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人把肩頭死屍,交到左邊接待人員手上,抱拳笑道:“久仰,久仰,在下何不凡,風聞貴教開壇大典,特地趕來觀光,途經桐柏,瞧到崔師叔被人毒害,在下從他身上,發現貴教天龍堂堂主符牒。貴教開壇在即,崔師叔突然身故,天龍堂堂主一缺,一時勢必尚無適當人選遞補,在下不才,勇敢自薦。”
桑鷲問道:“何大俠原來是崔堂主的師侄,不知尊師是誰?”
何不凡搖頭道:“在下以前曾隨惡道人練過功夫,和崔師叔認識,目前,哈哈,在下早已不是墨無為的門下了?”
桑鷲皺眉道:“那麼何大俠想必另投名師?”
何不凡旁若無人的敞笑道:“在下一身武學,另有所自,何用名師傳授。”
原來何不凡自從搶了披發大仙的“真武旗”之後,既不敢去見師傅墨無為,又怕方玉琪等人追蹤找尋,一直躲在黃山,有一個晚上他發現一個白衣書生(蓮兒)抱著一個負傷的人(方玉琪)用金透開啟蓮花峰石室,走了進去,他窺伺了不知多少夜。
終於那白衣書生走了,他還是耐心等候了三個月,方玉琪也走了,於是他配了一支和“蓮峰之鑰”一樣大小的精鋼長透,啟門而入。
他練成了七十二招“地煞旗”,也從印在地上的六個腳印中揣摩出“飄香步法”。雖然知道石室頂上密如天羅的劍痕,也是一種高深武學,但始終無法參透玄秘。
他認為“玄天秘笈”一定被方玉琪得去了,心中只想找尋方玉琪,奪回秘笈,於是他離開石室、重新踏人江湖。
金楓令主見他說得口氣極狂,不由微微一哂,回頭朝樸一虎道:“樸堂主陪他去見過總壇主。”
樸一虎應了聲“是”,便引著何不凡往山後而去。
這一陣功夫,各大門派掌門,因商山四異按四象方位,列陣以待。自己這邊,人數較多,自然不能全數應戰,但大家卻紛紛向鍾二先生討令。
經過一陣磋商,才決定由神州一劍司徒昌明為首,武當元真子、峨嵋白雲子、少林廣明大師、終南皓首神龍龐士奇、瓢浮子、獨孤握等六人為輔,出場應敵,其余的人,由鍾二先生為首,替他們掠陣。
大家計議妥當,神州一劍司徒昌明便和六人緩步走落陣中。
趙矮眩了七人一眼,臉露不屑的道:“你們怎不一起上場?”
神州一劍大笑道:“老夫原想一人上場,斗斗你們商山四異,但諸位道兄因你有‘合則無敵天下’之言,都要見識見識‘無敵天下’的陣仗,到底如何厲害?順便也好向你們索回黃山蓮花峰的血債。”
趙矮一陣嘿嘿陰笑,回頭道:“好,留上些人讓他們去闖闖落魂大陣,也是一樣,我們開始吧!”
神州一劍忽然喝道:“且慢!”
趙矮一怔道:“你還有什麼事?”
神州一劍道:“你們四象業已列陣,也該讓我們准備准備。”
趙矮微微一曬,道:“你們先商量一下也好,可以死而無怨!”
白雲子厲聲喝道:“今日之戰,鹿死誰手,猶在未定之天,你認為是穩贏了嗎?”
神州一劍這時反而顯得心平氣和,微笑道:“白雲道友,咱們不必和他在口舌上爭論,還是互相研究一下破陣之道吧!”
孫殘陰笑道:“憑你們區區七人,破得了嗎?”
神州一劍並不作答,只和大家走到中央,盤膝坐下,面色沉重的道:“諸位道友,兄弟據聞商山四異,自從四十年前,敗在先師劍下之後,就悉心精研破解先師劍法之道,創下這座陣法。
“當然目前咱們誰也無法知道此陣威力,但他們既有‘合則無敵天下’之言,想來決非誇張之詞。按照他們列陣方位,四象陣法,顧名思義,;當自四方圍攻為主,咱們應付之道,也應該各自認定一人,以不讓他們有機會合擊為宜,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皓首神龍龐士奇點頭道:“司徒老哥說得極是,兄弟也有此意!”
瓢浮子道:“司徒老哥對陣法既有了解,我等願聽調度。”
神州一劍搖頭道:“這也難說,、不過以他們所占方位,既屬四象,易系辭‘兩儀生四象’,就是金、木、水、火四方之位,五行以土居中,四象缺土,他們合擊之勢,威力全以上空迎擊為主,這就是針對先師十二式‘大羅天劍’而發,咱們主力,就應占住中央土位。”
他微微一頓,又道:“獨孤老哥生死筆縱橫武林,和瓢浮子道友,迎戰東方乙木,取以金克木之意。龐老哥終南無名指威力極強,獨擋南方離火方位。白雲、元真兩位道友,各以劍法擅長,諧固守庚金;廣明大師少林‘伏虎杖法’,至大至剛,請守正北;兄弟居中央土位,可以策應四方。
“只是四象之變,有實象、有假象,有義象、有用象,其中虛實互用,頗多幻象,諸位道友切記固守崗位,不可輕進,勿為幻象所迷。”
六人一齊點頭,立即各按方位站定。
趙矮見他們占住中央,針對四方,布置定當,面色不由微變,仰天狂笑道:“好,商山四異自從練成四象陣以來,迄未與人對過陣仗,諸位如已商量定當,咱們就開始了?”
神州一劍緩緩掣出長劍,點頭道:“四位請發動就是!”
趙矮身子一搖,長臂揮動,全身骨節,頓時一陣連珠暴響,口中喝道:“玄功九轉顯神通。”
田駝接口道:“海上三山駕六龍。”喝聲之中,身子前俯,轉入正北方位。
“篤!”李跛銅腳一頓,位占青龍,接著念道:“地動天搖金一腳。”
孫殘接著往西方一站,喝道:“以刀斷水向西風。”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喝出贊詩,每一句詩,都是金聲玉振,響徹雲霄!
各大門派中功力較淺的門人,乍聆這等摧心蝕腑的鏗鏘聲音,那還禁受得住,不由紛紛委頓下去。
四象陣在他們唱詩聲中,業已全面發動,商山四異各占一位,同時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朝中央逼攻而來!
這是一場石破天驚的拉鋸戰,剎那之間,山頂上五六丈方圓,罡風呼嘯,沙礫蔽空,四象陣中,業已打得天地晦暝,連五月榴火的當空驕陽,都已不見!
終南皓首神龍龐士奇獨擋南方丙火,他的對手,正是商山四異之首的趙矮!
但趙矮此時應該稱他為趙高才對,因為他,九轉玄功一經施展,身軀比平時暴長一倍有余,宛似凶神惡煞一般,雙臂揮舞之間,罡風激蕩,像怒海狂濤,洶湧澎湃,一陣又一陣的沖擊而來!
皓首神龍龐士奇,生得身材高大,此時臉色凝重,屹立如山,一襲青衫,拂拂自動,右手仗劍,當胸直豎!他並沒發招,炯炯雙目,注視著對方,全身功力,已悉數運在左手中食兩指之上,連續點出!
但每一出指,雖能勉強消解對方攻勢,身子卻總要被遏得後退出一步。
田駝施展的正是“蛤蟆功”他蹲在地下,雙手彎與肩齊,駝背朝天,宛似一只大青蛙般撲著!
口中時歇時作,發出老牛嘶鳴般的咕咕之聲,每叫一聲,身子就蹦起數尺來高,他的對手是少林廣明大師,手上一支鑌鐵禪杖,早已展開少林絕學“伏虎禪法”。要知這路杖法,乃是少林七十二種絕藝中,位居第二。
僧人們手持禪杖,以示法度,少林寺原以刀法棍法,馳名全國,但棍法就是從禪杖變化而來。據說練這路杖法之先,必須把“達摩易筋經”,練到十二成火候,才能發揮至大至剛之氣。
這時廣明大師寶相莊嚴,一枝禪杖使得神威凜凜,杖風呼呼,繞著田駝四周轉動,他不敢和對方的“蛤蟆功”正面硬拚,也不甘後退,是以只好圍著團輪,乘隙出手。
別看他不敢正面迎戰,但一支禪杖,也足以排山拔樹,力逾千鈞。
田駝的“蛤蟆功”純系以靜制動,他全身涵勁蓄勢,藐力不吐,但一吐一撲,卻是凶猛無比。
廣明大師被逼得只是打圈疾走,形勢極為凶險。
正東方和李跛對敵的是獨孤握、飄浮子兩人。一個一支生死筆,風飄雨灑,貼地橫飛,一個一柄長劍,閃電掣虹,盤空投風,堪堪抵住李跛的一天腳影。
孫殘只剩了一只左手,但他出掌如刀,振臂漫揮,勁氣潮湧,鋒利無匹!
元真子和白雲子兩柄長劍,聯手合擊,使出武當“兩儀劍法”和峨嵋“亂披風劍法”,才勉強擋住!
只有神州一劍司徒昌明,站在四象陣正中,沒有對手之人。
但他也並沒閒著,一手緊握長劍,一手挽著劍訣,對四外戰局,恍若未睹,只是一個人東一劍,西一劍的,好像在單獨練劍。
他使的似乎只是一式劍招,但方向不同,逐漸由緩而快,劍尖轉動之際,一絲絲的銀芒,向外進發。
劍光越來越強,縱橫劍勢,宛如一片天羅,漸漸擴及全場。
神州一劍司徒昌明雖然只是站在中央發劍,但每一劍勢,此時都已接觸到趙矮、田駝、孫殘、李跛身前!
這是商山四異四象陣發動不久之時的形勢。
乍看起來,仿佛是個對峙之局,戰斗的進行雖然激烈,雙方似乎勢均力敵,無甚高下。
可是這僅是局外人的看法而已,陣中諸人,心裡明白,自己幾人,實際上全處在挨打情勢之下。
商山四異先前四場,各獻神通,還不覺得怎樣,這會聯上了手,雖然各處一方,但威力卻仿佛增強了好幾倍,大家能夠勉強接住,已大非易事。尤其他們往中間拚來的力道,更是大得驚人!
這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四人在四面發動,四種不同的功夫,不同的勁力,似乎相輔相成,在半空中結合,然後朝中間沖擊。
是以東南西北四方,雖然各自有人接住,但位居中央戊土的神州一劍,更感到壓力重重。
他此時使的,只是“大羅天劍”的第一招,是他積四十年精心鑽研的一招劍法,雖然只是一招,但也變化繁復,威力極強。
因為他知道對方的四象陣,越到後來,越是凌厲。自己從方玉琪手上,學會了十一招劍法,此時卻不敢貿然施展,要留點余力,應付更艱難的場面。
約莫過了一刻時光,商山四異已從原來的方位上,向中間逼進了三尺光景,他們的攻勢,益見猖獗,而守勢卻有衰退之象!
首先是正北方的廣明大師,腳下凌亂,執杖右腕,已在開始顫抖,滿頭大汗,滾滾直落!
迎戰李跛的獨孤握、瓢浮子,也被一片金光腳影,逼得連連後退!
白雲子、元真子道髻披散,氣喘如牛!
皓首神龍龐士奇功力較為深厚,但接連施展“無形指”,真氣耗損過甚,此時右手長劍,拚命使出“終南劍法”護住全身。
“無形指”只是夾在劍法中點出,當然也在節節後退。
大家有多半還是靠著神州一劍司徒昌明的劍光掩護,才能緩緩朝中央後退,但饒是如此,每一個人還是身在險境,生死懸於一發!
神州一劍司徒昌明此時也面紅耳赤,渾身熱氣騰騰,一柄長劍更使的風起雲湧,縱橫劍影,密如天羅!
他已把一十二招“大羅天劍”,盡情發揮,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凝於右臂,傳達劍身,直貫劍尖,發於劍外!
五丈方圓,劍風嘶嘶,銀芒流動,交織成一片銀色劍網,不住的向四外往中央拚到的壓力反擊擴張!
“諸位道兄,努力支持,不能破陣,也當和他們同歸於盡!”
神州一劍大聲疾呼,振腕發劍!
劍光陡然轉盛,森森劍氣,暴漲如潮,硬把商山四異的無窮壓力,逼退出去一尺來遠!
他這聲大喝,使大家精神為之一振,皓首神龍接著吐氣,左手“無形指”,接連向空點出。
廣明大師、獨孤握、白雲子、元真子同時大喝一聲,奮力攻出!
果然商山四異逐漸逼進的圈子,又被逼退了一尺!
趙矮突然仰天厲笑道:“瞧你們還能撐得住多少時光?”
話聲一落,振臂喝道:“金木水火。”
田駝接著喝道:“四象歸一!”
孫殘喝道:“人我陣來。”
李跛喝道:“眾生俱殆!”
喝聲驟落,四條人影,突然,流轉起來!
神他一劍瞧得大驚,急忙喝道:“諸位道兄留神!”
剎那之間,四象陣中.突然卷起一道無比旋風,滾滾滔滔向中心卷裹。
商山四異四條身子,越轉越快,罡風狂飆,也越裹越緊!
陣中諸人,雖然聞聲驚覺,但這道旋卷的力道,宛如鐵筒一般,任你如何沖擊,不但休想撐開半點,而且還愈縮愈小,四外的壓力,卻越發強大!
神州一劍司徒昌明,雙目盡赤,不住的提吸真氣,劍發如風,向外急揮,劍勢如虹,還是擋不住直向中央層層緊裹而來的如潮真氣。
四象陣合圍之勢已成,眼看陣中諸人,誰也難逃厄運!
神州一劍知道商山四異當年吃了師尊大虧,這套陣法乃是針對十二招“大羅天劍”所練。
可惜自己所學不全,更可惜方老弟不在,否則以“大羅天劍”的威力,只須使到二十招左右,就足可破去此陣!
他心中想著,立即凝神集氣,正心澄慮,剎那之間把全身功力,悉數提足,口中一聲長嘯,手上長劍,從第八招開始,一口氣閃電攻出。
果然他倍急拼命,這四招“大羅天劍”,凝聚他畢生功力而發。劍光暴漲,劍氣進發,一下又把往中間裹來的力道,撐大了一點!
不,嘯聲乍起,大家只覺眼前一亮!
商山四異的趙矮,只覺一股勁急無倫的劍氣,夾著嘶嘶銳嘯,劃到身前!
“劍氣!”
商山四異昔年就是敗在神州劍客公冶玄的劍氣之下,當年若非見機得快,四人都得在劍下喪生。他想不到神州一劍居然也已練成劍氣,心頭一驚,一時無暇多想,急忙往側退開一步!
要知四象歸一,乃是各按方位,順序流轉,向中間作螺旋形的卷裹,他這一退不打緊,身後三人,卻接踵而來,何等迅速,他連出聲叫喊都來不及。
田駝、孫殘、李跛卻已吃了大虧,那田駝只覺嘶的一聲,自己駝背上,已被森森劍鋒,劃開了一尺來長一道血溝。
孫殘也感到右肩一涼,同時被劍尖掃過,血流如注!
“鐺!”最後的李跛,只覺銅腳一震,也被削去了半邊腳背!
這一下說來話長,其實只是電光石火劍鋒一掃之勢!
商山四異同時厲吼,他仍的四象陣法點不過稍微一領,突然瘋狂加緊!
但神州一劍司徒昌明,他這一劍運集畢生功力,捨命一搏之後,只覺眼前模糊,感到不支,連身形也無法穩住,搖搖欲倒!
他是步了他師傅神州劍客公冶玄的後塵!
雖然他練劍四十年,劍上造詣,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但總究沒有練過最上乘的劍氣工夫,此時勉強從劍上逼出劍氣,卻把一身功力,在這一劍上悉數耗盡!
只聽“鐺”的一聲,右手一松,一柄長劍墜落地上,人也跟著往後倒去!
要知合力對付商山四異的四象陣,原以神州一劍司徒昌明為主,他這一突然倒下,劍光乍斂,四方壓力,頓時像游轉急流,迅速朝中間卷到!
皓首神龍龐士奇、廣明大師、獨孤握、瓢浮子、白雲子、元真子六人,原非商山四異對手,何況此時已精力交瘁,那還抵擋得住這股來勢洶湧的洪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間山頂上出現四條白影,奇快無比的飛落四象陣外。
“嗆”“嗆”“嗆”“嗆”銀虹連閃,分四方朝陣中撲入!
四象陣中央戊土位上,響起一聲嬌叱,同時銀虹暴漲,一片銀色光幕,亮得幾乎令人無法睜眼!
這真是快得像電光石火,四象陣中同時傳出幾聲淒厲長嘯,銀光、人影,和洶湧電漩的罡風勁氣,同時倏歸沉寂!
大家才看清楚四象陣外,站立著四個手執亮銀短劍的白衣姑娘,她們一身潔白如雪的長裙上,此時斑斑點點,盡是鮮紅血跡!
地上倒著四個身穿綠袍的老頭,那不是“合則無敵天下”的商山四異趙矮、田駝、孫殘、李跛,還有誰來?
陣中央也倒著一個人,是神州一劍司徒昌明,雙目緊閉,臉如金紙,口中只剩了只出不進的一絲殘氣!
神州一劍身邊,多出了一位白衣飄忽,面罩白紗的女郎,手提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
在她四圍,站著皓首神龍等六人,大難不死,也驚得身如木立,各人不住的喘著大氣。
一場驚心動魄,甚至連雙方的人,都無法摸得清楚的四象大陣,至此已煙消雲散。
四個在四十年前,就名噪江湖的商山四異,為了助紂為虐,終於付出他們最大的代價,伏屍五步!
各大門派的人,固然觸目心驚;金楓令主桑鷲和他手下之人,也莫不臉色灰敗,不知所措。
整個山頭,在這剎那之間,變成一片死寂,聽不到聲息,只有在山風中,吹出濃重的血腥氣味!
但在沉靜之中,突然傳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那聲音似乎十分蒼老,但又異常清晰,任何人都可分出那是一個奄奄一息受了重創的人口中發出來的。
百十道目光,不期全都朝這聲呻吟的來處投去。
趙矮,那是趙矮!
他一手掩住胸口,鮮血從他手指縫中,不住流出,但人卻突然坐了起來,兩道布滿紅絲的眼神,落到中間那個白衣女郎身上,嘴皮動了兩動,才吃力的迸出聲音:“你……你……是什麼人……”
白衣女郎長劍還鞘,冷冷的道:“黃山蓮花峰,你們商山四異殘殺了不少武林同道,這是你們應得報應,何用多問?”
趙矮喘息道:“老夫……是問你……破四象陣的是……是什麼劍……劍法?”
白衣女郎冷峻的道:“雪山神劍!”
趙矮臉上一陣痙攣,迷憫的道:“雪山……神……”
他最後一個“劍”字還沒出口,陡然聽到一聲大喝:“惡賊,你們也有今日!”
一道金光,破空飛到,“撲”的一聲,插入趙矮胸口!
那是一支八尺來長的金槍,金光閃爍,隨著趙矮往後倒下的身軀,顫巍巍插人地上,槍柄還在不住的晃動!
隨著喝聲,山頂上同時出現兩條人影,朝場中飛奔而來,前面一個是二十五六的勁裝青年,滿臉殺氣,敢情正是方才出手擲槍的人。
大家雖沒見過此人,但這柄金槍,只要是在江湖走動的人,誰都認得是北方武林中威望極高的金槍將呂史之物。
金槍將死在黃山蓮花蜂上,那麼這位繼承他金槍的,當然是金槍將呂史的後人。
和他一起奔來的是一個須發斑白的藍衫老人,那是大家全都認得的人,八封刀謝滄洲。金楓令主桑鷲一張孩兒臉上,陰睛不定,鼻中重重哼了一聲。目光一瞥,陡見山路上,又有一批人,走了上來!
最前面,是兩個彪形大漢,手上擎著兩面風頭旌旗,旌旗上四邊滾著鵝黃流蘇,中間金底黑字,赫然繡著“天地教”三個字!
旗後為首的是他們兩位副教主,道家裝束的是惡道人墨無為,俗家裝束的是昔日排教總柁主黑幡追魂索煥堂。接著是身穿儒服,手執羽扇,走路—搖三擺的軍師矮冬烘孔繼明,總壇主九頭大鵬陸天九,最後是六位壇主和二十四名手執撲刀的黑衣大漢!
這一行人上了山頂,立即朝白衣女郎行下禮去。
當然,這白衣女郎正是天地教教主的雪山瓊宮公主,她微一抬手,由墨無為為首的天地教中人,一齊躬身站到邊上。
這一陣工夫,神州一劍司徒昌明也早已由少林門下,把他抬到邊上,百草仙翁葛長庚替他診脈,臉色凝重的直是皺眉。
鍾二先生等人圍在他身前,正待出口詢問。
只見瓊宮公主手下一名白衣使女,手上托著一粒雪白藥丸,俏生生的走來,朝百草仙翁含笑道:“咱們公主說,這位神州一劍,真氣耗損過巨,沒有咱們雪山的‘白金丹’,恐難保得住性命,你快替他服了。”
百草仙翁藥箱已失,各大門派雖有秘制的傷藥,也難以救治神州一劍垂危的性命,正感束手無策,聞言大喜過望,連忙接過藥丸,一手捏碎,送人神州一劍口中。
鍾二先生拱手道:“各大門派,屢蒙公主援手,老朽敬致謝忱。”
白衣使女欽衽道:“鍾大俠言重!”
說著回身朝天地教陣中退去。
這原是瞬息之間的事,那邊金楓令主桑鷲,也命手下把商山四異的的屍體,抬回壇去,一面卻朝瓊宮公主拱了拱手,陰笑道:“原來是天地教主駕到,難怪有這般高明身手,兄弟失敬失迎。”
瓊宮公主輕哼一聲,道:“貴教主何在?”
金楓令主面露不豫的道:“敝教在尚未開壇之前,並無教主的名稱。”
瓊宮公主道:“那末在開壇之前,由誰負責的?”
金楓令主道:“目前敝教由龍總壇主總理教內事務,兄弟負責對外。”
瓊宮公主冷冷的道:“尊駕負責對外,何以請柬上沒印上尊駕大名。”
金楓令主突然臉色一沉,大笑道:“敝教開壇大典,柬邀觀禮的,都是武林中聲望素隆的一派宗主,和江湖上的知名之士,據兄弟記憶所及,好像並沒邀請貴教。”
瓊宮公主不屑的道:“九陰妖婦妄想假開壇之名,一舉消滅異己,天地教為天地張正氣為武林除大害,何用什麼邀請?”
金楓令主仰天狂笑道:“敝教在開壇大典之前,為了防止不開眼的人,前來滋事,早有萬全准備,貴教主不請自來,如果志在觀光,敝教自然竭誠歡迎,但如果妄想到玄黃教逞強,嘿嘿……”
他說到這裡,兩道炯炯目光,瞥過天地教所有之人,一陣嘿嘿冷笑,道:“只怕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鍾二先生朗笑一聲拱手道:“敝教開壇盛典,天地教主遠來是客,令主如此說法,豈是待客之道?”
金楓令主也含笑拱手道:“鍾大俠說得極是,遠來九宮山的人,都是敝教嘉賓,兄弟豈敢得罪,兄弟方才說的,只是指妄想逞強之輩!”
瓊宮公主冷冷一笑,兩道眼神,從面紗上隱隱射出,瞧著金楓令主,說道:“桑鷲,據本教主調查所得,不僅黃山蓮花峰一場殺孽,是你一手造成,就是圍攻少林,妄想一舉消滅各大門派,也全由你幕後主使。
“本教主原想當著九陰妖婦,問問清楚,再作道理,不料你竟敢在本教主面前,出言無狀,看來本教主只好先把你拿下,再向九陰妖婦問罪了。”
她說來不徐不疾,卻另有一股攝人威儀。
各大門派的人,聽得全都一怔!
桑鷲替九陰妖婦四出邀人,大家已有耳聞,因桑鷲乃是當年黑星君桑無天的後人,桑無天作惡如山,在五大門派圍剿中死在少林大悲禪師的“光明拳”下。
他助紂為虐,和九陰妖婦沆瀣一氣,仇視五大門派,自是意料中事,但想不到黃山蓮花峰一場屠殺,和圍攻少林也全是他幕後主持。尤其天地教主這一番話,好像她的率眾而來,竟是完全為了替五大門派復仇?
金楓令主一張孩兒臉上,滿布獰厲之色,想是怒惱已極!
瓊宮公主微微一頓,回頭道:“雲兒、霞兒,你們替我把這姓桑的拿下,聽候發落!”
“唷”雲兒、霞兒躬身領命。
“哈哈!”金楓令主一聲長笑,衣袖一揮,飛出一片鮮紅奪目,四周有一條極細金邊的紅葉,輕飄飄的朝瓊宮公主當胸飛去!
瓊宮公主絲毫不以為意,五指輕舒,一下便把那片金邊紅葉,拈在手上!
這片紅葉,看金絲毫不著力道,但瓊宮公主一襲白衣,卻被吹得無風自動,拂拂飛揚!
“紅葉!”
“紅葉!”
五大門派中,一眼瞧到金邊紅葉,頓時喝聲大起。
武當元真子、峨嵋白雲子、少林廣明大師、樊太婆、靜因師太等人,紛紛掣出長劍,朝金楓令主圍了上去。
雲兒、霞兒,更是嬌叱一聲,白影閃動,一左一右,出手朝桑鷲撲去!
但就在此時,縱身撲起的雲兒、霞兒,和紛紛仗劍圍上的元真子,白雲子等人,同時感到一陣無可倫比,也無法形容的無形潛力,從天而瀉!
雲兒、霞兒,身在半空,頓時像斷線紙鳶,糊裡糊塗的一下撞出一丈來遠。
白雲子等人,也被震得身不由主,向四外後退。
場中,只有瓊宮公主站著不動,但一身白衣飛揚如雲,一頭秀發,也被吹得凌亂蓬松!
金楓令主桑鷲,早巳鞠躬如也的肅立一旁,狀極恭敬!
原來這瞬息之間,場中已多了一個身穿閃閃發光錦袍的紅須道人,他正是在少林寺廣場前現身,後來因瞧到祁連女妖七寶大士門下七個裸體女子,圍著香爐而坐,才自行退去的天錦星許天君。
只見他臉如黃臘,兩道電炬般眼神,一下落到金楓令主桑鷲身上,擺手道:“桑令主可知老夫那記名弟子崔如風,喪在何人手下?”
金楓令主那敢抬頭,依然躬身道:“晚輩也是剛才從投奔教下的何不凡送來屍體,才知崔堂主遭人殺害,所以要總壇主向老前輩請示。”
許天君唔了一聲,點頭道:“你替老夫查明了再說吧!”
話聲一落,正待要走。
瓊宮公主冷冷的道:“崔如風作惡多端,死有余辜!”
許天君驀然轉過頭來,兩道銳利目光,瞧了瓊宮公主一眼,點頭道:“你就是雪山瓊宮傳人了?崔如風兩月之前,被你點殘五陰絕脈,那是在老夫收他為徒之前,老夫不究往事,只要這次不是你殺的,與你無涉。”
瓊宮公主道:“要是就是我殺的呢?”
許天君大笑道:“老夫授他一袋‘滅絕神砂’,除非身擅玄門是氣之人,才可無事,不會上乘劍氣功夫,無法破解,豈會喪在你女娃兒劍下?”
瓊宮公主冷哼道:“難道‘雪山神劍’還破不了區區毒砂?”
許天君驀然一怔,厲笑道:“這麼說來,果然是你殺的?”
瓊宮公主依然冷冷的道:“不錯,我當日只點殘他五陰經絡,貸他一死,原是要他作個模樣,使江湖淫惡之徒,知所凜戒。不想他仗著武功已復,依然估惡不悛,妄以奇門陣法,困我瓊宮侍者雯兒、霞兒,妄使‘滅絕毒砂’,傷我雪山靈禽,這等武林敗類,豈能再留?”
她此話一出,呀得各大門派中人,全都一愣。
要知崔如風雖然死在雪山靈禽鋼爪之下,但破他“滅絕神砂”的,明明是方玉琪,而非瓊宮公主,她居然一下全攬了過去!
許天君黃臘似的臉上,隱現怒容,沉聲道:“你當時可知崔如風已投到老夫門下?”
他敢請不願開罪雪山瓊宮,是以仍然留有後步,只要瓊宮公主說出事先不知道崔如風已拜在許天君門下的話,讓他有個下場機會,自可無事。
這樣口氣,在場之人,當然全都聽得出來。
那知瓊宮公主是存心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聞言冷笑道:“崔如風積惡如山,恢復武功,即是恢復為惡,本公主去惡務盡,管他是誰的門下?”
許天君哈哈大笑道:“老夫脫離昆侖,七十年來,一向就以邪惡自居,還沒聽到有人敢在老夫面前,說出除惡務盡的話來,你女娃兒膽子不小!”
瓊宮公主道:“你待如何?”
許天君狂笑道:“老夫知道你仗著雪山瓊宮的招牌,才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今天說不得只好暫時把你留下,等瓊宮夫人親來領轉就是!”
瓊宮公主笑道:“你是想試試‘雪山神劍’?”
皓腕一轉,抽出長劍,向後一擺。
她身後同時響起一陣嗆嗆之聲,雲、霞、雯、霓四個侍婢,奇快無比的掣出短劍,倏然散開。
許天君微嘿一聲:“憑你還不配和老夫動手。”
他“手”字堪堪出口,只見銀霞流動,一片如山劍光,已從場心湧起!
“哈哈”許天君一聲長笑,身形突然從劍光中沖起!
不!壁立如出的劍光,發得快,收得更快,劍光倏斂,雲、霞、雯、霓四婢,四團白影,分作四個方向,摔了出去!
瓊宮侍女身手果然高妙,四團白影,才被揮出,又閃電般飛了回采,落到場中。
但場中的許天君和瓊宮公主兩人,卻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之間,業已失去蹤影!
只聽許天君的聲音,遠遠從半空飄來:“老夫決不為難你們公主,只要瓊宮夫人隨便派上一頭雪山靈禽,給老夫一封書信,就可安然回去!”
這下瞧得全場高手,莫不大驚失色。
方才瓊宮公主以“雪山神劍”,破去商山四異的四象陣法,大家根本就沒瞧清楚。
但此刻許天君一下從“雪山神劍”的劍光之中,擒去瓊宮公主,更快得出奇,大家連他如何飛走的,都沒瞧清。其實許天君也知“雪山神劍”一主四從,一經施展,威力極強,他只是在她們劍法尚未完全展開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下擒住瓊宮公主騰身飛起。
因為他身法實在太快了,大家都沒瞧清而已,閒言表過。
卻說雪山四婢,眼看公主被擒,不由心頭大急,四人不約而同的嬌叱一聲,朝金楓令主沖去。
四柄短劍,寒光交織,一下把金楓令主桑鷲圍在中間!
雲兒急問道:“喂,那紅須老雜毛那裡去了?”
桑鷲自然深知厲害,他身形卓立,陰笑道:“許天君乃是敝教總護法,何等身份之人,他說過不難為你們公主,就決不會難為於她。”
霞兒道:“他就住在你們教裡?”
桑鷲道:“總護法自然在敝教總壇供奉。”
雲兒喝道:“那麼你快領我們去。”
桑鷲負著雙手,尖聲說道:“本座不願與你們動手,還不收劍站開?天地教既然到九宮山來了,總算是敝教開壇典禮上的佳賓,雖然總護法擒去你們公主,那只是私人恩怨,本座代表敝教,迎近賓客,各大門派和貴教之人,本座自會陪同前去總壇賓館休息。”
這原是幾句話的工夫,以墨無為為首的天地教一干高手,紛紛走近。
鍾二先生等人,也因瓊宮公主突然遭許天君擒走,也一起走了過來。
墨無為瞧著雲兒她們把金楓令主圍在中間,連忙搖手道:“四位姑娘,快請住手。”
霓兒搶著道:“副教主叫我們停手,難道咱們公主被老雜毛擒去,就罷了不成?”
墨無為道:“教主被擒,咱們赴湯蹈火,萬難罷手,只是此事關系重大,四位姑娘先請冷靜一下,容大家從長計議才好。”
鍾二先生也道:“墨道長說得不錯,貴公主被擒之事,咱們各大門派,屢蒙公主援手,在道義上,也不容坐視,四位姑娘請先住手再說。”
雲兒知道鍾二先生領袖各大門派,聲望極高,他說出不容坐視之言,心頭稍覺寬慰,一面笑道:“鍾大俠和墨副教主都是這麼吩咐,小婢敢不遵命。”
口中說著,連忙和其他三人,一起斂手站立。
金楓令主呵呵大笑道:“原來天地教還和各大門派聯了盟,好極,好極!”
皓首神龍龐土奇道:“武林之中,紅蓮白藕,本是一家,何況目前阻陋媲魅,肆虐江湖,危害武林,大家無非為天下蒼生,伸張正義,掃蕩妖氛,有志一同,無所謂聯盟不聯盟。”
金楓令主一陣嘿嘿陰笑道:“玄黃教不自詡名門正派,只是常言說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各大掌門,到時自知!”
兩人說話之際,雲兒早巳朝鍾二先生和墨無為斂怔道:“鍾大俠、副教主,這該如何是好?”
墨無為只是皺著濃眉,沉吟的道:“依貧道之見,許天君武功高不可測,他既說過不難為教主,而且只要瓊宮夫人一封書信,即可釋放,四位姑娘之中,最好哪一位立即動身,趕去雪山報信,自是上策。”
霞兒愁眉苦臉的搖頭道:“那不成,這裡和雪山相隔萬裡,咱們的大白、小白都沒回來,往返要多少時間?”
她說話之時,目光瞧瞧墨無為,又瞧瞧鍾二先生,顯得無比焦急。
鍾二先生捻須道:“老朽之意,也和墨道長相同,咱們這裡,且等見過九陰夫人之後,再作營救打算,姑娘仍趕上雪山報信,也極是重要。”
黑幡追魂索煥堂在旁說道:“鍾前輩領袖群倫,顧慮極是。”
雲兒想了一想道:“婢女自然遵命,只是小婢之意,想先到他仍總壇瞧瞧情形,萬一非小婢們趕去雪山不可,再走不遲。”
霞兒、雲兒同聲道:“對,我們先到他們總壇去,斗斗那老雜毛再說。”
鍾二先生見他們救主情切,生怕到了玄黃教總壇,再惹出事來,連忙說道:“此去雪山,如無靈禽,確實路程太遠,貴公主身為一教之主,遠來玄黃教觀禮,不論和他們總護法有什過節,總究是客。九陰夫人創設玄黃教,她目的在於獨霸武林也好,消滅異己也好,總不能在她開壇典禮期間,這般對待遠道趕來的武林同道。因此老朽認為咱們各大門派聯名向九陰夫人提出,她不得不請許天君釋放貴公主,如果許天君認為貴公主有什開罪之處,也不妨等玄黃教開壇之後,找到雪山去評理。是以四位姑娘要先到玄黃教總壇瞧瞧情形,也未嘗不可,只是到了玄黃教總壇,四位不宜操之過急才好。”
雲兒點頭道:“小婢們悉聽鍾大俠和兩位副教主安排,決不輕易出手就是。”
金楓令主陰聲笑道:“姑娘們只要自己估量估量,要想出手,也是無妨!”
霞兒哼道:“誰還怕你們區區玄黃教不成?”
鍾二先生抬手道:“令主請先行吧!;’
金楓令主陰陰一笑,抱拳道:“各位請隨兄弟來!”
話聲一落,轉身往一條小徑上走去。
鍾二先生在目前各大門派之中,已是聲望最高的人,是以不再和新來的八卦刀謝滄洲以及天地教兩位副教主客氣,跨步往前走去。
神州一劍司徒昌明,服下雪山瓊宮的“白金丹”之後,總算保住性命,但因他情急拚命,妄使劍氣,把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在最後一劍上,悉數使出,真氣耗損殆盡。此時人雖醒轉,卻委頓不堪,只是閉目養神,由兩個少林門下抬著走路。
瓢浮子兩月之前,曾和方玉琪兩人,到過玄黃教總壇,此時眼看金楓令主桑鷲不從山頂缺口,往後山走去,卻把自己一行,往另二條小徑上引去,心頭不禁生疑,脫口問道:“桑令主捨近就遠,想把咱們領到什麼地方去?”
鍾二先生聽得一怔:回頭問道:“道友前次和方老弟同來,走的不是這條路嗎?”
金楓令主目光閃爍,陰陰的道:“鍾大俠是否怕了?”
鍾二先生捋須敞笑道:“老夫數十年來,見過多少陣仗,還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各大門派,即敢應邀前來,就是龍潭虎穴,也要見識見識。”
桑鷲尖聲笑道:“這就是了,其實飄浮子道友也太以多心,要知前次兩位前來九宮,拜訪龍總壇主,去的地方,乃是飛龍別墅,龍總壇主私人宅府所在,敝教此次為了迎接佳賓,特在西山辟了一座賓館,專門招待各大門派人土,自然路程不同。”
說話之時,腳下絲毫不停,依然朝前走去。
各大門派群俠,經瓢浮子這麼一說,大家全都留上了神。
金楓令主桑鷲上路之後,金衫敘忽,腳下像行雲流水,越走越快,步履如飛,走得極快。
鍾二先生等一千高手,雖能尾隨身後,亦步亦趨,並沒落後半步,但一千門人和天地教壇主以下的人,卻不得不施展輕功,放腿奔跑。
這一來,猶如競賽腳程,沿途的景物,就無法瞧得清楚。
瓢浮子心中疑竇,越來越重,走上幾步,湊近百草仙翁葛長庚身邊,低聲說道:“大師兄,桑鷲這等走法,必有深意。”
百草仙翁點頭道:“他也許防我們記下所經之路。”
青師太道:“咱們不妨各自注意一個方向。”
哭廣居士見他們停身說話,也不由回過頭來。
大家依次轉告身後之人,各自沿路留意,果然發覺這條崎嘔山道,一路上似乎平日很少有人經過。
一陣工夫,已走到一樸峽谷口外。
這條峽谷,兩邊峭壁夾峙,似是天然,又經人工開鑿而成,中間一條通道,僅容兩人並肩可行,谷口石壁上,離地一十來丈光景,鑿著“落魂崖”三個大字。
瓢浮子突然想起方才和神州一劍、皓首神龍等人,走人商山四異的四象陣之初,趙矮瞧到自己七人,曾有“你們(指各大門派所有的人)怎不一起上場?”和後來的“留上些人,讓他們(指沒有進入四象陣之人)去闖闖落魂大陣,也是一樣”之言,不由心中更是一動。
但此時桑鷲早巳進入狹谷,鍾二先生、蓑衣丈人、皓首神龍、廣明大師也挨次往裡走去,自己不好多說,就跟著大師兄百草仙翁身後走去。
這狹谷雖是僅容兩人並肩可行,但地下卻十分平坦,看不出絲毫可疑之處。甬道全長約有兩百丈左右,一行人腳下極快,何消片刻,便已走完甬道。
前面豁然開朗,流水潺潺,上面鋪著木橋,小溪對面,一片嫣紅奼紫的花林,繁花似錦,中間一條黃泥甬道,平整寬闊,往林中穿去。
大家走了一段山路,此時驟然走出狹谷,山風徐來,花香撲鼻,頓覺心胸為之一爽!
此時已是薄暮時光,此處地當山陰,照不到陽光,稍微顯得有點陰暗。
金楓令主腳下依然十分迅速,行雲流水般跨過木橋,走了一段路,忽然轉過身子,朝為首的鍾二先生抱拳笑道:“兄弟急於回報夫人,前面不遠,另有接待之人,恕兄弟先走一步。”
話聲一落,不待回答,身形突然加快,往黃泥坦道上疾馳而去。
鍾二先生方自一怔,驀聽身後蓑衣丈人大聲喝道:“諸位快退,這林中有毒!”
此時後面的人,全已走出狹谷,只聽身後谷中,突然響起一陣震天動地的“轟隆隆”巨響!
直震得四面群山響應,峰巒動搖,聲勢大為驚人!
大家急急回頭瞧去,那狹谷中彌漫塵土,石屑飛舞,“隆隆”
之聲,還是接連傳來,眼看歸路已斷!
百草仙翁皺皺眉道:“不錯,這是毒木丹,香氣中含有劇毒,大家快屏住呼吸,沖過這段林去再說!”
鍾二先生腳下加緊,當先朝黃泥甬道上奔去,大家經蓑衣丈人和百草仙翁提醒,同時全都閉住呼吸,掩著急走。
這一片毒木林,沒山遍谷,占地極廣,黃泥甬道,迤邐街前,越走入花林深處,濃馥花香,也越來越盛。
一行人,除了幾位功力深厚的,屏息疾走,還不感到怎樣,其余門人弟子和天地教一千人,走出一段路之後,便漸漸忍耐不住,大家只好撕下衣襟,掩住口鼻,徐徐換氣。
鍾二先生當先疾走,他因自己身後還跟著許多人,是以奔行之勢,極為快速!
正當他一路領先,放腿向前奔跑之際,突然從前面林中,響起一聲清脆嬌笑。
一個上身裸露,胸口以下緊裹著一條白布,直拖地面,周身曲線玲瓏的奇裝少女,手仗長劍,擋住去路,一言不發,揮劍就朝鍾二先生刺來。
鍾二先生去勢極快,堪堪看清有人擋路,那女子長劍,已然襲到,心頭一怔,左手長袖一揮,卷出一陣勁風,硬把對方劍勢逼開。
這一瞬之間,才看清那女子白布裹身,胸口以上全都裸露在外。
兩條欺霜的玉臂上,左右各套著一排金鐲,右肋一個皮套上,也插著兩排十三支金色小刀。
鍾二先生心頭微微一愣,此女奇裝異服,莫非是苗疆之人?
女子出手一劍,就被鍾二先生大袖一揮,封了出去,不禁後退半步,冶笑道:“唷,瞧不出你這位老先生,連袖子都管用呢!”
鍾二先生修眉一緊喝道:“你是何人?為何攔路偷襲老夫?還不讓開?”
那女子雙乳抖動,格格嬌笑,道:“我是一番好心咯,你們還是回頭的好,再過去只有死路一條!”
蓑衣丈人叫道:“鍾大俠,她是披麻教的天魔女!”
這幾句的工夫,隨後群俠,均已趕到。
鍾二先生心中立時明白,天魔女擋住去路,無非延宕時光,心中一怒,立即豎眉喝道:“你還不讓開?”
天魔女嬌笑道:“你勝得我,我就讓你們過去。”
口中說著,皓腕一揚,蛇樣嬌軀,跟著欺進,手中長劍,刷刷攻出。
別看她年紀輕輕,出手可著實毒辣,一片密如連珠的劍尖,著著指向鍾二先生要害大穴!
鍾二先生說話之間,鼻孔中聞到一陣濃馥花香,但他功力深厚,立即吁了口長氣,把吸入香氣,悉數吐出。
口中朗笑一聲,從肩頭撤下長劍。
要知他在各大門派中,已是碩果僅存的前輩高手,如果換在平時,以他的身份,對付一個披麻教門下,那肯拔出劍來。但此時情勢不同,大家身在毒花林中,時間一長,內功較差的門人,就得吸人花毒。
天魔女的現身,自然是故意阻撓,藉以拖延時間,自己首當其沖,就非迅速把她解決不可!
這當真說時遲,那時快,天魔女攻出的劍勢雖然緊密凌厲,但鍾二先生一生練劍,造詣何等深厚,長劍出匣,龍吟股輕震,余音未絕,從他手上揮出的銀光,伸縮之間,已把對方劍勢,悉數破解!
天魔女只覺對方隨劍揮出的劍風潛力,冷森遏人,心下大是驚凜,疾退三步,媚笑道:“真是不識好歹,你們早走出花林,就早死一步,倒不如在這片花林中多待上一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鍾二先生大喝一聲:“妖女,你再不退去,莫怪老夫劍下無情!”
喝聲之中,大踏步往前逼去,手中長劍一揮,匹練似的銀光,挾著嘶嘶輕嘯,朝前飛出!
天魔女自然識得厲害,那敢硬接,又朝後疾退了三步,口中叱道:“老不死,你當姑娘怕你?”
左手皓腕輕舒,春蔥般五指,突然抓住圍胸白布,用力往下一撕。
只聽“咳”的一聲,緊裹著她胴體的一幅白布,立時撕了下來。
這一撕不打緊,他一身凹凸玲瓏玉體,只剩了一個緋色肚兜,緊緊遮掩住她雙峰和小肚之間!
鍾二先生想不到她竟會如此大膽,心頭一怔,腳下不禁後退了半步,趕緊避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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