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韋宗方雖然缺乏和人動手的經驗,雖自幼得他不知名叔叔的傾囊傳授,練武之人,講究眼快手快,他一掌撞歪藍衫少年的扇頭,眼看幻影倏沒,對方一柄銀扇,朝自己左首盪開。好不容易有了這個破綻,那肯輕易放過?左手五指輕輕朝外一翻,一把抓住了扇頭。
藍衫少年做夢也想不到對方一掌,會有這般威勢,居然把自己這招「百鳥朝王」一齊撞歪,居然一把抓住了自己招扇!心頭不禁大吃一驚!
要知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反應自然極快,他手上銀扇堪堪被韋宗方抓住,口中沉哼一聲,左掌如刀,已決逾電閃,順著銀扇削出。
韋宗方見他一掌削來,右掌一立,迎掌出去。
兩掌接實,但聽「啪」的一聲脆響,兩人各自被震處血氣浮動,身不由已的後退了半步,但兩人另一隻手,卻依然緊握著銀扇,誰也不肯放手。這一掌可說是半斤八兩,銖兩悉稱!兩人心頭各自明白,對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藍衫少年一張俊臉,白中泛青,望了韋宗方一眼,暗中運氣,立時把全身功力貫注右腕,一股強烈的暗勁,直向銀扇上衝去。
韋宗方發覺緊握著的扇頭,微微一震,對方勁力突然增強,那肯鬆手?暗運內勁,五指也同時更加握緊。彼此互運內力,一較暗勁,依然是平分秋色,誰也勝不了誰。
藍衫少年鐵青著臉,冷冷說道:「閣下武功果然高強的很!」
韋宗方道:「閣下過獎!」
藍衫少年面含怒色,喝道:「你還不鬆手?」
韋宗方被他一喝,不覺依言鬆手。
藍衫少年疾退了三步,目光冷厲,說道:「閣下如何稱呼?」
韋宗方心中暗想:「此人這般冷傲,他突然問我姓名,這場梁子想是結定了!」
一面昂然答道:「在下韋宗方。」
「很好!」藍衫少年冷笑一聲,突然轉身,一連幾掠,如飛而去。
韋宗方暗暗搖頭,自己無緣無故和他打了一架,還平白結上嫌怨,想來真是不划算,心中想著,正待舉步,突聽一聲輕微的冷笑,隨著夜風飄入耳際!這笑聲雖然極輕,但可以分辨的出那發聲之人,定然是個女子,只是聲音顯得有些冷峻!」
韋宗方聽的不期一怔,忍不住回頭瞧去。星月朦朧之下,只見一個苗條人影,款款從一棵樹後面,走了出來!
苗條人影漸漸走近,那是一個長髮披肩的綠衣少女,她有一雙剪水般的眼睛,眼角上膘,瞧人的時候,天生的存有鄙夷之色。
她有一張紅菱似的嘴唇,但嘴角下撇,好像遇上了一件不愜意的事兒。容貌姣美,雖非絕色,但也楚楚動人!
那綠衣少女柳腰輕擺,蓮步款款的直走過來,右手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秀髮,抬眼間道:「你就想走了麼?」
她話聲清脆,神情也並不冷做,但聽到耳中,卻有一種冷淡和輕蔑之感!
韋宗方暗暗皺了下眉,心想:「今晚怎麼搞的,老是碰到這些說話冷冰冰的人?在這荒涼的野,昏黑的夜晚,這口氣冷漠的綠衣少女,看來也決非常人!」
綠衣少女看他只是望著自己,沒有作聲,冷冷道:「我問你的話聽到了麼?」
韋宗方「哦」了一聲,「姑娘可是和在下說話嗎?」
綠衣少女惡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不和你說話在,難道是和鬼說話?」
韋宗方心中暗想:「這位姑娘容貌美好,怎麼說話如此粗野?」但卻只好答道:「在下是趕往上饒城去的。」
綠衣少女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條路自然是到上饒城去的。」
韋宗方付道:「你既然知道,還問我幹麼?」
綠衣少女見他沒有答話,接著道:「我是說,你這樣就走,難道不要命了?」
韋宗方聽得一怔,心想「這倒好,看來這位姑娘,和藍衫少年一樣,敢情也想和我打一架了?」心中想著,不由目注對方,問道:「姑娘之意……?」
綠衣少女泛著一雙亮晶的眼睛,她此刻才瞧清楚對面這個少年,竟然生得甚是英俊,尤其他那雙朗若晨星的眼睛,正瞪在自己臉上,好像從他眼中方有一絲暖氣透過來,自己臉頰上有些暖烘烘的感覺。
她輕輕的淬了一聲,忽然覺到自己的頭不自主的低了下去,這是自己從來未有過的,於是她又抬起頭來,聲音故意說得冷冷的道:「你方才不是和他對了一掌麼?」
韋宗方道:「姑娘原來也看到了?」
綠衣少女輕哼道:「我自然看到了,只怕你自己還沒看到呢!」這話怎麼說法?
韋宗方張口結舌,幾乎答不上話去,自己和藍衫少年對的掌,自己怎會還沒看到?
綠衣少女道:「你以為我說的不對?」
韋宗方覺得肚中一陣飢餓,心想:「自己一天沒吃東西了,還是趕路要緊,別再和她纏夾不休,順著她口氣敷衍上兩句,也就是了。」這就點點頭道:「姑娘說得是,旁觀者清……」
綠農少女道:「不用旁觀,我也知道。」
這話越說越奇!
韋宗方心急趕路,連忙拱拱手道:「是,是,在下……」
綠衣少女沒待他說下去,披披嘴道:「你知道什麼?」
韋宗方當真不知雲。
綠衣少女道:「我說你自己還沒看到,你難道看到了?」
韋宗方不知她說自己還沒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綠衣少女瞧他一直沒有作聲,哼道:「聰明面孔笨肚腸,我說得這麼清楚了,不看不知道,活像一隻呆頭鵝!」
她忽然笑了,臉上冷淡神情,宛如春風解凍,笑得極甜!但她只笑得一笑,馬上又板下臉孔,冷聲道:「你不會瞧瞧你的手掌?」
韋宗方被她說得滿腹狐疑,果然舉起左手,低頭瞧去。
綠衣少女哼道:「真是笨得變不轉的,你和他對了一掌的,是這隻手麼?」
韋宗方連忙換了一隻手掌。
綠衣少女道:「你掌心有沒有針尖大小的一點血痕,此時血已經凝住了,只有很小一點黑血。」
韋宗方經她一說,果然發現自己掌心有這麼一點極小的血痕,不知是什麼時候刺破了皮?
綠衣少女道:「這就是你和他對掌之時,被他「藍家毒針」刺傷的。」
韋宗方心中登時明白過來,心想:「難怪藍衫少年和自己對了一掌,就冷笑而去,原來他掌心暗藏毒針。」心念一動,立即問道:「他針上想是淬過劇毒的了?」
綠衣少女道:「這還用問,他使的「藍家毒針」,雖然不像見血封喉,發作得快,但毒性可比見血封喉還要厲害,子不見午,除了他獨門解藥,天下只有……」
韋宗方怒形於色道:「在下和他無怨無仇,他居然暗中施毒!」
綠衣少女道:「施毒還要告訴人嗎?」
韋宗方聽她口氣,這「藍家毒針」好像毒性甚烈,而且經她一說果然覺得一條右臂隱隱發麻!心想:「趁目前尚未發作,不如趕去上饒,找個治療毒的大夫及早醫治才好!」
他初出江湖,那裡知道這種獨門練制的毒藥暗器,豈是尋常大夫所能治療的?當下朝綠衣少女拱拱手道:「在下承蒙姑娘賜告,在下告辭了。」
綠衣少女冷冷的道:「且慢,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韋宗方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綠衣少女嘴角泛起一絲笑道:「我看不慣他那種目中無人的狂態,你教訓的很好。」
韋宗方道:「姑娘如果別無見教……」
綠衣少女道:「你要走了,是麼?」
韋宗方道:「在下既蒙姑娘賜告,想趁毒性未發,趕去上饒就醫。」
綠衣少女目光一閃,道:「你認識橫山逸士?」
韋宗方道:「不認識。」
綠衣少女冷笑道:「藍家毒針劇毒無比,豈是普通醫生都能解救得的?你今天差幸遇上了我……」
她從衣袖中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手上托著一個扁形的白玉小瓶,遞了過去,冷冷道:
「這瓶中有三粒解藥,每隔一個時辰一粒,一半內服,一半外敷,三個時辰之後,你這條命,就算保住了,在三個時辰之內,不得妄運真氣,好,你現在可以走了。」
韋宗方接過玉瓶,拱手道:「姑娘賜藥之德,在下感激不盡,不知姑娘……」
他想說「不知姑娘如何稱呼」,但話到嘴邊,覺得在這荒郊黑夜,孤男寡女,怎好再問人家姑娘姓名?不禁臉上一熱,底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綠衣少女淡淡的道:「你不用謝我,我也不是有心救你的,我只是要讓他知道,「藍家毒針」並不值得狂傲。」
她邊說邊走,夜風吹著她羅襦,體態輕盈,飄飄欲仙!
韋宗方手上拿著玉瓶,直到她身形在夜色中消失,陡然想起這位綠衣少女姑娘口中似乎對那藍衫少年深感不滿,又好像他們之間,甚是熟悉。
自己縱然不好意思問她的姓名,但總可以問問她藍衫少年到底是何來歷?
時光已是不早,他把玉瓶塞入懷中,就放腿朝上饒城奔去。趕到城下,城門自然早已關上,他找了一個僻靜之處,縱上城牆。
陡然他發現了七八丈外,也有一條人影,越過城牆,宛如流星一般,疾向正東方向投落。
夜行人身法竟然奇快無比,眨眼之間,已去得無影無蹤。
韋宗方心頭暗暗讚歎:「此人去得好快,光是這份輕功,自己就不如人家遠甚!」
躍落城垣,勿勿朝大街走去。
這時華燈初上,街道上還是相當熱鬧,趕到高昇,剛一跨進大門,就看到那個熟識的店伙含笑迎了過來,說過:「客官才到?你老那天住的房間,今天趕巧還空著,你老快請。」
他巴結著領了韋宗方直上上房,打開房門,一面又道:「你老想是在街上用過飯了,小的替你沏壺茶來。」
韋宗方道:「且慢,我還沒吃飯,你叫廚下弄一份吃的送來。
店伙唯唯應是,迅速退出。
韋宗方經過一陣奔跑,一條右臂已是沉重得提不起來,頭腦也昏脹欲睡,心知毒傷已漸漸發作。
這就取出綠衣少女所贈玉瓶,傾出一顆梧桐子大小的黑色藥丸,分作兩半,半粒投入口中,另外半粒用水調開,敷在傷口。正待把玉瓶收起,目光一瞥,只見玉瓶中間,刻著一個方形印章,好像是「束氏練制」四個古篆。
再看玉瓶的下角,還有一個正楷「蕙」字,筆畫細如髮絲,心中暗付:「這名字刻得筆畫極嫩,似是女子手筆,敢情就是那綠衣少女的名字了。」
想到這裡,眼前不覺浮現出綠衣少女苗條的傅影,和她嬌美的臉孔上那種天生的冷淡神情,一時不覺對這個羊脂玉瓶,摩挲不釋。
房門外,一陣腳步聲,才把韋宗方從沉思中驚覺過來,迅速收起玉瓶。
晚飯之後,他依照綠衣少女所說,把兩顆紅丸,按時敷服,才收起玉瓶。熄燈就寢。
這一覺睡的十分香甜,醒來之時,天色已經大亮。試一活動手臂,果然伸縮自如,已無麻木之感,再運氣一試,也絲毫不覺有異,心知劇毒已去。
這就在床上盤膝坐好,調息行去,他連日都沒有做個功夫,這一行動,但覺身氣升騰,直上十二重樓,漸漸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待得醒轉,已然日影瀟窗,著衣起床,打開房門。
店伙打著臉水進來,陪笑道:「你老睡得真好,小的已經來過幾次,看你老沒開房門,不敢驚動,這時候近響午啦!」
韋宗方一面盥洗,一面說道:「夥計,待會有位丁爺前來找我……」
話還沒說完,只聽外面響起一個清朗聲音說道:「夥計,這上房可有一個韋爺……」
這真是說起曹操,曹操就到!
韋宗方聽出那說話的聲音,正是丁之江,不覺大喜,放下面中,一個箭步,掠到門口,迎著叫道:「丁大哥,小弟就住在這裡。」
丁之江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一腳跨了進來,笑道:「韋兄弟,真難為你了。」
韋宗方道:「丁大哥,快請坐下來休息。」
店伙不待吩咐,沏了一壺熱茶送來,替兩人面前倒了盅茶,才行退去。
韋宗方道:「丁大哥這時候才來,把小弟急壞了!」
丁之江道:「那倒沒有什麼,小兄弟聽他口氣,好像兄弟持了修羅律令,硬把小弟保出來的,修羅律令,乃昔年修羅真君的令符,可是天殺門甘瘤子借給你的?」
韋宗方道:「不是,那是小弟一位不知名的叔叔,留給小弟的東西,小弟先也不知它竟會有這麼大的權力,還是甘瘤子說的,那天天殺娘,也就看到了修羅律令,才肯退去。
丁之江似乎十分注意韋宗方口中的「不知名的叔叔」,隨口問道:「你不知名的叔叔是誰?」
韋宗方抬目道:「那天小弟不是告訴過大哥了?小弟就是他老人家一手扶養長大,小弟一直把他當作是我的生身父親,後來才知他是叔叔,只是他老人家不肯告訴小弟姓名……」
丁之江目光一閃,口中連「哦」了兩聲,道:「是了,小兄想起來了,那天兄弟果然說過。」說到這裡,口氣微微一頓,又道:「韋兄弟,夭殺門下的甘瘤子,你如何認識的?」
韋宗方笑道:「說來也算是巧遇,小弟當時也不知道他會是天殺門下的甘瘤子,更沒想到他會來保釋於我……」
接著就把那天自己一早起來,準備前去安遠鏢局,在路上瞧到一大圈人圍著看熱鬧,自己因時光還早,也擠了進去,原來是一個赤膊化子,在喂蛇喝酒,後來那化子要自己出些酒資,訛去了十幾兩銀子,說是交個朋友,詳細說了一遍。
丁之江聽得臉上神色釋然一鬆,接著呵呵大笑道:「這樣交的朋友,倒真是難得,也只有你韋兄弟會上他的當。」
韋宗方道:「小弟覺得甘瘤子雖是天殺門下,但他為人豪爽,不失是個夠義氣的朋友。」
丁之江點點頭道:「兄弟說的不錯,我只是說江湖上訛騙財物的人多,像甘瘤子這樣,能在你危難之時,趕來救你,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韋宗方道:「丁大哥,那萬劍會究竟是什麼組織?」
丁之江神色微微有異,淡淡的道:「這個小兄也弄不清楚。」
韋宗方道:「我聽甘瘤子說,好像他們也是為鏤文犀來的。」
丁之江舉起茶碗,正待就唇呷去,聞言不由注目問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韋宗方自然不會去注意丁之江的神色,只是搖了搖頭道:「沒有,我間他鏤文犀是什麼?他都不肯說。」
丁之江哼一聲道:「天殺門就是在打鏤文犀的主意,你問他,自然不肯說的了?」
韋宗方好奇的道:「丁大哥,你可知道那鏤文犀到底是什麼東西?」
丁之江臉上飛過一絲微笑,說道:「小兄聽人傳說,雖然知道一點,但也並不十分詳細,韋兄弟你總該記得,前天你我同去石人殿,就是為了尋找此物!」
韋宗方驚奇的道:「大哥不是查究萬里鏢局一行人遇害之事去的麼?」
丁之江道:「那當然也是其中線索之一,但主要徽結還是在鏤文犀的下落之上。」他說到這裡,忽然目注韋宗方,問道:「韋兄弟,你還記得那天我說過什麼話嗎?」
韋宗方里被問得一怔,膛目道:「沒有啊,丁大哥你說過了什麼?」
丁之江微笑道:「你再想想看?」
韋宗方想了想,道:「啊……小弟想起來了……」
丁之江目光一亮,道:「你倒說說,我告訴你什麼?」
韋宗方道:「大哥那天蹲在草叢中,發現……」
丁之江不待他說完,急急問道:「不錯,草叢中怎樣?」
韋宗方道:「大哥在草叢發現了一小堆淡巴菰煙灰,大哥曾說,這人年紀當在五十左右,他躲在草叢裡,必然已經有了一會,可能和萬里鏢局命案有關。」
丁之江吁了口氣,道:「兄弟只說了這句話麼?」
韋宗方道:「以後我們不是就離開那裡,到那農家去了?」
丁之江點點頭道:「那也許是我真的沒說什麼了,唉,其實我心裡千頭萬緒,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韋宗方心知大哥因找不到絲毫線索,心頭極煩,這就勸道:「大哥雖然答應了武當派,但也不用急在一時,遲早終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口中說著,但心裡卻始終沒忘了鏤文犀之事,忍不住問道:「丁大哥,你還沒說出鏤文犀,究竟是什麼呢?」
丁之江淡淡一笑道:「那鏤文犀據說是一支玉筆。」
「玉筆?韋宗方道:「那有什麼希奇?」
丁之江望了他一眼,笑道:「光是一支王筆,那也算不得是寶物了。」
韋宗方道:「可是另有什麼妙用麼?」
丁之江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自然是江湖上傳說,得到這支玉筆,即可無敵於天下。」
韋宗方不覺聽出興趣來了,睜目道:「有這等事?」
丁之江續道:「那鏤文犀也曾掀起了一場風波,形成你爭我奪的局面。」
他目光朝上,似在回憶著當年往事,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我義父憤於當時正邪各派,群起覬視,終於當眾把那支玉筆砸成粉碎,大家才知那鏤文犀原來只是一支贗品……」
韋宗方道:「那真的呢?」
丁之江道:「據說鏤文犀共有三件,兩偽一真,義父得到的只是一件贗品。」
韋宗方道:「後來呢?」
丁之江道:「義父在氣憤之下,就創立了鐵筆幫,他老人家所以要手創鐵筆幫,就是告訴大家,他就憑一支鐵筆,照樣可以縱橫江湖,用不著什麼鏤文犀。」
韋宗方肅然道:「大哥這位義父,當真豪氣凌雲,不愧是英雄人物!」
丁之江道:「韋兄弟好說,我義父手創鐵筆幫,並還立下了一條禁條。」
韋宗方道:「那是什麼禁條?」
丁之江道:「鐵筆幫的人,永遠不准再覬視鏤文犀。」
韋宗方道:「大哥義父立下這條禁條,自然是為了避免後人再捲入爭奪玉筆的是非之中。」
丁之江目光一閃,大笑道:「但在三十年之後,鐵筆幫依然免不了捲入在這場是非之中。」
韋宗方道:「那麼萬里鏢局這趟保的鏢,就是鏤文犀了?」
丁之江冷笑道:「萬里鏢局原是武當派開的,不過由乾坤手邵明山出個面罷了,你真當他這次保的是鏢貨?江湖上的傳說,他不知從那裡得來了鏤文犀,兼程趕返武當山去,靜玄、靜仁就是奉命接應他師弟來的。」
韋宗方道:「那麻冠道人、鐵羅漢,禿尾老龍,不是也落在萬劍會手裡麼?他們自然也是為鏤文犀來的了,真想不到區區一支玉筆,竟會有這許多人看了眼紅?」
丁之江漫不經意的「唔」了一聲,起身道:「韋兄弟,時光已近正午,咱們出去吃點酒飯,小兄還有事和你商量。」
韋宗方道:「丁大哥還有什麼事麼?」
丁之江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咱們邊吃邊說好了。」
兩人出了客店,並肩朝大街上走去。
丁之江目光流動,不時注意著街上行人。
一會工夫,便已走近會賓樓,一陣刀構之聲,和堂棺的尖聲吃喝,老遠就可聽到。
丁之江道:「上饒城中,要算這家會賓樓最是出名,食客也最多,我們就上這家去吧!」
韋宗方道:「小弟得能和丁大哥結交,就在這會賓樓上,今天自然非到這裡來不可。」
丁之江「哦」了一聲,笑道:「不錯,不錯,舊地重遊,咱們兄弟應該多喝一點才是。」
兩人走上樓梯,果然已是食客滿座,早有堂棺過來招呼,把兩人領到一張空桌邊上。
丁之江目光徐徐瞥過全堂食客,才行坐下,要過酒菜,等堂棺退去,才悄悄朝韋宗方道:「這幾天上饒城中,隨時都可能遇上武林人物,你說話須得留神。」
韋宗方道:「丁大哥可是發現了什麼人麼?」
丁之江道:「茶樓酒肆龍蛇雜處,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罷了。」
韋宗方道:「小弟記住了。」話聲出口,忽然「哦」道:「小弟方才忘了告訴大哥,昨晚差點中了人家暗算!」
丁之江注目間道:「那是什麼人暗算於你?」
韋宗方就把昨晚遇上藍衫少年,大概說了一遍。
丁之江濃眉一皺,冷聲道:「雲南藍家的人,也趕來了……」接著目光一抬又道:「藍家毒針,歹毒無比,中了暗算的人,不出一個時辰,就週身麻木形同癱瘓,而且子不見午,天殺門也未必能解,韋兄弟怎會平安無事?」
韋宗方心中暗道:「原來藍家毒針,真有這般厲害,那綠衣少女果然沒騙自己。」想到這裡,忽然臉上一紅,答道:「那藍衫少年走後不久,隨後又趕來了一個綠衣姑娘,她送了小弟三粒藥丸,曾說三個時辰之後,小弟的性命就算保住。」
他因那玉瓶之上,刻有綠衣少女的名字,他年輕臉嫩,不好意思拿出來給丁大哥瞧。
丁之江對他口中的綠衣少女,似極注意,問道:「你當時可曾看清她有多大年紀了,是何模樣?」
韋宗方臉上一紅,道:「那姑娘一身綠衣,看去只有十七、八歲,長得……很美……」
丁之江瞧他面紅耳赤的神情,不覺笑了一笑道:「她還和你說了些什麼?」
韋宗方被他這一笑,笑得更是尷尬,那還說得出話來,連連搖頭道:「沒有,那姑娘給了我三顆藥丸,掉頭就走。」
丁之江面露驚奇,沉吟道:「這綠衣女子又是什麼人呢?藍家毒針,除了他們獨門解藥,還有誰能解?」
說話之時,堂倌送上酒菜,兩人也就不再多說。
韋宗方拿過酒壺,替丁之江斟了一盅,舉杯讓道:「丁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丁之江大笑道:「今天該是敬小兄弟的。」
兩人相互於了一杯。
韋宗方問道:「丁大哥,你方才不是說有話要和小弟說嗎?」
丁之江道:「那也沒有什麼,小兄想回去料理一些幫中瑣事,意欲邀請兄弟到敝幫盤桓幾日,唉,今後小兄還要借重你兄弟協助呢!」
韋宗方想起甘瘤子臨別叮囑自己,不宜置身這場是非之中,但丁大哥乃是自己在江湖上第一個結交的朋友,為人又極正派,他既然說出要自己協助話來,自己怎好推辭?想到這裡,就抬頭說道:「丁大哥說那裡話來,小弟初出江湖,和你大哥一見如故,只要用得著小弟之處,大哥只管吩咐。」
丁之江臉露感激之色道:「丁某交了你這樣一位兄弟,真是難得。」說著舉杯一飲而盡,又道:「韋兄弟,我已經出來多日,急於回去,咱們飯後就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