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感心頭沉重之際,只聽平半山悄聲道:
「青雲道兄,這個老道,道兄可知道他是誰嗎?」
青雲子還沒開口,東海龍王已經接口道:
「兄弟倒想到了一個人。」
平半山道:
「你說說看?」
東海龍王悄聲道:
「他門下弟子,施展陰極針,就能令咱們這許多人一無所覺,再聽玉杖彭祖稱他乾道友,除了昔年的天道教主乾天辰,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英雄所見略同!」平半山點著頭道:
「東海龍王果然見多識廣貧道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想起來了呢!」
東海龍王苦笑道:
「對方一個玉杖彭祖,和一個通天教主,已經夠令人頭痛的了,如今又來了一個天道教主,咱們這點人手,就算全加起來,也很難招架得住,兄弟這總指揮真不知道如何指揮才好!」
劉寄禪道:
「來的已經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今日之事,咱們招架不住也要招架,古人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個拼一個,拼不過他,就兩個拼他一個,也差不多了。」
東海龍王心想:
「事已至此,那也只好如此了。」
這時束無忌已把黃袍道人請到上首,一面恭敬的道:
「真人和總護法原來是舊識,那就不用晚輩引見了。」面朝金鸞聖母抬手道:
「這位是大會的副總護法金鸞聖母。」接著又朝金鸞聖母道:
「這位真人,乃是家師的好友。」
他沒有說出黃袍老道人的來歷,是不願當著這許多人說出來了。
黃袍老道人輦車一停,目光環顧,問道:
「站在對面的那些人,就是和你們作對的人嗎?」
束無忌連忙應了聲「是」,說道:
「他們之中,有少林、武當、衡山、終南、華山等派,還有龍門幫的人……」
「哈哈!」黃袍老道大笑一聲道:
「又是那些自稱為名門正派的人和你師父作對,這些人好像除了他們,就沒有一個人是對的。」
金鸞聖母眼看束無忌介紹自己的時候,他卻遊目四頤,一副倚老賣老的模樣,心頭不覺大怒,口中也沉哼了一聲,同樣不加理睬,心想:
「本來大家約好了由自己監視玉杖彭祖的,如今這老雜毛竟然如此自大,待會我就先鬥鬥你,看你有什麼了不起?」
東海龍王目注黃袍老道洪聲道:
「方纔這位道長承認陰極針是你門下施放的,各大門派與你無怨無仇,道長唆使門人,乘人不備,暗施襲擊,道長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黃袍老道人一雙修長而細的眼睛中,射出兩道金芒,看了東海龍王一眼,接著呵呵笑道:
「本真人門下,是應武林大會之邀,助拳而來,他們施展陰極針,大概是因你們和通天教起了衝突而發,既是敵人,要把你們一網打盡,也不算是錯了,何況一個練武之人,在對敵之時,自應目觀四方,耳聽八方,有人暗施襲擊,依然疏於防範.就是學藝不精,與人何尤?」
石大山怒聲喝道:
「好個老道,看你道貌岸然,竟然如此強詞奪理!」
黃袍老道問道:
「你是何人?」
石大山大聲道:
「泰山石大山,你是不是有意賜教,石某自可奉陪。」
「哈哈!」黃袍老道忽然大笑一聲道:
「你是泰山派的人?當年石堯夫在本真人手下,還走不出十招,你自問能在本真人手下走得出幾招?」
三十年前,泰山派掌門人石堯夫正是石大山的父親,這話自然聽得石大山勃然大怒,洪喝一聲道:
「老道士,你下來試試就知道了。」
黃袍老道人安坐輦上,面含微笑,說道:
「泰山派有多少斤兩,本真人不試也知道,好,本真人就讓你試試,你只管用最厲害的拳功擊來。看看能否傷得了本真人?」
這話也太小覷了石大山,他身為一派掌門,豈肯在天下英雄面前,被人家看得一文不值?
聞言洪笑一聲道:
「好,這話是你說的,石某縱然不才,倒不信會如此無用!」
東海龍王本待阻止,但兩人話已說僵,自己就不好勸阻,而且也正好看看對方武功路數,因此就不再作聲。
石大山話聲出口,早已緊握右拳,運起全身功力,沉喝道:
「你小心了!」右臂一振,鐵錘似的拳頭凌空直搗而出。
這一記使的正是泰山派最厲害的「一拳石」,拳頭出手,發出一團強猛罡風,呼然有聲,恍若迅雷,朝黃袍老道當胸直撞過去。
以這一記的勢道而言,縱然是岩石,也會被擊成紛碎,除非那四個護輦少女迅疾推輦趨避,但四個護輦少女根本沒有推動輦車,只是睜大四雙黑白分明的眼波,瞧著石大山而已!
輦車既然沒有推動,黃袍老道自然依舊安詳的坐在輦上,連他臉上的微笑都沒有收起來。
雙方的人所有眼光自然也一齊集中到黃袍老道人的身上,看他有什麼舉動?
要知拳風出手,這是何等迅速之事?何況雙方相距,還不到一丈來遠,但看一團呼然生風的無形拳風,初時還是勢道奇猛,一直撞到黃袍老道胸前,忽然變得偃旗歇鼓,無聲無息,好像一下撞進黃袍老道的懷裡,連黃袍老道垂胸銀鬚都沒有拂動一根,就毫無動靜了。
石大山也一無感覺,好像自己這一記拳風,擊在一個無底深洞之中,宛如泥牛入海,從此杳無蹤跡,這下,真叫他睜大雙目,驚訝得不知所云!
只有少林寺戒律院主持至清大師心中暗暗忖道:
「莫非此人練的是『收引玄功』不成?果真如此,那就沒有一個人是他敵手了!」
(按:黃帝素問曾有:「堅成之紀,是謂收引」之說,註:引斂也,陽氣收,陰氣用,故萬物收斂)
黃袍老道人過了半晌,才徐徐說道:
「如何?你試過了?」
石大山滿臉通紅,怒聲道:
「石某偏不信邪!」
喝聲出口,人已一下衝了上去,右拳在先,左拳在後,迅若雷霆,相繼擊出。這一下因是近身搏擊,自然更具威力!泰山派三十六記「石拳」,名聞天下,純走剛猛路子,各門各派拳擊中,罕有其匹,這一記如被擊實,山石也會被擊成粉碎,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人?
那知他雙拳先後擊到黃袍老道人的胸口,依然和方才凌空遙擊的一拳感覺到的並無多大差別,方纔那一拳,一團拳風,好像擊在遺劾繫廊斯瑑|肷危p判煨燜檔潰?BR>
「如何?你試過了?」
石大山滿臉通紅,怒聲道:
「石某偏不信邪!」
喝聲出口,人已一下衝了上去,右拳在先,左拳在後,迅若雷霆,相繼擊出。這一下因是近身搏擊,自然更具威力!泰山派三十六記「石拳」,名聞天下,純走剛猛路子,各門各派拳擊中,罕有其匹,這一記如被擊實,山石也會被擊成粉碎,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人?
那知他雙拳先後擊到黃袍老道人的胸口,依然和方才凌空遙擊的一拳感覺到的並無多大差別,方纔那一拳,一團拳風,好像擊在一個無底深洞之中,去得無聲無息,不知所終,這回雙拳一先一後明明擊在黃袍老道人胸口之上,竟然也會毫無半點聲音,生似擊在一個深坑之中,遙遠到無垠無底。
石大山終究是幾十歲的人了,方才一時衝動,揮拳擊出,這一發覺不對,要待收拳後躍,但覺雙拳陷入黃袍老道胸口,幾已超過脈門,四周空蕩蕩的似無一物,既未被黏住,也不覺絲毫吸力,但自己雙拳就陷在裡面,再也拔不出來,就是用上全身功力,也一無所用,不,根本用不上一點力量。
黃袍老道人雙目如線,射出一線金芒,徐徐說道:
「本真人看在石堯夫的桓鑫薜咨疃粗晢淕些措畬O倣炎儈p恢j粟w羆r踙Q幌紉緩竺髏骰髟諢婆劾繫廊誦乜謚希|谷灰不岷廖薨氳閔梗hI蘋髟諞桓鏨羈又晢淕甜滶藏瑵閥埡ㄕ?BR>
石大山終究是幾十歲的人了,方才一時衝動,揮拳擊出,這一發覺不對,要待收拳後躍,但覺雙拳陷入黃袍老道胸口,幾已超過脈門,四周空蕩蕩的似無一物,既未被黏住,也不覺絲毫吸力,但自己雙拳就陷在裡面,再也拔不出來,就是用上全身功力,也一無所用,不,根本用不上一點力量。
黃袍老道人雙目如線,射出一線金芒,徐徐說道:
「本真人看在石堯夫的份上,不想傷人,你去吧!」
話聲甫落,石大山陡覺手腕一鬆,一個人被一股巨大的無形潛力平堆出去一丈多遠,才落到地上,依然好好的站著,急忙閉目運氣,檢查全身,果然絲毫無損。
東海龍王急忙問道:
「石掌門人怎麼了?」
石大山緩緩吁了口氣,才道:
「兄弟沒事,只是這人實在太厲害了,兄弟的拳擊,到了他手裡,就像和小孩玩耍一樣,兄弟兩拳明明擊中他胸口,就像擊在一個無底的深坑一樣,不著邊際,也無處用力,簡直連自己都弄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就被他內力推震出來了。」
東海龍王點點頭道:
「兄弟都看到了,石掌門人先退下去休息一陣再說。」
石大山抱抱拳,依言退了下去。
其餘的人,都裝作中了「陰極針」,趺坐在地,調息行功,還是忍耐不住身上的陰寒之氣,有些人已經忍不住全身顫抖,有些人還在自恃功力,強行抑止,不讓人看出他已經在發作。因此,各大門派雖有門人弟子列陣護法,圍成一圈圈的人牆,但如何瞞礙過黃袍老道和束無忌等人的眼睛?
東海龍王走前幾步,拱拱手道:
「道長……」
黃袍老道沒待他說下去,就截著問道:
「你就是東海龍王敖九洲?」
這話問得很不客氣。
東海龍王道:
「正是敖某。」
黃袍老道人道:
「你有什麼要說?」
東海龍王道:
「在道長未來之前,各大門派和束總提調約定,雙方以十四場決定勝負,負方由勝方處置,而且方纔已經交手過三場,各有一勝,一負,一和,午後自當繼續下去,但從道長門下暗施陰極針,目下各大門派準備出場的人,悉中暗算,無法出場,本來這十四場決戰,各憑所學,是絕對公平之事,道長乃是有道之士,自應超然公正,遵守雙方約定,飭令高徒替各位道友收回陰極針,俾在公平競爭中一決勝負。」
黃袍老道人目光一注,說道:
「看來你並未中針,石大山也沒有。」
東海龍王笑道:
「敖某不才,所學駁雜,也許僥倖並未中針,至於石掌門人、東獄傳人,大概不懼暗算也說不定。」
黃袍老道人輕哼一聲道:
「本真人一向主張除敵務盡,爾等既然和通天教作對,去之尚恐不盡,還會替爾等收回陰極針嗎?」
丁易聽得大怒,大聲道:
「這老雜毛說的還是人話嗎?」
谷飛雲就已料到他這句話會觸怒黃衣老道,急忙拉了他一下衣袖,但已經遲了!
黃衣老道一雙電光般的目光,已朝丁易望來,沉聲道:
「小娃兒,你說什麼?」
丁易笑道:
「我說什麼,你沒有聽見嗎?」
黃袍老道嘿然道:
「本真人要你再說一遍。」
丁易聳肩笑道:
「好,丁某方才說的是:這老雜毛說的還是人話嗎?你現在聽清楚了?」
黃袍老道人陰惻惻問道:
「誰是老雜毛?」
丁易忽然笑道:
「你認為這三個宇很好聽,就送給你好了。」
黃袍老道人臉色倏地一沉,喝道:
「你敢在本真人面前,如此放肆?」
丁易大笑一聲道:
「好個妖道,老而不死謂之賊……」
只聽站在輦後的四名道士同聲喝道:
「小子,你找死!」
丁易看了他一眼,說道:
「我在和你們老雜毛師父說話,還輪不到你們四個小雜毛插嘴!」
站在四人中間左邊一個躬身道:
「師父,弟子去把他拿下了。」
身形一晃,簡直快到令人無法看清他的身法,就業已搶到了丁易前面,喝道:
「小子,你還不束手就縛?」
右手一探,隨著欺來之勢,一下朝丁易左肩「肩井穴」抓來。
丁易看得暗暗好笑:
「你和我講身法,論擒拿,還差得遠呢!」
身軀輕輕一閃,就避開了對方的一記擒拿手法,右手疾翻,反向對方左肩拂去。
要知此人乃是黃袍老道人門下二弟子,(中間右邊一個是大弟子)看去年齡比丁易大不了四五歲,但一身功力,卻極為精純,就在丁易朝他身後閃去之際,手背拂上他背後肩頭之際,人已很快轉了過來,左手一抬,格開了丁易拂上的右腕,右掌直豎,筆直朝丁易心口推來。
丁易豈肯示弱,左掌一立,朝前推去,這一記,雙方出手何等快迅,但聽「啪」的一聲,雙掌擊實,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一步。
丁易發現對方掌心,凝聚的一股陰寒之氣,自己左手幾乎冷得發痛,身向後退之時,突覺「膻中穴」上,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接著「建裡穴」上,又被叮了一下,但卻別無感覺,心中不禁一動,暗道:
「這兩下準是小雜毛偷放陰極針了,差幸自己不怕陰極針。」
心念轉動,故意打了個冷噤,口中也隨著低「啊」了一聲。
這一情形,青袍道人自然看到了,口中大喝一聲,人已閃電般欺上,雙掌連揮,立時有八支手掌,左右上下,朝丁易八處要害拍來。
丁易已經試出對方內力,並不比自己強,使出來的招式,除了快,也並不如何,對方所憑恃的大概就是練成「陰極針」,但自己好像並不怕「陰極針」,對方自然就黔驢技窮了。」
想到這裡,心頭不禁暗暗冷笑:
「好,小雜毛,老子就和你玩玩!」
身形閃動,同時也同樣雙腕連揮,雙手握拳,隨著身形移動一記又一記的連環擊出。
青袍道人身法奇快,一個人在閃動之際,幾乎只有一條淡淡的青影,丁易身法沒有他快,但他是奇胲門的傳人,奇胲門精擅奇門遁甲,他施展的身法,就是從奇門遁甲變化而來,因此縱然身法沒有對方快速,但往往一步橫跨,或者是一步退縮,就會巧妙的落到對方背後,使人有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的感覺。
本來青袍道人在對方中了兩記「陰極針」之後,以為不出十招,丁易就會愈戰愈冷,無法支撐得下去了,那知對方只在中針之後,打了一個哆嗦,以後再也沒見絲毫動靜,尤其對方身法,愈來愈見奇詭,自己身法明明比對方快得多,但稍不留神,就被他溜到自己背後去,這樣要打到幾時去?
就在此時,突聽丁易的聲音在耳邊嘻的笑道:
「喂,小道士,你剛才打了我兩記陰極針,對不?幸虧在下練成太陽神功。一下就把它煉化了,但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在下也要用陽極針打你兩處穴道,那就是靈台和心俞,你現在注意了!」
話聲入耳.他人果然一閃不見,又溜到身後去了。青袍道人心頭一驚,急忙一個輕旋,轉過身去。突覺「膻中」「建裡」兩穴微微一麻,同時耳中也聽到一陣「嗤」「嗤」細響,急忙低頭看去,原來胸前兩處穴道上,果然中了兩支針,還有一點針尾露在外面,但這點針尾上,正在冒著火花,嗤嗤細響,就是火花發出來的聲音。
火花不僅嗤嗤作聲.而且針孔四周的布袍經火花一濺,已經冒煙燃燒起來。
青袍道人見狀大吃一驚,急忙舉手拍火,(他忘了穴道上的針)這一拍,正好把留在穴外的一點針尾拍了進去,口中大叫一聲,往後倒去。
這也正是丁易促狹之處,故意留了一點針尾,讓你自己拍進去。(因為任何人一看到身上起火,都會舉手去拍,這是腦中反應最快的下意識動作,這時就會忘記穴道上的針)
丁易拍拍手,聳肩笑道:
「活該!」
這時那青袍道人已由兩名黃衣少女扶著退下。
黃袍老道安坐在輦車上,目注丁易哼道:
「小娃兒,你是魔教門下?」
只有魔教門下才會玩弄一些障眼法之類魔法,丁易打出兩支針沒人看到,但青袍道人胸前火花四濺,大家都看到了,因此大家心中也都認為丁易使的是魔火一類的小玩意。
丁易聳聳肩,笑道:
「誰說我是魔教門下?我使的只是兩支梅花針而已,這小雜毛用陰極針偷襲我膻中、建裡兩處穴道,我回敬他兩支梅花針也是應該的了,何況我使針極有分寸,針尾依然留在穴外,大家都看見了,是他自己用手拍進去的,再說,我不使天雷針,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是兩支天雷針的話,此刻早已把他連胸帶肚都一起炸破了。」
梅花針,是一般玄門弟子常用的暗器,只不過丁易在針眼裡裝了些火藥,可以爆出火花,如此而已!
黃袍老道抬手朝青袍道人胸口招了招,就有兩支細針,飛入他手掌,不用看就知果然是兩支普通梅花針,青袍道人只是被兩支梅花針制住穴道,針一起出,受制的穴道自然也解了。
黃袍老道看了丁易一眼,問道:
「你說不懼陰極針?」
丁易聳聳肩笑道:
「差不多。」
黃袍老道問道:
「你是何入門下?」
丁易道:
「家師沒有道號。」
黃袍老道沉哼一聲,回聲道:
「天光,你去試他幾招。」
站在他身後中間左首一個青袍道人躬身道:
「弟子敬遵法旨。」舉步走出。
此人約莫三十出頭,是四個青袍道人中,年紀較大的一個,自然是黃袍道人門下首徒了。
谷飛雲叫道:
「丁兄,你下來。」
丁易聳聳肩道:
「你沒看到有人還要試試我幾招嗎?」
谷飛雲道:
「你已經和他門下徒弟交過手了。現在自該由我上場了,幸虧他只有四個徒弟,如果有四十個徒弟,一個個的來.不把你累死才怪。」
丁易道:
「你這話好像有點道理,好吧,你來就你來吧!」果然退了下去。
兩人這一搭一唱。好像只是普通交談,實則是說黃袍老道指使門人使車輪戰,這話真把自視甚高的黃袍老道氣得沉笑一聲道:
「小娃兒,你也不懼陰極針嗎?」
谷飛雲正好舉步走出,朗笑道:
「各大門派門下,不懼陰極針的人多得是,又豈止我們兩個,不信你放眼瞧瞧,大家誰中陰極針?」
黃袍老道四個門下,方才只是向各大門派掌門人和長老輩的人施放「陰極針」,各大門派的門人弟子,都沒遭暗算。
谷飛雲這話,自然是隨口說說的罷了。因為這樣說,也有一個好處,好讓黃袍老道只把他當作是某一門派中的一個門人而已,不會特別注意到他。
黃袍老道口中輕哼了一聲,他真有些後悔,對付這樣一個娃兒,竟要自己門下首徒出場,以天光的能耐,足可對付任何門派的掌門人而有餘了。
谷飛雲走到天光道人面前,含笑道:
「道友要如何賜教?」
天光道人已經得到乃師指示,要試試谷飛雲是否真的不懼陰極針?這就打了個稽首道:
「施主不是說不懼陰極針嗎?不知施主可否讓貧道試試?」
谷飛雲負手卓立,微笑道:
「在下既然說出來了,道友只管出手好了。」
他這份悠然毫無準備的神態,看得天光道人心中暗暗奇怪,陰極針無人能擋,除非你練的純陽功夫已有九成以上火侯。心念轉動,右手已經緩緩舉起,一面說道:
「施主小心,貧道要出手了。」
谷飛雲頷首道:
「道友只管請。」
天光道人倒也不敢小覷了他,功凝中指,徐徐點出一指,他取的是谷飛雲雙乳之間的「膻中穴」,但在中指筆直點出的同時,半屈的食指和無名指也隨著彈出兩縷指風,襲向谷飛雲右脅「歸陰」、「遊魂」兩處穴道。
「陰極針」,其實只是一縷極陰極寒之氣。要練「陰極針」,必須先練「陰極真氣」,再練氣成絲,使真氣凝結如針,所以發時無聲無形,打中人身,從人體毛孔鑽入,被打中的人,並無多大感覺,最多也不過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被蚊子叮上之時,你也不會有什麼感覺,等你稍有感覺,那是蚊子已經吸飽了血,你才有輕易的痛癢之感)
谷飛雲練成「紫氣神功」,就是不運起神功,週身也有紫氣護體,「紫氣神功」是玄門最上乘的功夫,也是所有旁門陰功的剋星。因此儘管天光道人凝足功力。點出的一指——
「陰極針」,就在接近谷飛雲胸口,就已迅快的化去。
天光道人並不知道「陰極針」已被「紫氣」化去,只當已經打中穴道,鑽入谷飛雲體內去了。
因為如果對方練成護身真氣一類功夫,「陰極針」也傷不了他,那是身外有一層真氣,「陰極針」受到真氣阻擋,刺不進去,天光道人自會發覺。
如今是「陰極針」遇上紫氣,很快的化去,並無絲毫阻擋,和刺入對方穴道一樣,天光道人自然不知道了,他一指出手,就目光一抬,說道:
「貧道已經出手了,施主且運氣試試?」
谷飛雲微笑道:
「在下不用運氣檢查。」
話聲甫出,突覺右首脅下「斬命穴」上如中巨杵,奇寒徹骨,口中不覺輕「啊」一聲,一個人身不由已的往後急退了三步,才站住腳。這一記同樣是「陰極針」,卻比天光道人使出來的強得太多了。
這下看得谷清輝、丁易兩人大吃一驚,同時閃身搶出。谷清輝急急問道:
「飛雲,你怎麼了?」
丁易也道;
「谷兄,你沒事吧?」
谷飛雲吁了口氣道:
「我沒事。」
天光道人還以為自己一明二暗三記「陰極針」奏功,嘴角噙著冷笑,說道:
「如何……」
只聽坐在輦車上的黃袍老道沉喝道:
「你回來。」
天光道人應了聲「是」,立即退下。
黃袍老道目中金芒迸射,朝谷飛雲沉聲問道:
「小娃兒,你是何人門下?」從他這句話的口氣,可知方纔那一記「陰極針」,準是他發的了。
束無忌連忙垂手恭聲道:
「回真人,他叫谷飛雲,據說是崑崙門下。」
谷清輝一直注意看束無忌,心中暗暗生疑,束無忌明明是通天教主喬裝的。即使黃袍老道就是昔年的天道教主乾天辰,和通天教主也差不多是同輩罷了,何以束無忌會對他如此恭敬?而且這種恭敬神氣,出於內心,並無絲毫作假,莫非他們進去用膳之時,又換過來了?
那麼束傳令呢?(束傳令本來是束無忌,谷飛雲把他制住之後,叫他束傳令的)。
想到這裡,回目朝對面看去,束傳令依然是束傳令,好好的站在那裡。心頭更是疑惑,不知這束傳令又是什麼人改扮的?
黃袍老道聽了束無忌的話,驀地發出一聲清朗如鶴的長笑,點頭道:
「好,好,姓谷的娃兒,你是岳維峻的徒弟?」
谷飛雲欠身道:
「道長說的正是家師。」
黃袍老道又道:
「無怪練成了紫氣,哈哈,好極!」
這兩句話,顯然口氣不善,但谷飛雲只是望著他不好答話,耳中突聽爹以嚴傳音入密」
說道:
「飛雲,小心,這老道士好像不懷好意!」
黃袍老道突然目光轉厲,盯注著谷飛雲,沉聲道:
「本真人二十年來,一直在找岳維峻,你說,他躲在哪裡?」
谷飛雲微哂道:』
「家師身為崑崙掌門,一向堂堂正正做人,俯仰無愧於天地,何用躲到哪裡去?」
黃袍老道哼道:
「那麼他人在那裡?」
谷飛雲道:
「在下只知道家師伉儷情深,久絕塵囂,隱居在一處深山之中。」
黃袍老道道:
「他隱居在那一座深山之中,總有地名吧?」
「沒有。」谷飛雲道:
「但在崑崙中,山深不知處。」
「哈哈!小娃兒,你說的真有意思!」
黃袍老道大笑一聲,問道:
「岳維峻只有你一個傳人嗎?」
他忽然問出這句話來,使得谷飛雲為之一怔,大是不明其意,但還是欠欠身道:
「是的。」
「這就對了!」
黃袍老道似是極為高興,呵呵笑道:
「小娃兒,如此說來,本真人只要把你拿下,岳維峻就非趕來不可了。」
他說了半天,原來想把谷飛雲拿下留作人質,用以脅逼岳維峻出面,所以說得如此高興。
谷飛雲道:
「道長要把在下拿下?」
黃袍老道微笑道:
「不錯,你是岳維峻唯一的傳人,本真人只要把你拿下了,你師父自然要趕來了。」
谷飛雲心中一動,暗道:
「自己何不也探探他的口氣?」突聽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
「小施主記著,待會如果他要和你動手,你只管答應下來好了。」
這「傳音入密」說話的正是醉道長!
谷飛雲故意問道:
「道長和家師有仇?」
「非也!」黃袍老道道:
「只是有一場過節,三十年來尚未了斷,必須作個了斷。」
谷飛雲道:
「道長道號,可得聞乎?」
黃袍老道道:
「本真人乾天子是也。」
谷飛雲道:
「道長和家師又有什麼過節呢?」
「好!本真人當著天下武林同道,把三十年前一段秘辛,說出來給大家聽聽也好。」
乾天子(黃袍老道)接著道:
「本真人和武當紫陽子原是多年好友,三十年前的某一天,咱們在九華絕頂相遇,本真人告訴他,曾在陰山一處山谷石窟中得到一部『太陰真經』,所載都是道家練氣功夫,極為玄奧,創立了個門派,庶可使此一絕學不至失傳。
不料紫陽子連說不可,並斥『太陰經』所載儘是旁門左道,一旦創教立派,將貽害無窮……
當時本真人就指他宥於門戶之見,張三豐可以創立武當派,我乾天辰就不能創立天道教?
不信就不妨試試,是張三豐遺留下來太極掌厲害?還是『太陰經』上的九陰掌厲害?
咱們多年道友,就因此鬧翻,他使出太極掌,本真人也使出太陰掌來,就在雙掌要接未接之時,中間忽然出現了一個人,這人就是你師父岳維峻。
他問明白二人爭執經過之後,竟然幫著紫陽子說話,勸本真人不宜以旁門武學立教。
本真人問他太陰經如何會是旁門之學,難道只有你們學的就不是旁門之學?
岳維峻大笑一聲,伸出右掌,知道:『你能勝得岳某的紫靈掌,天下武林就沒有人反對你的天道教了。』當日本真人自思確非他紫靈掌對手,曾說:十年之後,再來了斷這場過節。
那知十年之後,本真人一直找不到岳維峻下落,至今一晃三十年了,才遇上你這娃兒……」
谷飛雲點頭道:·
「道長目的只要勝了家師的紫靈掌,就可以成立天道教了。」
「小友說錯了!」
乾天子道:
「本真人要成立天道教,早就成立了,何在乎你師父的反對;但因有三十年前這場過節,本真人自然要了斷這場過節了。」
谷飛雲道:
「家師久已不問塵事,道長找到在下也是一樣。」
乾天子道:
「本真人並無難為你之意,只要小友隨本真人回去,等你師父來了,立即可以釋放。」
谷飛雲道:
「在下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乾天子道:
「那麼小友說的是什麼意思?」
谷飛雲因有醉道人的囑咐,心中已有主張,含笑道:
「家師久已不問塵事,和道長這場過節,自然是由他老人家的弟子代勞了,所以道長可以找在下出手,如果道長勝了,天下也就沒有人反對你的天道教了。」
乾天子眼看這年輕人果然氣宇清朗,雙眉之間,隱現紫氣,一身功力,顯有極高造詣,心中也暗暗點頭,崑崙派累世只收一個徒弟,選徒條件極高,是以每一代的崑崙傳人,都相當傑出,看來下一代,有這樣一個傳人,崑崙派又將領袖武林了!一面目視谷飛雲,含笑道:
「小友口氣不小,只不知小友真能代表尊師嗎?」
谷飛雲道:
「在下是崑崙門下,自然可以代表家師了。」
「那好!」乾天子坐在輦車上,看他還是一臉稚氣,不覺手拂銀鬚,莞爾笑道:
「不知小友要如何和本真人動手?」
谷飛雲拱拱手道:
「一切悉聽道長吩咐。」
乾天子這一陣工夫,不禁對崑崙岳維峻生出了嫉妒之心,自己門下「光、大、昌、明」
四個弟子,經自己二十幾年苦心調教,自以為足可出類拔萃,但和這位崑崙門人相較之下,不論容貌、氣度、談吐,都比人家差得太多了!
他越看越覺得這年輕人可愛,尤其如此彬彬有禮,如果他是自己的門下,該有多好?」
一時看著谷飛雲,呵呵一笑道:
「本真人坐在輦車上,任由你出手,攻我十招如何?」
谷飛雲搖搖頭道;
「這個不成,道長是為了斷和家師的一場過節,由在下攻你十招,勝負很難分得出來,不如由道長出手,在下接得下,就算在下勝了,接不下,是在下敗了,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好,好!」乾天子連連點頭道:
「就這麼辦,就這麼辦!」
谷飛雲嗆的一聲撤出一柄黑黝黝的劍來,抱劍當胸,欠欠身道:
「道長請賜招。」
大家看他撤出來的長劍,黝黑如黝,毫不起眼,有不少人心中暗暗感到奇怪!
乾天子目光一注,呵呵笑道:
「岳維峻把紫文劍也傳給你了,好,小友小心了!」
他安坐在輦車之上,左手抬處,大袖一揮,朝谷飛雲迎面拂出。
雙方觀戰的人但覺乾天子這衣袖一拂,似是沒使上什麼力道,動作也並不快,看去毫無出奇之處,但大家都聽到乾天子和谷飛雲的談話,以乾天子的身份,本來要找岳維峻了斷三十年前過節的,如今由谷飛雲代師了斷,雙方言明以十招為限,谷飛雲只要接下他十招,就算勝了,乾天子一心要創立的天道教,也就永無創立之日了。
試想這賭注對乾天子有多重要?這衣袖一拂,就是十招之一,他怎會輕易出手?
這一點,大家心裡都懂,但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去感覺得到!
谷飛雲就在他衣袖拂起之時,就已感到有一道無形潛力,像一片烏雲當頭蓋來,不僅重逾千斤,尤其是一股陰寒之氣,籠罩全身,宛如置身冷窖之中,冷入骨髓,令人氣為之窒!
心頭雖然十分震驚,此人只是衣袖輕輕揚拂了一下,就有如此威勢,這後面九招,不知自己接不接得下來?
心念閃電般轉動之際,劍交左手,右掌一立,朝前推去。他在第一招上,不想使出自己的壓箱子本領來,是以這一掌使的乃是少林絕藝佛門「金剛掌」。
「金剛掌」顧名思義就是極為霸道的掌功。他要使出「金剛掌」的主旨,就是想以自己的掌力去破對方的一記袖功。
那知掌力堪堪推出,但覺對方袖風立生彈力,把自己掌力悉數反震了回來!
就在谷飛雲推出「金剛掌」的同時,耳邊也響起醉道人「傳音入密」的聲音急急說道:
「小施主怎好用純走剛猛路子的『金剛掌』去對付純陰柔的『玄雲飛袖』?先就吃了柔能克剛的虧,現在快使迷蹤身法,向左閃出,方保無事。」
谷飛雲連思索的時間都沒有,急忙施展:『紫府迷蹤」身法,連閃了兩閃,才算縱陰霾籠罩的寒冷氣團中閃了出去。
只聽醉道人的聲音又道:
「小施主和這個老曉頭動手,心中必先要祛除一個怯字,你方才就因怯字作祟,才落了下乘,要知道這一戰,小施主代表的乃是令師,必須先有必勝信心,沉著應戰,心中無敵,才能接得下他十招,最重要的還是先求自保……」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乾天子坐在輦車上,看到谷飛雲閃出去的身形,既是佛門武學,又像玄門身法,尤其方纔那一掌,明明是少林寺的『金剛掌』,心下大奇,暗想:
「此子既是崑崙派傳人,怎會使出少林功夫來?一面含笑道:
「小友是崑崙傳人,怎麼使出少林金剛掌來了?」
谷飛雲俊臉一紅,說道:
「在下要接道長十招,只好把學過的功夫,全使出來了。」
乾天子莞爾道:
「好,小友那就再接著了!」
這回隨著話聲,右臂微抬,一支白皙的手掌,從大袖中緩緩伸出,五根修長的手指上,還留著寸許的指甲,舒展了一下,輕輕揚起,朝前拍來!
不,不能說拍,也不是推,而是似拿非拿,似抓非抓,總之說不出它是屬於那種手法,倒不如說它虛晃了一下,此較恰當。
但就這麼虛晃一招,谷飛雲的感受可不同了,但覺對方這一記手勢飄忽無定,朝自己緩緩抓來,你說它緩,那只是你的錯覺而已,其實手勢瞬息變化,快速何殊閃電,尤其雙方原本相距是有一丈來遠,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竟然一下就到了面前。
原來就在乾天子右手微抬之際,四名黃衣少女不待吩咐,已推動輦車,朝前推了過來。
在天上,雷部有個推車的女神,叫做阿香,大家公認她是「至捷之神」。
乾天子這四名黃衣少女,推動輦車,就是經過特殊訓練,不但快捷,而且輕穩,實在不輸雷部的阿香,輦車從谷飛雲面前相距一丈來遠。朝前推進了一丈光景,已經到了谷飛雲面前,廣場上千萬支眼睛,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輦車是如何移動的?
谷飛雲不由得大吃一驚,他方才聽了醉道人「傳音入密」的話,要接下對方十招,務必先求自保,自然以施展「紫府迷蹤」身法最安全了,最強的敵手,都未必傷得了自己。一念及此,立即展開身法,身形一側,向旁閃出。
要知對方手勢雖然只有一記,但卻變化靡定,尋丈方圓都在他若隱若現的手勢籠罩之下,你縱然側身閃出,前面還是有著似拿似拍的手影朝自己身上攫來,無形潛力更是充滿在前後左右之間,幾乎妨礙到自己使展身法,這樣一連換了三式身法,才從對方手勢下脫身而出。
你別以為作者寫來費時,其實這一招只是乾天子抬了下手的時間而已,等谷飛雲閃身出來,定睛瞧去,輦車依然停在原處,和自己仍保持了丈許距離,好像方才自己換三式身法,才能脫身而出,乃是多餘之事,或者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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