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擎天和金羅漢下山去找石綿綿,石對金說了幫主和他作了個同樣的惡夢之事。
金羅漢想了下,道;「石兄,這個夢只怕不大妙!」
「我也這麼想,絕不是個吉利的夢。」
「石兄以為綿綿會出什麼紕漏?」
石擎天攤攤手,道:「金兄,我也不知道,按她目前的身手,可謂少有敵手,當然武林中高人輩出,就以你我二人來說,應該是有其身份地位的,實際又如何?」
「是的,石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過這夢可怖,也未必就是壞夢!」
「只不過她兩個月未回幫!」
「原來如此。」金羅漢道:「未回『人間天上』就能說她遭遇不幸了嗎?她應該多久回鬥牛坪一次?」
石擎天道:「每月的月圓之夜……。」
金羅漢默然良久,低聲道:「石兄,有句話我不便說出來,似乎你也應該想到才對,這只是猜測!」
石擎天吶吶道:「莫非金兄以為是……」
金羅漢道:「只是猜測而已。」
「你是說這主兒始亂終棄,又無法甩開,就殺之滅口?」
金羅漢道:」石兄,假如真的失蹤,也不無可能吧?」
石擎天微微搖頭,道:「金兄,據我所知,幫主對綿綿用情至深,綿綿兩次月圓之夜未回,他十分不安。
金羅漢道:「這就很不好猜了!」
「以前我以為,綿綿對耕心太癡心,這輩子也不會再嫁別人了,哪知……。」
「石兄,怎知不是這主兒用強得手的?』
「金兄,主兒雖不是一板一眼,方方正正的人,卻也不是胡整亂搞,不顧身份的人。」
「石兄,我只是說說,供你參考而已!」
「我知道。」石擎天道:「金兄,近來我還和她談過,言下之意,頗有和主兒白首偕老之意,足見那主兒待她不錯。」
二人是在這小鎮上一家客棧中的屋中小酌,時巳深夜,一燈如豆。
石擎天歎口氣道:「真叫人操心,人海茫茫,這叫咱們到那裡去找人?」
金羅漢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少操點心吧!老實說,綿綿對你這個老子和我這個大叔,也不怎麼尊敬!」
這工夫「噗」地一聲,油燈一搖而滅。
二人是行家,今夜無風,絕非被風吹熄,而是「百步燈術」。這盞燈距前後窗都相距一丈六七左右,這在功力深的人來說,輕而易舉。
「什麼人?」金羅漢吆呼一聲,二人正要出屋看看,突然隱隱發現人已進屋。
屋中極暗,只能隱隱看出,這人披頭散髮,幾乎同時,桌上的杯盤飛了過來。二人閃過,桌子又飛了過來,在牆上散開。
這二人自然不服,立刻主動攻上,但二人加起來,卻仍然搶不到機先,且臉上都被潑了酒漬。
金羅漢在石擎天的助攻下,突然貼上,想扣住這披髮人的腕脈,夠快也夠準,只不過一抓落空。
「啪」地一聲,挨了一個大耳光,眼前金星進射。
石擎天不能不馳援,腰上也被跺了一腳,再找那人,似已不在屋內了。
待二人追出,人影已杳。
「石兄,這好像是個女人。」面頰上還火辣辣地。
「不錯,而且年紀還不會太大……」
「石兄,你有沒有發覺,這女人身上有一股怪味。」
石擎天在深思,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石兄,你有未發覺這女人身上有一股臭味?」
「臭味?是……是有一股怪味……。」
「石兄,武林中居然有如此高明的女瘋子。」
「金兄,衣衫不整,未必就是瘋子。」
「石兄,咱們與人無尤,這是幹啥?」
石擎天心事重重,沒有回答,此刻金羅漢是無法揣摩他的心情的。
這家大酒樓是這大鎮上最有名的,也是百里內最具規模的一家。此刻高朋滿座,因為外面下著雨。
樓上及樓下大多為武林中人,而淡論的話題,幾乎只有—件事,那就是近來武林中出現了一個怪女人。
這怪女人披頭散髮,衣衫不整,武功奇高。
到底高到什麼程度?就沒有人知道了。這其中有一中年文士和談論的人搭訕,問那女人在何處出現?
有人說在金陵出現過,也有人說在杭州出現過,甚至在揚州出現過。最近出現的地方是在洛陽,似乎她活動的範圍很大。
這中年人去了洛陽,他就是譚起鳳。
要找一個行無定址的人,真是太難了。洛陽,他來過不止十次,可以說很熟了,以他的身份,當然要住入最大最豪華的客棧中才對。只不過他卻進入一家小客棧,雖不是最小的,已經很寒傖了。
譚起風在旅客薄上登記了自己的名字,順便翻閱了下近來住入旅客的姓名,他發現有個名字叫刑絲的女人,三十歲,豫西人。
這本來並不惹人注目,在這等通都大邑,女人住客棧本是不算什麼,只是這名字有點怪。
是不是因為這個「絲」字他不喜歡?看看幾號房,他合上了薄子,他就住入那女人的對面房中。
他發現這女人的房中窗戶緊閉,大概是怕人偷窺,裡面還擋了一層布。門也是終日緊閉的,這更引起譚起風的疑心。
大約是二更稍過,對面窗子開啟,掠出一條人影。
不論這人影有多快,以譚起風的目力,仍然看出是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立刻小心翼翼地跟出。
他十分興奮,由於猜測的正確,才能見到這個特立獨行、驚世駭俗的女人,那就是住入這家小客棧中。
僅僅比這女人起步晚了少許,就不見了蹤影。
譚起鳳為人聰明經驗豐富,他還在暗處觀察,他以為這女人未必有這麼快可能也避在暗處觀看,有無人跟蹤她?
果然,大約盞茶工夫之後,一條人影自一大樹枝葉中冒出,往東方疾掠。
譚起風的心越來越往下沉,看這身段和奔掠的姿態,這—形象太熟了。
怎麼會呢?誰能使她變成這樣子?
一旦想起那個可怖的怪夢,卻又以為八成沒有猜錯。
—路跟下來,相距三五丈,眼見這女人進入一座小破廟中,殿內漆黑,毫無動靜。譚起風等了一會,心知上當,八成這女人早已發現有人跟蹤,藉此小廟溜了。
譚起鳳進入小殿,亮起火摺子看了—下,果然無人,後窗連窗框也沒有了,溜出自很方便。
譚起鳳立刻返回住處,進入那女人的屋內。
人去屋空,床上還遺有淡淡的怪味,他十分仔細地在床上及枕上找尋,不一會撿到了兩根頭髮。
這兩根頭髮並不能代表什麼,卻也可以作為初步的佐證。因而由「刑絲」這名字聯想到「行屍走肉」這四個字!
當初燕雨絲就是在鬥牛坪的石洞牛床上找到一根頭髮,坐實了他和石綿綿的事。他對石綿綿的頭髮和顏色、粗細及其柔軟度都十分清楚,收起來追出,早巳不見了。
他找遍了這個鎮,天快亮了,竟然遇上了金羅漢。
原來石、金二人,也是有心人,聽到傳言,怪女人在洛陽,他們也趕了來。這一夜他們也在找那怪女人,他們二人分頭找尋,金羅漢看到怪女人的背影。
「幫主也來了。」
「是的,金大俠有何發現?」
「屬下找了一夜,不久前看到一個怪女人的背影。」
「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就在這附近。」
「她往哪個方向而去?」
「往東南,不過屬下又發現了另—個可疑的人,不敢確定是不是他?」
「什麼人?」
「辛南星。」
譚起風一震,道:「在什麼地方看到的?」
「也就是這一帶,好像怪女人在追逐那個人。」
這就是了,譚起風以為辛南星在此,燕雨絲那婆娘一定也在此,這怪女人追逐的可能是燕雨絲。
如果怪女人確是石綿綿,她和燕雨絲確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能是燕雨絲把她弄成這樣子的。
「是不是石兄也來了?」
「是的,我們分兩路找人,機會多些。」
「好!我們再繼續找,不論能否找到,今天午時在本鎮高昇客棧見……。」譚起風已經長身而起。
金羅漢暗暗—歎;今生今世,要和人家—比是太難太難了!
本來他曾懷疑譚會始亂終棄,如今他又推翻了這想法。
二人分手時,東方已略見曙光了。鎮太大,如何去找三個不願見人的人?
到天亮還是—無所獲,到了午時,去高昇客棧見到了石擎天和金羅漢,兩人也只有搖頭。
石擎天道:「幫主是不是以為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就是綿綿。」
譚起風道:「這麼想有末離譜?」
石擎天道:「屬下也這麼想,只不過我一直想不通,是怎麼回事?她居然把自己弄成這樣子?」
「石大俠見過綿綿了?」
「只見過一個側影,我們父女相依二十年,雖然只是個側影,卻絕不會走眼,確定是她。」
「石大俠有未看到其他相關之人?」
「什麼相關之人?」
「例如燕雨絲……。」
「沒有,幫主見過了?」
「沒有,金大俠見過辛南星。」
「噢!這……這就是了……。」
稍後譚起鳳離去,他帶出「十二天使」六人,供他支使,在林中,「十二天使」這六人一齊拜見他。
「怎麼樣,有無發現?」
「十二天使」其中之—道:「啟察幫主,屬下看到一個背影,好像是……好像是……」
「說吧!現在是百無禁忌的了!」
「好像是夫人。」
譚起風道;「她去了哪個方向?」
「到了河邊,蘆葦中駛出一葉扁舟,那女人一躍而上,渡河而去。駛舟者三十多歲,由於夜晚看不清是什麼人!」
譚起風道:「是不是潛龍堡的大弟子『神行太保』辛南星?」
「這……」這人想了一下道:「幫主,屬下實在不敢確定,因為屬下對辛南星也不熟!」
譚起風道:「你是說他們過河而去了?」
「是的,稍後另一人以深厚的內力摧舟而進,似是追趕前舟的人……。」
「後面舟上的人是個女人吧?」
「是的,頭髮很長,其他就看不清了!由於附近已無舟楫可用,屬下無法追蹤。」
「很好!我們就過河吧……」他拆了一根枯枝,再折成十來枝,每段三尺多長不到四尺,往河中丟去,然後在一段枯枝上借力,第九段枯枝已到彼岸。
這和登萍渡水已是九十與百步之比了。「十二天使」六人不由咋舌,其中之一道:「相傳達摩一蘆渡江,幫主這一手相差無幾了……。」
口口口
雨不很大,但因下了很久,林中也差不多。外面大下,林中小下,這工夫林中有人在搏殺。
這是兩個女人,她們的衣衫都已濕透。一個是燕雨絲,另—個是石綿綿吧?她的長髮披散下來。仍然遮住了大半個臉,儘管如此,仍可看到她那慘不忍睹的面孔。
看不出誰佔上風?恨像烈火在焚燒著她們,真正是勢不兩立。
若論這二人的功力,自以燕雨絲深些,只不過石學了近年來新研的絕招,可補功力之不足。
百招之後,仍然差不多,就在這時,樹上突然落下一人,立刻就出了手,居然是辛南星。
這似乎一點也不足以驚奇,辛南星不能眼看著燕雨絲處於危險中。他知道這一手很不光明,但不光明的事已做得不少,又何差這一次。
辛南星一上,石綿綿立感不支。
這數月來,辛南星跟燕雨絲學了不少的絕技,她當然會盡心盡力地教他。
石綿綿想走,但二人困住了她。
辛南星這個人,以前深得師門信賴,就連外人也都以為他是潛龍堡所有的人當中最穩沉而理性的人,看來這評判稍嫌早了些。
正是所謂: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這是說,蓋棺也不足以論定。
石綿綿被燕雨絲掃了一掌,踉蹌退了三步,辛南星又跟上來,石綿綿恨這個偽君子,閃電似的一腳,蹴在他的大腿上。
辛南星連退五六步,燕雨絲又撲上,她的「身」上人挨揍,她要找回來,這一掌凌厲而狠毒。
石綿綿蹴了辛南星一腳,尚來收招變式,自然來不及化解,這一掌如果擊中,必是她的前身要害。
千鈞一髮之際,一聲吆喝中,人已電射而至,由於此人不先救人,而攻燕雨絲之所必救的部位,燕雨絲必須收招自救。
燕雨絲一看是唐耕心,有點惱火,以她來和衡量一年前的唐耕心,自以為敵不過辛南星,即使辛南星不比他高,也能支持百招以上。
有一百招的時間,她就可以拾掇石綿綿了。
她不喜歡看到石綿綿,即使她已到此地步了,她仍以為她活著是多餘的,只不過唐才攻出七八招,燕雨絲已感「咄咄」逼人,守多攻少。
辛南星以「蟻語蝶音」道:「雨絲,我們走吧!他目前已得到唐雲樓夫婦全部的技藝,只差火候而已,有人估計,像江豪、蕭笠乃至於班達喇嘛等,都非他的敵手了……。」
燕雨絲大為震驚,真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二人暗暗一招呼,收手急撤。
小唐並沒有追,他已把二人看輕了。本來最初他頗同情辛南星,人生誰也不敢說沒有一度浪漫,何況他當初認識燕雨絲時並不知她的身份。
小唐道:「姑娘可是……」哪知這披頭散髮的女人居然向燕、辛二人轉去的方向追去。
小唐對石綿綿也很熟,略一打量,他就能認出是石綿綿,只是想不通她怎麼會有這麼一張臉?
小唐怔了一下,追下去,道:「石姑娘,石姑娘,我知道是你……能否告知你怎麼會落到這般地步?」
她非但不答,反而加快奔掠。
唐耕心怎麼會在此出現呢?原來他是奉命來少林寺探視一下,有未被「人間天上」光顧過?因為幾個大門派如丐幫、崆峒及武當各派,都未倖免。
他去過少林,並未遭「人間天上」騷擾。回程時到洛陽去買些藥材,因為他知道洛陽有家藥鋪,字號老,藥材地道。連蓮即將生產,需要—些藥材。
這當然也是李天佐交代他買那些藥材的。
可能是石綿綿對洛陽城外不太熱之故,出了城在關林附近就追丟了人。
當然,此刻石綿綿也沒有追上燕、辛二人,二人在關林中(即關公的衣冠塚)坐地交談。
辛南星攬著她的腰,道:「雨絲,我們返回中原,不要再製造恩怨,石綿綿已夠慘的了,何必?」
「我看她還不夠慘,她只嘗到了甜頭,卻沒有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怎麼樣才箅付出最慘痛的代價了?」
「南星,你可憐她了?」
「雨絲,我以為我們目前不宜招搖了。」
「你怕了?」自被她的師姐逐出,離開天山,她就變得更激烈了,當然也變得更放浪了。
她不再去想子女,她以為子女已經唾棄了她,她也忘了丈夫,她必須把他驅出腦海,所以她目前不能沒有辛南星,肉慾的爭逐,可以使她暫時忘了一切。畢竟要她忘記子女及丈夫是辦不到的。
兩人談了一會,燕雨絲到林深處去方便。起身時,發現石綿綿又站在她身後一丈左右處,道:「燕雨絲,你敢不出聲,跟我離開此處決一死戰嗎?」
「我會怕你?
那就走吧!你的相好的會找你的……。」兩人往西五六里,在一山溝中動上手。這兒也有疏林,但不是在溝邊上看不到她們。
五十招後,一人亮刀,一人亮劍,力搏了五十招,還是未分勝負。
此刻辛南星在找燕雨絲,十分焦急,他不以為燕會被人施襲弄走,石綿綿未必有此功力。
那麼她。為何不見了呢?想念子女,她決定回到「人間天上」去和子女團圓了?也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辛南星卻又以為她不會那麼做,思念子女是不免的,思念丈夫則不可能,回去就會面對丈夫。
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歎了口氣,悚然一驚,轉身望去,不由駭然,居然是譚起鳳。
上次在潛龍堡他見過譚,當時譚冒充「竹林漁隱」,雖易了容,也只不過是看來老些而已。
「你是譚大俠?」
「怎麼?你也視我為大俠?」
「理應如此!」
「既稱我為大俠,卻又和人家的老婆搞七捻三地!你不以為太過分了?」
辛南星躬身道:「在下只是不忍離開她,因為她經常思念孩子……」
「也思念我嗎?」
「這一點在下不敢置評,因為她就是思念譚大俠,也不會告訴在下!」
「你可知道不忍離開她,會使她愈陷愈深?」
「在下也這麼想過。」
「石綿綿是你們毀容的?」
「不是!絕對不是!」
「是燕雨絲吧?」
「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按理說有可能,要不,石綿綿不會老是跟蹤不放,但雨絲並未對在下說過。」
「如我奉勸你放棄她,你應該如何?」
「在下……在下只好從命,但也不能不擔心她……。」
「擔心她什麼?」
「我知道她的心情惡劣,她可能會輕生!」
「你對她很仁慈,但你有未想到,作她子女的人情何以堪?」
「知道,大俠要我離開她,我只好從命!」
「聽口氣,你心不甘情不願對不對?」
「還是那句話,在下只是擔心雨絲受不了打擊!」
「你以為你是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譚大俠,在目前在下的確以為如此!」
「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斷然離開她,永不再見她!」
譚起風又道:「記住!自你們發生了此事之後,能像這樣饒你—次,以觀後效的人只怕太少了!」
「是的,大俠!我決定離開她!」
「不必興那『婦人之仁』,她思念子女之情應比思念你更深更切,這一點你信不信?」
「在下相信,就此告辭,但希望大俠能妥為處理這件事,不知大俠如何處置她?」
「這就不是你所應該知道的事了!辛南星,我不能不再告訴你一次,如果下次再看到你們在—起……。」
「譚大俠,不會的……」抱拳轉身離去。
他要去哪裡?他自己也不知道;以前他是如此,但那時身邊有燕雨絲,她去哪裡他就去哪裡,現在他必須自己決定了。
回潛龍堡,可沒有這麼厚的臉皮,而且回去可能被龍潛廢了武功。出家遁入空門?他目前對紅塵依舊貪戀。天下固大,卻沒有他立錐之地。
他奔出里許,忽然背後有人道:「辛大俠……。」
一聽就不是譚起鳳的口音,原來是唐耕心。
他相信,唐耕心已在暗中看到他和譚起風的交談了。
「唐少俠,久違了!」見到這等光明磊落,鐵錚錚的漢子,辛南星自慚形穢是不免的。
「辛大俠,何不回堡一趟?大家都關心你!」
辛南是長歎一聲道:「唐少俠,今生今世我是無顏回堡了!」
「辛大俠,人生總有走錯一步的時候,況且這事並不是你的錯,回堡之後,幾位長輩都會為你美言,絕不會使你受罰的!」
「多謝唐少俠,讓我考慮一下再說!」
「辛大俠,事做要果斷,機會一錯過就更不可收拾了!」
辛南星道:「這個我也知道,我的現況非你所能想像。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辛大俠,這兩句名言,前一句自是不錯,但後面一句卻過分消極,就不如『回頭是岸』那句話妥貼了。」
辛南星道:「唐少俠,老實說,我無顏回去。」
唐耕心道:「你也不能否認,不捨得離開燕女士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辛南星似有慍色,但沒有出聲,至少他有「聞過則怒」的傾向,到此地步,他還是不會真正悔改。甚至譚起鳳剛還警告過他,他不應該把譚的話視為耳邊風,而事實上只怕他正是如此。
「辛兄,有件事想問一下。」
辛南星道:「知道的我會回答,不知道的請原諒!」
「那怪女人是不是石綿綿?」
「唐少俠不以為你問得太離譜了嗎?」
「這話怎麼說?」
「她是不是石綿綿在下怎麼知道?」
「聽辛大俠的口氣,分明知道那個怪女人的一切。」
「知道的人很多,唐少俠不也知道?」
唐耕心道:「只不過在下知道的一定沒有辛大俠多!」
「怎見得?」
「至少,不久之前你還和燕雨絲聯手對付過那女人。」
辛南星突然一言不發,扭身離去,這—次小唐亦步亦趨跟去。
口口口
辛南星像孤魂野鬼,到處遊蕩,就是不考慮回潛龍堡。現在,他坐在這家酒樓臨窗座位上,可以眺望街景。他希望燕雨絲突然在人叢中出現,但一會又打消了此念,他以為不能再沉迷下去。
譚起鳳的話言猶在耳,他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些日子他往往整夜不眠,稍有聲音,就以為是燕雨絲來找他了。這工夫忽見冷雪舫自梯口出現,辛南星立刻就看出,這不是巧遇。
「辛師兄,師叔叫你回去!」
辛南星道:「冷師弟先坐下來喝一杯如何?」
「使命在身,不便耽擱。」
「冷師弟,我將來會回去,現在不成。」
「為什麼?」
「俗務未了!」
「先回堡,有事慢慢地辦也成,什麼事比回去探望師父更重要?」
「師弟不知!」
「辛師兄,小弟是師命在身,你要原諒我。」
「怎麼?師弟要把我架回去?」
「這麼說不大好聽,事實卻也差不多!」
「冷師弟,你有把握嗎?」
「受命而來,不能沒有把握就畏縮不前吧!」
辛南裡道:「奉勸師弟,得饒人處且饒人!」
「辛師兄,你—直未想到,你荒腔走板到了什麼程度?事實上,師門並未派我專程抓你,以前是交代過,遇上你一定要勸你返堡,如不聽勸可以硬架。這次是出堡辦事,在此巧遇。」
辛南星丟下一塊銀子,二人出了酒樓,也出了小鎮,在一片柏林中停下來。辛南星道:
「冷師弟,不再多加考慮一下嗎?」
「大師兄要我違抗師命,陣前縱敵?」
「你把我看成敵人?」
「以大師兄的作為,不是先與師門為敵嗎?」
「動手吧!」
冷雪舫小心翼翼地出招,他自然不敢小看辛南星,他畢竟是師叔的大弟子。辛南星也有這種自負,在潛龍堡中,除了師父、龍不忘和師母,就數他了。可是他絕未想到,近半年來武林精英和名宿,幾乎全集中於潛龍堡。
這些長輩都不吝嗇,有空就指點他們。只要年輕人旨學,長輩就盡量地教,所以半年來,非但唐耕心已是頂尖高手,冷雪舫、莫傳芳、夏乾、顏學古乃至於鄭昭等,都大有進境。
二十招後。辛南星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不是自己能不能擊敗對手,而是對手在多少招上擊敗他。他當然可以猜到為什麼會有此差距。燕雨絲偶爾傳他一招半式,可惜的是他不怎麼熱中學武功,兩人在一起,大多是重複那永遠不膩的「遊戲」。
冷雪舫等年輕人就不同,由干小唐竄升太快,年輕人較上勁,大家都埋頭苦學,所以進步神速。
只不過同樣用功,由於資質有別,其成就仍可分出高下。
五十餘招時,辛南星已是守多於攻,估計不出六、七十招必會失招,事實上冷雪舫並未全力以赴。
就在這時,林外掠進一個二十七、八歲,頗有姿色的女人,道:「你們為什麼在此惡鬥?」
冷雪舫道:「這是家各事,姑娘請別管!」
「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師兄弟。」
「這不是師弟欺負師兄了嗎?」
冷雪舫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工夫這姑娘已經攻了上來,招式十分凌厲。
冷雪舫招呼兩人是絕對不成的,只好收手撤退,疾掠出林。辛南星道:「多謝姑娘援手!」
「不必客氣,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辛南星喟然道:「一言難盡,姑娘貴姓?」
「我叫李月桂!」
「姑娘的路子似曾相識,不知是哪一派的?」
「慚愧!談不上門派,我們是塞外來的。」李月桂道:「辛大俠要去何處?」
「我……」他實在不如要去何處,道:「想到鄭州去辦點事,但也並不急於一時!」
「真巧!小妹也要去鄭州,大俠貴姓?」
「我叫辛南星。」
「辛大哥,有個伴可以解除寂寞,你不反對吧?」
「不反對!只怕蜚短流長,惹人閒話!」
「喲!小妹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
二人走出三十里左右,夜宿小鎮客棧中,二人的房間隔壁,而且李月桂叫了五個菜,一罈酒,二人就對酌起來,這是她的客房。
李月桂很大方,姿色也不遜燕雨絲,至少李月桂年輕多多。二入邊吃邊談,十分投契,不知不覺,一罈酒只剩下了半罐。
李月桂笑容可掬,美態撩人地道:「辛大哥,你成家了沒有?」
「沒……沒有……。」辛南星已有七八分酒意。
「辛大哥,小妹也未許……許人……。」
辛南星估計,李月桂至少也有八分酒意。在燈光之下,醉眼惺忪,她的美在誇大,她的胴體也在誇大而逼近。
這幾個月來,他和燕雨絲在一起幾乎是夜夜春宵。燕雨絲突然自他的身邊消失了,而來了一個比她更年輕的女人。情感的轉移並不困難,尤其是在七八分酒意之下。
「辛大哥……你寂寞嗎?」
這叫他怎麼說?他能說不寂寞嗎?寂寞又如何?
「辛大哥……你喜歡我嗎?」
「喜歡!」脫口而出,有幾分酒意的人是比較率性的。他又怎能說不喜歡呢?只是此刻他並未和燕雨絲作比較。
如果兩者比較,到底是此女好?還是半老徐娘的燕雨絲好?相信這答案並不容易。
「辛大哥……既然你……你喜歡我……小妹也喜歡你……,咱們不要辜負這良宵……。」
扶桌而走,倒在辛南星懷中。
辛南星此刻是難以抗拒這種誘惑的,怕她倒下,只好摟住她。她卻緊緊地貼住他,道:
「辛大哥……抱我到內間去……」
辛南星猶豫了一下,終於緩緩地抱她往內間移動。她身上除了酒氣,還有脂粉和女人身上獨有的體香。
辛南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已盡了最大努力,卻無法抗拒這陣仗,這幾乎和邂逅燕雨絲時如出—轍。
這就是所謂桃花運吧?他進入內間,把她放在床上,她喃喃地道:「辛…辛大哥……如果你……你想……你要……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小妹可以看出來……你是個好人……。」
「我是好人嗎?」辛南星自問著,卻也從未把自己當作壞人,如果做了這件事,他算好人還是壞人?
她在自動寬衣。由於酒意極濃,手指頭很不靈活,一個衣扣要解上半天。
「幫我解……解衣扣嘛……。」
辛南星好像在引火自焚,這女人十分成熟,正因為她是閨女而又成熟,比中年婦人的成熟就更具吸引力了。
退回半年以前,他還沒有和燕雨絲邂逅,自不具備這種分別和鑒賞能力。
酒後重濁的呼吸,使她的豐隆酥胸的起伏更加劇烈。
辛南星食髓知味,緩緩地伸出了顫抖的手。
他知道,只要他為她解了衣扣,就再也無法抗拒她的魅力。
一旦和她做了那事,以後見了燕雨絲怎麼辦?她真的比燕絲好嗎?就算好,可以這麼做嗎?
「不……不……」他大聲嘶呼著,道:「你並不比她好……對不起她……」踉蹌奔出,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工夫簾外傳來一聲長歎,床上的女人道:「啟稟幫主,我失敗了……。」
「但你差點成功!」
「幫主,他是個君子。」
「他並不能算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他只是一個凡夫俗子而已!」
「幫主要殺他何不早些下手?」
「由於他心目中仍不忘燕雨絲,我還不忍殺他!」
「不忍?他誘惑夫人……」
「不是他誘惑她,而是她引誘他。」
「幫主,那披頭散髮的女人是誰?」
「現在還不太清楚,可能是石綿綿。」
「幫主,奴婢的身子還是乾淨的……」
外間沒有聲音,她以為幫主礙於身份,也不便吃窩邊草,因為她就是侍候幫主的丫頭,已有七八年了。
這件事是幫主要她做的,說是要她設一桃色陷阱,試試辛南星是一隻狗還是一匹狼?
俗語說:狼到天邊吃肉,狗到天邊吃屎。如果他是一匹狼,他會總是吃肉,不會見屎就吃。
剛才已證明,他是一匹狼,但也差點變成一隻狗。
口口口
辛南星深夜出走,酒已醒了不少,他慶幸沒有接受那女人的奉獻。儘管他不能不承認,那女人的青春很迷人。
穿林面行,弦月清輝飄落—地蔭影。
這工夫隱隱聽到金鐵交嗚聲,來自上風頭西南方。
深夜,同樣的聲音,比白天能傳出更遠,他無意過去看看,只不過他去的方向是往南,雖非西南,卻也是越虐越近。
漸漸地,偶爾他會聽到—聲嬌叱分明是—個女人在和人搏殺。這嬌叱聲頗熟,立刻循聲奔去,那是在一里半以外,在月光下,草地上有兩個女人正在動手。
一個是燕雨絲,另一個是石綿綿,太巧了!辛南星不能不這麼想,他不知道這巧會對他是好還是不好?
這兩個女人真正是勢不兩立,而她們的身手也的確不太容易分出高下來。
「我要不要幫她?幫她。可使她提早勝過對方,不幫,她似乎也能贏得這場戰爭,但必很艱苦。」
他想起譚志鳳警告,立刻就打消了這念頭,不論譚、石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燕雨絲還是譚的老婆。
辛南星掉頭走了,但走出半里光景,他又停下了。他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在此,他不忍。
他以為,也許石綿綿能擊敗燕雨絲,那就太凶險了。—旦燕敗在石的手下,燕的樣子可能比石更可怖。
他立刻又奔了回來,伏在石後監視,只要燕雨絲一露敗象,他就出手。
不知她們已拚了多少招?至少自辛南星來此之後,二人就打了一百三、四十招之多,估計二人約打了兩百招以上,燕雨絲落了下風。
中年人又縱慾,在體力上自不如年輕人。於是辛南星出手,燕雨絲見是辛南星,發出一聲激動的歡呼。
當然,加上辛南星,石綿綿又不成了,一旦不成,她絕不戀戰,因為拖久了體力強耗殆盡,逃走都辦不到。
她快攻三刀,掉頭狂奔疾掠。燕雨絲道:「別讓她跑了!」
「雨絲,放她一馬算了,她已落到這般地步了!」
「什麼話?剛才是她向我施襲的!」
「還不是因為你毀了她的容?」
「你不追我去追……」燕雨絲追下,石綿綿已奔出很遠,消失於夜色之中了,在十里外她回頭看看無人,立刻躺在草地上喘氣。
弦月很蒼白,照在她那蒼白而醜惡的臉上,她用手去撫摸自己的臉,疤痕凹凹不平,她忽然發出一聲悲嘯。
以前她以為武功最重要,現在她卻以為,一個女人一旦失去容貌武功高又如何?
她放下雙手時,突然大吃一驚,竟有一個人站在她的身旁約三步以外,她居然未能預先覺察。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譚起鳳,她忽然用長髮掩住了臉部,躍起狂竄。
「綿綿,你難道還怕我嗎?綿綿,告訴我有關是誰害你的經過情形,我會為你報仇……。」
石綿綿一味疾掠,不遺餘力,她不願見他。她不許任何人看到她的臉,但是她的輕功怎能和譚起鳳比,譚已迎面攔住。
「綿綿,你還不能相信我對你的情感?」
「你別走近,一走近我就自絕!」
「不要這樣,綿綿,你死了,你的敵人會大笑的,你甘心讓她笑嗎?」
「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綿綿,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你,綿綿,這一點你應該相信的!」
「你要我活著苟延殘喘,你就退後兩百步,不然我就立刻自絕!」
「綿綿,你……」
「你不在乎我的死活是不是?」
「好好,我退後兩百步。一……二……三……四……」
在兩百步時,石綿綿向西疾奔,才四五個起落,前面有道河岔子,「噗通」一聲,鑽入河底不見。
她的水性並不很高明,但譚起風卻更不濟。他現在只能猜測她是去了上游還是下游,一旦猜錯,暫時又會脫出他的視線之外了。
他向上游追去,追出五里左有,知道猜錯下,再掉頭向下游追去,當然還要猜中她在哪一邊上了岸才行。
譚起風選擇了對岸,以幾根枝飛渡河岔子之後,向下游追去,他看到了沙灘上的足印。
不久,他追上了她,而且以後襲方式,制住了她的穴。
「綿綿,原諒我,這是不得已……。」
「譚起風,你很殘酷……。」
「綿綿,這話對我不是太殘酷了?」
「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妖怪,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綿綿,我會笑你,我會嫌你嗎?」
「你也會,當你第一眼看到我的面孔時,你那表情就瞞不了人的。」
「綿綿,看到你的面孔,我會吃驚及悲痛,那不是輕視,也不是厭惡,你能信得過我的!」
「就算沒有,你能和一個妖女在一起嗎?」
「能!而且只要你願意,我仍和你廝守,白首偕老,但我可以找火谷老人為你的面孔復原!」
「復原?你別欺騙我了!」
「綿綿,這是由外國傳來的醫術,毀容如末嚴重傷及面骨,有希望恢復原狀的,就算不能完全恢復,也比未治療好得多了。」
「不行,我不願見任何人!」
「至少,你要見火谷老人!必要時我也會把李天佐請到鬥牛坪去,要他們為你會診。」
「我不要憐憫!你只不過是看在過去的交情上同情我而已,譚起鳳,在目前我最不需要這種情感!」
「不,綿綿,這是愛,至成至聖的愛,如果我是為了你的臉而愛你,老實說我早就打退堂鼓了,用不著各方打聽,跟蹤你這多天。」
石綿綿道:「我比鬼還醜,你為什麼……」
「綿綿,理由非常簡單,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是對你說過多少次,只要你在我的身邊,什麼都不重要,連『人間天上』我也可以不要了!」
「我是個鬼,鬼怎能見人?」
「你不必見很多人,只見一二人就成了……。」
口口口
夏乾和鄭昭負責出堡辦貨(日用品),在回程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個熟人,他低聲道:
「小鄭……。」
「啥事?」
「前面那個人你一定不認識!」
鄭昭向前望去,有個中年人騎馬,衣衫頗為光鮮,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道:「我當然不認識。」
「他就是『人間天上』派在丐幫中臥底,趁幫主重傷未癒我而重創幫主不治的長老何士魁!」
「是這個雜碎。」
「正是他,先不急,跟跟看,確定他身邊沒有同夥再動手。」
「夏乾,你和司徒幫主有什麼關係?」
「沒有什麼,只是司徒幫主待我如子弟。以前我是華山派逐出門牆之徒,走投無路,只有司徒老哥信任我收留了我!」
鄭昭道:「你雖是千里馬,沒有司徒勤這個伯樂,只怕你還在拉破車啦!」
「這話也沒有什麼不對。」二人跟出了鎮外三五里,沒有發現何士魁有什麼同夥,二人停車攔住了何士魁。
「何長老,久違了……。」
何士魁見是夏乾,先是一驚,繼而輕蔑地一笑,道:「夏乾,要為司徒找場嗎?」
「有這麼點意思!」
「你成嗎?小夏,天老爺要刮什麼風或下雨,可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你該知道吧?」
「知道一點,只怕你也不知道自己有幾根骨頭?」
何士魁下了馬道:「試試看吧!小夏,你大概要追隨司徒勤而去吧!我成全你!」
鄭昭道:「何老賊,像你這種料子,在『人間天上』能派上什麼用場?有丐幫長老那麼神氣嗎?」
何士魁自馬上取下一根尺半長的銅棒一拉,就有三尺多長了。原來他是用竹杖的,為了不太顯眼,就改用短棒。
鄭昭先攻,何士魁棒上的勁道太猛,小鄭的劍不敢硬接。夏乾也是,只不過兩少在潛龍堡中,近幾月來精進不少。
若是論招術,何士魁就不如兩少了。
他們學過龍家的絕學,蕭笠的、班達喇嘛的、江豪的,甚至還有唐雲樓夫婦的。洋洋大觀。只要肯學,不出半年就突飛猛進了。
何士魁身為丐幫長老,自非浪得虛名之輩。試了十來招,不由暗驚,夏乾這小子出息多了。
這樣打下去不要說勝,百招之後可能要栽在他們手中,況六十歲的人也不能和這些年輕人比體力,等到體力消耗完了再跑就來不及了。
何士魁力攻三招,躍上馬背,回手射出兩枚棗核鏢,夾馬狂奔。
夏乾道:「老賊,我要是讓你跑了就跟你姓!」
兩少疾追,鄭昭射出一支瓦楞鏢,正中馬屁,馬痛得一掀屁股,何士魁冷不防被掀了下來,但沒有摔著。
「老賊,你只會挾著尾巴跑,真是狼心兔膽!」夏乾掄劍猛攻,小鄭也沒閒著,左右夾攻,來出三十招,何盤魁就不穩了。
一個人一旦失去了鬥志,表現就會走樣,他自會想到,一旦陷入了夏乾手中會有什麼遭遇?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女聲喝道;「住手!」
三入立刻停手不攻,夏乾一看,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以前沒有見過。這女子有幾分姿色,握了一柄劍,道:「你們兩個小賊敢在此行兇?」
「行兇?你是誰呀?」
何士魁道:「夏荷姑娘是本幫幫主之夫人身邊的得力助手……」
夏乾道:「我還以為是什麼貨色呢!」
何士魁道:「你敢把姑娘看扁了。」
夏乾道:「她本來就是扁的嘛!」
何士魁厲聲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乾道:「據燕子飛說,他的寶貝哥哥燕子翔和夏荷及冬梅都有一手,也可以說燕子翔是她們二人的『身上人』,既是『身上人』,壓來壓去不是壓扁了嗎?」
鄭昭大笑,何士魁大喝—聲,和夏荷攻了上來。
燕雨絲身邊有不少的使女,只有夏荷和冬梅二女深得夫人喜歡,也就傳了些較好的武功給她們。
事實上夫人身邊的侍女沒有被燕子翔玩過的太少了。
現在夏、鄭二人就不輕鬆了,多了一個夏荷就完全不一樣了。其實夏荷這兩手也許還比何士魁高明些。
七、八招之後,夏,鄭二人顯著下風,堪堪不支。
不久鄭昭被砸了—掌,十來招後,夏乾也被夏荷挑破了背衣,二人越來越不穩了。
夏乾也知道,一旦落入何士魁之手會有什麼結局?
當鄭昭被何士魁制住穴道倒下,小夏被逼得團團轉時,忽自山坳中馳出一騎,到了近處,夏乾大喜。
他認出是「一瓢山莊」的外總管「鷂子」筱飛。他大叫道:「筱總管,請幫個忙,把這殺主犯上的陰賊逮住!」
筱飛立刻出了手,此人身手本不太高,但忠心耿耿,自顏風妮死後,顏君山不再保留,全傳了顏學古,顏學古也沒保留多少而傳了筱飛。
何士魁必知他和夏荷打不出什麼名堂,如果招呼她一起逃,八成脫不了身,也就不講什麼道義了,虛晃一招,狂竄而去。反正夏、鄭二人也不會對一個女子怎麼樣。
夏乾道:「這老賊真是一點人格也沒有了。夏荷,你以後還要幫這種人嗎?」
夏荷見三人無意為難她,冷冷地道;「這人沒有良心,剛才我不支援他,他早就完了!」
夏乾道:「夏姑娘,你以為何士魁會去何處?」
夏荷道;「鄭州……。」
三人立刻抄捷徑,追出二十餘里,迎頭攔住,何士魁心頭大驚。夏乾道:「司徒幫主對你不錯,你怎麼能下得了手?」
何士魁道:「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筱飛道:「老何,我不過是『一瓢山莊』的外總管,和你這位長老比自是差得多,只不過你現在並不是長老的身份,我想和你單挑!」
何士魁道:「如果你承讓一招半式,我可以不受干擾,離開這裡?」
筱飛不敢這麼托大,就向夏乾望去。夏乾道:「一言為定,如果筱兄讓你一招半式,你的人頭就由你暫時保管!」
兩人動上手,如果退回半年以前,用招至睦,這正是他的保命絕活,筱飛一破解,略顯吃力,但這三絕招一過,筱飛出現了怪招。
其實也不算怪招,那是顏學古教他的左手劍法。
左手劍應左手持劍,以右手持劍施展左手劍法,本來威力大減,但猛古丁地施出,像何士魁這等角色,自是手忙腳亂。
儘管如此,他還是接下來了。但是筱飛非但會「左手刀」江雨樓的刀法,「左半邊」金天聲的掌腿攻擊法,還學了「左十八」劉挺的左手暗器,只不過沒有十八種,僅五種。
這一手何士魁絕對未提防,急閃之下,中了一鏢——
xmwjw掃瞄Niho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