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的也是「修羅刀」;但和祝茜茜使出來就大不相同,一聲嘶然輕響,就像一把利刃,迅即把黑衣人劈出的掌風齊中剖開,朝兩邊瀉出,但聽「砰」的一聲,端端正正擊在黑衣人胸口。
但就在擊中之時,修羅門主已經拿捏得準,剛剛把對方真氣擊散,就右手一招,把內力收了回去。他若是不及時收回掌力,「修羅刀」真力直透內腑,可以把對方內腑一下切開而不傷皮膚。
黑衣人口中悶哼一聲,腳下往後連退。
修羅門主右手朝前輕輕一抬,四名白衣使女不待吩咐,宛如四朵白雲,翩然飛出,一下圍著黑衣人,纖手連揚,點了他數處穴道。
黑衣人一個身子卻在此時,應指往地上倒去。他才一倒下,七孔立時流出綠色的血來。
人血是紅的,如是中了劇毒,流出來的該是黑血,但他七孔流出來的綠血,綠得好不鮮艷,但也使人感到無比的詭異,尤其綠血流過之處,皮肉立時隨著潰爛,他本來冷森的一張臉孔,眨眼之間,面目全非,逐漸銷蝕!
四個白衣使女看得幾乎要嘔吐出來,急急後退,躬身道:「啟稟門主,這人面目已經腐爛了。」
腐爛的不僅是頭面,綠血沆到那裡,就腐蝕到那裡,片刻工夫,一個人化作了一灘綠血,綠血滲入砂土,連他周圍的砂石都被腐蝕成一條長形的淺溝!
柳五沭然道:「好厲害的劇毒!」
矮彌勒道:「門主,這綠色劇毒會是……」他似是不願意多說。
修羅門主點著頭道:「不錯,此人很可能是老魔門下。」
祝茜茜問道:「乾爹,你老人家說的老魔,究竟是誰呢?」
修羅門主修眉微攢,說道:「你們最好不知道。」
柳五口中「唔」了一聲,他敢情也想到了,徐徐說道:「朝陽教、玄女門,已把大半個江湖攪得暗潮洶湧,這老魔頭如果再插上一手,那就更不容易對付了。」
上官平劍眉一挑道:「他們人既然在這裡出現,又殺蘇破衣滅口,自然已和朝陽教、玄女門沆瀣一氣了,這些妖魔鬼怪,聚在一起,咱們衛道誅魔,正好聚而殲之。」
修羅門主朝他笑了笑道:「上官老弟豪氣干雲,只是……唉,這老魔頭如果真的趕來中原,插手其間,不是老夫長他人志氣,咱們這四撥人,加起來不知是不是人家對手呢?」
宇文蘭道:「門主說得他如此厲害,究竟是什麼人呢?」
修羅門主看了上官平等幾位年輕人一眼,拂髯笑道:「此人一向住在西陲,很少到中原走動,據說武功高不可測,但卻有一個怪脾氣,一生喜歡俊美少年,如果遇上像老夫這等老頭,他認為早已該死,那就非死不可了。」
祝茜茜道:「乾爹,這人到底是誰嘛?」
修羅門主道:「西方教主鳩盤茶。」
祝茜茜問道:「這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修羅門主笑道:「數十年來沒人見過他,因為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照說他應該是女的才對,古人把醜婦喻為鳩盤茶;但他們西方教的歷代教主,都叫做鳩盤茶,是以外人始終弄不清楚。」
矮彌勒道:「咱們是向門主報告消息來的,玄衣聖母親自率領玄女門的人,是往大別山去的,據說她們的目的地,好像是二郎廟。」
上官平道:「這就奇怪,我們剛從蘇破衣口中問出,朝陽教的人也是往二郎廟去的。」
修羅門主朝矮彌勒問道:「大師兄這消息如何得來的?」
矮彌勒笑了笑,從大袖中取出一個小紙捲來,那是他們在一處大樹根下看到了鍾大先生和七星會主約定的記號,挖入土穴,得到的紙卷,上面有「二郎廟」三字。
「唔!」修羅門主點頭道:「朝陽教和玄女門居然同時趕去二郎廟,這就不簡單了!」
說到這裡,立即朝隨來的二名七星會武士說道:「這消息很重要,二位就得立即回去稟報楚會主,並通知第一、第二兩撥人,咱們既然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二郎廟,四撥人的路線,最好稍作更動,仍按既定的中、左、右、後四路,以二郎廟為目的地,不過在未到目的地以前,最好找一落腳地方,大家再集會一次,地點可由楚會主決定。」
二名武士答應一聲,為了怕路上被對方截住,先由其中一名武士立即回身朝來路奔去。
另一名則稍遲才起身,由另一條小路而去。
修羅門主等兩人走後,就朝大家道:「現在咱們已經知道對方集會的地點了,愈接近目的地,對方的耳目也必然愈多,咱們仍按先前分組進行,不過此去還有幾天路程,為了互相策應,距離不妨縮短為三里,才不至落單,不論在打尖或落店時,如無事故發生,最好裝作互不相識,只要沿途留下記號就好。」
矮彌勒笑著道:「門主越來越小心了,難道咱們這三組人,還怕被人家吃掉不成?」
修羅門主笑道:「人家江湖越走越老,膽子越走越小,大師兄江湖越走越多,人卻越來越像初生之犢。」
矮彌勒笑嘻嘻的道:「這大概是我和燕兒兄弟在一起,所以越活越回去了。」說著回頭道:「燕兒兄弟,咱們走。」
兩人走後,上官平等四人也相繼上路。
等到天色大亮,三組人都已趕到西華,先後住進了客店,好在西華城裡只有兩家客店,同在一條大街上,大門對著大門。矮彌勒、燕兒和修羅門主等人住在北首的興隆老店,上官平等四人,卻住在南首的如家棧。
最使上官平傷腦筋的這家客店,只有兩間上房。自己四人之中,卻有三位是姑娘家,如今只有兩個房,不是總有一位姑娘要和上官平同住一間。其實三位姑娘心裡都只有他一個人,江湖兒女咯,同住一間房又有什麼關係?何況同住的人又是自己心裡的情郎;但就因為有三個姑娘在一起,誰都不好說出口來?
夥計送上香茗,退出去之後,就該是各自回房休息的時候了。
宇文蘭道:「這該怎麼辦?這兩間房,都只有一張鋪,咱們不是世俗兒女,不用矯揉造作,而且大家一晚未睡,都需要休息,誰去和上官平一個房?行走江湖,這也是很平常的事。」
祝茜茜嗤的笑道:「你們一個是上官大哥的姑姑,一個是他表妹,自然是你們兩個中去一個了。」
冷雪芬紅著臉道:「大姐說得不錯,咱們都不是世俗兒女,行走江湖,這是很平常的事,大姐不去,就由小妹去好了,我才不在乎呢!」
口中說著,已經渾身都臊熱了。
宇文蘭道:「還是三妹乾脆,好了,上官平,你們可以去休息了。」
冷雪芬點點頭,說道:「大哥走吧!」
上官平不禁腳下猶豫,紅著臉,囁嚅說道:「這……不太好吧?」
宇文蘭撇撇嘴道:「你比三妹還要婆婆媽媽,三妹相信你,難道你自己還不相信自己嗎?
虧你還當掌門人呢!」
上官平矍然道:「姑姑說得是。」
宇文蘭道:「你……」
上官平和冷雪芬走到隔壁一間房中,冷雪芬心頭雖然有些緊張,但她早已把心都交給他了,還怕什麼?因此跨進房,她就轉過身去,輕輕掩上房門,還上了閂。
兩人都取下長劍,掛在床頭。
上官平低低的道:「表妹你睡到裡面去,一晚未睡,快些休息吧!」
冷雪芬如今面對著床,心頭小鹿禁不住跳得好猛,粉臉上若不是易了裝,早已脹得和大紅緞子一樣了,她忽然覺得怯怯的,連答應都不敢答應一聲,就低著頭和衣睡到裡面去了。
上官平同樣心頭猛跳,卻另有一種說不出的刺激之感,他當然也沒脫衣衫,只是和身睡下,但睡下之後,又起身放下了帳子,他和她並頭躺下,看她只是側身朝裡,連話也不敢和自己說一句,這就輕輕叫了聲:「表妹。」
冷雪芬嬌怯的「嗯」了一聲。
上官平道:「你怎麼不轉過臉來呢?」
冷雪芬沒有作聲。上官平輕輕的把她身子扳了過來。
冷雪芬吃了一驚,顫聲道:「你要做什麼?」
上官平把臉緩緩的湊了過去,她羞怯的凝注視著他,他沒有說話,但兩片嘴唇已經代表他傾訴了情和愛。他吻著她秀髮,漸漸吻向她櫻唇……
她一側臉,就避開他的侵襲,在他身邊幽幽的道:「表哥,我……心裡早就是你的人了,只是……只是你不能……」
上官平俊臉通紅,也在她耳邊低低的道:「表妹,我知道,我的命也是你救的,我不會的,我這樣就夠了……」
他話聲末落,兩片熾熱的嘴唇,已經堵住了她的櫻唇。這回她沒有再避開他,羞澀和喜悅的闔上了長長的睫毛,任由他擁抱、熱吻。
過了好一會,她輕輕推開他身子,嬌聲道:「表哥,現在該休息一會了,你昨晚一晚沒睡了。」
上官平道:「我不累。」
剛說到這裡,只聽門外走道上響起店伙的聲音道:「道爺,真對不住,小店一共只有兩間上房,已經給四位相公住進來了,這裡有兩間普通房,每間四個舖位,可以住四位房人,道爺只好將就些了。」
只聽一個尖細聲音道:「好,這兩個房間,咱們包了,再春,你們四個就住到隔壁房去。」
「是,是。」店伙連聲應「是」,陪著笑道:「道爺說得是,出門在外,要住得舒適,一個人住一間,就沒人吵。」
尖細聲音不耐的道:「你去給我沏一壺上好的清茶來。」
「是、是。」夥計急步退了出去。
上官平聽到尖細聲音極為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來?他又待低下頭去。
冷雪芬用手掌輕輕推開他嘴唇,壓低聲音道:「表哥,你聽出來了沒有,他是崆峒餘日休!」
冷雪芬又道:「他和四個徒弟這時候來住店,顯然昨晚也趕了一晚路了,可見他也是到二郎廟去的了。」
上官平點頭道:「你說得對!」
冷雪芬又道:「目前江湖上各門各派,不入於朝陽教,則入於玄女門,他們使的都是同一手法,把掌門人神志迷失了,這老道劍法很厲害,任他去了二郎廟,豈不就增強了對方的實力?」
上官平道:「我們怎麼阻止他呢?」
冷雪芬湊著他耳朵,悄聲道:「你身上不是有楚會主的解藥嗎?只要如此,如此,就成了。」
上官平吻了她一下,忽然道:「你這法子不錯,我這就去。」
說著一下跨下木床,開出門去,故意放重腳步,往外走去。剛走到通向前進的走廊上,只見夥計端著一把白瓷茶壺,迎面匆匆走來。
上官平叫道:「夥計。」
店伙趕忙陪笑道:「公子爺,可有什麼事?」
上官平道:「你去給我沏一壺茶來。」
店伙道:「小的馬上就送去。」
上官平道:「我口乾得很,你這壺茶先給我好了。」
店伙長笑道:「公子爺原諒,這是小的給一位道爺送去的,小的馬上就給公子爺沏去就是了。」
這話就證明這壺茶是給餘日休送去的了,上官平點頭道:「好吧!」
暗中彈出一縷指風,點住他穴道,一手揭開壺蓋,一手迅快把一顆解藥投入壺中,又蓋上壺蓋,左手輕拂,解開了他穴道,說道:「你要快點送來。」
店伙連聲應是,端著茶壺,三腳兩步往後進而去。
上官平回轉房中,冷雪芬早已坐起,望了他一眼,意是訊問。
上官平朝她點點頭,就在窗下一張木椅上坐下,大家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店伙果然沏了一壺茶走入,陪笑道:「公子爺茶來了。」
上官平道:「你放著就好。」
店伙退出房門,隨手帶上了房門。上官平倒了兩盅茶,一面凝神傾聽左首隔壁房中的動靜。
只聽餘日休也倒了盅茶,在慢慢的喝著,此人敢情有著茶癖,一盅喝完,接著又是一盅,一壺茶,最多也不過七八盅,不消一刻工夫,他已把一壺茶喝完,就在門口尖聲道:「徒兒,叫夥計給為師沖茶。」
他隔壁房中有人應了一聲,就出去叫夥計沖茶,店伙提著一壺開水,來給他沖茶。
上官平計算時間,他喝下茶水中的解藥,應該可恢復清明,就在此時,只聽餘日休口中發出一聲輕「咦」!這聲輕「咦」,就可證明他心頭已經清楚過來了。
上官平心知是時候了,急忙輕輕開出門去,走到左首門中,伸手一推,房門並未閂上,隨手開啟。
餘日休不愧是一派掌門,房門被人推開,他坐在椅上,甚是從容,一雙炯炯目光卻朝門口投來。
上官平趕緊抱抱拳道:「余掌門人也在此落腳,倒是巧極!」
餘日休沉哼一聲道:「上官掌門人找老夫有事?」
他不明上官平的來意,是以不免心存敵意。
上官平瀟灑一笑,跨進房去,才道:「在下剛從店外進來,看到余掌門人也在此地落腳,特來走訪,另外也有一件機密事情奉告。」
餘日休道:「上官掌門人請坐。」
上官平隨手掩上了房門,在他對面的一把椅上落座。
餘日休休望著,說道:「上官掌門人不知有何見教?」
上官平臉容一正,說道:「此事有關整個武林安危,尤其各大門派存亡絕續,胥在於此……」
餘日休道:「有這麼嚴重嗎?老夫怎會一無所聞?」
上官平微微一笑道:「余掌門人也許早有所聞,只是並未清楚它的內幕而已!」
餘日休道:「老夫願聞其詳。」
上官平道:「你老哥也參加了泰山論劍大會,自然看到鍾大先生門人女弟子連勝兩場,奪得劍主之榮……」
餘日休道:「這有什麼不對?」
上官平道:「你老哥總聽說玄女門和朝陽教也在近日重出江湖之事吧?」
餘日休點頭道:「老夫聽說了。」
上官平道:「鍾大先生一向獨來獨往,從未收徒,何來女弟子?那是因為鍾大先生已被玄女門以假易真,有人頂替了,鍾大先生奪得了劍主,也就是玄女門奪得了劍主……」
餘日休沭然道:「上官掌門人此話當真?」
上官平道:「在下何用危言聳聽?」
他就把當日目睹鍾大先生被害之事,詳細說了一遍,只是並未說出後來鍾大先生以真易假,又換了回去之事。
餘日休道:「會有這等事?」
上官平道:「在下說的只是開端而已,玄女門控制了鍾大先生,然後利用鍾大先生,把形意門宋掌門人、八卦門許掌門人、五行門侯掌門人等人迷失神志,收為羽黨,朝陽教也在同時由黎佛婆以『迷失散』控制了西嶽派華掌門人夫婦、少林羅漢掌鐵打羅漢能遠大師、武當元真子、七星會主楚子奇、北嶽派杜掌門人等人,雙方還在積極以迷藥為手段,拉攏其他門派的人……」
餘日休心中暗道:「此子說的,倒不似有假,自己就是在不知不覺中被黎佛婆做了手腳。」
上官平續道:「目前已有許多門派被玄女門和朝陽教所控制,這一門一教自然誰也不甘心讓誰獨霸江湖,稱雄武林,很可能到了適當時候,就會來一場火拚,兩個邪派火拚,本來原是一件奸事,如果落個兩敗俱傷,對各大門派應該是有利的事:但他們手上各自掌握了不少門派,火拚一起,這些被控制的門派,必充當先鋒,先行殘殺起來,因此對這兩個邪派損失不多,而各大門派則將損失慘重,傷亡狼藉……」
餘日休不禁暗暗打了個冷噤,只是點著頭。
上官平又道:「目前據在下所知,他們雙方的人,都向一個目標趕去,目的地是大別山二郎廟,可能一場血雨腥風的自相殘殺,即將在那裡展開……」
餘日休矍然道:「上官掌門人既然知道得這麼詳細,想必已有防範之道了?」
此人不愧是老江湖,試想上官平如若不是為此事奔走,就不會在此地出現,來找他的了。
上官平淡淡一笑道:「余掌門人說得極是,差聿七星會楚會主有他師門秘製消毒解迷丹,已有不少人解除了迷失的神志,準備共同對付這兩個門派……」
餘日休突然站起身來,拱拱手道:「余某身中黎佛婆迷藥,正是趕去二郎廟,方才神智忽然清醒過來,那是上官掌門人賜予援手的了?」
上官平也拱拱手道:「余掌門人請坐,這是巧合,在下就住在隔壁房中,聽到余掌門人住店,想必是趕去二郎廟的了,這兩個邪派有一共同之處,就是慣以迷藥迷失神志,正好在下身邊有現成的解藥,暗中放入余掌門人茶水之中,這是不能和余掌門人事先說明的,還望余掌門人勿責是幸。」
餘日休笑道:「上官掌門人救老夫於迷失之中,老夫感激不盡,不知上官掌門人聯絡各大門派,有何行動?如有差遺,老夫願盡棉薄。」
「余掌門人言重。」上官平道:「本來各大門派的人會合七星會,已經分批上路,趕去二郎廟,余掌門人神智既已恢復,就應該和大家去見見面,只是在下想到了一件事……」
他忽然壓低聲音,悄悄的和餘日休說了一陣。
餘日休聽得連連點頭,說道:「上官掌門人此計大妙,老夫自當依計行事,那就請上官掌門人向諸位老哥代為致意了。」
上官平起身道:「在下不便多留,那就告辭了。」說完,啟門走出,悄悄閃身入房。
冷雪芬迎著低聲問道:「表哥,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嗎?」
上官平雙臂一伸,一把抱住她嬌軀,低下頭去,悄聲道:「表妹,你這計策妙極了,一切順利完成……」
他不待她開口,一下就堵住了她櫻唇,吮吸起來。
冷雪芬不敢出聲,就讓他熱烈的吻著,兩個身體合在一起,好像通上了電流,兩顆心融化在一起,飄飄然有如騰雲駕霧一般。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冷雪芬才輕輕把他推開,飛紅著臉道:「表哥,時間不早,你該去坐下來調一會氣才好。」
上官平低聲道:「這時候還能調氣?」
冷雪芬道:「你只要定下心來,就可以調氣了,昨晚一晚未睡,總得坐息一會了?」
上官平道:「好、好,那你也去坐息一會,我們一起坐好了。」
冷雪芬臉上一熱,說道:「那你不許再胡鬧了。」
上官平連聲應「是」,兩人又走到床上,就各自盤膝坐好。
上官平道:「這樣怎能運功?」
冷雪芬道:「你要閉上眼睛,不存雜念,自然而靜後定,再要說一句話,我就不理你了。」說完,立即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了。
上官平只得也緩緩閉上眼睛,澄心淨慮,調勻呼吸,運起功來。
這一運功,差不多過了一個多時辰,兩人都在忘我的境界中,被門外輕輕叩指之聲驚醒過。
上官平睜開眼睛,冷雪芬已經一躍下床,開出門去。
祝茜茜飛紅著臉,笑道:「你們也真好睡,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呢?」
冷雪芬紅著臉道:「是什麼時候了?」
「快要晌午啦,難道你們都不想吃飯了?」祝茜茜朝房裡瞟了一眼,低笑道:「這大概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了!」說完,很快往隔壁房中逃了進去。
冷雪芬紅了臉,剛啐了一聲,上官平也走了出來,問道:「有什麼事?」
冷雪芬羞澀的道:「是二……」她「姐」字沒說出口,就轉身朝祝茜茜追了過去。
上官平跟了過去,只見冷雪芬追著祝茜茜要去呵她隔肢。
祝茜茜躲在宇文蘭身後,笑道:「難道我說錯了,春宵……」
冷雪芬不依道:「你還敢再說,其實我們是在做一件事……」
祝茜茜道:「是啊,你們是在做一件事呀!」
冷雪芬又羞又急,啐道:「你……」
宇文蘭抿抿嘴,嗤的輕笑出聲。
冷雪芬踩跺腳道:「大……你也笑我了……」
宇文蘭道:「這是你自己說漏嘴了,我笑也不成?」
冷雪芬急道:「表哥,都是你……」
上官平道:「我又怎麼了?」
他迅快的掩上房門,才道:「這裡是客店,你們這樣咭咭格格的笑出聲來,不怕給人家聽到了?」
冷雪芬道:「你沒看到是二姐在逗人家嗎?」
宇文蘭道:「對了,我們這樣稱呼也不好,有點混淆不清,我看還是從新排一排,大家就叫他上官大哥,我是甄二哥、甄謙(祝茜茜)是甄三哥,甄令(冷雪芬)是甄四弟,就比較聽得清楚了。」
上官平笑道:「早該這樣叫了。」
祝茜茜道:「四弟,你說方纔你和他做了一件事,那是什麼事呢?」
冷雪芬飛紅了臉道:「你還要夾纏是不是?」
祝茜茜道:「那是你自己說的呀!」
上官平正容道:「甄三弟,不准胡鬧了,我們方才著實做了一件很成功的事。」
他把給餘日休服下解藥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宇文蘭道:「這倒真是一件大事,唉……」
她忽然輕輕歎了口氣,就沒再往下說了。
祝茜茜眨眨眼睛,問道:「二哥,你怎麼啦,無緣無故歎起氣來了?」
宇文蘭道:「我……心裡亂得很,我和大家在一起,這樣做,應該算是對的了,但我以後和爹見了面,我怎麼說呢?」
祝茜茜看了上官平一眼,輕笑道:「那也沒什麼,到了那一天,你和上官大哥跪在伯父面前請他原諒你們就是了。」
冷雪芬抿抿嘴輕笑道:「原來三哥早就想好了辦法,到了那一天,要上官大哥和你跪在伯父面前請他們原諒你們。」
祝茜茜被她說紅了臉,啐道:「我早就沒有這樣的爹了。」說著不禁眼圈一紅,連聲音也哽咽了。
「好啦!」冷雪芬感慨的道:「你們總是父女,總會有諒解的一天,我師父見到了我,只怕不會放過我的。」
上官平道:「好了,你們不用說了,時間不早,我們該出去吃飯了。」
四人出了客店,只有燕兒站在對面客店門口,看到四人,轉身往大街走去。
四人跟著他,走上一家酒樓,只見矮彌勒和柳五、鳳兒坐在靠窗口的一桌,燕兒走過去和他們坐在一起,修羅門主獨自坐了一席。
這時正當晌午,酒樓上幾乎已座無虛席。上官平領頭走到修羅門主的席上,抱抱拳道:
「老丈這一桌上,是否還在等人?」
修羅門主呵呵一笑道:「四位老弟只管請坐。」
上官平拱手稱謝,一起坐下。堂倌走來眼看四人已經落了座,就趕緊送上茶水,擺好杯筷,問道:「四位公子要些什麼?」
上官平點了酒菜,等堂倌退去,就把自己暗中給餘日休服了解藥之事,以「傳音入密」
告訴了修羅門主。
修羅門主一面自斟自酌,舉杯喝酒,一面以「傳音入密」告訴上官平,自己一行人準備傍晚動身,天明以前,務必趕到汝南,到了那裡,自會有人接應。
上官平點點頭,不消一會,堂倌送上酒菜。修羅門主獨自會帳走了。接著柳五、矮彌勒那一桌的人也相繼下樓而去。
上官平四人用過酒菜,也會帳下樓,瞥見酒樓門口站著兩個化子,向人伸手,請求佈施,,上官平取出幾錠碎銀子放到他手上,便自回轉客店。
宇文蘭道:「上官大哥,你和四弟回房去休息吧,我們夜間還得趕路呢!」
冷雪芬道:「不,這回要三哥和他去休息了。」
祝茜茜道:「我才不去呢,這叫做君子成人之美。」
冷雪芬又要去呵她。
宇文蘭攔著道:「四弟,別胡鬧了,咱們兄弟,親如手足,已經不分彼此了,人到底不是鐵打的,昨晚已經一晚沒睡了,今晚又要趕路,養足精神才好,你們快去吧!」
冷雪芬紅著臉點點頭,就跟著上官平回房。
上官平掩上房門,冷雪芬已經躲到床上,盤膝坐好,說道:「上官大哥,快些坐上來休息了,你沒聽二哥說,人不是鐵打的,今晚還要趕路呢!」
上官平依言坐到床上,點頭道:「我知道。」
他雙手摟住她纖腰,輕輕一挪,兩人都橫倒下去,他沒待她開口,就撲了上去,吻住她香唇。
冷雪芬不敢作聲,也不好把他推開,任由他溫存了一會,才悄聲道:「好了,你真纏死人,現在該好好休息了。」
上官平俊臉通紅,他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她坐起來了,他也只好坐起,在床上運了一回功。
看看已是太陽下山的時候,才雙雙下床,開出門去,宇文蘭和祝茜茜已在等候。
上官平付了店帳,諉稱在街上遇到親友,要搬到親友家去住,就趕著出城。
天色已逐漸暗下來了,只見燕兒一個人在路旁等候,看到四人,忙道:「大師兄,你們怎麼這時候才來,修門主要小弟在這裡等候,還替你們準備了晚餐呢!」說著,把手中捧著的一個紙包遞了過來。
上官平打開紙包,裡面有牛肉、鹵蛋、饅頭和肉包子。四人也不客氣,大家吃了個飽,還剩下了一大半,燕兒又包了起來,說道:「我們半夜裡還要宵夜,由小弟拿著吧!」
上官平道:「你不和聞前輩一路了嗎?」
燕兒道:「方纔楚大哥來通知修門主的,已和丐幫的人連絡上了,這一路上,都是丐幫的勢力範圍,我們用不著再當斥候了。」
上官平輕呵一聲道:「難怪方才酒樓門口,就有兩個化子站在那裡。」
燕兒道:「我們趕快上路了,不然天亮以前趕不到汝南了。」
上官平笑道:「那就走吧!」
五人立即展開腳程,往南奔行,雖在黑夜,但這一路上,都有七星會留下記號,就減少了許多耽擱,二更方過,就趕到扶蘇寺,五人略事休息,燕兒取出紙包,打了開來,讓大家吃過點心,就繼續上路。
四更不到,趕到一處涼亭,發現的記號,指示向西,走了不過三里光景,前面已有一條大江橫阻。
上官平攢攢眉道:「我們會不會把記號看錯了?」
燕兒道:「記號指示向西,一點沒錯。」
宇文蘭道:「到了這裡,難不成要我們游過去嗎?」
燕兒搔搔頭皮,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宇文蘭道:「一路都是你看的記號,不要沒看清楚,或是漏看了一處,才會走到江邊來了。」
燕兒道:「我的好姑姑,你們也都看了記號,怎麼怪起我一人來了?」
宇文蘭道:「你說什麼?」
燕兒連連後退,搖手道:「我沒說什麼?」
就在此時,匆聽一聲款乃從江面上傳來,有人高聲說道:「富貴中人少自由,何如江海且遨遊,走南闖北存忠義,不義之財我不收。」
燕兒喜道:「這是接應我們的人了。」一面高聲叫道:「這位大哥,順風順水,載我們一程吧!」
船上漢子問道:「你們是從那裡來的?」
燕兒道:「北斗比天高。」
船上漢子又道:「要往那裡去?」
燕兒道:「鐵拐系葫蘆。」
祝茜茜問道:「燕兒,你和他說些什麼?」
燕兒笑道:「自然是請他行個方便,讓我們搭便船了。」
果然,那漢子把船靠近江岸,說道:「諸位請上船吧!」
燕兒道:「大師兄,快請上船了。」
上官平低低問道:「你認識他嗎?」
燕兒道:「他是丐幫派來接應我們的,話都沒錯,那就不會錯了。」
上官平回頭道:「好,我們那就下去吧!」
飛身躍落船頭,燕兒和宇文蘭等人也紛紛飛身而下。
那漢子道:「諸位快到艙中去,但要坐下來才好,待會如果有人問話,自有在下作答,諸位只作不聞,不用出聲。」
上官平道:「多承閣下指點。」
五人依言進入中艙,盤膝坐下,那漢子走來推上了船篷,不多一會,只覺船身晃動,原來船已經離岸,開出江面。
船行了將近半個時辰,一路上果然每經過一段路,都有人打著切口,船上也有人回答著切口,這些人當然都是丐幫的哨崗了。
現在船已經進入一條小港,不時可以聽到兩邊蘆葦畫過船篷,發出沙沙之聲。這樣又走了將近頓飯工夫,終於停了下來。
那漢子走入船艙,拱拱手道:「上官掌門人,諸位少俠,請上岸了。」
上官平等人依言走出船艙,只見岸上站著一個高大人影,正是泰山劍會上見過的丐幫長老獨臂丐干靖邊,他身後還有兩個四十開外的化子,想來身份也不會太低。
那干靖邊看到上官平立即趨前過來,單掌在胸前打訊,(他只有一隻手,不能抱拳)說道:「丐幫干靖邊,謹代表敝幫主恭迎上官掌門人。」
這是江湖禮數,上官平是一派掌門,該由幫主親自來迎接才行,那是說幫主分不開身了。
上官平趕緊縱上岸去,抱拳道:「干長老好說,在下如何敢當。」
干靖邊道:「上官掌門人恕兄弟不作客套,敝幫且和幾位掌門人正在敝分舵商議進行之事,諸位快請隨兄弟來。」
他說得匆忙,話聲一落,轉身就走。
上官平心知大家可能等著自己,也就不再多問,跟著獨臂丐身後行去。
這一帶地勢相當荒僻,小山起伏,很少看到人家,但沿路隔沒好遠,就可看到有兩三個人站在一起,不大工夫,便已來至一處小山腳下,一片樹林之內,矗立著一座廟宇,干靖邊腳下甚快,領著上官平五人直來至廟門前。
那是三官廟,門口就站著八名化子,手持打狗棒,看到干靖邊,一齊躬身施禮。
中間兩人迅疾一左一右打開大門,讓眾人入廟,然後又掩上了廟門。
大殿前面的一個大天井中,已有二三十名丐幫弟子分兩邊站立。
干靖邊跨上大殿,進入第二進,又是一個小天井,則是十八個少林僧人和八名武當弟子,殿上點燃起燈燭,已經圍坐著不少人,那正是從硃砂崗出發的四撥人馬,全已到了這裡。
干靖邊一直行到階下,才抱拳道:「啟稟幫主,上官掌門人到。」
坐在主位上一個六旬開外的方面蒼髯老者迅即站了起來,其餘坐著的眾人也紛紛站起。
上官平已和宇文蘭等人一同走了進去。上官平連連拱拱手道:「在下來遲一步,諸位快快請坐。」
七星會主楚子奇朝他招招手,說道:「上官兄弟,坐到我這裡來吧!」
上官平走了過去,楚子奇邊上果然有一個座位,那是特地給他留的了,宇文蘭、冷雪芬等人卻只能坐下首的椅子上。
楚子奇一指方面蒼須老者說道:「這位就是丐幫周幫主。」一面又向周幫主介紹了上官平。
丐幫幫主鐵髯周伯岐,在江湖上名頭甚為響亮,他的笑聲也極為洪亮,連連拱手道:
「兄弟久聞東嶽派上官掌門人,是一位傑出的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然人品出眾,領袖群倫,方才兄弟因正在討論重要問題,不克親自迎迓,還望上官掌門人多多恕罪。」
上官平連忙還禮道:「周幫主言重,在下愧不敢當。」
楚子奇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時間寶貴,不用再說客套了,上官兄弟快請坐下來吧!」
上官平依言落座。
楚子奇道:「本來我們分成四撥人馬,分頭並進,原是為了互相接應;但據剛才接獲的消息,玄女門和朝陽教齊集高手,定於三日後,在二郎神廟了斷過節。這是一個好機會。咱們必須好好掌握,善於運用,經大家決議,路線也重新調整,少林、武當兩派弟子,在路上行走,極易引起對方雙方的警覺,改走水道,停泊雙橋,是為北路、華掌門人和柳(五)前輩、鳳兒及敝會卓(劍蘭)堂主趕去楊家寨為西路、修門主、聞(子賢)前輩、和敝會南(離生)堂主趕去王家店為東路、周幫主率丐幫弟兄趕去呂王城為南路,均須在後天晚上到達,這是剛才決定的大概情形……」
上官平問道:「兄弟等人呢?不知有何差遣?」
楚子奇笑道:「這一場正邪之爭,自然少不了你兄弟……」說到這裡,探手取出幾張面具,交給了上官平,說道:「你和宇文妹子等四個要暫時委屈,戴上面具,還得穿上敝會衣衫,扮作敝會弟兄,編入羅(紹基)堂主一隊,隨同羅堂主前去,不到適當時間,不可露出行藏……」
上官平接過面具,一共只有四張,一面問道:「什麼是適當時候呢?」
楚子奇道:「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在大家尚未到齊之前,輕易出手。」
上官平問道:「燕兒呢?」
楚子奇道:「燕兄弟和我一路。」
燕兒道:「楚大哥,我沒有面具嗎?」
楚子奇道:「咱們並不是混入朝陽教去,就不用戴面具了。」接著道:「好了,丐幫周幫主已經替大家準備了住處,咱們要在這裡耽擱一天時間,明天傍晚才出發,你們奔波了一晚,現在天色將亮,可以各自去休息了。」
這三官廟是丐幫在河南的一處分舵,三進殿宇,兩旁房舍不下數十間之多,早已替大家安排了住宿之處,不在話下。
第二天中午,少林能遠大師和武當元真子因走的水道較慢,就先行出發。丐幫周幫主一行也因南路路程較遠,要提前起程。
接著是七星會主昆龍堂主曹繼善、白虎堂主羅紹基在前殿集合弟兄。
上官平、宇文蘭;冷雪芬、祝茜茜四人,早已換上了七星會的青色勁裝,也戴上了面具,趕到前面大天井,和七星會弟兄站在一起。
七星會並不是江湖上的門派,只是一個幫會組織,弟兄們看到上官平等四人,臨時加入,大家都不相識,也恪守會紀,每個人習慣了對不是自己的事情,誰也不敢互相詢問。
本來主見龍、白虎兩堂,只挑選了武功過得去的二十名弟兄,現在羅紹基的白虎堂,加入了上官平等四人,變成二十四名,主見龍堂自然也要再加四個人才是,幸好本來四撥人馬,七星會都派了兩名嚮導,現在不需嚮導了,就撥了四名兄弟到青龍堂名下,兩隊都成為二十四名弟兄。
曹繼善是七星會的首席堂主,他面向兩隊弟兄,大聲道:「咱們兩隊弟兄,此時就要出發,出了三官廟,兄弟們都有遵守兩件事,第一、這一路上,不准私相交談,就是在休息打尖的時候,也不准說話。第二、本座和羅堂主奉會主之命,率同你們前去,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須服從堂主領導,聽本座和羅堂主命令,好,現在咱們可以出發了。」
說完,左手一揮,當無向廟外行去。站在左首的兩排二十四名武士立即跟著他身後快步走去。
接著羅紹基也朝站在右首的兩排白虎堂弟兄揮了揮手,跟在青龍堂弟兄之後往廟外走去。
二十四名武士也立即快步跟了上去。
上官平等四人排在最後面,大家相顧而笑,出了三官廟山門,前面的人腳步突然加快,一路奔行,上官平等四人不用施展輕功,也可以跟得上他們,而且走了幾十里小路,就轉上一條大路,一路南行,似乎並不避人耳目,只是急急趕路。
一直趕到初更時分,在大林店打尖,在一片松林前面的草坪上,席地坐下,這兩個堂的武士,果然平日訓練有素,雖在休息之時,還是很有規律的各自分作兩排坐下,沒有人互相交談,接著由兩名青衣武士依次分給每人一份乾糧,大家坐著食用完畢。
曹繼善大聲道:「好了,咱們今晚就在這裡過夜,現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動,選擇睡覺的地方,但不能走得太遠,明日清晨,天色初曉,又要上路。」
自由活動,就是給你解溲水和喝水的時間,接著大家就三三兩兩的在樹林下抱著自己的兵刃倒頭睡了。
上官平和宇文蘭等四人卻找了樹林間一處平坦的地方,席地坐下,盤膝行功。
一晚過去,第二天東方堪堪露出魚白色,林前已響起了竹哨聲,那是集合的哨音,大家迅快的在林前排成了隊伍,仍由兩名青衣武士依次分給每人一份乾糧,算是早餐,食用完畢,正好天色也漸漸亮了,仍由主見龍堂主曹繼善在前,領著隊伍出發。
中午時光,趕到萬家店,路口正好有一處賣茶兼賣客飯的蘆棚,放著六七張板桌,供過路的人休息。
這時正尚晌午,但奇怪的棚下竟然空洞洞的一個人也沒有。曹繼善、羅紹基兩人首先走入棚下,在一張臨路邊的桌子坐了下來。
兩隊武士也各自找座位坐下,霎時之間,棚下已經坐滿了人。
這時已由兩名夥計迅快的送上茶水,他們自然一眼可以看得出來,這坐在棚下的武士,是由曹、羅兩人領的頭。
當下就有一名夥計趨近兩人桌前,陪著笑道:「二位老爺要些什麼?」
曹繼善道:「你們這裡是萬家店。」
那夥計應了聲「是」。
曹繼善又道:「我們找一條便利的路徑往南去。」
那夥計陪著笑道:「老爺這就說對了,從這裡往南,那是最便利也沒有了,不知老爺們是從那裡來的。」
曹繼善道:「北天門。」
夥計連連躬身道:「原來二位老爺是青白二神,小店已經準備了酒菜。」
曹繼善點頭道:「那好,你們可以送上來了。」
那夥計連連應「是」,迅快的退去。不多一會,從後面走出三四名夥計,忙著替大家擺好杯筷,就陸續送上酒菜來。
這蘆棚搭的茶棚,平日只是賣些滷菜面飯,今天居然準備了七桌酒菜,雖然不是上等筵席;但送上來的菜餚,卻是大魚大肉,有雞有鴨,已可說是十分豐盛了,每桌還有一大壺酒,大家也不客氣,各自吃喝起來。
飯後,一名夥計走到曹羅二人面前,躬著身道:「小的是給二位老爺領路的,二位老爺休息一會,就可以上路了。」
曹繼善站起身道:「不用休息了,你帶路吧!」
他和羅紹基這一站起,二十四名武士也立即跟著站起。
夥計連連應「是」,說道:「二位老爺既然不需休息,那就隨小的走吧!」說完,果然走在前面領路。
曹繼善、羅紹基率同二隊武士相隨而行。
這回漸入山區,但走的卻是一條可容兩匹馬馳行的大路,未申之交,便已到了一處大宅,那夥計腳下一停,回身道:「曹堂主、羅堂主請稍候,容在下進去稟報一聲。」
他直到此時,改稱「堂主」,不再叫「老爺」了。
曹繼善挨挨手道:「老哥只管請。」
那夥計走上石階,舉手叩了一長三短,四記門環。
大門邊上一道側門開處,走出一個彎腰老頭,朝夥計道:「來的可是七星會的曹堂主和羅堂主嗎?」
夥計答道:「正是。」
那彎腰老頭道:「總管有命,只管請他們進來。」
夥計答應一聲,立即回身道:「曹堂主、羅堂主請進。」
彎腰老頭道:「叫他們一起進來。」
曹繼善向身後兩隊武士揮揮手道:「大家隨本座進去。」
於是由曹繼善、羅紹基率同兩隊武士從側門走入,就是一座大天井,兩旁走廊,各有五間廂房,緊閉著雕花長門,迎面是五間大廳,湘簾低垂,不見一個人影。
那夥計並未跟著進來,只是由彎腰老頭領路,他走到天井中間,連頭也沒回,就朝曹繼善、羅紹基兩人說道:「兩位堂主可叫隨來的弟兄們到東首廊下休息,不得隨意走動。」
兩隊武士依言朝東首走廊行去。
宇文蘭心中暗道:「看來爹也在這裡了。」
她想到爹身為一教之主,女兒參加了反對他的陣容,又卻改扮成七星會的武士,前來臥底:心中不禁感到有此一徬徨!
他們一起都在石階坐了下來,上官平看她若有深思,自然猜想得到她此時的心情,這就以「傳音入密」說道:「蘭兒,你在想什麼呢?」
宇文蘭微微搖頭道:「沒有。」
上官平仍以「傳音入密」說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你應該知道,這是正義與邪惡之爭,我們是為正義奮鬥,並不是和你令尊有仇……」
宇文蘭也以「傳音入密」說道:「上官平,我一直很任性,我是女子,不知道什麼叫做正義,什麼叫做邪惡,自從我認識你之後,我就把整個心都交給你了,你和爹作對,不肯附和爹,我選擇了你,跟你在一起,現在面臨的是一場生死之戰,不是朝陽教滅亡,就是各大門派的人覆滅於此,他總究是我爹,你說我換了你該怎麼辦?」
上官平伸過手去,握住了她一隻手,仍以「傳音入密」說道:「蘭兒,你不用急,我想,朝陽教和玄女門火拚,必然落個兩敗俱傷之局,到了最後,由你我出面,勸說令尊解散朝陽教,退出江湖,各大門派也絕不至不肯相容。」
宇文蘭輕輕縮回手去,說道:「你不知道爹的脾氣,他老人家寧折不屈……」
冷雪芬也以「傳音入密」問道:「上官大哥,你和大姐說什麼呢?」
上官平道:「她到了這裡,心裡感到徬徨,我正在勸她。」
卻說曹繼善、羅紹基跟隨彎腰老頭由迴廊折入後進,來至一間東廂門首,立即躬身著道:
「啟稟總管,七星會曹、羅二位堂主來了。」
裡面傳出一個嬌美的聲音說道:「總管請二位堂主人內相見。」
彎腰老頭回身道:「二位堂主請。」
就在此時,門口湘簾已由一名少女搴起。曹繼善、羅紹基舉步跨入。
只見室中一張高背椅上,端坐著黎佛婆連站都沒站起來,只是點著頭道:「二位來得好,請坐。」
曹繼善、羅紹基心裡都暗暗忖道:「你不過是朝陽教的一名總管,居然端起架子來了。」一面卻不敢怠慢,趨上兩步,躬著身抱拳道:「屬下曹繼善、羅紹基見過總管。」
黎佛婆目光冷厲,但她一張又白又嫩的桃花臉上,卻漾起了淺淺的笑容,說道:「二位請坐下來,老身還有話要問問二位堂主呢!」
曹繼善、羅紹基退下一步,在她下首落座。
黎佛婆道:「老婆子聽說楚子奇是東海門下,二位是否知道?」
曹繼善道:「這個屬下沒有聽人說過。」
黎佛婆道:「你們接到老婆子的通知,怎麼出來的?」
曹繼善道:「會主已經知道朝陽教和玄女門約在二郎廟了斷過節之事,要屬下二人率領堂下弟兄,兼程趕來,並命沿途留下記號,屬下二人才能脫身。」
黎佛婆點頭道:「你們沿途並未留下記號?」
曹繼善道:「屬下此行,已經脫離七星會了,如何還能留下記號?」
黎佛婆點頭道:「很好,這一會之後,各大門派和七星會大概也差不多了,二位離開七星會,在這裡一樣可以當一個堂主……」
曹繼善、羅紹基連忙欠身道:「還要總管栽培。」
「這個自然。」黎佛婆問道:「你們帶來了多少人,可靠嗎?」
曹繼善道:「屬下兩人此次是奉命行動,因此在一百名敝堂武士中精選了二十四名。」
曹繼善續道:「他們本是屬下一手訓練出來的心腹,在臨行前夕,都已讓他們服下了總管頒發的藥物,絕對可靠,屬下和羅兄可以完全負責。」
「好!」黎佛婆道:「楚子奇可有什麼舉動嗎?」
曹繼善道:「楚會主此次邀集了西嶽派華掌門人和東嶽派上官平、修羅門主等人,一起趕來……」
黎佛婆含笑道:「老婆子聽說少林和武當也有人參加了?不知是否確實?」
曹繼善心中暗道:「這老妖婆消息果然靈通得很。」一面答道:「屬下二人本來在山東一帶,也是奉到楚會主的命令,兼程趕到硃砂崗去的,剛一趕到,就奉命出發,會中情形,並不詳細,屬下兩人還是聽南堂主說的,這次行動,有西嶽派等人參與,至於是否有少林、武當二派參加,並沒聽說。」
「這倒也是實情。」黎佛婆點著頭,又說:「老婆子也只是聽說,但這一路上始終沒有發現這兩派的人,嘿嘿,就算有少林、武當兩派的人參與,也只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她這話聽得兩人心頭暗暗吃驚,從她口氣中可以聽得出來,這絕非徒托空言的狂妄自大,其中必有陰謀:但自己兩人,又不好多問。
曹繼善抬目道:「屬下二人,不知總管有何差遣?」
黎佛婆一擺手道:「你們一路遠來,可在這裡暫歇一宵,明天可隨老婆子同去二郎廟,不過,你們要約束兄弟,住在那裡,就在那裡,不得隨意走動,否則會有殺身之禍。」
曹繼善、羅紹基同聲道:「屬下省得。」
黎佛婆道:「好,你們去休息吧!」
曹、羅二人起身辭出,回到前進。彎腰老頭已經打開東首廊下五間廂房,作為大家的住所。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大天井東廂前面,有人擺好四張八仙桌,圍以板凳,不久就陸續送上酒菜,每席都擺滿了。接著又有人在廊下高懸起四盞氣死風燈。
彎腰老頭蹩了過來,含笑招呼道:「曹堂主、羅堂主,這四席是給你們準備的,快請入席了。」
曹繼善頷首道:「多謝關照。」一面朝羅紹基道:「羅兄,咱們不用客氣了。」
晚餐之後,就各自進入東廂休息。大家打的是地鋪,上官平和宇文蘭等四人,有三位是姑娘家,她們聚在一處牆角,由上官平躺在外面,三位姑娘睡在裡首,各自和衣躺下。
這一晚依然無事,第二天午餐之後,彎腰老頭傳出話來:「總管就要出發了,兩位堂主立時要兄弟們在大天井上列隊準備。」
曹繼善點點頭,朝一名傳令的青衣武士打了個手勢,那青衣武士立即取出一枚竹哨,在口中吹了兩聲,二十三名武士聽到哨音,迅速在東首廊前,面向大廳列成了兩行隊行,吹哨的武士趕緊站到青龍堂一排人的頭上。
接著曹繼善、羅紹基也各自走到自己一排武士前面站定。
他們這裡堪堪列好隊形。從西首迴廊上也步代整齊的走出兩行全身勁裝的白衣武士,每人胸前繡了一個黑線眾龍頭,一望而知他們是從黑龍山莊出來的了。
這兩行武士一共是五十名,也由兩個人率領,一個是無形殺手索無忌,另一個則是看門的彎腰老頭。
你別看他開門的時候,彎腰曲背,一副龍鍾老態,這時他腰背卻已挺得筆直,只是個子矮小了些,滿臉絡腮短胡,雙手提著兩根虯髯龍棒,就顯得有一股慄悍之色。
曹繼善看得一怔,暗暗忖道:「會是旋風向無天,自己當真看走眼了。」
接著是十二名一身天青勁裝的苗條少女,黎佛婆一手調教出來的十二金釵,每人腰掛連鞘柳葉刀,左邊掛一個繡花百寶袋,四周還綴著流蘇,柳腰輕擺,流蘇隨著晃動,看來當真婀娜多姿,美妙動人。
這十二名少女自然由黎佛婆門下首徒衣染香為首,她們不但步伐輕盈,人還未到,早有一陣醉人的香氣,先人而來,大天井上登時香風撲鼻,疑是瑤台月下逢!
十二金釵後面,則是北嶽派掌門人杜東藩,門人謝傳薪、申由義。自稱東嶽派掌門人石敢當祝南山、兒子祝士諤、崆峒派掌門人餘日休和他四個門人。
最後才是身穿織錦僧衣,披著一頭白髮的老尼姑黎佛婆,她生來一張又白又嫩的桃花臉上,有著春柳般兩條彎彎的黛眉,和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眼,如果不是生著一頭銀絲般白髮,和她門下十二金釵幾乎一樣年輕美貌,只是她目光太冷了,冷得帶有濃重的煞氣。
這時她手執烏木柄拂塵,往石階中間一站,冷聲道:「咱們此刻就要出發,傍晚以前,可以趕到二郎廟,咱們到達之後,教主也會及時趕來,好,現在出發。」
她拂塵朝前輕輕一揚,旋風向無天,無形殺手索無忌立即率領兩隊武士整隊朝大門外走去。
曹繼善一看他們兩隊武士走了,站在大天井中的武士,只有自己兩排人了,當下就和羅紹基打了個暗號,由兩人領先,跟在朝陽教兩隊武士耳後,魚貫出門。
接著自然是杜東藩、祝南山、餘日休等人,然後是十二金釵。
黎佛婆是乘坐一頂由四個大腳婆抬的敞轎已在大天井一旁伺候,十二金釵整隊走出,黎佛婆也是一腳跨上轎,四名大腳婆抬著就走。
一行走出了大宅院,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龍,看去比大將軍出征,還要威武,而且每人腳下均極矯健,奔行之間,快速而不凌亂,儼然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勁旅。但現在走的都是山間小徑,有時還須繞著山溪盤行,遠百來里路,幾乎要多走上三分之一的路程。
總算在太陽還未下山之前,準時趕到了二郎廟。他們在離二郎廟三里的地方,早已分配了乾糧,飽餐一頓,才整隊而來。
二郎廟廟貌巍峨,廟門前一片空地,就有數十畝田大小,進入山門,還有一個大天井,中間有一座戲台,台前足可容納幾百個人,兩邊走廊,分為東西兩廂,一排七間,均可打通。
現在東西兩廂兩扇朱門都已敞開著,門前各貼了一張長條紅紙,東廂寫的是「朝陽教休息處」,西廂寫的是「玄女門休息處」,這自然是廟祝寫的了,而且兩處廂房中桌椅都已安排妥當,每一張桌上也準備好了茶水,你一到就可以坐下來喝茶。
這兩個門派約期在這裡比武,那真是選對了地方,第一、二郎廟座落在山區之間,很少有人到這裡來,不用顧慮驚世駭俗,有人死傷,也不至驚動官府。
第二、不但東西兩廂,正好各據一方,中間一座寬敞的戲台,也可當作擂台,供雙方的人交手之用。
但說來奇怪,朝陽教、玄女門訂下日期,到二郎廟來比武,可不是兩派人的主意。
朝陽教收到的請柬,是玄女門出的面,而玄女門收到的帖子,卻是朝陽教出的面,雙方依約趕來了,但雙方卻不知對方是自己約來的。
現在朝陽教的人已經魚貫進入二郎廟搜索了一遍,據報,除了前殿東西兩廂貼著紅紙,準備給雙方的人休息之用,廟內一個人也沒有。
黎佛婆乘著敞轎,一直到東首廊前才行下轎,昂首闊步的進入東廂。
餘日休、杜東藩、祝南山以及十二金釵跟著走入。
無形殺手索無忌,旋風向無天率領的五十名黑龍山莊武士,和曹繼善、羅紹基率領的青龍、白虎兩堂弟兄,則留在走廊前面。接著四人也相繼進入東廂。
黎佛婆因教主還未到來,她總究只是朝陽教的一名總管,不敢太以自大,留出了中間一個坐位,才朝餘日休等人抬抬手道:「余掌門人諸位請坐。」
餘日休道:「宇文教主怎麼還沒來呢?」
黎佛婆道:「老身接奉教主金令,業已動身,大概也快到了。」
大家依次坐下。
十二金釵已經試過桌上新沏的茶水,並無異樣,衣染香朝黎佛婆躬身道:「啟稟總管,這茶水並無異樣,只是廟中既然無人,這茶水又是什麼人沏的呢?」
黎佛婆尖笑道:「廟祝怕事,大概沏好茶水,就躲開去了,既然並無異樣,那就不礙事的了。」
衣染香應了聲是,於是就由四名金釵倒了茶分別送上。
這時,廟門前又到了一批人,那自然是玄女門的人了。
首先進來的是二十四名玄衣玄裙的女子,束著烏黑的長髮,體態輕盈,左手提著一盞六角宮燈,並肩而行,稍後是三個長髮披肩的青衣佩劍少女,那是玄衣聖母門下的冷雪娥、冷雪嬌、冷雪容。
然後是四名身穿金甲,身材高大的武士,這四人是玄衣聖母的轎前護衛,每人手中捧著不同的兵刀,有短戟、三尖刀、金茅、長劍,但都是成對的。他們在西廂門口,兩人一邊站定,二十四名女子也分兩邊雁翅般排開,站定下來。
接著是一頂黑色軟轎,由四名健婦抬著,直到西廂門口,玄衣聖母才行下轎,步入西廂。
轎後又是八名玄衣女子,她們和二十四名玄衣女子不同之處,是上身雖穿玄色衣衫,但下面卻不是裙子,而是玄色的燈籠褲,每人手上各自捧著一件東西,有長劍、拂塵、玉如意、令牌、和朱紅小木箱,一個個神色虔誠,目不斜視,緊跟著玄衣聖母進入四廂。
接著是一身綠衣,風姿綽約的綠娘子冷無雙,陪同中岳派掌門人鍾大先生、南嶽派掌門人羅浩天、羅青雲父子,形意門掌門人宋景陽、八卦門掌門人許玄通、五行門掌門人候世海,以及陰谷門下的巢天成、姬天發、羅天義等一行人步入西廂。
上官平和宇文蘭、冷雪芬、祝茜茜四人,因扮作白虎堂的弟兄,站在東首廊下,宇文蘭因爹還未到來,心中感到奇怪。
冷雪芬眼看師父、師叔和師姐等人進入西廂,她在師父的積威之下,心頭難晃感到驚慌。
上官平以「傳音入密」說道:「雪芬,別怕,玄衣聖母絕不會認出是你來的。」
玄衣聖母落座之後,就目光一抬,說道:「無雙,你要朝陽教黎佛婆答話,咱們是應他們之邀來的,宇文教主怎麼還沒來呢?」
冷無雙答應一聲,俏生生走到門口,一手提著曳地長裙,跨出門檻,才嬌聲說道:「冷無雙奉命請朝陽教黎總管答話。」
黎佛婆只好離座走出,冷冷的道:「冷女俠有什麼見教?」
冷無雙道:「奴家奉敝門聖母之命,請教黎總管,敝門接獲貴教柬邀,如期應約而來,貴教宇文教主怎麼遲遲不見到來?」
黎佛婆微微一怔,沉哼道:「冷女俠這話就奇了,敝教是接到貴門柬邀,才由老身會同各友派之人,先期趕來,敝教主稍後就可趕到,冷女俠怎說是應敝教之約來的?難道貴門主忘了請柬上的是貴門主署的名嗎?」
冷無雙瞿然道:「這就不對了,請柬明明是宇文教主署的名,大概是黎總管沒弄清楚吧!」
黎佛婆哼了一聲,道:「請柬在此,冷女俠自己去看吧!」
伸手從大袖中取出一份請柬,左手一抬,那請柬從她手中冉冉朝冷無雙面前飛去。
請柬只是一張大紅紙片,一般人如果貫注內力,出手就會箭一般射向對方,但黎佛婆揚手飛出的請柬,去勢極緩,居然平平穩穩的飛越大天井,飛到冷無雙面前,看去毫不著力,讓接柬的人也毫不費力的可以接到手中,這份功力,可說已是爐火純青,不著絲毫火氣!
冷無雙伸手接住,心頭也暗暗驚凜,對方露了這一手,自問就不如她了。一面也從懷中取出一份請柬,暗暗貫注內力,抬手一送,說道:「貴教主署名的請柬,奴家也帶來了,請黎總管過目。」
她抬手之際,請柬也脫手飛出,朝黎佛婆投去,只是她發的較快,宛如一道紅光,飛射過去,但也拿捏得恰到好處,請柬飛到黎佛婆面前,內力也正好己耗盡,黎佛婆不用運氣,可以接住。
兩人這一交換請柬,果然一點沒錯,朝陽教的一份,是玄衣聖母署的名,玄女門的一份,是卻宇文教主署的名。
冷無雙還沒開口,玄衣聖母已經說道:「無雙,拿來給我看看。」
伸手一招,冷無雙手中的請柬,已朝她手中飛去。
黎佛婆只朝請柬看了一眼,就目中冷芒飛閃,冷聲道:「這會是什麼人弄的玄虛?」
玄衣聖母卻冷冷一笑道:「什麼人弄的玄虛,倒也並不重要,好在貴我雙方,在江湖上積不相容,已非一天,咱們既然來了,正好作個了斷,我想黎總管也作不了主,不如且等宇文教主到了再劃道吧,無雙,你回來。」
冷無雙答應一聲,飄然退下。
就在此時,突聽一聲清朗的長笑,從遠處傳來,說道:「兄弟遲到一步,冷聖母幸勿見責。」
這一聲長笑,和清朗的話聲,聽來宛如對面說話,實則至少還在一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