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縣「鳳陽」客棧的一間上房中,光燦等四人品茗夜談。
一天一夜的追逐,使他們精疲力盡。
廣元道人無影無蹤。
匡信德之所以主張沿這一線追趕,是因為廣元不會再走回頭路。
但這只是一種猜測,時間如此緊迫,哪能從容計議?
今晚,他們要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費禮書道:「在下有些話直憋在心裡,急欲一吐為快,就由在下先說吧。」
匡老道:「請講。」
費禮書道:「謝姑娘,那夜在穎州所見的廣元真人,真是你大伯嗎?」
眾人料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俱都吃了一驚。
飛燕想了想,道:
「說實話,我不過是在三年前的中秋之夜見過大伯一面,大伯只在我家裡逗留了一個時辰,不,頂多半個時辰。費兄若不作此問,我並未懷疑那夜穎州所見的就是大伯。如此一問,我才感到並無把握。那時天又黑,我又處於激憤之中,不過說了幾句話,魔棍一夥就打進來了。唉,他到底是不是我大伯,我真的吃不準呢!」
費禮書道:「在下與廣元真人在沈丘相會,同住一宿,這不過是幾天前的事,可那夜在穎州聽廣元真人說話,怎麼連嗓音也不同呀?仔細觀察外貌,也有幾分不同,但因是夜間,看不真切,待仔細分辨,已來不及了。在下斷言,此人不是在下在沈丘見過的廣元真人!」
聽他說得如此肯定,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飛燕沉思一會,叫道:
「啊喲,果真不是我大伯,這個道人年輕得多呀!」
費禮書道:「謝姑娘,你再仔細想想,三年前所見的大伯,是副什麼模樣?」
飛燕道:「我爹爹當時五十多歲,大伯比爹爹長四歲,快六十的人了。那年見大伯時,記得他頭髮花白,頦下卻無須……」
費禮書一拍大腿:
「我在沈丘見的廣元真人,頦下卻有一小撮短鬚。」
匡老道:「說不定這三年,他蓄了須呢?」
飛燕道:「啊,對了,大伯長著一對臥蠶眉,一對蛇眼,鼻子嘛,有點像猿猴鼻,啊,耳朵與爹爹相反,爹爹的耳朵大,大伯耳朵小,似鼠耳。別的我就說不上來。」
匡老問:「這臉上、手上,可有什麼紅黑痣之類的記號或是疤痕之類……」
飛燕似被提醒,忙接嘴道:「有的有的,我怎麼忘了呢?大伯左頰臉上、鼻子過來一兩分處,有一顆黑痣……」
費禮書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她的話:
「啊呀,謝姑娘,我在沈丘所見的,不是你大伯呀!」
光燦問飛燕:「燕妹,穎州晚上所見呢?」
飛燕斷然道:「也不是,因為我一直盯著他說話,他臉上沒有痣的,再說年齡也輕了些,臉頰也比大伯豐潤,大伯清瘦,臉長,而這人……總之,現在想來,越想越不像。」
匡老道:「這痣晚上看不清吧?」
飛燕道:「看得清的,那痣又大又黑。」
光燦十分驚異:
「如此說來,兩個老道都自稱廣元,而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廣元,這實在令人想不透啊!」
費禮書道:「他們兩個假廣元都知道紫晶白玉馬的事,在下覺得不解的是,冒充廣元有什麼好處呢?」
匡老道:「說得對。廣元竊走紫晶白玉馬,黑白兩道的武林人都在尋找他,一條命實在難保,怎麼會有人要冒充他呢?冒充的人會得到什麼好處呢?」
這一點,沒一人想得透。
大家沉默不語,都墜入五里霧中。既然想不透其中奧秘,只好暫且擱下。
匡老道:「這一路追趕,大家都走乏了,早些歇息,明日再議。」
第二天,四人議定,只有到餘杭縣去尋找四海魔梟令狐宣,這老魔大概是謝家血案的主使人,許多事情的根子,多半就在他那兒。
那麼慕容恆呢?慕容恆和他那一夥勢大,憑他們四人,一時難以匹敵,只有暫且放下。
而最主要的是,只要謝飛燕在,他們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所以,四人商定,先到金陵找「鴻雁班」,等人手齊聚,就可放手與慕容恆一鬥。
另外,從皖境到江蘇的途中,光燦、飛燕、禮書可以加緊練功,相信再有月餘,他們的武功就能再上一層樓。
眾人日行夜宿,欲在降雪之前趕到金陵。
這日已到了臨近江蘇的滁州府。
進得城來,已是掌燈時分,天氣晦暗,彤雲密佈,陣陣冷風,吹得行人縮肩拱背,匆匆而行。
四人仍著單衣,每人只加了一件大氅,引得一些路人投來驚奇的目光。
匡信德道:「找家上等客棧,再喝他三兩斤美酒,豈不快哉!」
費禮書笑道:「匡老每飯必酒,好酒量!」
飛燕笑道:「嗜酒如命,和醉師伯不相上下,若在金陵會面,那可是『臭味相投』!」
匡老道:「差矣差矣,好酒馨香無比,只能說是『香味相投』,何來,『臭』字之說?」
說笑間,見到一間大旅社,四個大燈籠上標著「悅賓老店」四字,四人便走進去,要了三間上房。小二遂帶四人往裡走,穿過二進院子,來到一排精巧房舍之前。
小二笑道:「敝店精舍十分舒適,一向客人擁擠,時值冷天,人少清靜,四位就在側房三間歇息吧。」
小二話聲才落,對面側房有人喚道:
「小二,你往這邊來。」
小二答應了一聲,指指側房一排三間,道:「客官自便,有事只管喚小的。」
光燦小聲對飛燕道:
「這聲音很熟。」
飛燕道:「怪呀,我也聽過這聲音。」
光燦道:「吃完飯再說。」
四人放好衣物,洗了臉,到街上吃了飯。回來時,小二迎著他們道:「客官,對面客房的那位客人有話對各位說,他因病不便過來,請各位過去一趟。」
四人俱感奇怪,相互看看,也不拒絕,逕自到對面屋去。
小二叫道:「客官開門,你老要會的客人來了。」
裡面的聲音答道:
「請進。」
光燦帶頭走進,一看那半躺在床上之人,竟是天柱山天獅峰四大天師之一的福永道人,剛要張口招呼但馬上又閉上了嘴,因為躺著的不是道人,而是一個儒士。
那人道:「光大俠勿疑,在下就是福永。」
光燦笑道:「道長還了俗嗎?害得我不敢相認了。」
飛燕、禮書、匡信德也走了過來。
福永床上欠身道:「各位請坐,在下傷勢不輕,恕不能起身待客。」
飛燕道:「道長怎麼這般模樣,為何不在天獅峰清修,到這兒來了?」
福永歎道:「一言難盡,在下一路趕來,欲到餘杭一帶尋找『鴻雁班』,天幸在此見到兩位,不然,在下怕熬不到京杭了呢。」
光燦道:「道長所受何傷?」
福永道:「在下被青龍真人黑砂追魂掌所傷,只怕難以痊癒了。」
飛燕道:「道長,你慢慢說吧。」
光燦道:「先查傷勢,看看再說。」
他走到床前,福永側身,表示傷在背上。
光燦替他掀起上衣,只見背上有個黑色的巴掌印,周圍皮膚已泛黑色。
費禮書從懷中摸出一顆「補心還魂丹」,遞給光燦:「給道長服下吧。」
光燦道:「道長,這位乃崆峒弟子費禮書,贈與道長一粒『補心還魂丹』。」
福永聽了又驚又喜:「崆峒『補心還魂丹』馳名天下,極為珍貴,在下怎受得起如此珍貴的丹藥?」
費禮書道:「道長快服吧,不必客氣。」
光燦將藥放進福永口中,福永一口嚥下。
光燦道:「在下為道長運功驅毒。」
福永甚為感動:「救命之恩,何以為報!」
光燦道:「請道長坐起,在下開始了。」
他一手按在福永靈台穴上,運起功來。
半個多時辰過去,掌傷已治癒,背上黑印均褪去。
福永精神為之一振,下床拜謝。
之後,他講述了經過。
福永與師兄福錄、福壽準備離開天柱山,另覓一地清修。哪知還未離山,就被天獅道君、青龍、白虎兩真人攔住了。
三人被斥為叛徒,要受極刑。
一場拚鬥下來,福錄、福壽戰死,只有福永僥倖走出天獅峰。
逃下山後,他更換了服裝,原來本姓王,就取名王永福。
今後已無出路,只有去投奔「鴻雁班」。
王永福敘完經過,又道:
「在下還有一事相告,這是我師兄弟未攔截時聽大師兄福錄說的。據大師兄說,天獅道君之所以聽信魔棍房玉龍的話,還因為房玉龍抬出了黑煞凶神慕容彪的旗號,慕容彪決心獲得紫晶白玉馬好重出江湖,以報當年放逐之仇。老魔若能出山,便要開山立派,與少林武當等各大門派相抗,而天獅道君在未來的幫會中,將會擔當重任,因此,天獅道君才會下山追尋紫晶白玉馬。」
福俠匡信德道:
「若是慕容彪出山,將邪道高手集於麾下,那麼武林正道就要遭殃了。」
光汕道:「照我們這一路上碰到的對手來說,已有許多邪道高手聚在一起了,這和開山立派有什麼兩樣?」
王永福道:「師兄福錄還說,開山立派之日不遠,早已有人在暗中籌措,所以,只是遲早而已。琅琊山據說就是他們的暗舵之一。」
匡信德道:「琅琊山離滁州不過十里,我們不妨在此查訪幾天,摸摸底細。」
匡老道:「歇息一天,等這位王兄恢復了精神,明日去吧。」
當下各自回房。光燦與費禮書同居一室,進房後便到床上打坐。
他先練本門功夫,恩師傳下的絕技「一指神錘」已到了可以制敵的火候。
練完了「維摩大乘心訣」,又趕緊練「上清靈寶心法」。
由於功底深厚,習練「上清靈寶心法」時,進境頗為神速,已到了可以使用的地步。
與此同時,謝飛燕在鄰室也在習練「上清靈寶心法」。這是光燦從穎州出來時,就悄悄地把秘籍塞了給她。她不明何物,還以為光燦寫什麼給她,臉還紅了好大一陣子,待到晚間獨自一人時翻出來看,不禁又驚又喜又感激。
她的悟性本就極高,加之「無相神功」已經有了相當根底,習練起來進境也十分神速,再有幾日,也可隨心運用了。
第二日無事,各人在房中靜坐練功。
傍晚,五人從旅店出來。琅琊山在城西南方向,離城大約十里,五人並不急著上山,緩步而行。到達山麓,天已全黑。
時值十月初三,天氣寒冷,路上早無行人。
五人施展輕功,不多時便到了「開化律寺」,又稱琅琊寺的山門前。山門上有「琅琊勝境」四個大字。
大雄寶殿燭火輝煌,眾僧在做晚課,誦經聲莊嚴清越,令人肅然起敬。
匡信德道:「阿彌陀佛,這寺院僧人虔誠禮佛,大約不會是行兇作惡之人,還是到隱僻處找找看吧。」
王永福道:「此處有道能往別處,到山頂看看如何?」
匡信德道:「此山不高,我們就從寺後走一程,瞧瞧有無可疑之處。」
五人於是繞向寺後,覓路直朝峰頂奔去。
琅琊山山景清幽,林深葉茂,摩崖碑牌比比皆是,均為唐代以來文人墨客所題。
五人無心探訪勝跡,一心尋找可疑之處。
一個時辰之後,已繞行了不少地方,俱都杳無人蹤,不免令人洩氣。
此刻,五人在一絕壁之處停下,因為他們聽到崖下似有人聲。
最先聽到的是匡老和光燦,他倆一停下腳步,其餘三人也跟著站下,都聽到了類似人的呻吟聲。
呻吟聲就在崖下,斷斷續續,似有似無。
光燦小聲道:「我先下去看看。」
匡老悄聲回答:
「只怕太深,不好下去,找找路看。」
然而這裡是絕壁,哪有路可通?
光燦走到崖邊,運起神功,雙目往下看,崖壁上有些灌木,東長一簇,西長一簇。
有了灌木,何愁下不去?他瞧準了一處,正待往下躍。
飛燕一把拉住了他,道:
「慢,這樣下去太危險,把金龍劍帶上吧。」
光燦笑道:「我都忘了有這個寶貝了,有了它,下去何難!」
他接過短劍,把刀鞘繫在腰上,抽出短劍,也不打聲招呼,輕輕一躍,如一隻大雕,眨眼間落在一蓬灌木上,離崖頂不到三丈。
下一個落腳處至少還有二三丈之遙。
他輕輕一躍,然後提氣運功,雙腳一蹬,右手劍猛刺石崖,劍身直沒崖石,只剩劍把露在壁外。他一隻手緊緊握住劍把,再往下看,落腳處只有三丈了。
他左手在壁上摸到凹處,運功於指,右手運功一拔,拔出金龍短劍,左手一鬆,人又落了下去,到落腳處一把抓住灌木,穩住身軀。
再往下看去,離崖底只有七八尺,索性寶劍回鞘,兩臂一張,直落崖底。
呻吟聲停了,他只好站在原地不動。
這崖底是一道峽谷,周圍並無樹木,全是光禿禿的石壁和巨石。
他默運神功,又聽到了一絲呻吟聲。
這聲音來自峽谷深處,發出呻吟聲的人,似已經油枯燈滅。
他連忙往峽谷裡走去,走不到兩丈,已到山崖下,只見左邊是一片亂石堆,聲音就來自這裡。
他析目看去,亂石堆嶙峋嵯峨,沒見人影,只能到亂石堆中去搜尋。
走不了幾步,就見一塊巨石下躺著一條黑糊糊的人影,便急忙走了過去。
那人仰面躺著,依稀瞧得出是個老人。
光燦雙目曾練過夜視,運起神功,便將老人的面貌瞧得清清楚楚。
這一瞧,不禁吃了一驚。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斗方三老之一的老大趙子斌。
他伸手往鼻息處一探,還有一絲氣出處。
他心想,這斗方三老不是上了當,捉住謝飛燕後,並未得到「上清靈寶心法」嗎?怎麼不在斗方山,跑到這裡來了,又是何人傷了他,傷得如此之重呢?
心裡想著,一隻手已按到趙子斌的氣海穴上,剛要施救,又一想,這三老介於正邪之間,光憑上次捉拿飛燕,把她懸掛於絕壁之上的惡行來說,就不該再救他。
再一想,先讓他緩過氣來,問明了情況,該救不該再作定奪。
於是,他施起維摩大乘內功,一股雄渾的真元緩緩進入趙子斌的體內,將他從瀕危中救了過來。
趙子斌哼了一聲,呼吸順暢起來。
「喂,老人家,你為何躺在這裡?」光燦裝作不認識他,輕聲問道。
趙子斌「啊」了一聲,睜開雙目,有氣無力地道:「是你救了……老……夫嗎?」
光燦道:「不錯,在下輸了一點真元,敢問老人家何人所傷?」
趙子斌並不回答,反問他:「你是……何人?為何……到這……荒谷裡……來?」
「在下光燦,入山遊玩迷路,聞聽此處有人呻吟,便尋了來。老丈,你是何人?」
趙子斌未聽說過光燦的名,也未見過面,似放下了心,道:「老夫……趙子斌……」
光燦見他吃力,便又輸了一股真元進去。
趙子斌感到體內一熱,精神也好起來。
「少俠,多謝相救,但老夫傷重,只怕不能再治,少俠也不必耗費真元,老夫臨死前只求一件事,不要讓老夫棄屍於此,請將老夫葬於土內,老夫死也瞑目……」
光燦道:「老丈為何受傷?不能說嗎?」
「要說,要說,此事關係江湖,少俠聽後,且勿涉及,找個地方避開是非好!」
「老丈但說不妨。」
「老夫系斗方三老之首,一向不肯涉足江湖。年初有一個叫白面秀士童寶旺的人,他到斗方山來見我兄弟三人,說是奉獨眼魔公仲昌之命,以曠古秘籍『上清靈寶心法』作交換,讓我們擒住一個舞隊的女伶,叫做謝飛燕的。我弟兄三人不該為利所引誘,答應了姓童的小子。哪知將謝飛燕捉住後,姓童的並沒有『上清靈寶心法』,而且也不是獨眼魔讓抓謝飛燕,竟是四海魔梟令狐宣所為。我兄弟三人既未得寶,又丟失了謝飛燕,開罪了雪山聖母,又怕令狐宣再找麻煩,於是棄了斗方山,欲另覓一處隱居。
「下山後,一時不知往何處去好,老二裘時榮出了主意,說琅琊山風光不錯,他過去的一個朋友在琅琊寺出家,法號善德,不如到琅琊上尋他,就在山上找個地方住下來,老夫和三弟包季龍也就認為此議不錯,遂奔琅琊山而來。
「哪知到了琅琊寺,善德和尚不在寺中,據方丈善智大師言,善德出外化緣未歸。善智大師讓我們小住幾日,等候善德。我們便辭別方丈,欲下山再覓居留之地,正好那善德和尚回來了,又將我們留住。
「第二天,善德和尚陪我們四處遊逛,說帶我們尋找個落腳地方。據說,有個地方異常隱秘,只有他一人知道,那還是採藥時無意中發現,若我三兄弟樂意,不妨就在那兒隱居。
我三人一聽說這麼好去處,俱都表示願去一觀。於是,他帶我們七彎八繞,盡朝險峻路上走,走了一個時辰,來到峽谷的一座洞府前,那裡不像他說的是個隱秘之處,而是有人出沒的場所。
「以此問他,他笑道:『諸位莫急,進洞一觀便知。』出於好奇,也出於無奈,我三人便跟了進去。此洞又寬又大,不時有人走出,俱都是練武的會家子。我們三人驚奇不已,又不好多問。跟著善德和尚,走了二十來丈光景,他把我們帶到一間石室,請我們坐下,笑道:
『三位一定驚奇,貧僧為何領三位到此,三位其實不必多慮,貧僧過去與裘施主交好,才斗膽領三位來此,否則,別的人就是請貧僧帶路貧僧也不干呢!』……」
趙子斌說到這裡,氣息又弱了下去,光燦急忙又運功施為,就像給油枯的燈盞添油進去似的,讓趙子斌又緩過氣來。
趙子斌續道:
「我三人聽他如此說,大為驚異,二弟裘時榮催他不要拐彎抹角,直說將我三人引來此地究是何意。善德和尚道:『三位施主莫急,貧僧先問一句,三位知道紫晶白玉馬下落否?』我們答說,江湖上傳言紛紛,不是洞庭三霸得去了嗎?他笑道:『那不過是假的而已!』我問他:『怎知是假的?』他笑道:『詳情以後再談。貧僧帶各位來此,欲告知三位,天下武林不久必亂,若不事先尋個保身之所,只怕刀刃加身,飛來橫禍!』老二裘時榮問他何出此言,他答:『紫晶白玉馬既已流入江湖,黑煞凶神慕容彪必然要從西域鳴沙山回歸中原武林,慕容彪在西域潛修數十年,一旦出山,何人能敵?當年受辱之仇,豈能不報?這天下武林不就亂了嗎?』老三包季龍個性剛直,便回他道:『他出山報仇,與我等何干?』善德和尚道:
『此言差矣。慕容老前輩出山,哪裡會單槍匹馬,重蹈覆轍?必然開山立派,糾集天下梟雄,與稱霸武林的少林武當決一雌雄,三位又怎能不聞不問,袖手旁觀呢?』老夫道:『大師此言差矣,斗方三老已不再涉足江湖,黑道白道皆不相干的。』和尚道:『趙施主此言不是有些言不由衷嗎?三位去抓雪山聖母的徒兒,難道未結下深怨嗎?』我們三人大驚,問他何以知道,他只嘻笑不答。接著,他又道:『三位既與雪山聖母結仇,又怎能不歸到慕容前輩麾下呢?』老三包季龍怒道:『和尚,你這話究是何意?我們就算得罪了雪山聖母,為何就一定要投靠慕容彪呢?天下哪有這種道理?』和尚道:『三位,只要慕容老前輩開山立派,武林中有萬兒的人就必須作出抉擇,要麼跟老前輩一塊,蕩平少林武當,要麼就是與老前輩為敵,捨此別無其他路可走,三位可要想個明白才好,以免大禍臨頭。』「老夫聽他話中有話,追問道:『大師之意,斗方三老是非要追隨慕容前輩的了?』善德和尚居然答道:『不錯,貧僧正是此意。』老三包季龍勃然大怒:『我們不願歸順於誰,誰又敢拿我們怎麼樣?』善德和尚道:『包施主,話可不能這麼說;慕容前輩德高望重,手下高手如雲,要是過於固執了,只怕……』老二於時榮道:『和尚,你我過去乃知交,可否將箇中情形講個清楚,也好讓我們斟酌斟酌再說?』善德道:『自然可以,實話說了吧,慕容老前輩膝下有一子一女,子名慕容憶仇,女名慕容玉貞,俱都繼承了家傳絕技。他們一心要報父仇,數十年來刻苦練功,並積蓄財產、廣交黑道英雄,為慕容前輩的出山,早就作好了準備。慕容前輩原來的好友,幾位絕頂高手也應慕容憶仇之請,慨然允助一臂之力……』老夫插言道:『哪幾位呢?』善德一笑:『先說幾位與慕容憶仇平輩的高手吧,魔棍房玉龍、鐵臂頭陀悟玄、追命太歲於澤弦、毒陰手韓貴祿、神眼獸黃霖、鬼頭刀錢延堅、鐵腿曹鈞、斷魂刀張萬同、無敵狻猊許宏、黑山二雄、沂山二怪,請問三位,這幾位在武林中何等份量,三位難道不知嗎了』我三人一聽,俱都大吃一驚,這五湖四海的黑道高手,最有聲名的,不都被慕容憶仇網羅了嗎?老二裘時榮道:『不錯,夠份量,這幾位若聚在一起,跺跺腳就能震動一座山。不過,老弟,恕我直言,當今少林掌門覺慧大師,武當掌門元洪道長,還有其他各門大派的掌門,武功也都是上上之選呢?只怕是勢均力敵之局嗎?』善德和尚又笑了:
『老兄,小僧不是說了嗎?先說幾位與慕容憶仇平輩的英雄;更老一輩的,獨眼魔公仲昌老前輩夠份量嗎?』我三人不禁點頭,這獨眼魔只怕功臻化境,無人能敵了。和尚見我們兄弟吃驚,得意地誇口道:『還有一位,三位必不陌生吧。巫山姥姥的大名聽說過嗎?』我三人又是一震,這巫山姥姥的大名,當年不弱於黑煞凶神慕容彪,加上慕容彪本人,這三位若攜手並肩,當世哪裡去尋對手?裘二弟問道:『聽老弟這般說來,開山立派已是不久的事。可紫晶白玉馬究竟到手沒有,慕容老前輩何時才能從西域回到中原?』善德和尚笑道:『老兄,貧僧知你必有一問。不瞞你說,紫晶白玉馬在不在無多大關係,三位若想知道;那麼貧僧可以斷言,此寶早巳被我派高手截獲,慕容老前輩也早巳出山!」
「此語一出,我三人驚得面面相覷,半晌作不得聲。善德又道:『那廣元老道盜出此寶,甘願獻給慕容前輩,因此,慕容前輩回到中原,並未違背當年立下之誓。』裘老二道:『慕容前輩既已出山,為何不見開山派?』我們斗方三老,以裘老二最工心計,只有他心思縝密,故問出的話都是我與老三想知道的。善德和尚道:『問得好,貧僧可以相告。慕容前輩正閉關練功,所有立派事項皆由慕容憶仇公子主持,而且一切就緒,只等公諸於世了。』裘老二又問:『叫個什麼名稱?總舵設在何處?』和尚道:『本派定名神龍派,總舵麼,暫不奉告,等三位設壇上香、叩拜了祖師爺牌位之後,由總舵授了職司,自然也就知道了。』……」
趙子斌氣又接不上來了,光燦想,這不是辦法,必須討得一粒「補心還魂丹」來,方能使他起死回生,他知道這許多秘密,保他一命實也值得。
於是運功注入真元,使趙子斌又緩了一口氣,但精神已大不如前。
光燦道:「前輩,你在此不要動,晚輩去去就來,替前輩找顆靈藥。」
說完,急忙一躍,出了峽谷,抽出寶刃,縱身一躍,騰空數丈,朝石壁一劍,插得穩穩當當。
然後左手運功於指,抓住石崖凹處,抽出短劍插進劍鞘,再施展壁虎功,向上爬去,不多時便到了崖上。
匡老等四人正等得焦急,見他回來,忙問可見了什麼蹤跡。
光燦簡單說了要救趙子斌之事,費禮書忙取出一顆藥丸交給他。
匡老道:「我們同你一起下去吧!」
光燦道:「到崖底二十來丈,我已看準了幾個落腳點,我來吧!」
他把金龍劍還給了飛燕,便縱身往下跳。
四人一個接一個,後一個看清前一個的落腳點,小心翼翼,安全到達谷底。
趙子斌原本躺在一塊巨石之上,等光燦五人來到,巨石依舊,人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