巧鳳。
沈竹青服下『生肌祛毒補天丸』後,功力憑添二十年,與於巧鳳正好是棋逢對手。
嚴鶴見意中人出戰,哪甘落後,緊跟而出,與上官龍斗在一處。
兩對交手三十合,難分上下。
忽然,五梅魔君閔元龍出陣,指名要鬥華山掌門袁華明。
袁華明抽出長劍立即與閔元龍交手。
但是,僅僅三個回合,袁華明便被閔元龍一掌震傷,不待閔元龍再下毒手,仁心大師已經趕到,接下閔元龍欲致華山掌門死命的一掌,閔元龍退了兩步,仁心大師也退了兩步。
早有華山弟子將掌門搶回。
李劍心立即與掌門治傷。
仁心大師決心除去此獠,手下再不容倩,施展出佛門煞手,降魔金剛掌,與閔元龍連對三掌。
閔元龍口吐鮮血,退後三步。
仁心大師退了三步,氣血翻湧,血絲滲出嘴角。
兩人停立不動。
閔元龍最後運足掌力,打出最凶最猛的一掌。
仁心大師也提足了內功,迎了一掌。
閔元龍倒飛兩丈倒地。
仁心大師也被震得退出兩丈,踉蹌坐地。
李劍心急忙來到大師身邊,注入一股真力,這才把仁心大師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這一陣打得短而快,但卻十分酷烈。
雙方救回自己的傷者。
忽然,就在沈竹青與於巧鳳、嚴鶴與上官龍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場中多了個怪老兒,一身鄉下人打扮,頭上裹著包頭,只見他跳過去一抓,沈竹青長劍已到了他手中,接著輕輕一抖,長劍寸斷而裂。
接著他又一跳一抓,嚴鶴的長劍也到了他手中,也是輕輕一抖,長劍寸短。
直把沈嚴二人嚇得目瞪口呆。
伍爺一看不妙,雙肩一晃,站到老頭面前。
伍爺道:「老兒,從哪兒來?」
老頭兩眼朝天:「貴州鎮遠青龍洞洞主秦尚武,你又從哪兒來?」
伍爺道:「哼,連我蒼山獨夫伍雲都不知道,敢情是個鄉巴佬!」
秦尚武怒道:「你是什麼東西?」
伍雲回道:「你是什麼東西?」
秦尚武道:「是老子問你!」
伍雲回道:「是老太爺問你!」
「你這把老骨頭不經打!」
「你這把老骨頭一碰就散!」
秦尚武不再說話,他從來很少出外,不善於辭令,立刻動手開打。
這一動上手,方看出青龍洞主的不凡。
他一路青龍掌法,刁鑽古怪,飄忽無定,如一條遊走的龍。
伍雲展開五禽爪,兩人打得昏天黑地。
敵我雙方包括看熱鬧的江湖人眾,幾曾看到過像這樣的頂尖高手過招?
快極、妙極、險極!
一百招過後,雙方並無敗像,越打越起勁,越打越凶狠。
兩人走馬燈似的轉來轉去,出招之妙,下手之玄、狠、辣,都是大家想都想不出的。
五百招過去,勝負不分。
看樣子,再打下去也分不出高低。
這時,忽聽一個低沉的嗓音說道:「秦洞主,暫退!」
這嗓音如平日說話一般,但全場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麼精深的內功,當世罕見。
秦尚武立即跳開,退回本陣。
伍雲也回到眾老身邊。
伍雲低聲道:「此人好精深的內功,會是什麼人?」
關爺道:「莫非四凶禽到了?」
瘋爺道:「極有可能。」
正議論著,那低沉嗓音又說話了。
他道:「老夫向關村夫、魯文高挑戰、你二人敢出陣麼?」
全場人眾聽得呆了。
什麼人敢同時向二老挑戰?
二老何許人?一個是遊戲江湖名震武林的異人,一個是半瘋半癲當今第一大幫丐幫的幫主,兩人都是功臻化境,罕逢敵手。
關老與魯老對望了一眼,雙雙出陣。
上千雙好奇的眼睛都注視著五梅門一方,看著將出來個什麼樣的、能夠驚天動地的人物,否則豈敢向二老挑戰,他的膽量和資格究竟如何?
只見對方陣營中,慢慢踱出個一身灰衣的老儒生。
沒有人認識他,也無人見過他。
他是誰?為何如此眼生?
關爺道:「來者通名!」
儒生頭髮灰白,雙眼鋒利,他慢吞吞說道:「魔雕曹勇!」
四個字宛如四個快雷,震撼了上千人眾的心,使他們咋嘴吐舌,驚奇不已。
這世上聽過四凶禽名頭的人很多。
但這世上見過四凶禽的人絕無僅有。
今日總算大開眼界,見到了一位活生生的、四凶禽當中的老三,魔雕曹勇。
關爺瘋爺倒抽了口冷氣。
關爺道:「原來是魔雕,久仰久仰!」
瘋爺道:「四凶禽一直怕露出真面目,今日得見一面,難得難得!」
魔雕曹勇冷冷說道:「動手吧!」
他雙手倒背,自負已極。
關爺道:「你不是要與我兩人交手麼?」
曹勇坦然道:「這個自然。」
瘋爺大怒,竹竿一指:「曹勇,你眼高於頂,待瘋爺瞧瞧你有什麼本事!」
竹竿帶起一股勁風,直點曹勇胸前大穴。
關爺也不敢怠慢,立即施出天星指,一指戳向曹勇臍中穴。
曹勇雙手分開,大袖一捲,關爺、瘋勢發出的勁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關爺、瘋爺立即變招換式,展開猛烈攻擊。
曹勇身形如紙鳶,飄來飄去,兩隻大袖飛舞,化掉了二人的攻勢。
忽然,曹勇向二人攻了兩掌,關爺瘋爺忽覺一陣寒風襲來,簡直是冷入骨髓,連血液也似乎凍僵了,不禁渾身顫抖,牙齒捉對兒廝打起來。
在場外瞧得清楚的伍雲、常沖、吳平大驚,「嗖嗖嗖」快若閃電躍到場中,紛紛打出一掌,以救出關瘋二老。
曹勇大袖一捲一翻,一股冰風迎擊三人,這樣奇冷的勁風真是從未見過,三人立即全身顫抖,肌肉僵直,哪裡還能施展武功?
李劍心剛把仁心大師安置好.抬頭一望場中,五老猶如被魔法困住,一個個縮肩拱背,姿態大出平常,知道其中必有蹊蹺,連忙躍到場中。
與此同時,宋星、金漢斗、魏松柏、沉志遠等人也先後一腳趕到場中。
李劍心喝道:「速帶五老後退!」
喝中已打出一掌,迎向曹勇擊向伍雲的毒掌。
一股冷進骨髓的冰氣,立即透入李劍心週身穴道,他馬上明白五老遭遇到什麼了,連忙運起元陽神功,這股冷氣才迅速消失。
曹勇不把李劍心放在眼裡,他要將五老趁此機會除掉。
所以,他見有數人搶救五老,便雙腿一蹬,躍至空中丈三.向正在疾躍的金漢斗等人打出兩掌。
然而,這兩掌卻被李劍心遙發兩掌給擋住了,陡然坐失良機,五老已被抬回。
曹勇不得不把這個年青人另眼相看了。
「你就是……」
他想起來了。
不就是懷疑此人取得了《寶鼎神丹秘藉》嗎?屢次派人將他除去,竟無一次得手。連紅衣使者也未能將他置於死地,能小看他麼?
「你就是李劍心?」
「不錯。」
曹勇認真把他打量了一番。
「你取得了《寶鼎神丹秘藉》麼?」
「怒難奉告。」
曹勇不再多說,隨隨便便大袖一拂,一股奇冷無比的罡風襲向李劍心。
李劍心運起元陽神功護身,掌上卻打出了伽葉伏魔功的陰柔內力。
「砰!」一聲大震。
李劍心退了一步。
曹勇卻凝然不動。
他們又對了一掌。
李劍心又後退了三步。
「咦!」曹勇驚奇了。
李劍心居然沒有被凍住。
他幾乎不相信自已的親眼所見。
他雙目緊緊盯住這個年青人,想要把他看穿,看透,看明白。
全場的人則在緊張地注視著他們,注視著這場懸殊甚大的決鬥,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場拚鬥的結果,然而還是想把它看完。
事實已經清楚,由三派和正道知名人物組成的一方,已是敗局篤定,凶多吉少。
威鎮江湖的赫赫有名的五老,竟然被四凶禽中的一位,三拳兩袖就打得敗下陣來,那麼,試問正道人士中,還有誰人的功力能超過他五位?
主將挫敗,大局已定,這是不言而喻的了,但是,就還有那麼一個年青人,居然擋了三掌,雖然處於下風,卻似乎還不算敗下陣來。
而且,看樣子,年青人並不打算退卻認輸,還是硬著頭皮幹下去。
這個年青人是誰?不過,暫時沒人提問,全都注意力投向即將展開的激鬥。
金麗姝流淚了。
金漢斗緊張了。
李崇白握緊雙拳,心快要跳出來了。
李夫人偎倚著倪秀娥,無聲地流著淚。
五老的受傷,震驚了所有參戰的人。
五老是他們的主心骨。
五老是他們的依靠。
如今,剎那間,五老垮了。
他們來時用信心築成的高台,也隨之垮掉了。
雖然,他們還有個李劍心。
李劍心雖然傑出,但高不過五老。
等著李劍心的,是和五老一樣的結局。
那麼,只有合大家之力,拼他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宋星揚起了鋼刀。
金漢斗亮出了劍。
每個人都扯出了兵刃,都抱著同一心理。
今日將是正邪最後的一戰,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敵勢之強,已經分明。
然而,有道是「虎有爪兮牛有角,虎可搏兮牛可觸。」
虎有爪可搏,牛有角可觸,各有各的本領,各有各的勇氣,只有一戰才休。
但是,他們必須等待。
場中還有李劍心,必須等他拼出個勝負來,否則,亂了陣腳。
這時,曹勇又發動了一次進攻。
李劍心沒有正迎其鋒,以幻影迷蹤步閃開,旋即畫了一掌。
雙方易位,換了方向。
曹勇再次攻出三掌。
李劍心閃避中還了三掌。
咦!場中人眾緊張到了極點。
他們意料中的事沒有發生,李劍心沒有倒下。
正道武林人士,心跳如擂鼓。
意外之外的奇事,突然又發生了。
這次進攻的不是曹勇,是連連敗退的李劍心!
李劍心一口氣攻了八掌。
曹勇不得不閃擋格架,招架了八掌。
雙方幾易位置,現又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曹勇面色變凝重。
李劍心卻是坦然。
曹勇扭不開一個心結:這小子練的是什麼內功,何以不被寒氣侵染?莫非真是丙寅元陽神功不成?但如果真是這樣,小子發出的掌力就該是另一種樣了,他感到茫然了。
李劍心則找到了對付的方法,他要以伽葉神功進擊。元陽神功護體,非到必要,不施出致命的一擊。
兩人再次交手。
誰也看不清他倆究竟誰攻得多守得少。
誰也看不出他倆究竟誰優誰劣。
兩人相互注視。
「咳!」
兩人同時吐氣開聲,拼了一掌。
奇怪,李劍心沒有後退一步。
曹勇當然也沒有。
緊接著,曹勇一輪猛攻。
李劍心則全力對攻。
雙方在以快打快中,又對了十幾掌。
終於,曹勇明白,只有憑內功取勝了。
他立即收住式子。
李劍心拭目以待。
曹勇突然打出了左掌。
李劍心揮右掌相迎。
曹勇只是虛招,左掌猛地抽回,右掌迅速朝上一翻,迎個正著:「啪!」
李劍心感到對方的冰流滾滾而來,連忙以內力逼住這股冰流。
這情形有點像診病時對掌的那個老儒生,但這個更老的儒生比那老儒生功高何止一籌。
兩掌相抵,誰也分不開了。
全場人眾在驚異聲中又個個憂心如焚。
俠義道人土如坐針氈、迴腸九轉。
如此硬拚內力,凶險無比。
如果失敗,必然身亡。
如果勢均力敵,那就直到雙方內力耗光,氣絕而死。
李劍心的內力,耗得過魔雕曹勇麼?
自然是耗不過的。
那麼,結局不是明擺著嗎?
這樣的後果,使人不寒而慄。
就在這時,魔雕忽然高舉左手。
這是個奇怪的姿勢。
是他獨特的練功姿勢,還是……
不容人們多加猜測,很快就有了答案。
就在他高舉左手的瞬間,排列在敵方陣中的青衣、白衣、紅衣武士,突然分成幾伙,將手中拿捏著的干樹枝堆成幾堆。
他們事先手中捏著樹枝,背手而立,因此誰都沒有注意。
接著,他們燃起了篝火,一些黑衣武士則忙著砍下一些濕樹枝,往乾柴火上壓,於是陣陣濃煙滾出,四散開來。
濃煙中夾著一股芳香。
不對,還有一股異味。
人們驚愕萬分,弄不清此舉究是何意?
與此同時,和李劍心拼比內力的魔雕曹勇,突然後躍五丈,脫離了接觸。
這使看到這種情形的人驚異不已。
他竟然能撤去掌力,自由脫身。
這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其實。他功臻化境,對內力運用自如。
他先猛然加了一成力道:迫使對方加力還擊,然後將力撤了一半,借對方還擊之力,後躍五丈就卸去對方力道。
李劍心也做到了收發由心的地步,就在對方猛然脫離的剎那,將內力控住。
接下來最使人驚異的,莫過於對方突然撤走。「嗖嗖嗖」,一個個有如飛鳥投林。隱入山巒中不見了。
「呀,濃煙有毒!」
「天哪!有毒……」
有誰絕望地拉長了嗓音,喊出了令人恐怖的字眼。
看熱鬧的人群中,已經有不少人倒下。
一場空前的大混亂開始了。
跑的,叫的,罵的,吼的,慘嚎的,求救的——所有的聲音、行動,組成了不堪入目的、淒慘的混亂局面。
有的已經倒下,在翻滾著,掙扎著。
有的正在倒下。
有的即將倒下。
死亡在等待著他們。
也在等待著脫離現場,自以為逃出此劫的人。
許多人倒下了。
沒有倒下的,是那些服過『生肌祛毒補天丸』的俠土們。
而五老在在運功祛寒,行功正在緊要關頭,動也不能動他們一下。
常淑玉、常美玉妹妹,立即掏出爺爺制的解毒九,分發給已經中毒還沒有倒下和倒下去了的俠土。
仁心大師已經度過生死關,也連忙掏出解毒丹分給其他人。
而那些分散在各處的江湖人,倒下的已經瀕臨死亡。沒倒下的,急忙向俠義道呼救。
常氏姊妹竭其所能,把解毒丸分發殆盡。
李劍心則盤膝而坐,運功調息。
幸而五老相繼醒來,常老也帶有大量解毒丹丸,又散發給那些還能救治的江湖人士。
但是.俠義道中也死了人。
死得更多的,是那些看熱鬧的江湖人。
遍山橫屍,慘不忍睹。
俠義道掘坑埋屍,料理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