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派一條婉蜒火龍在快要接近山麓,距伏虎寺還有十里來遙,就突然熄去了燈球火把,在黝黑的山徑上,放輕腳步,朝伏虎寺快速行進。
雙方都熄滅燈火,都是志在給對方一個驟不及防的心理威脅。
現在雪山派的人已經迅速的進入伏虎寺前面一片石砌的廣場,他們人數來得不少,大概總有一百二十來個之多!
當前一個皓首濃眉、身穿白袍的老者,望了伏虎寺大門一眼,沉聲一笑道:「繼武,你去告訴峨嵋派的人,說為師請他們掌門人無根禪師答話。」
他正是雪山派掌門人人稱通天教主的隗通天。
話聲甫落,排立在他身後的弟子不待吩咐,立即點燃起燈球火把,把寺前一片廣場照耀得如同白晝!
同時站在他身後的佟繼武答應一聲,立即越眾而出,急步走向伏虎寺大門,但他堪堪離大門三丈光景站停下來,還沒開口!
伏虎寺內已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不用了,隗掌門人遠蒞峨嵋,老袖有失遠迎,卻已恭候多時了。」
老和尚話聲出口,伏虎寺大天井兩旁,一百名僧侶,同時點起氣死風燈,分作兩行,魚貫從大門走出,在大門前像雁翅般排開,右手懷抱禪杖,左手高挑風燈。
接著由無根禪師為首。監寺無塵法師和八位長老,及廿十一名弟子隨後,相繼走出了山門。
這一下直看得魄通天暗暗一怔,他原以為峨嵋派一無戒備,自己一行熄燈疾行,到得寺前,才點起燈球火把,可以讓峨嵋派的人驟感兵臨城下,難免驚慌失措,逞自己威風,也正是挫對方的銳氣!
那知峨嵋派居然早有準備,等候著自己,而且連擺出的陣仗,人數也和自己一行相等,無根老賊禿果然是個勁敵!
想到這裡;不覺洪笑一聲,抱抱拳道:「老禪師久違了,十年來,兄弟一直想登山拜妨,藉以了結咱們兩派之間的過節,今晚夤夜上山打擾貴寺清修,還望老禪師海涵。」
無根禪師一直走到廣場中間,才腳下一停,雙手合十,躬身道:「隗掌門人好說,貴我兩派三十年前,只是為了兩個門人弟子一時誤會,以致雙方失和。其實只是細故,並無深仇大恨,江湖武林,異派同源,老衲佛門中人,敝派弟子也都是佛門弟子,深望隗掌門人能夠盡棄前嫌,化干戈為玉帛,實乃貴我兩派之幸。」
隗通天呵呵一笑道:「老禪師悲天憫人,不愧是佛門高僧,但兄弟乃是武林中人,講究恩怨分明,先師弟陸曉天被貴派『伏虎掌』震傷內腑,不治身亡,總是事實,兄弟吞為他師兄,忝掌敝派,總不能置師弟之死於不顧?所以三十年前兄弟只要貴派交出兇手,三十年後的今天,兄弟還是這句話,除非貴派交出兇手,咱們兩派這場過節,才能了結。」
無根禪師連連合十道:「隗掌門人垂察,老衲已經一再奉告,敝師弟當年中了貴派一記『透骨陰指』,傷及手太陰肺經,雖經救治,但終年咳嗽咯血,已成殘廢之人。當日雙方不幸之事,老衲也曾一再懇求隗掌門人高抬貴手,放過一個終身殘廢之人,如果因此怨冤相報,增加兩派門人死傷人數,也增加了貴我二派的仇恨,實非二派之福,還請隗掌門人三思才是!」
隗通天厲笑道:「好,老禪師只要說出令師弟姓名,現在問處?雪山派可以不插手,和貴派也毫不相干,咱們之間的過節,自然也一筆勾消。」
「阿彌陀佛!」
無根禪師疑惑的道:「隗掌門人這話,老衲聽不懂。」
這話丁天仁也聽不懂,他回過頭去,悄聲朝小師兄明遠問道:「小師兄,你聽得懂,聽不懂?」
明遠搖了搖頭,表示也聽不懂。
「嘿嘿,嘿嘿!」隗通天一陣乾笑,然後說道:「只要老禪師說出令師弟的姓名下落,這件事就可以由公化私,與咱們兩派無關了。」
「善哉!善哉!」
無根禪師雙手合十,低沉的道:「隗掌門人原諒,老衲還是聽不懂。」
丁天仁依然聽不懂。
師傅說出已成殘廢的師叔姓名,怎麼會由公化私,與兩派無關了呢?
隗通天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朝身後招了一下。
他身後立即走出一個一身勁裝,年約三十五六的精壯漢子,朝隗通天躬身一禮,就站到邊上。
隗通天目光一抬,吩咐道:「上去見過無根禪師。」
那精壯漢子依言走上三步,抱拳施禮道:「雪山派門下第八代弟子陸繼雄見過老禪師。」
隗通天是雪山派第七代掌門人,他自稱第八代弟子,那是隗通天的徒弟了。」
無根禪師連忙合十還禮,一面朝隗通天問道:「隗掌門人,這位施主……」
「哈哈!」
隗通天大笑一聲道:「他就是我師弟陸曉天的兒子陸繼雄,老禪師說出令師弟姓名下落,父仇子報,就是他們兩家的私事了,他報得了仇,報不了仇,甚至報仇不成,被殺而死,都與峨嵋派、雪山派無關,兩派門人也不准再參與其事,豈不和老禪師的主張正好相合了嗎?」
無根禪師連念了兩句「阿彌陀佛」,才合掌當胸,正容道:「隗掌門人原諒,老衲實在無可奉告。」
「老禪師不答應?」
隗通天追問道:「老禪師一再表示,希望貴我兩派化干戈為玉帛,但老禪師卻連令師弟的姓名都不肯說出來,那是根本不想化解咱們兩派的恩怨了?」
「啊,不,不……」
無根禪師連連搖手道:「老衲不是這意思。」
「嘿嘿!」隗通天冷笑了兩聲道:「江湖武林,講究恩怨分明,難道我徒兒為父報仇也有什麼不對嗎?」
「阿彌陀佛!」
無根禪師望著他咄咄逼人的言詞,不禁苦笑道:「隗掌門人,敝師弟手太陰經因傷成殘,已是一個老病廢人,三十年前的事,落得兩敗俱傷,也已成過去了,貴派何以不肯放過一個垂死之人……」
陸繼雄濃眉掀動,嗔目喝道:「老禪師,佛家首重因果,有昔日之因,才有今日之果,你應該懂,你師弟以重手法殺死先父,我身為人子,替先父要回公道,難道不應該嗎?現在我不是要你交出殺死先父的兇手,只是要你說出兇手的姓名,這要求也過份了嗎?」
他口氣越說越激憤,繼續大聲道:「雪山、峨嵋兩派三十年來,因這場梁子,已經有過幾次拚搏,雙方互有傷亡,結下不解之仇,為的就是老禪師庇護一個傷殘垂死之人,我試問老禪師值得嗎?」
無根禪師合十道:「陸施主,令尊和敝師弟,當時是非,且不去說它,因一時誤會而動手,雙方也只是兩敗俱傷之局,敝師弟當時不過計六歲,『伏虎掌』只有三四成火候,縱或內傷,還不至於奪命……」
陸繼雄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是我誣賴了你們不成?」
無根禪師道:「陸施主請歇怒,令尊去世,這是意外,因為出家人不打誑語,否則老衲也可以說敝師弟中指之後,傷及手大陰經,不治身亡,豈不就沒事了?陸施主……」
「不用說了!」
陸繼雄切齒的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晚老禪師若是再不肯說的話,那就是峨嵋派存心和雪山派過不去,在下就會把貴派視作殺父仇人,只要陸某有一口氣在,不會放過峨嵋派任何一個人的。」
監寺無塵法師合十走上兩步,說道:「陸施主這麼說,不是太霸道了嗎?敝師兄只是本著冤家宜解不宜結,而且雙方同是武林一脈,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那是最好不過。」
「哈哈,你們說來說去,還是不肯說出令師弟的姓名來。」
隗通天一手撚鬚,大笑一聲道:「繼雄,老夫會支持你的,也可保證峨嵋派最後一定會說出來的。」
無根禪師堅決的道:「老衲不能出賣師弟,尤其是一個傷殘的人,因此老衲對隗掌門人深感歉疚。」
隗通天依然一手撚鬚,微笑道:「老禪師很會說話。」
他好像胸有成竹一般。
無根禪師微怒道:「隗掌門人有什麼手段,只管使出來,峨嵋派決不受人威脅。」
「那好,這是老禪師逼隗某這麼做的了。」
隗通天臉上閃過一絲詭笑,拍了下手,喝道:「帶上來。」
這話聽得無根禪師和無塵法師不期一怔。
他說的「帶上來」,帶什麼人呢?
就在此時,只聽隗通天身後,響起數十人異口同聲喊出的一聲:「有!」
接著只見魚貫走出數十名手待鋼刀的勁裝漢子,每兩人押一個,共有三十人之多,押著十五個人走到隗通天右首,一字排開。
被押出來的十五個人,赫然全是身穿灰布僧衲的和尚!不用說,是伏虎寺的和尚了!
他們正是伏虎寺八組巡山小組中的一組!
他們全被點了穴道,而且押他們出來的兩個漢子,並肩站在兩人身後,還有一把鋼刀擱在他們的脖子上。
只要一有動靜,這把鋼刀就可以很快的割下他們的腦袋。
另一個勁裝漢子,則是備戰用的,準備在任何情況下,迎戰來犯敵人的,所以他的刀,不是架在和尚脖子上,而是緊緊的握在手中,緊緊的貼在胸膛右側。
無根禪師雙眉微攢,問道:「隗掌門人,敝派這些巡山的弟子們,不知如何開罪了你?」
「沒有。」隗通天皮笑肉不笑的道:「兄弟要門下弟子把這一組人請來,是想問問老禪師……」
他故意拖長語氣,不說下去。
無根禪師道:「問老衲什麼?」
隗通天道:「兄弟想知道,在老禪師心目中,是伏虎寺全體僧侶的性命重要,還是已成殘廢的令師弟的性命重要?」
無根禪師雙目之中突然射出兩道湛湛神光,沉聲喝道:「魄掌門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和尚就是泥塑的,也總會有生氣的時候!
現在他真的動了怒!
「哈哈哈哈!」
隗通天仰天大笑一聲道:「老禪師是峨嵋派的掌門人,伏虎寺的方丈,如果你再不肯說出令師弟的姓名、下落,兄弟就會把峨嵋弟子、伏虎寺僧侶,一個一個的殺下去,一直到老禪師說出令師弟的姓名和下落為止……」
無根禪師憤怒的喝道:「隗通天,你敢!」
隗通天微哂道:「隗某有什麼不敢的?」
他如果不敢,就不會把十五個和尚擒來了。
無根禪師抱杖峙立岸然喝道:「隗掌門人,你最好放了他們。」
隗通天也沉聲道:「老禪師,你最好說出令師弟的姓名、下落來。」
兩人這句話,無異是同時向對方下了最後通碟!
於塵法師早已怒不可遏,在無根禪師說話之際,左手袍袖輕輕向上揮了一下。
這是下達行動的暗號!雁翅般排列在山門左右的一百名灰衲僧人,立即緩緩從左右兩邊包抄過去。
就在他們移動的時候,廣場南首,山門正對面,也就是雪山派一干人的身後,也迅疾無聲的從左右兩側閃出五十名手執齊眉棍,腰佩戒刀的灰袖僧人。
兩邊合計一百名僧人,在瞬息之間,足不揚塵,很快就會合在一起,一下截斷了雪山派人的後退之路。
無塵直到此時,才洪笑了一聲,喝道:「隗通天,你再不放人,今晚就教你來得去不得!」
隗通天連看也沒看無塵一眼,只是朝無根禪師冷冷道:「老禪師,你說是不說?不說的話,就莫怪魄某心狠手辣,要向他們開刀了!」
無根禪師凜然道:「峨嵋派屹立江湖已有五百年之久,峨嵋弟子威武不屈,從不受人脅迫……」
話聲未落,八條灰影疾如鷹隼朝押著十五名峨嵋憎人的持刀漢子撲去。
這八道灰影,正是伏虎寺八位長老,無根、無塵的師兄弟。
雪山派雖然擒得峨嵋派一組巡山弟子,隗通天雖然說了狠話,但真正要他下令開刀,他究竟是一派掌門,卻也不敢造次殺人。
雪山派當然也早有準備,如果峨嵋派突起發難的話,應該如何反擊?事前早已有了周詳的計劃:是以峨嵋派八位長老突然凌空飛撲過來之際,押著峨嵋派僧人的三十名雪山派壯漢毫無緊張神色!
其中十五人,是用刀架在峨嵋派僧人脖子上的,他們迅即拉著峨嵋僧人後退。另外抱刀戒備的十五名壯漢則立即揮刀迎出。
以十五對八,差不多就是兩個對一個了。
不,就在十五名押著壯漢退下之際,雪山門下發現對方撲來的共有八人,立即有一名雪山弟子補了上去,湊成以二對一之數。
一撲一迎之間,驟然響起了一片震懾人心的金鐵擊撞之聲!
八位峨嵋派長老使的是齊眉棍,棍是純鋼的,使出來的是「峨嵋伏虎杖法」,棍勢展開,恍如天龍展現,棍影如山,勁風逼人,可說凌厲已極!
十六名壯漢,雖是雪山派的第三代弟子,但他們精擅合博之術,兩人一組,展開刀法,攻守之間,互相配合,極為綿密、但見刀光如雪,兇猛無匹,找不出一絲破綻!
以兩個雪山第三代弟子,力敵峨嵋派一位長老,居然並無多讓!
站在隗通天左首的鄧榮大喝一聲道:「兄弟也來領教峨嵋派的高招。」
大步走出。
他是隗通天的二師弟,(三師弟司達,站在隗通天右首)在雪山派坐第二把交椅,一身修為,也僅次於通天教主。
無塵法師一手待杖,立即迎了出去道:「道兄出場,貧衲自當奉陪。」
鄧榮沉笑道:「很好,老法師要使兵刃還是拳掌?」
無塵法師巍然道:「主隨客便,貧衲悉聽道兄吩咐。」
鄧榮雙手一揚,大笑道:「咱們已有十年沒有印證了,先試試老法師『伏虎掌』的威力也好。」
他練成雪山派「寒極神功」,已有八成火候,是以要和無塵法師作徒手之搏了。
無塵法師淡然一笑,把手中的撣杖,往地上一擲,合掌當胸,說道:「不敢,道兄請!」
「請!?鄧榮口中說了個「請』』字,人己隨聲亙欺而上,右手揚處,一掌迎面擊來。
雪山派以「開山掌」、「掃雪腿」,著稱於世。因為大雪山常年為雪所封,門人弟子的入門功夫,劈掌掃腿,都是以雪為對象。
「開山掌」、「掃雪腿」,就是要把雪劈開,闢為道路的意思。這是雪山派揚威武林的獨門功夫,招式怪異,純走強猛一路。
無塵法師和他動手已非一次,自然認得,腳下乍退一步,側身旋進,雙手化掌,一引一發,還擊而出。
兩人這一交上手,立即各展所學,以攻還攻,一絲一毫都不肯退讓,掌風呼嘯,愈來愈快!
不過轉眼之間,兩團人影已合而為一,在一片掌影中,已難分敵我。
但在這同時,峨嵋派八位長老和雪山派十六名第三代弟子的一場激戰中,雖然以一敵二,卻分出高低來!
雙方在這片刻之間,差不多已打出二十七八招,雪山派兩人聯手,刀光連翩,相輔相成,有攻有守,幾乎無懈可擊!
這下自然引起峨嵋派八位長老的怒意,就在揮動杖法之際,左手疾發,擊出一記「伏虎掌」,一道強猛無匹的洶湧掌風,應手而生,撞向對方一人。
試想雪山派一個三代弟子,能夠和峨嵋派長老打成平手,並不是說他武功和峨嵋派長老抗衡。他們所憑仗的僅是一套聯手合擊的刀法,相輔相成,攻守兼顧,就是遇上最強的敵人,也足可支撐一段時間而已!
這八位峨嵋派長老,都有數十年修為,這一記「伏虎掌」豈同小可?。但聽「砰」的一聲,就把一名壯漢震得凌空飛起,摔出一丈開外。
一人得手,其他七位長老也跟著出手,把聯手合擊的雪山派弟子,像稻草人一般,接二連三的震飛出去。
這下看得通天教主隗通天勃然大怒,身形飛撲而起,人到掌到,接連響起砰砰中掌之聲,人影也跟著平空摔出。
要知隗通天「寒極神功」已練到十二成火候,劈出來的「寒冰掌」,只要被他擊中人身,立時全身僵凍,血脈凝結,非同小可。
八位峨嵋長老縱然數十年修為,個個功力深厚,隗通天飛撲而來,入到掌到,朝你揮掌擊來,你能不接嗎?
硬接,當然會被震飛出去,不接,只要被他掌風掃上,同樣也會跌撞出去。
他這一連八掌,當真快若閃電,連站在他對面的無根撣師都來不及阻攔,八位長老已被一一震飛出來,踏地不起!
丁天仁和師兄弟們分作兩行,站在無根禪師身後。他是老師傅最小的徒弟,自然站在右首最下面一個了。
這時八位長老被隗通天一掌一個震飛一丈開外,其中八大長老中最後一位叫無能的正好飛落到右首,離丁天仁前面不遠。
也無巧不巧這位無能長老平日裡對丁天仁極為投緣,幾年來,只要有暇,就會時常點撥他的武功。丁天仁的劍掌功夫,大半出於這位長老的指點,對他感情也特別深厚。
此刻驟睹無能長老被隗通天震飛出來砰然一聲跌坐在地,心頭猛然一驚,急忙奔出,在他身邊俯蹲下去,急急問道:「八長老,你老沒什麼吧?」
無能長老雙目緊閉,只是顫聲道:「冷……冷……」
只說了兩個「冷」字,口齒已經僵硬,再也說不出話來。
丁天仁一時氣怒交集,初生之犢不畏虎,直起身,縱身就朝隗通天面前奔去,長劍鏘然出鞘,指著隗通天喝道:「姓隗的,你使的是什麼妖法,八長老只說了兩個冷字,就不能說話了。」。
隗通天看到衝出來的是一個十六八歲的孺子,用長劍指著自己喝問,不覺沉笑道:「小子,你不會去問你師傅?」
右手抬處,大袖朝前拂出。
他是一派掌門,對一個後生小輩,自然不會使出「寒極神功」來,這一記衣袖,只是要把丁天仁摔個觔斗而已!
丁天仁乍見隗通天手臂抬處,一支衣袖朝自己揮過來,一時無暇多想,立即把手中長劍一舉朝前刺出。
這一劍簡單快捷,使出來的正是大哥(丁大衍)教他的「鴻蒙一劍」!當然他還是避不開隗通天的一記衣袖,「砰」的一聲,一個人被一道勁風兜著往後翻出一個觔斗。
隗通天眼看丁天仁忽然抬手刺出一劍,但聽「嗤」的一聲,把自己一襲白色長袍,從右肩頭到小腹,被他劍尖劃破了三尺長一冬!
這小子刺出來的這一劍,招式簡單,並無出奇之處,自己居然毫無防範,躲閃不開!憑自己一身武功,竟然躲閃不開,這一劍豈非神妙無比?
隗通天陡然雙目射出兩道精芒,朝丁天仁投去,正好丁天仁被他一記衣袖,拂得往後翻出一個觔斗,堪堪站起,但從他懷中掉出一件東西,落在地上!
丁天仁翻出去的人,還沒發覺,但隗通天如炬目光,正好朝他投來,自然看清楚了!
不,他似乎不敢相信,突然跨上一步,凝足目力朝地上看去。
無根禪師眼看丁天仁突然衝了上去,被隗通天一記衣袖震出,翻了個觔斗堪堪站起,隗通天又跨上一步,欺了過來,急忙迎將上去、沉聲道:「隗掌門人住手,他只是老衲門下的小徒弟而已!」
隗通天沒有理他,只是雙目注視在地上,臉色漸漸凝重,驚異的道:「果然是辟邪玉符!」
他目光凝注的,就是從丁天仁懷裡掉出來的一件東西,也就是丁大衍給丁天仁的一塊紫玉珮。
丁天仁聽他叫出「辟邪玉符」四字,急忙俯身從地上拾起玉珮,揣入懷中。
隗通天忽然回過身去,喝道:「放開他們。」
押著峨嵋派一組巡山僧侶的十五名壯漢,立即答應一聲,舉手一掌拍開了僧侶們的穴道。
隗通天又朝正在和無塵法師動手的師弟鄧榮喝道:「二師弟住手。」
鄧榮和無塵法師正打得難分難解,一個練的是雪山派「寒極神功」,差不多已有八成火候,因此在施展「開山掌法」之際,也使出了「寒極神功」。一個是伏虎寺的監寺,練的乃是佛門「心燈禪功」,他發現對方每一掌奇寒無匹,分明使上下「寒極神功」,當下就在「伏虎掌法」上使出「心燈禪功」。
這兩種神功,一寒一火,互有克制,雙方功力又在伯仲之間,自然會僵持不下,很難分得出高下來。
鄧榮聽到掌門人喝聲,急忙雙掌排開,沉喝一聲:「住手!」人已往後躍退數尺。
隗通天右手一揮喝了聲:「咱們走!」
當先舉步往外行去。鄧榮、司達二人弄不懂掌門人何以突然要下令撤走?但掌門走了,他兩人自然也只好緊跟著走去。雪山弟子更不用說,一起跟著後退。
在雪山派人的身後,就有一百名峨嵋僧侶,手持齊眉鐵棍,一字排開,正好擋住他們的去路。
隗通天目光凌厲,沉喝道:「爾等還不讓開?」
無根禪師自知雪山派處心積慮已久,今晚之戰,峨嵋派已屈居下風,真要動手,己方非落敗不可!
這時眼看隗通天突然退走,暗暗舒了口氣,急忙喝道:「你們還不讓開?」一面高聲道:「隗掌門人好走,恕老衲不送了。」
隗通天只嘿了一聲,連頭也不回,腳下匆匆行丟,一行人很快就已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