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上崑崙,意在尋找雪蓮,雪蓮能解百毒,明年春三大派與五梅門之約,當用此藥。
否則,五梅陰陽掌之毒,無人能解。只聽說一人治好了這種歹毒無比的掌傷,此大就是大名鼎鼎的無影俠醫……」
「大師,小子愧不敢當。」
「雖有無影俠醫治傷,但畢竟只是一人,故此老衲欲尋雪蓮,製成丹丸,明年交手時,可保無虞,不料在前日,老衲偶然前行到前面峰頂,卻瞧見了一種東西,此物古書上有所記載,但從未有人見過。」
李劍心聽得入神:「什麼東西?」
仁心大師續道:「老衲離此物三丈左右,看不真切,它形似牛肝,待老衲躍前探視,它早已不見,記得古書上有過記載,稱它為「視肉」。也不知真也不真!
李劍心大喜道:「神丹秘籍上有所記述,此物雖斷一半,復生如故,以此物再與其他藥物摻和,能製成生肌補天丸。功能御毒、恢復創傷,增補元氣,提高功力,哎呀,要是能獲此藥,當真比雪蓮更有用處,大師快帶我去,設法捕捉。」
仁心大師道:「此物靈通異常,人離三丈就已遁去,該到何處去尋?老衲料想它還會現蹤,故在此山頭偷窺,以防被它警覺。」
劍心道:「大師此言甚是,我與大師分在兩處監視吧。」
大師道:「甚好,你就在此地,老衲在側方,離你不遠。只需盯住前方那座山梁即可。」
兩人於是分開。
一夜到天明,不見該物蹤跡。
李劍心復用掌烤饅頭,再以碗沏茶,雙手奉給仁心大師。
仁心歎道:「冰山頂上品茗,實為人生之快事,別有一番滋味呢。」
吃罷,兩人又復分開。
一個時辰過後,忽見對面坡頂上有一物移動,李劍心運功於目,果見其物形似牛肝,不禁大喜過望。
仁心大師也已見到,兩人互致手勢,分兩側包抄,到了五丈內,仁心一比手,劍心立即疾似飛鳥,快如閃電,向那怪物撲去。
他滿以為一把按個正著,哪知卻撲了個空,異物已不知去向。
仁心大師也到了近旁。
劍心跌足道:「未料此物如此靈異,捕它不著又驚擾了它,這便如何是好?」
仁心大師道:「不必懊惱,容再設法。」
兩人到原地坐下。
仁心道:「施主這一撲,無人能躲過。然此物為活異寶,自又當別論。需想個辦法才好,不能放走了它。」
兩人沉思良久,苦不得法。
又隔了盞茶時間。劍心想出一法。
他道:「以冰塊當暗器如何?」
仁心道:「看來只能如此了。」
於是兩人各擊下一塊冰梭。以掌拍碎,各人回原地駐守。
兩天兩夜過去,再也不見怪物蹤影。
劍心道:「探查它的巢穴如何?」
仁心道:「不妨一試。」
兩人躍到「視肉」出沒的山坡,找遍方圓二里地,卻無蛛絲馬跡。
無奈何,坐下歇息。
李劍心將最後的四個饅頭「烤」香,一人兩個,大嚼起來。泡碗香茗則支放在雪地上。
忽然,劍心看到那異物出現了,喜得他動也不敢動。
只見那牛肝似的「視肉」,像浮在水面一般,平滑過來,竟然是向那碗茶水逸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李劍心手一揚,饅頭似箭,正擊中「現肉」身上,打得它趴在那兒,動也不動了。
仁心大師一回首,瞧見怪物已然不動,大喜之下,急忙提氣縱身,向怪物撲去。
可是,大師一手按實,卻是冷冰冰的一塊實地,那怪物已不見了。
接著只聽劍心道:「快追!」
仁心大師只瞥見李劍心順坡而下,忙跟著追蹤下去。
追到半山,怪物失去了蹤影。
李劍心道:「它溜得好快,晚輩離它一丈遠,卻無法追上。」
仁心大師道:「哪裡去了?」
李劍心在半坡上仔細尋找,才發現一處積雪鬆動,用手一扒,露出了個扁狹的石縫。
劍心指給仁心大師看了。
仁心大師道:「想來就在其中,想個法子讓它出來。」
劍心道:「適才它是衝著茶香來的,莫如再以茶味誘之,看如何。」
仁心大師同意。
李劍心又上到山頂,將碗帶下,然後雙手捧碗,運起元陽神功,碗中茶水溢香,卻不見怪物出來。
兩人無奈,傍山坐下,尋思辦法。
李劍心呆瞧著山腰縫隙,覺得似有一絲寒風從中滲出。舉指敲打,也聽不出是實是虛。
他想了想,運功於指,一指戳去,戳了個小洞,對著小洞望去,山殼裡竟是空的。一絲寒風吹在眼睛珠上,十分難受。
「前輩。此山腹中空,找找有無入口。」
仁心大師對著指洞瞧了瞧,道:「確實如此。不妨進去看看。」
李劍心道:「只有以掌擊個缺口,方使進去。」
仁心道:「試試吧。」
李劍心退開三尺,運起八成功力推出一掌,「轟隆」一聲,擊落臉盆大的一塊山巖,露出個黑糊糊的洞。
仁心大師也加了一掌,又擊落一塊岩石,只要爬著走。便可以進去。
李劍心當先,一爬進黑黝黝的洞口,就覺此處間寒氣重。洞口狹窄,直不起身。爬了約五丈來遠,洞口卻寬大起來,可以直立行走了。再往裡走了十來丈,寒氣竟十分厲害,兩人都感到寒冷異常。
李劍心運起元陽神功,驅趕寒氣,連仁心大師在他後面,都覺一絲溫暖。
兩人繼續前行,洞道不久中斷,外間豁然開朗,卻見一個不大的池子,水面上寒氣騰騰,是一個山腹小池。
劍心道:「莫非它在水中?」
仁心道:「這倒不知,古書並無記載。」
兩人注視池中,只見清澈如鏡,看不出什麼異狀,也不知那怪物,是否就在附近。
仁心道:「用茶香味引引看。」
劍心取出碗,盛了一些池水,雙手捧碗,運起元陽神功,稍頃,碗中水滾沸,竟自然有股清香,再將茶葉沏在碗中,不久茶香四溢,香飄池上。
等一會,果見池面上翻起一朵牛肝,如一片枯葉,靜止不動。
兩人乍見引來小怪物,均喜出望外。
劍心以傳音入密對仁心大師道:「大師,如何擒它?」
仁心回答道:「暫時無法,且看一陣再說,你莫讓茶水冷。」
劍心雙手捧碗,以神功保持水溫,茶香不斷外溢。
那牛肝也似的怪物逐漸向劍心靠攏,離他只有五尺距離。
李劍心騰開一隻手,虛空對準怪物抓了一把,以虛空攝物的手段,凌空將怪物抓了起來,「吸呼」一聲到了劍心手上。
劍心感到手上冰涼滑膩,五指竟握不牢它,功力一收,它便滑出指掌,又往池中掉去,未等它落到水面,劍心已重新運功,又將它吸到手上。
這回,他不敢撤功,抓住怪物後退,離開水池一丈遠。
「大師,此物太滑,功力一收便握不住它,奈何?」
仁心大師道:「將它切下一片,看看是否會復原。」
李劍心伸開手,見此物居然有兩隻眼睛,奇道:「大師快看,它有雙目雙珠呢!」
仁心道:「果然如此,怪哉怪哉。施主快動手吧。」
劍心從不攜兵刃,只有一把小匕首,便從腰上拔出,小心翼翼割下一片,那怪物似乎並不疼痛,不掙不動。
兩人靜靜觀望傷處。
盞茶時間,果然恢復如前,就像不曾割過一刀似的。
兩人又驚又喜。
仁心道:「快將那一片吞下!」
劍心道:「大師吞吧。」
仁心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豈能吞生肉?施主快服下,增長功力,能克百毒,好處大呢。」
劍心依言,用力吞了下去。
仁心又道:「切其小半帶回,放它逃生去吧。」
劍心又割下一小半,然後將剩餘身體扔入池中,下沉不見。
劍心將這一小半收入懷中。
仁心道:「快行功,將此物盡情吸收。」
劍心便打坐行功,半個時辰功行圓滿。
他自覺精力充沛,目力增加,內勁似乎增加不少,不禁大為高興。
仁心道:「此怪物乃上古餘存,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醜陋,終究是一物,故勸施主割其小半,放它回池,保住性命,否則,將它取走,也未嘗不可。」
劍心道:「有此一小半,足可配製許多藥丸,待晚輩製成,大師也應服下幾粒。」
仁心道:「一粒足矣,為防止毒侵而已,多的給後生晚輩增加功力用吧。」
劍心深感大師心性仁厚,處處為人打算,心中十分敬慕,便道:「大師恩德,晚輩自當銘記。」
仁心大師笑道:「何恩何德?施主不必謬讚,老衲承受不起。」
話聲剛落,池中嘩啦一定水響,一條茶盅大的水蛇躥起,竟朝李劍心射來,勢如一支強弩上射出的羽箭。
劍心驟不及防,運起護體神功,將蛇擋在一尺外跌落。那水蛇沒入池中打個盤旋,第二次高昂蛇頭,又一次向劍心噬咬。
劍心一閃避過。
兩人都見到蛇身通體碧綠,渾身一股寒氣,竟比冰雪還要冷。
仁心大師雖已運起神功護體,但仍感到遍身寒冷。
劍心心中大喜,這條寒蛇也是一寶,《寶鼎秘籍》上有所記載。稱它為「寒冰蛇」,功能驅百毒,僻蟲害,補肝益腎,練武人服下肉汁湯,便可增加二十年功力。
當下靈機一動,想出了治它之法。
待那蛇一擊不中,閃電般縮回去時.他急以「元陽神火」,從指間射出,一下擊在蛇頸上,蛇頭齊頸燒斷,掉進池水,蛇身還未沉入,又被他以「凌空攝物」抓起。
大師道:「何苦傷它性命?」
劍心便把此蛇來歷說了。
大師道:「這大的蛇,怎能帶回南京?」
劍心道:「斷成小段,以元陽神功將其烘乾,製成粉末,摻合「視肉」和其他藥物,製出的丹丸效力驚人。」
大師無語,只是念佛。
李劍心用匕首將蛇割成小段,以元陽神功使其乾燥。再夾到掌中一搓,便成粉末,以布袋盛之,也不過一小撮而已。
兩人出得洞來。已無糧食可吃,便展輕功下山。
在崑崙山口,兩人互道珍重而別。
大師不放心少林,欲往一探。
劍心得兩種異寶,已無心再到蓬萊,決定返回南京。
三大派及江湖五老聯合向五梅門挑戰的消息,已在江湖傳得沸沸揚揚。無論是幫會、水舵、茶館酒樓,只要是有江湖人出入的地方,總要把此事議論、猜度、評說一番。
有的說少林、華山、恆山三大派,有江湖一丑關村夫、丐幫幫主病丐魯文高、蒼山獨夫伍雲、起死回生常沖、精算盤吳平五個怪老兒撐腰,再有不知師從何人、平地崛起的無影俠醫李劍心,五梅門顯然吃不消,難以抵敵。
另一些人則認為,三派勢力雖大,但五梅門的後台是「四凶禽」。「四凶禽」雖早已被人們遺忘,但如今又突現江湖,實在令人驚俱。
想當年,魔鷙盧湛、魔鷲舒爭雄、魔雕曹勇、魔鴟諸鴻飛,江湖黑白兩道,無不聞風喪膽,後來不知何故,忽然失了蹤跡,如今「四凶禽」重振旗鼓。豈是三大派及五老所能抗衡的?東天目山之戰,三大派定然有去無回。
為雙方勝負的結局猜測,不但引起人們的爭論,甚至引起廝打。
這樣的議論,並非只在茶樓酒肆中才有,在一些名門正派裡,也時有劇烈的爭論,這關係到站在哪一方的重大問題,不能不引起全派上上下下的關心。
有的大派毫不含糊地聲言,與三大派及正道武林俠士同仇敵愾,並派出高手參與東天目會戰。
持這種鮮明態度的,有武當、峨眉、青城、崆峒等派。
有的卻保持緘默,打算坐山觀虎鬥,避免引火燒身,招來災害。
這種態度非茅山派一家,還有一些在城市開宗立派的小派小幫。
還有黑道人物,水上陸地的幫會,公然倒向「四凶禽」一邊,盼望正道武林人土遭殃垮台。
因此,這段時間行走江湖,在公眾場所,說話還必須小心在意。否則,你所持的見解被反對的人聽見,就會引起激烈的衝突。
為這樣的爭論,已有不少人喪生。
早春二月,臨沂道上,奔來了四騎。
春寒料峭,馬上騎士還穿著冬衣。
進了城,這三男一女便上了一座酒樓。
四人選了個臨窗座位,讓小二送酒送茶。
這四人正是沉志遠、伍雲、沈竹青、任繼發。他們從五蓮山下來,準備回南京。
這酒樓地處大街。臨沂更是四通八達的城市,過往旅客特多。因此,酒樓生意十分興隆,幾乎座無虛席。
嘈雜聲中,有一半是議論今年四月三大派與五梅門決戰的消息的。
伍雲、沉志遠、任繼發充耳不聞,只顧喝酒吃菜。
唯獨沈竹青卻豎起了耳朵,聽聽人家怎麼議論。
與她臨近的一桌,坐著三個江湖豪客。
只聽其中一人道:「張師弟,你真的要稟報師傅,去參加三大派征伐五梅門麼?」
這說話的便是茅山派掌門玄通道長的衣缽傳人范鴻運。這「張師弟」自然便是張溪了。
張溪道:「正邪之間,冰炭不容,小弟以為,伐魔除妖,正是我輩必為,所以……」
范鴻運一聲冷笑:「好個『正邪之間,冰炭不容』,我問你,何謂正,何謂邪?誰封的正,誰又承認的邪?」
張溪道:「這……」
「這什麼?且不說你糊塗迂腐,先說去參加剿滅五梅門一事,師傅原先是怎麼囑咐的?
難道下山幾個月,你就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師訓怎敢忘卻,但小弟以為……」
「以為什麼?做徒弟的怎能以為?你以為,我以為,還要師傅、要掌門幹什麼?唯馬首是瞻,掌門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
另一人笑道:「范兄,不必苛責張兄,張兄入世未深,不知江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事多如牛毛,叫他一時何以明白?慢慢疏導罷了。比方說三大派與五梅門結怨之事,最早不是三大派,啊,錯了,該是四大派,最早不是四大派去毀了人家的基礎,殺了人家的門人弟子,趕走了人家的掌門,才會引來今日報復之舉。要是當初四派不去管人家的閒事,又何來今日之報復?可見,事出有因,五梅門去屠了五台派,也不過報當年毀派之仇,又怎能咬定就是人家的不對呢?所以,一飲一啄,都有個因果,井非平地起風波。所以,張兄,就不必為這些事操心吧!」
張溪道:「只是五梅門為惡在先,才引起四派……」
范鴻運道:「師弟,你少說兩句了吧,憑三大派這些人動得了人家麼?況且還有四仙禽在背後,試問當今,有哪一派的掌門能是人家的對手?你……」
忽聽一聲清斥:「胡說八道!四凶禽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些躲在深山不敢見天日的老朽罷了,你這傢伙卻為之張目,一定不是好東西,還不快給我滾!」
范鴻運聞聲扭頭,見是個花容月貌的嬌女,先自骨頭酥了一半,聽她的聲音,宛如黃鶯鳴囀,觀她的顏色,嬌嗔含怒,另有一番美態,不禁看得呆了,人家罵他什麼,他一個宇也未聽見。
沈竹青見他色迷迷瞧著自己,更是怒上加怒,上前兩步,纖手一揚,就是一個耳光。
范鴻運急忙閃過,側身站了起來。
沈竹青還要動手,被伍雲叫住。
「問他是什麼人,問清了再打不遲!」
沉志遠一聽,師傅並不制止徒弟,不過是一個要先打一個要後打而已,這一路上已經惹了不少麻煩,因為只要有誰對四凶禽表示畏懼,或是有敬仰奉承之意,沈竹青就要插一腳,不是罵就是打,不少人吃了她的虧。而她的師傅伍雲老爺子,不是說打得好就是說該打。叫沉志遠怎麼插得上話?他不願多惹是非,只想平安回到南京,可一路上師徒直生事,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此刻,他趕緊上前拉開沈竹青,道:「這是公共場所,別再生事。」
沈竹青道:「誰讓他滿嘴胡言,今日非要他認錯不可!」
酒樓上的食客,一個個伸長脖頸,饒有興味地瞧著這場熱鬧,議論紛紛。
范鴻運當著許多人的面,怎丟得起這個臉?隨即面色一沉:「你這姑娘好沒道理,人家說話,與你何干?」
「就是有關!你說四凶禽好,姑奶奶就要教訓你!」
范鴻運大怒:「臭丫頭,你好大的口氣!」
沈竹青豈能讓人家罵她臭丫頭?她當胸就是一拳,算是回答。
范鴻運不躲不閃,左臂一抬,伸手抓她腕脈,哪知沈竹青這是虛招,拳未到臉,突然變掌扣腕,手形如蛇頭,一下啄在范鴻運右肩上,把范鴻運一下子送出去了一丈多,要不是被人攔住,非跌倒了不可。
一個嬌小如花的女郎,只那麼一下就把個大男人打得趔趔趄趄,差點摔倒,使得酒樓上的食客喝采不已,像是雜耍班子在給他們表演助酒興似的。
范鴻運一時大意輕敵,吃了這麼大的虧,哪裡還有半絲憐香惜玉之情,一聲虎吼,躍前一大步,左拳虛晃、右拳直奔沈竹青下腹,未等招式使過,突然以拳變掌,攻擊對方腦門。
沈竹青輕巧地一晃,插入范鴻運側方,蓮足一掃,直踹范鴻運左腿。
范鴻運一掌落空,急忙提氣縱身縮腿,凌空踢出,直襲沈竹青面門。
兩人一來一往。只憑著酒樓能落腳的寸縷之地.避開圍桌而坐的食客交手,自然是施展不開。沈竹青打得興起正要踢翻兩張桌子,掃清障礙,大打出手的時候,忽聽沉志遠一聲大喝:「住手!」
范鴻運立即收式退後,他不願再打下去,他已感到對方的功夫並非泛泛,打下去自己決討不了好,不如乘機收場。
沈竹青意欲未盡,恨恨不已。
沉志遠一抱拳道:「足下莫非茅山弟子?」
范鴻運哼一聲道:「不錯。在下茅山派弟子,尊駕何人?」
沉志遠陪笑道:「果然是茅山玄通道長門下。誤會誤會。請坐下再談。」
范鴻運冷冷地:「請教尊駕台甫!」
「沉志遠。」
「啊,原來是金筆秀士,失敬失敬!」范鴻運嘴上客氣,面色卻未緩和。
「都是一家人,老夫代小女賠不是,坐下一敘如何?」
「不敢不敢,前輩乃五梅門出身,名揚四海,在下區區一個茅山弟子,怎敢高攀,還是彼此各回座位,兩下方便吧!」
此語不但明露諷刺,而且還拒人子千里之外,戧得沉志遠下不了台,僵在那裡。
沈竹青氣得大罵道:「你茅山派有什麼了不起,真是狗坐轎子不識人抬舉!」
與范鴻運、張溪同桌的那人忽然開口道:「姓沈的,你連茅山派都罵了,也不嫌太過分了麼?」
沈竹青俏眼一翻:「姑奶奶罵啦,怎麼樣,你要結樑子?」
那人道:「我雖不是茅山弟子,但卻聽不下去,如何?」
「你想較量一下?」
「不錯,為茅山派清譽,我王定榮不惜血濺當場!」
沈竹青冷笑道:「好啊,姑奶奶就成全你,叫你早見閻王去!」
王定榮霍地起身,道:「走,此地太窄。到城門外見個高下!」
沉志遠忙道:「這位王兄,彼此同屬武林正道,何必如此認真?且請坐下……」
王定榮道:「動不動罵人打人,這也算是正派人土所為?辱及茅山派清譽,也是正派人士該做的?」
范鴻運的火又上來了,插言道:「茅山派決不忘記今天的事,有機會再親近親近,王兄,且請坐下旁觀,此事自有小弟了結。」
王定榮這才憤憤然坐下。
范鴻運對沈竹青道:「請留下大名,異日再會。」
「沈竹青,聽清了麼?蒼山獨夫伍雲的弟子。」
「放心,茅山派記得住的。」范鴻運一驚。
「別拿茅山派壓人,姑奶奶可沒放在心上。」
沉志遠道:「竹青,你少說兩句不行?」
沈竹青這才賭氣回到桌上。
一場風波宣告停息。
哪知眾多的食客議論聲中,偏偏有人這樣說:「想不到茅山派弟子竟然如此無能,被一個女娃娃欺負成這副模樣,可歎呀可歎!」
聲音駕凌於噪聲之上,眾人都聽得十分真切。循聲看去,卻找不到說話的人。
張溪道:「是非之地,不必再呆,走吧。」
范鴻運道:「這一走,莫非不要師門清譽了?她不過佔著蒼山獨夫的勢欺人罷了。」
沉志遠生怕又旁生枝節,忙沉聲道:「剛才哪位說話,可否站出來?老夫小女與茅山派這位大俠有些小衝突,不過誤會而已,你如今不是存心挑撥就是另有用心,朋友,不敢露面麼?那就留點口德,自顧喝酒吃飯吧!」
他這一席活,將那些愛生是非的人鎮住了,沒有再存心挑釁。
隔了一會,范鴻運等人吃喝完畢,付賬走了。
沉志遠才放下一顆心,但是,他知道,與茅山派算是有了過節了,這實在是太不該的事,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這一年來,沈竹青技藝大進,承受了伍雲老爺子的衣缽,一套靈蛇十三式使得出神入化不說,還練成了玄元指,這姑娘本就自命不凡瞧人不起。如今更是兩眼朝上,更不把人放在眼裡了,加上她師傅伍老爺子的嬌慣縱容,她更是膽大無比,什麼人的話都不聽了。
沉志遠怎能不頭痛不發愁。
從五蓮山一路下來,她威風凜凜、所向披靡,不到五天,就博得了個艷羅剎的凶名,真叫沉志遠哭笑不得。
他哪裡知道,女兒就是要到處顯威,揚名天下呢!
卻說四人匆匆吃罷飯,繼續趕路。
回到南京,按原計劃回到「濟世堂」又將沈夫人、綠萼紅蕊及史敬、齊飛從鄉下請回,並定好日子請嚴子林、孟彪兩家赴宴。
到了這天,沈竹青特意打扮一番,笑吟吟地在樓下客室裡準備待客,沉志遠也換上一套嶄新褐色長袍。忙出忙進,喜氣洋洋。
嚴子林家首先來到,接著孟彪一家接踵而至,大家見面,免不了一番感慨。
席間,賓主杯觥交錯,十分歡暢。
年青人這一桌上,更是熱鬧喧嘩。
金陵秀士孟雲天道:「青妹此次避禍遠行,增長了不少見識,武功也大有長進,倒教愚兄十分羨慕呢!」
表弟孟如龍忙道:「我們弟兄在家雖未撂下功夫,但與青妹相較,自是相差甚遠!」
沈竹青笑道:「哪裡的話,賢昆仲家學淵源,我怎比得上哪!」
孟雲天道:「青妹休要過謙,青妹有名師指點,這一年來不知學了些什麼功夫?」
沈竹青道:「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功夫,只練熟了靈蛇十三式和玄元指。」
不僅孟氏兄弟,就連嚴家兄妹也為之動容,不禁同聲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