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怎的,祁連雙凶在他一個觔斗翻過去的同時,也連忙跟著他往後翻了一個觔斗。
這一來,誰的手臂也沒有扭到,但邋遢和尚本來跪在地上的人,卻藉著這個觔斗,人已站直,他兩隻手依然一左一右抓著祁連雙凶的手腕,朝春申君擠擠眼,嘻的笑道:「你們倒和貧僧合作得很好,真有意思,來,咱們再來一個。」
話聲一落,果然又是一個觔斗往後翻去。
祁連雙凶儘管滿臉厲色,邋遢和尚翻過去了,他們盡可站住椿不翻,但不知怎的,他們居然不約而同,又跟著各自往後翻了一個觔斗。
三個人同時往後翻了個觔斗,等到站停下來,自然還是三人一排站著,只不過往後退出了一步。
邋遢和尚臉上喜孜孜的大為高興,笑道:「真過癮,好極了,咱們再翻他幾個。」
他要翻觔斗,祁連雙凶好像並沒有反對,於是三個人手拉手,又往後翻去,這回果然不止只翻一個觔斗,他們翻了一個,又是一個,接二連三的翻了過去,這一來和春申君站立之處就越翻越遠了。
春申君眼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的翻著觔斗,幾乎要縱聲大笑出來,他當然知道,這位邋遢和尚,武功高不可測,祁連雙凶被他拉著手,想不翻不成,像這樣戲耍敵人,當真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喜劇!
經過這一陣工夫,戰場上也有了極大的變化。
首先是由陳福、謝雨亭、謝雨奎、陳少華四人所率領的四莊莊丁肅清了四十名黑衣殺手,他們所發出的勝利歡呼,激起了右翼「九九離火劍陣」九十九名白雲觀道人的鬥志,九人一組的劍陣,劍光如輪,突然轉盛。
黑衣教主門下首席大弟子王其石以一敵九,身上連中數劍,被九支長劍絞殺,九名道人也學四莊莊丁的樣,大聲歡呼起來。
他們這一歡呼,其他八組道人劍光如織,飛輪般旋轉的劍陣中,同聲附和,落在劍陣中的黑衣殺手心中未免慌亂,不過片刻工夫,也全數被殲滅。
但無忌和青松道人搏鬥方酣,本來武功劍術,難分高下,但一聽到四面歡呼殺賊,聲勢壯盛,心頭一寒,舉目打量,但見無數道人,手仗長劍,一圈圈的包圍上來,再也看不到一個黑衣殺手,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
青松道人乘機唰唰兩劍,立把但無忌逼落下風,口中大笑道:「但無忌,你已落入劍陣之中,此時棄劍投降,還來得及,若要執迷不悟,終將九劍分屍,那時悔之晚矣!」
但無忌心頭又急又怒,大喝一聲,奮起全力,揮劍還擊。
哪知青松道人話聲一落,忽然撤劍後退,等但無忌握劍攻到,眼前劍光參差,紛雜攻來,已不見青松道人的影子,心知對方說得不假,自己果然被他劍陣圍住了,一時不敢大意,急忙回劍自保,要想突圍而出。
他怎知「九九離火劍陣」九人一組,輪轉如飛,你落在劍陣之中,只有跟著他們走的份兒。
但無忌全身劍光繚繞,東衝西突,就好像已經衝出一重劍陣,實則是他們第一組(姑且名之為第一組),故意預留的缺口,讓你衝入第二組,你依然隨著他們陣勢轉動,又從第二組衝出,進入了第三組,這樣一重重的衝出一組、又一組的循環過去,等你周遊了九個劍陣之後,又由先前的第一組把你接了過去。
九組劍陣週而復始,你卻只有一個人,一支劍,一直有九個人圍著向你攻擊,讓你沒有喘一口氣的機會。但無忌一連沖了幾重劍陣,立時發覺情勢不對,這樣下去,衝上三天三晚,也依然在人家劍陣之中,但你縱然明白這個道理,身前身後一波又一波的有九支長劍攻來,你能不揮劍封解嗎?劍陣逼著你非走不可,你能不走嗎?總算他功力深厚,目前雖被困住,一時尚能支撐得下去。
青松道人早已置身陣外,眼看但無忌落在劍陣之中,左衝右突,有如凍蠅鑽窗一般,不覺拈鬚微笑,看你還能轉得幾圈?
由陳福等四人率領的四莊莊丁殲滅四十名黑衣殺手之後,本來四人一組的混合編組,又恢復原狀,春華山莊、躍龍莊、弓箭塘、羅漢莊四隊,朝正在動手的五對人從四面圍了上去。
黑衣教副總護法韓自元和躍龍莊莊主游龍沈仝這一對,兩人劍上造詣,均極精純,韓自元展開長劍,翩若驚虹,猛若雄獅,劍勢凌厲無前。
游龍沈仝三十六式「游龍劍法」,享譽武林,此時使展開來,把手中一支長劍,同樣使得起如騰蛟,矯若神龍。一時間但見劍光飛旋,兩道精虹倏起倏落,已經難分敵我,誰也休想佔得半點上風。
紫面虎項榮原是九環金刀邱榮的手下敗將,這回又和邱榮動上手,心頭先有了三分氣餒,手上虎頭鉤展開猛攻,恨不得一下就把邱榮劈個兩半,勢道狠猛已極。
邱榮看得暗暗冷笑,心想:「你也是多年老江湖了,怎的如此沉不住氣,這等打法,能得維持到多久?」
因此並不和對方硬拚硬接,只是用了八成力道,和他進退周旋,有時還被他逼得連連退讓。
項榮看他不肯和自己力拚,自然也警覺到對方這等打法,乃是以逸待勞存心誘敵,但他自知時間稍久,必非邱榮之敵,利在速戰速決,是以更加猛吸真氣,加強攻勢,一面厲聲笑道:「姓邱的,你方纔的威風,哪裡去了?此刻放下九環刀,項某也可以饒你一次不死。」
邱榮在他說話之時,又被逼得後退了三步,先後算起來已經後退了六、七步之多,忽然洪笑一聲道:「項榮,你以為可以勝得了邱某嗎?邱某讓你幾步,只是使你有反省的機會,上次邱某說過的話,你總還記得,再遇上邱某,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喝聲中,九環金刀突然一緊,響起一陣震天的「啷啷」之聲,金光如電,一連九刀,宛似風起雲湧,連環出手!
這連環九刀,正是九環金刀邱榮成名的絕藝,刀招出手,勢如破竹,把紫面虎項榮的攻勢,破得差點棄甲曳兵而走!
不,至少方才被他逼退的六、七步,在這一瞬之間連被逼進了六、七步之多!
邱榮只逼進了三步,便自站定下來,看著他往後直退,並未追擊,只是洪笑一聲,金刀在第九招上,突然一振,九枚金環一齊脫力飛出,化作九道流星,電射過去!
項榮擋不住他連環九刀的威勢,人往後疾退之際,突見九圈金芒,勢若長虹,急射而來,心頭一驚,急忙舉鉤護身,再待後退,已是不及,但聽「擋」「擋」兩聲,被他虎頭鉤劈落了兩枚,其餘的七枚,一閃而沒,撲撲聲中全數打中了七處要害,項榮只張了張口,聲也沒出,就往後倒下。
邱榮洪笑一聲道:「邱某沒說錯吧?」
俯身拾起九枚金環,又一一往刀背上嵌了進去,隨手一振,環聲「啷啷」,結束了一場激戰。
四莊莊丁看到邱榮獲勝,紛紛鼓起掌來。
金贊廷和大怪羊東山這一對,也是棋逢敵手,一個使的是六尺長熟銅棍,一個使的是一柄三尺長的七星劍。
本來江湖上有兩句話,叫做「一寸長,一寸強」那是說兵刃長的人,強過兵刃短的人;但另外又有兩句叫做「一寸短,一寸險」那是說兵刃短的人,險過長的人,這話豈不是等於沒說?
其實不論兵刃長短,要在於使兵刀的人造詣如何而定。
金贊廷是少林南派弟子,一手「大夜叉,小夜叉」棍法,施展開來,棍影,人影合而為一,有時使到急處。但聽呼呼風聲,人影、棍影俱杳。
他的門人弟子和莊勇們,都以棍法出名,因此才有羅漢莊的名稱,就是說他莊上的人,個個像羅漢一般,武功高強,也暗寓他這個莊是南少林一派,大家不可去動它的意思。
大怪羊東山,是湘西七怪之首,七怪各有一身絕技,七人之中,當然數老大的武功最強了,羊東山一手「七星劍法」馳譽江湖,劍上造詣自然極深。
方纔他栽在謝雨亭劍下,那並不是謝雨亭勝過了他,那是謝雨亭身後有邋遢和尚在指點,你劍勢未出,人家早已先看出來了,任何武功,被人家看出了下一招,那就非敗不可。
金贊廷的棍法和羊東山的劍法,可說旗鼓相當,備不相讓,因此一劍一棍,翻翻滾滾,還在激戰不休。
另外,謝公愚以一對八寸長的金筆,和黑衣教主門下七弟子史月蟾一支長劍動手,史月蟾年紀雖輕,但一套劍法奇詭辛辣,施展開來,劍勢飄逸,換了普通人,早就敗在她劍下了。
謝公愚內功精湛,打穴神奇,一支金筆劃起一圈圈的金芒,專門封拆劍招,另一支筆卻金芒點點,專門乘隙進招,找人週身大穴下手。
史月蟾先前還劍勢凌厲,儘是進攻手法,但打到五十招以後,氣勢就漸漸轉弱,一柄長劍抵擋兩支金筆,大有捉襟見肘,難於適應了。
和黑石頭陳康和動手的是黑衣教主的人弟子陸湘芬,她們師姐妹劍法、功力都差不多,一上場,劍勢飄灑,十分凌厲,大有先聲奪人之勢。
黑石頭陳康和使的是一柄二尺的鐵骨摺扇。他出身少林,又在江湖上混了多年,扇招是從他看到黑白兩道中厲害招術,變化而來,雖是拚湊起來的雜錦,但經他多年閱歷經驗,逐漸改進,也大為可觀。尤其他在春申君面前,痛悔前非,今晚這一動手,可說不敢不勝。
因此和陸湘芬一動上手,鐵扇就大開大闔,著著進逼,不到三十招,就把陸湘芬捲入在一片重疊如山的扇影之中。
就在此時,但聽謝公愚朗笑一聲,金筆比閃電還快,一下點中了史月蟾三處穴道,他金筆一收,早有兩名弓箭塘的莊丁一躍而上,把史月蟾拿下。
陳康和一見謝公愚得手,鐵骨摺扇驟然一緊,只聽「擋」鐵聲,盪開陸湘芬長劍,側身欺進,左手一探,抓住了陸湘芬執劍右腕,一點扇影,撲的一聲,敲在她右肩肩井穴上。
春華山莊兩名莊丁更不怠慢,一左一右竄了下去,把陸湘芬夾住。
春申君大笑道:「謝兄、陳兄,都建了大功,可喜可賀。」
謝公愚拱拱手道:「春華兄好說。」
陳康和得意一笑道:「公愚兄得手在前,兄弟也不敢後人,這都是主帥領導有方。」
左翼敵人,如今只剩下副總護法韓自元一個了。
不僅四莊莊丁,列成方陣,圍在四周,春申君、謝公愚、陳康和、邱榮四人,也都各佔一方,形成了包圍之勢。
韓自元又急又怒,偏偏他對手游龍沈仝三十六式「游龍劍法」迴環運用,變化繁衍,天矯如游龍,別說勝他了,就是連一點上風也佔不到。
一時殺得性起,口中大喝一聲,劍招一變,剎那間,長劍大開大闊,有如匹練橫飛,記記朝沈仝劍上硬接硬磕,劍劍相撞,響起一連串的金鐵狂鳴!
要知練劍的人,妙在不沾青而走青(沾青即不能躲閃乾淨也,青者,輕也,輕捷利便,輕身飛過,故劍走青,刀走黑,其法各異,最忌躁妄,躁妄之人,不過舞弄數劍,就會氣喘不已,面赤心跳,手顫力疲,縱能交鋒,也必敗無疑。
春申君、謝公愚等人,都是武林名家,眼看韓自元和游龍沈仝硬打硬砸起來,臉上不禁有了笑容,心中暗自忖道:「韓自元身為黑衣教副總護法,自然也是使劍名家,怎會如此浮躁,犯了練劍的大忌!」就是游龍沈仝也有此想法,暗暗冷笑:「看你還能拚得幾劍?」
就在雙劍交接,金鐵狂鳴聲中,響起了韓自元一聲虎吼,左手一掌,朝沈仝左肩劈來。
這一掌不帶半點風聲,但一道如山暗勁,卻直壓過來,等沈仝發覺,掌勢已快到身前,他正在和對方硬打硬拚,對方忽然擊來一掌,豈肯躲閃?口中大笑一聲:「來得好!」
左手豎立如刀,朝前迎擊出去。
雙掌交擊,也沒有「砰」然作聲,但游龍沈仝已經感到不對,但覺對方掌勁之中,含著極大震力,全身如遭雷擊,一個人登時被震得往後連退了五六步,依然拿不住椿,雙腳連連移動,還是搖搖欲倒。
韓自元一擊得手,口中大笑一聲,突然縱身而上,長劍如虹,穿心射到。
春申君看得大驚,急忙橫掠而出,長劍一揮,「擋」的一聲,架開他的劍勢。
謝公愚和春申君同時掠出,雙手一分,兩支金筆一記「上下交征」,急襲過去。
韓自元被逼退了一步,大笑道:「二位就一起上吧!」長劍飛捲而出。
謝公愚道:「春華兄只管退下,瞧瞧沈兄傷勢如何?兄弟一個人足夠打發他了。」
雙筆如風,身法比風還快,一個輕旋,就到了韓自元身側,一記「倒轉乾坤」,猛向他丹田扎去。
韓自元看看敵招來得奇快,急忙把劍一撩,「當當」兩聲,長劍差點被震盪開去,心頭也暗暗吃驚,腳尖一點,平地飛身,輕如燕掠,長劍揚空一閃,從謝公愚頭頂劈過。
謝公愚藏頭縮身,身軀一矮,像陀螺般疾轉過去,一招「日月雙懸」,雙筆又迎著對方長劍截去。
韓自元打得火起,唰唰唰一連幾劍,左右分刺,銀花飄閃,儘是殺著。
謝公愚兩支金筆又穩又狠,使得神出鬼沒,點打敲擊扎刺,變化無窮,專找敵人穴道下手。
方纔他和史月蟾動手,對方是個年輕女孩,並未使出看家本領來,這回和韓自元動上手,才真正顯出他的功夫來了,但見雙筆流動,金芒點點,在韓自元左右前後飄灑如雨!
韓自元一柄長劍也捲起了一道丈許長的匹練,迴環飛舞,跟著朝謝公愚直劈橫掃,激起的劍風,聲若裂帛!
兩人這一交上手,一劍雙筆,備展絕技,互不相讓,戰況十分激烈!
韓自元自然不肯和他久戰,找了個機會,劍使「左右逢源」,力貫劍身,把謝公愚一對金筆,向左右盪開,故技重施,口中大喝一聲,左手一記「乙木掌」,一道暗勁,朝謝公愚當胸劈去。
謝公愚一上場就注意著對方左手,這一招上,雙筆雖被盪開,但金筆只是短兵刃,不像長劍被盪開了再回劍自保,時間上來不及,金筆只要一轉就可掉過頭來。
所以韓自元掌堪堪劈出,謝公愚登時身影一矮,往下蹲下,雙手一抬,只聽一陣「嗤嗤」輕響,從他兩手袖底射出十支連珠袖箭,一支接一支幾乎連成了兩條白線!
一條射向他發掌左手,「掌心」、「脈腕」、「曲池」、「臂懦」、「巨骨」、一共五支,另一條白線卻射向他「咽喉」、「將台」,(將台穴在乳上,左右各一)「心坎」、「玄機」五穴,也是五支。
要知他是弓箭塘莊主,弓箭塘謝家,一向以弓箭馳譽江湖,所以才把謝家塘稱為弓箭塘的。
謝公愚的袖箭,箭身極細,機篁極強,不是一般江湖上人嵌袖箭,既是用機簧發射,自然比你韓自元用手掌拍出來的掌力要快速得多!
韓自元乙木掌堪堪發出,謝公愚兩管連珠袖箭己經激射而至,這下自然大出他意料之外,心頭猛吃一驚,一時哪裡還顧得傷人,尤其對方勢盛,自己一人萬難抵擋,急忙雙足一點,「嗖」的一聲,拔地而起。
別人還以為他縱身躍起,只是為了躲避謝公愚的袖箭,哪知他卻是心存退志,趁機破空逃走,身若飛虹,橫掠而去。
但就在他縱身拔起之際,謝公愚大笑一聲,蹲著的人,也隨著笑聲倏地站起,在他站起之際,朝上點了點頭,又有三點寒星,從他背後衣領間射出,宛如流星追月,朝韓自元腳踝射去。
謝公愚果然不愧是弓箭塘主,他身上幾乎都是特製的弓箭。
這三支背弩,用機簧射出,箭勢速度自然快過韓自元縱起飛掠的身子,但還算他輕功極高,為人機警,騰身掠起之時,聽到謝公愚的笑聲,立時警覺對方是出名的弓箭塘主,身子斜掠之勢立即稍稍一偏,總算躲開了兩箭,但左足踝還是被射中了,此時逃走要緊,只好忍痛不敢稍停,劃空飛射而去。
謝公愚仰首向天,伸手一抓,接住了掉下來的兩支小箭,大笑道:「他左腳踝還是中了我謝公愚一箭!」
游龍沈仝中了韓自元一記乙木掌,此時雙目緊閉,臉上一片青灰,業已昏迷不省人事。
金贊廷攢著眉道:「春華兄,他這是中了什麼掌?竟有如此厲害?」
春申君道:「兄弟也看不出來,唉,咱們有這許多人,竟然還截不住他……」
邱榮道:「沈莊主面現青氣,莫非姓韓的那廝使的會是乙木掌不成?」
春申君聽得神色一變,吃驚道:「乙木掌,這麼說,這韓自元會是桑老妖的門下?」
金贊廷道:「乙木掌側重震力,傷人內腑,沈兄這……」
他當著躍龍莊三十六名劍手,底下的話,不好說出來。
陳康和道:「諸位老哥不用擔心,凡是被乙木掌擊傷,內腑離位,不出十二個時辰,但被乙木掌所傷的人,有他們獨門傷藥可以治療……」
金贊廷道:「姓韓的肯把他獨門傷藥給我們嗎?」
「這可說不定。」陳康和聳著雙肩,笑了笑道:「咱們不是拿住了兩個黑衣教的使者嗎,她們是黑衣教主的門人,咱們有她兩個人質在手裡,還怕姓韓的不乖乖拿出傷藥來嗎?」
春申君喜道:「康和兄說得極是,咱們以這兩人去換他獨門傷藥,諒他一定會同意的了。」
正面,青雲道長和黑衣教副教主晏天機這一對,兩支長劍已打了百招之多,晏天機劍掌同使,劍中有掌,掌中有劍,劍如電劈,掌若雷擊,威力極強。
青雲道長積數十年勤修苦練之功,劍上造詣和掌上功力,都極精湛,晏天機劍掌同使,青雲道長都從容接了下來。
晏天機絲毫未曾得逞,眼看隨同衝上來的四十名殺手,已被衡山派殲滅殆盡,章一虎和江翠煙卻攜手站在邊上觀戰,並未出手,心頭怒惱已極,腳下後退了兩步,長劍一收,厲笑道:「道兄敢和晏某比掌力嗎?」
青雲道長看他收起長劍,要和自己比試掌力,心想:「方纔劍掌同使,少說也接了他二、三十掌,他掌力也未必強過自己。」
心念一動,不覺呵呵一笑,也立即收起長劍,點頭道:「好,貧道領教。」
晏天機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說道:「那好,你先接晏某一掌。」右手直豎,朝前推來。
他這一掌既無凜冽暗勁,也不帶破空掌風,顯然純是內家掌力。
青雲道長也不答話,立掌當胸,朝前迎出。
兩人距離極近,兩隻手掌交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兩人上身都沒晃動一下,但兩人身上長袍,卻被兩股內力激盪,無風自動,拂拂飄揚!
這一掌顯然功力悉敵,誰也沒有勝得了誰。
青雲道長心中暗忖道:「這一掌上,自己只用了七成力道,就算他也只用了七成力道,並沒有能勝過自己之處,他何以要和自己捨劍比掌呢?莫非他另有殺著,練成旁門中的某種歹毒掌功,想趁我不備時施展?我豈會上你的當?」
晏天機右手一收,口中喝道:「道兄再接晏某一掌。」
他右手一收即發,又是一掌,迎面劈了過來。
他當然也覺得出來,青雲道長方纔那一掌,只用了七八成力道,因此這一掌上,已經加重了兩成功力,但掌勢出手,依然不帶半點風聲,也沒有洶湧的暗勁,和方纔那一掌完全相同。
青雲道長和他對面站立,沒有閃避,只是暗暗運起內力,也和先前一樣,豎掌當胸,朝前推出。
兩人都只是暗運內功,把勁力含蘊掌心,並未隨掌發出,故而出掌之際,都沒有凌厲掌風,要等到兩掌接實之後,才把內勁吐出來。
雙掌乍接,又是"啪"的一聲,這回雙方都用上了九成力道,你別小看加上了兩成力道,這一掌交擊,兩人身前陡然激起一團旋風,吹得兩人衣衫獵獵有聲,兩個人好像要飛起來一般,但依然各自凜立如故,誰也沒有後退。
青雲道長童顏鶴髮,依然面含微笑。晏天機一張死灰臉上,也仍然冷冰冰的,雖無笑容,但眼神湛然,可以看得出他神色從容。
這兩掌,對兩人來說,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晏天機忽然仰首發出一聲大笑,頷首道:「道兄果然不槐是衡山派一代掌教。」
青雲道長道:「晏副教主誇獎了,你要和貧道比掌,方纔已經領教過兩掌,不知是否還另有高招!」
「不知是否還另有高招。」是說他不曾使出全力來。
晏天機又是一聲大笑道:「道兄似乎也不曾使出真正功力來,在下倒想瞧瞧道兄的離火掌威力如何?」
衡山派最具威力的是「離火神功」,發立於掌,為「離火掌」,青雲道長確是一直沒有施展過。
青雲道長淡淡一笑道:「衡山一派歷來和天下各門各派和平相處,離火掌也一向視為禁律,不到萬不得已,不准輕使,晏副教主如若並無必勝把握,此時可以退走了。」
晏天機狂笑一聲道:「晏某已經到了衡山,不領教道兄的離火掌,豈非入寶山空手而回?」
青雲道長道:「晏副教主是要貧道施展離火掌,總得先讓貧道看看是不是非使離火掌不可?」
「那好!」晏天機倏地回身,右手向空一振,寬大袍袖隨意褪落,露出半截手腕,五指倏張,勾曲如鉤,這一瞬間他深凹的掌心登時變得烏黑,冒出絲絲白氣,大笑道:「道兄現在該使你的離火掌了?」
他右掌一舉,數尺之內,已如天寒地凍,寒氣逼人而來。
「玄冰掌!」青雲道長看得臉色一變,心中暗暗歎息一聲,「今日之戰,果然非生即死,事難兩全。」
玄冰掌積聚陰極寒冰之氣,擊中人身,血脈僵凍,惟有衡山派的離火掌是它剋星。
但離火掌擊中人身,離火真氣灼傷內腑,唯有玄冰掌是它的剋星。
這兩種掌力,水火不相容,一旦遭遇上了,並不是誰的掌功可以制誰的掌功,而是要看雙方的修為火候而定。
譬如水能滅火,但杯水車薪,水就克不了火。如果只是星星之火,投在冰天雪地之中,自然很快就會熄滅。
玄冰掌和離火掌的互相克制,其理在此。
青雲道長看他使出玄冰掌來,自己也不得不使離火掌了,口中說了聲:「善哉!善哉!」
右掌托天舉起,緩緩吸了口氣,運起離火神功,手掌向空連搖三搖,名為「向天乞火」,等他手掌翻下,一隻修長五指的手掌,已經其紅如火,緩緩朝前拍出一股炙熱的暗勁,隨著掌勢往前逼去。
這兩大高手使出了勢如冰炭的神功,實為武林難得一見的較技!
兩股一寒一熱不同的掌力,漸漸接近,空氣中已經發出「嗤嗤」異響,也同時瀰漫起一陣如煙似霧的白氣!
就在此時,突聽晏天機大喝一聲:「青雲道兄,咱們左手也別空著!」
喝聲中,突然跨上一步,左手一揚,又是一掌拍了過來。
這一掌仍然不帶絲毫風聲,但卻也不是玄冰掌,他玄冰掌只練在右手。
青雲道長想不到他在使出玄冰掌之時,左手還會拍出一掌來,人家既已發掌,自己怎能不接,立即左掌一豎,朝前迎擊出去。
雙方施展的玄冰、離火掌,推出之勢,原是十分緩慢,目前僅是從兩人掌心發出來的一冷一熱兩股真氣接觸而已,但兩人左手一掌,一劈一拒,卻搶在前面已經相連在一起了!
這一接觸,青雲道長驟覺不對,口中發出一聲驚呼:「般若掌力……」
一個人突然被震得後退了四、五步,上身一陣搖晃,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他身形受震後退,離火掌力,自然也頓形減弱!不,無形之中,已經散去。
晏天機狂笑一聲,左掌已收,右掌掌心深凹,五指勾曲,使的依然是玄冰掌,乘勝欺身而上!
就在此時,突然響起了一個女子尖叫之聲!那是江翠煙,她和三師兄章一虎(任雲秋)
在東首林下經過一陣密談,她一顆芳心,早已全交給「三師哥」了。
因此這回隨同副教主迎戰正面衡山派,他們兩人就置身事外,並肩站在戰圈之外,並未向衡山弟子出手。章一虎牽著她的手,在雙方自刃交兮生死決鬥的緊張局面之中,喁喁清談,綿綿情話。
這固然是章一虎有意氣氣副教主晏天機的,但他對江翠煙確也動了真情。
章一虎雖在和江翠煙談情,他一雙亮得像星星般的眼神可不時也注意著青雲道長和晏天機的戰局,這時驟睹青雲道長中掌負傷,他口中喊了聲:「不好!」身形一閃快如流星,搶著朝青雲道長和晏天機機兩人撲去。
江翠煙自然知道副教主的厲害,你這樣衝上去,不是救人,簡直是自己送死,她一顆心全在他的身上了,看得能不心膽俱裂,口中自然也驚呼出聲了!
晏天機乘勝追擊,玄冰掌力已使到十成左右,這一擊,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把青雲道長立斃掌下,沒想到眼前人影一閃,「啪」的一聲,雙掌對擊,硬是把他一記玄冰掌接了過去。
章一虎雖然接下了一掌,但人卻被震得向後連退了四步。
晏天機也被震後退了一步,他先前還以為是青雲道長門下弟子,眼看掌門人負傷,情急拚命,硬接自己一掌,心頭也止不住暗暗驚異:「衡山派倒也不可輕視,連門下弟子竟會有這等深厚功力!」
等到定睛看去,這接下自己一記玄冰掌的,竟然是章一虎,不由雙目精光暴射,沉聲道:「是你,你不是章一虎!」
章一虎緩緩吸了口氣笑嘻嘻的道:「在下明明就是章一虎。」
江翠煙認為章一虎(任雲秋)去接副教主的玄冰掌,自然必死無疑,心中暗道:「他若是死了,自己也不想活了。」
耳中聽到啪的一聲,她簡直不忍去看,及聽到副教主的喝聲,和章一虎回答的話聲,心中一奇,急忙定睛看去,章一虎不是好好的站在副教主面前?心中不禁大喜過望,飛也似的奔了過去,掠到章一虎身邊,柔聲問道:「三師哥,你沒事吧?」
這句話,就說得情愛橫溢,臉上一片關切之色。
章一虎回頭含笑道:「九師妹,你看我有事麼?」
晏天機怒極,厲喝道:「你不是章一虎。」
章一虎聳聳肩道:「我明明是章一虎,你硬說我不是,不是就不是好了。」
晏天機怒哼一聲道:「你該死!」
左手揮手一掌,拍了過來。
他在怒極之下,這一記使出來的正是般若掌力,要把章一虎立斃掌下。
章一虎身形一個輕旋,雙手如挽如推,但聽「呼」的一聲,晏天機擊來的一記般若掌力,本來不帶絲毫風聲,這回給他雙手一挽一推,使出接引之力,一下把般若掌朝左首一片空地上帶出。
這下,剎那之間,掌風如濤,「轟」然有聲,像黃河決口,一瀉千里,化作一道強大無匹的狂流,呼嘯而去。
江翠煙想不到他居然能把晏天機副教主的掌力引出,心頭更為高興,眼波欲流,只是瞟著章一虎,流露出無限情意。自古美人愛英雄,章一虎表現特異,自然獲得美人芳心了。
這下直把晏天機看得一呆,怔然道:「接引神功,你……究系何人?」
章一虎朗笑一聲道:「章一虎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還是章一虎是也。」
晏天機色厲內荏,嘿然道:「你敢取下面具來給本座瞧瞧。」
章一虎含笑道:「可以,晏副教主,你也取下面具來給在下瞧瞧如何?」
晏天機沒有作聲,心頭似是怒極,一手按著劍柄,大有不用掌力,又要使劍之意。
他此時除了全力一拚,已無突圍而出的希望了。他真想不到來時挾浩大聲勢,有周全佈置的一仗,會落得如此慘敗,連本來自己認為已經用不上,而教主卻要他們隨同自己而來的祁連雙凶,也會沒了下落。
就在此時,廣場前一條大路上,忽然出現了一串十數盞紅燈,冉冉而來,到得牌坊前面,這十數盞紅燈,就像雁翅般排列開來。
紅燈一共是十六盞,六角形的明紗宮燈,底下還掛著大紅流蘇,由十六個十六、七歲的黑衣少女手中提著而行。
這十六名少女一個個生得明眸皓齒,纖腰可握,春雲般的長髮,束以黑紗,腰間佩一把白牙為柄,綠鯊為鞘的柳葉銀刀,三寸弓鞋,鞋尖上鑲一顆明珠,看去體態輕盈,妖嬈多姿!
十六個少女,十六盞紅燈後面,是兩頂黑色軟轎,現在軟轎已經在石牌坊前停下來了。
不,在兩頂黑色軟轎前面,還有一個一身黑衣的中年人,他,正是剛才中了謝公愚一支弩箭的副總護法韓自元,那一箭射中他左腳踝,難怪走起路來,還一跛一跛的。
前面一頂軟轎有兩個黑衣使女相隨而行,立即搴起了轎簾。
轎中人嬌聲道:「請他們大家住手。」一名使女躬身領命,轉身走了幾步,嬌聲喝道:
「副教主請雙方的人大家住手。」
原來這頂黑色軟轎中還是黑衣教的副教主,他們又來了一位副教主。
晏天機聽得大喜過望,但臉上卻絲毫不露,只是朝章一虎,江翠煙兩人沉笑一聲道:
「你們兩個叛離本教,總該知道叛教的人如何下場的了。」
話聲一落,轉身朝石牌坊走去。
此時青雲道長早已由玄璣、玄修兩人和八名護法弟子保護著退下。
玄通、玄風、玄慧、玄道四人仗劍而立,眼看章一虎已經擋住了晏天機,玄通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此人莫非就是方才在南離園假扮本門弟子,自稱玄玄的人?只不知他究竟何人?」
晏天機退走之後,玄通立即朝章一虎迎了上去,稽首道:「少俠及時搶救了敝派掌門人,大德不敢言謝,只望少俠賜告姓名,衡山派弟子,會永懷大德。」
章一虎連忙還禮,含笑道:「道兄好說,目前在下是黑衣教主座下的三弟子章一虎,道兄就算我是章一虎好了。」一面拉著江翠煙的手,說道:「咱們去看看春申君吧!」
說完,朝玄通含笑點點頭,就朝左翼走去。
玄通當然知道他不是章一虎,但他不肯明說,也只得罷了!
春申君這一邊,早就沒有戰事,但此刻黑衣教又有後援趕來,他這左翼自然要穩住陣勢,才可以成鼎足之勢。
這時章一虎拉著江翠煙的手走了過來,江翠煙究竟是姑娘家,心頭一陣羞澀,輕輕掙脫了他牽著的手。
章一虎抱抱拳道:「在下章一虎,見過陳莊主。」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表叔,黑衣教來的副教主,好像是鳳簫女呢!」
春申君點點頭,含笑問道:「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章一虎道:「她是在下九師妹江翠煙。」
江翠煙連忙襝衽道:「小女子江翠煙見過陳莊主。」
春申君這邊的人,都知道章一虎是任雲秋喬裝,因此春申君並沒給大家介紹章一虎,卻給江翠煙引見了游龍沈仝等人。
江翠煙如像新媳婦一般,給大家一一施禮。
沈仝、謝公愚、金贊廷、陳康和紛紛還禮,大家一致盛讚著江翠煙識得大禮,棄暗投明,出污泥而不染。
這些話,本來已經都是陳年老話了,但江翠煙聽到耳裡,卻有著無比新鮮,芳心更是喜不自勝,覺得大家不但沒有絲毫輕視她,而且還給了她極大的鼓勵。
現在只有右翼的「九九離火劍陣」還沒有停下來,劍陣中困著黑衣教副總管但無忌,一個人東撞西撞,幾乎已經站立不穩,一支劍也東磕西磕,磕得缺口纍纍。
以一人一劍,和九十九個人,九十九支劍輪番攻擊,自然力竭筋疲,其實「九九劍陣」
若要取他性命,早就被九十九支劍絞成了肉醬,因為他是扇動青石、青藜的主謀,是以非活捉了他不可,這才讓他在劍陣中有苟延殘喘的機會。
等到坐在軟轎中的副教主要大家住手,惟獨「九九劍陣」依然陣勢像輪盤般滾轉,並沒停住。
第二頂軟轎中忽然飛出一條黃影,直向「九九劍陣」飛射過去,黃影堪堪投入劍陣,就亮起一道銀色奇亮無比的匹練,匹練乍現,劍陣中就緊接著響起密如連珠的「嗒嗒」之聲,劍陣登時大亂!
手持長劍的道人們,在這一瞬間,幾乎有二十幾個人都覺得手上一輕,青鋼劍全被截斷,不得不往後躍退。
但無忌只覺壓力一鬆,踉蹌衝了過來,這位副總管此刻頭髮披散,身上一件黑袍,少說也被劍鋒劃破了一、二十處,臉上、肩頭、腿上,也至少有七、八處掛了彩,簡直狠狽不堪,全無副總管的威風了。
劍陣一亂,青松道人身如流雲仗劍迎上。亮銀匹練倏然隱去,劍陣中多了一個秀髮披肩,身穿淡黃色衣裙的少女,手中橫著一柄新月彎刀,像一泓秋水,晶瑩奪目,寒光欲流!
青松道人看得不由一怔,這黃衣少女和她手上的新月彎刀,他都認識!她,正是正月初三那天,找到春華山莊,自稱師又是天下第一刀,取走新月鉤的黃衣女郎。她手上那柄刀,也正是春申君珍藏的新月鉤。
黃衣少女徐徐把新月鉤納入鞘中,冷冷的道:「副教主請大家住手,他們依然不肯住手,所以我削斷他們的長劍,以示薄懲,你們要動手,也該等副教主把話說清楚你再動手不遲。」
說完,轉身自去。但無忌也急急跟著她就走。
這一仗,衡山派可說大獲全勝,黑衣教大舉來犯,只落得副教主晏天機、副總護法韓自元、副總管但無忌三個人狼狽退下(大怪羊東山負傷敗走,早已走了)。
春申君回頭道:「沈兄、謝兄、金兄、陳兄,現在大敵初退,對方雖然又趕來了一位副教主,但人手不多,青雲道長似是負了傷,不知傷勢如何?咱們不用佔在左翼了,應該先去看看青雲道長,咱們四莊的人手,集中到前面去就好了。」
沈仝道:「春華兄,你是咱們的頭兒,你發令就是了。」
春申君含笑道:「沈兄好說,咱們都是自己兄弟……」
金贊廷道:「沈兄說得極是,你本來就是咱們的頭兒,這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春申君回臉問道:「沈兄傷勢不礙事吧?」
沈全大笑道:「區區一點內傷,兄弟還挺得住。」
春申君道:「那好,咱們走吧!」
任雲秋(他還扮著章一虎)道:「表叔,小侄有一件事兒,想和表叔商量。」
春申君笑道:「什麼事,你只管說好了。」
任雲秋把表叔拉到一邊,低聲道:「咱們擒住的史月蟾、陸湘芬兩人,在黑衣教地位不高,又是姑娘家,可否先放了她們?」
春申君含笑點頭,說道:「這件事,表叔自有道理。」
任雲秋道:「多謝表叔。」
一行人由春申君為首,行到南嶽廟大門口,早有玄通、玄風二人接著。
玄通稽首道:「今晚幸蒙陳莊主諸位仗義賜助,敝派才得轉危為安,諸位大德,敝派永銘不忘。」
春申君還禮道:「道兄不用客氣,不知青雲道長傷勢如何?」
玄通道:「家師就在大門內休息,已經服了敝派療傷開藥,正在運功之中。」
說話之間,青松道人也把「九九劍陣」移到大門右側,急步行來。
玄通、玄風急忙拜了下去,說道:「弟子叩見師叔。」
青松道人道:「你們快快起來,掌門人怎樣了?」
玄通道:「師尊已經服下南離救傷丹,此時正在靜坐運氣……」
只聽對面傳來一個女子聲音說道:「鳳副教主請青雲道長、春申君二位答話。」
玄通說道:「陳莊主、師叔,家師正在運功療傷,就請二位和對方答話吧!」
青松道人點頭道:「陳莊主請,貧道只能追隨陳莊主之後,充個數量了。」
春申君大笑道:「道兄怎麼也和兄弟客氣起來了?」
青松道人道:「這不是客氣,掌門人負傷,這大局只有陳莊主才能擔負得起來。」
春申君已知來的是鳳簫女,自己確也頗為懷念,想見見她,這就說道:「道兄,咱們出去。」
兩人走下石階,只見黑衣觀音鳳簫女身披黑色斗蓬,俏生生站在中間,她邊上站立的是一個黃衣少女,腰間懸掛的正是從春華山莊取去的新月鉤,風簫女身後伺立著兩名侍女,一個手持古劍,一個手捧風簫。
晏天機、韓自元、但無忌三人,卻一個不見,敢情他們一敗塗地,無顏再待下去了。
鳳簫女看到春申君雙目如星,含波欲語。
春申君朝她抱抱拳道:「鳳副教主咱們又在這裡見面了。」
青松道人也打了個稽首道:「貧道青松,見過鳳副教主。」
鳳簫女冷冷的道:「青雲道長怎麼不來見我?」
青松道人稽首道:「掌門師兄身負掌傷,未能迎迓,才恭請春申君全權代表,來見鳳副教主的。」
鳳簫女風目一溜春申君,訝然道:「春申君幾時也加入了衡山派?」
她說話之時,紅菱般嘴角還噙著笑意,那是有意和春申君開玩笑的了。
青松道人接口道:「非也,春申君領袖群倫,俠名滿天下,既然到了衡山,掌門師兄掌傷未癒,自然只有春申君有資格接待鳳副教主的了。」
鳳簫女目光又瞟了春申君一眼,才格格笑道:「這麼說,我鳳簫女還深感榮幸呢!」
春申君抱抱拳,含笑道:「鳳副教主蒞止,不知有何教言?陳某洗耳恭聆。」
「恭聆不敢當。」鳳簫女盈盈的道:「我正想請教……」
春申君道:「鳳副教主請說。」
鳳簫女道:「我記得陳莊主已經加入了敝教了,怎麼又反了呢?」
春申君仰首大笑道:「鳳副教主問得好,陳某當時加入貴教,記得副教主說過,是貴教主延攬人才,認為陳某和沈兄、謝兄、金兄幾人,在江湖上還薄有名聲,才加以敦聘……」
鳳簫女點頭道:「這話我說過。」
春申君又道:「焉知咱們入教之後,根本不是這回事,先以藥物迷失陳某等神智,除了服從貴教,毫無獨立思想,貴教對陳某等人,除了利用,視同傀儡,替貴教賣命,什麼副總管、副總護法,甚至區區一個使者,都可以對咱們頤指氣使,這是陳某等人不得不反的理由之一。」
鳳簫女含笑道:「還有第二麼?」
「有。」春申君續道:「黑衣教崛起江湖,如果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教會,應該尊重各大門派,和平共處,雖然宗教信仰不同,門戶各異,但創立一個門戶,應該為江湖武林,消除門戶之見,調解紛爭,利國利民,安定社會,但貴教收容,蠱惑各大門派的野心份子,鼓勵謀奪掌門人權位,又利用陳某等人為先鋒,陰謀顛覆衡山派,今日奪下衡山派,明日自可又發動去顛覆其他門派,不出數年,黑衣教豈非椎我獨尊,稱霸武林了?稱霸武林,也未嘗不可,那要以德服人,如果像貴教這等作法,天下武林,各門各派,不知有多少人被貴派視同異已,慘遭殺戳,這是陳某等人奮身而起,反對貴教,支援衡山派的理由之二。」
鳳簫女聽得神情微動,問道:「還有沒有三呢?」
「自然還有。」春申君接著道:「咱們談天下武林,這題目也許太大了,那就談得小一點,以陳某來說吧!貴教給我一個護法名義,也許太小了,陳某別無所好,只是好名,當時貴教主如若給陳某一個副教主名義,陳某想想副教主在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尊榮也許不會反了,再說,貴教主把迷神藥物施在陳某身上,也是大錯特錯之事,暗下迷神藥,只能用之於殺手等下級人的身上,他們神智噩噩,但知替主子賣命,使到陳某身上,這就表示不信任陳某,職位既不稱陳某身份,又加上不信任,陳某不反何待?」
鳳簫女點頭道:「陳莊主大才,這點確是教主失策之處。」
春申君哈哈一笑,伸手朝外推了一圈,自負的道:「設若貴教主當時讓我陳春華當了副教主,就沒有今晚這一個全軍盡沒的場面出現了。」
鳳簫女又點著頭道:「這個我相信,不過你春申君也有失策之處……」
春申君道:「陳某哪裡失策了?」
鳳簫女道:「第一、本教教規森嚴,你陳莊主不參加本教,你只是武林中雄踞一方的大俠,本教也未必把你當作眼中釘,但你既已入教,而又叛教,那就是本教的叛徒,本教可以不對付各大門派,但絕不放過叛教叛徒的,以你春華山莊區區人力,要和本教抗衡,那是以卵擊石了。」
「哈哈!」春申君大笑道:「陳某已經領教過副教主、副總護法、副總管等一干高級頭目,也不過爾爾,倒是不信貴教能奈我何?」說到這裡,口氣一轉,又道:「好,鳳副教主只說了第一,大概也有第二了?」
鳳簫女笑了笑道:「第二,就如陳莊主方纔所說,本教有橫掃武林的野心,老實說,那也並不算難事,縱然陳莊主暫時能和本教抗衡,但到了那時,只怕江湖雖大,沒有陳莊主立足之地了。」
她不待春申君開口,接著道:「不過今晚本教敗在陳莊主手下,乃是實情,這也可以使教主對陳莊主另眼相看,我今晚只是順道從這裡經過,區區十幾個人,自然不在陳莊主眼內了,好在我不是奉命和你春申君及衡山派開戰來的,但我方才受晏副教主之托,有兩件事,要和陳莊主商量,不知陳莊主是否肯賞我一個薄臉?」
春申君拱手道:「鳳副教主言重,如果陳某可以作主,而又不悖常情的話,陳某自當遵命。」
鳳簫女道:「那我先謝謝陳莊主了。」
春申君笑了笑道:「鳳副教主不用謝,先說出來讓陳某聽聽如何?」
「好!」鳳簫女道:「第一件事,本教有兩名使者章一虎和江翠煙,叛離本教,投向了陳莊主,不知可有此事?」
春申君不假思索的道:「確有此事。」
鳳簫女道:「本教使者,乃是教主的座下弟子,和江湖人投入本教者不同,江湖朋友投入本教,又反本教,只是叛教,若是照陳莊主的說法,那也可以稱之為棄暗投明,本教縱然不允許有人叛教,但情節還不算十分嚴重,至於本教的使者,既是教主座下弟子,他們叛離,除了叛教之外,還有一項大罪是叛師,叛教的人,陳莊主一定要收留他,咱們既是對敵的雙方,我也無話可說,但江湖武林,黑白兩道,有一個不成文規定,叛師之人,欺師滅祖,江湖上縱或門派有別,黑白不同道,但任何人不得收留,這一點陳莊主應該明白。」
春申君點頭道:「陳某懂。」
「那好。」鳳簫女道:「就請陳莊主把叛師之徒章一虎、江翠煙二人交出來,讓我帶走,可以麼?」
春申君含笑道:「照理,應該讓鳳副教主把二人帶走的。」
「怎麼?」鳳簫女問道:「陳莊主那是要破環江湖規矩了?」
「那倒不是。」春申君道:「陳某可以把他們兩人叫出來。鳳副教主不妨親自問問他們。」
說到這裡,回身道:「章一虎、江翠煙,你們來見過鳳副教主。」
章一虎、江翠煙二人答應一聲,果然雙雙併肩走出。
章一虎朝鳳簫女作了個長揖,說道:「在下見過鳳副教主。」
江翠煙卻撲的跪倒地上,說道:「江翠煙見過副教主,但請副教主作主。」
鳳簫女鳳目一瞪,喝道:「章一虎,你欺師滅祖,叛離本座,見了本座,還不跪下?」
章一虎含笑道:「鳳副教主,在下扮成章一虎,只是氣氣晏天機的,他敗在在下手下,就一口咬定在下是章一虎,在下如果是章一虎,區區一個使者,晏副教主怎會敗在在下手下,在下如果真是章一虎,有能力擊敗晏天機,黑衣教主就要自己徒弟當副教主了,何用再請晏天機當副教主呢?」
他竭力用晏天機來抬高自己的身份。
鳳簫女確然不知道晏天機敗在章一虎手下之事,其實晏天機也並沒敗在章一虎手下,只是章一虎把他般若掌引了出去而已,這是章一虎故意誇大其事。她目光凝注,問道:「你不是章一虎,那是什麼人?」
她真還想不出能擊敗晏天機的會是什麼人來。
章一虎大笑一聲,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清朗的道:「在下任雲秋是也。」
鳳簫女一怔,說道:「會是任少俠?那麼章一虎呢?」
任雲秋笑道:「兩軍對壘,刀劍無眼,在下取得了章一虎的面具,鳳副教主自可想得到他哪裡去了?」
鳳簫女道:「你殺了他!那麼江翠煙呢?」
任雲秋把面具往懷中一塞,說道:「她可以說是江翠煙,但也可以說並不是江翠煙。」
鳳簫女道:「你此話怎說?」
任雲秋道:「她的確是黑衣教主座下的九弟子江翠煙,但她卻是在下失散多年的胞妹,也許當年就是給黑衣教主拐去的,她既是在下胞妹,就該姓任,應該是任秋煙,不是江翠煙了,在下奉家母之命,行走江湖,就是為了我尋我這妹子,如今既然找到了,她自然要跟隨在下回家去拜見家母,一家團聚,這算不算叛師?再說黑衣教危害江湖,我這做哥哥的自然不准她認賊作父,認教主做師傅了。」
他這番話,自是早就有幾個老江湖教他這麼說的了,只有如此,才不算叛師叛教。
江翠煙跪在地上,嗚咽的道:「副教主,你替我覆上教主,就放我回家去吧!」
鳳簫女望了春申君一眼,問道:「她真是任雲秋的胞妹?」
江翠煙道:「弟子怎敢欺瞞副教主?」
鳳簫女道:「你站起來,取下面具來給我看看?」
江翠煙答應一聲,站起身,伸手從臉上揭下了面具。
鳳簫女凝目看去,江翠煙她本來認識,但再回頭去看任雲秋,兩人眉目之間,果然有四、五分相似,任何人都一眼可以看得出兩人是同胞兄妹來。
但鳳簫女是何等人物?她這一瞥,就已看出江翠煙一張春花般的臉上,並沒動過手腳,那是因為自己認識江翠煙,在她臉上自然不能絲毫有假,但任雲秋和自己並不大太熟,所以任雲秋的臉上,有人給他臨時加了些易容,這所謂臨時,自然是自己來了之後,才動的手腳,雖然任雲秋還是十分英俊,只是在眉眼之間,加添了一些,就像江翠煙了,這在會易容的人來說,可以說是最簡單的手術了。
鳳簫女心中暗暗哼了一聲:「這點手法,也敢在我面前搗鬼。」
但她卻也不曾點破他們,橫了春申君一眼,才點點頭道:「你認祖歸宗,這也是人情之常,姑且准你隨任少俠回家探親,至於說脫離本教,這要教主才能批准了,才能算你不是叛師叛教,這個我可作不了主。」
春申君心知此事瞞不過她的眼睛,但她居然准了,這就以傳音入密說道:「多謝副教主了。」
江翠煙也跪下叩了個頭道:「多謝副教主成全。」
「好!」鳳簫女道:「這件事,咱們暫且揭過,現在該談第二件了。」
春申君道:「鳳副教主請說。」
鳳簫女道:「衡山派擒住了本教護法令狐宣等幾人,和陳莊主擒住的史月蟾、陸湘芬,希望陳莊主,也賣我薄面,都能釋放了,咱們今晚這場過節,就算暫時揭過,不知陳莊主肯答應麼?」
她此話出口,立即以傳音入密說道:「陳莊主,今黑衣教全軍盡覆,大失面子,如果你們連這幾個人都不肯釋放的話,只怕他們會立即全力來攻,如若肯釋放這幾個人,縱然黑衣教依然會大舉來犯,但也可以稍後幾天,你們也可有喘息的機會,其實擒住這些人,對你們也一無用處,聽我相勸,還是釋放的好。」
春申君朝她點點頭,一面說道:「衡山派擒住了些什麼人,在下目前還不詳知,副教主可否容我和青雲道長晤面之後,如果肯予釋放,當在明天中午以前,予以釋放,至於史月蟾,陸湘芬二位姑娘,陳某可以讓她們隨同副教主回去,不知鳳副教主意下如何?」
鳳簫女道:「陳莊主說的也是實情,那就請陳莊主先釋放史、陸二人吧。」
春申君頷首道:「陳某遵命。」
他回過頭去,朝任雲秋吩咐道:「雲秋,你把史、陸二女釋放了,交給鳳副教主帶回去。」
任雲秋答應一聲,回身工夫,領著史月蟾、陸湘芬二人走來。
江翠煙迎著二人,叫道:「七師姐,你們隨副教主回去,小妹是不回去了,還望二位師姐,在師父面前,給小妹請個罪吧!」
要知黑衣教主門下,她們三個年歲差不多,進門也只在先後之間,是以情同姐妹,最談得來。
史月蟾目露異色,訝然道:「九師妹,你要叛離師門?」
陸湘芬也駭異的道:「九師妹,你知道叛離師門,這是大罪!」
江翠煙苦笑道:「小妹膽子再大,也不敢叛離師門,實是……」
史月蟾急急問道:「那你為什麼呢?」
江翠煙道:「小妹其實並不姓江,因為自小和家人失散,被人拐賣,後來投到師父門下的……」
陸湘芬問道:「那你姓什麼呢?」
「姓………任……」江翠煙粉臉不禁一紅,指指任雲秋道:「他就是我大哥,是娘要大哥在江湖上到處找我,天可見憐,今晚大哥才找到我,我……要跟隨大哥回家看娘去。」
陸湘芬低低的道:「九師妹,他不是騙你的吧?」
江翠煙幽幽的道:「不會的,我真的姓任,大哥不會騙我的。」
史月蟾道:「那你回去看了伯母,依然可以回來。」
江翠煙微微搖頭道:「我是不會回去的了。」
她忽然聲音說得更低,輕俏的道:「八師姐、九師姐我們一向情逾姐妹,小妹有一旬話,你們聽了只能放在心裡……」
陸湘芬道:「你要說什麼呢?」
江翠煙輕聲道:「小妹直到今晚,才覺得黑衣教的種種行為,並不正派,自古邪不勝正,所以小妹要奉勸二位姐姐,如果有機會,還是棄邪歸正的好……」
史月蟾駭然道:「九師妹,你……」
江翠煙道:「小妹說的是肺腑之言,因為小妹一向把二位姐姐,當作親姐姐看待,才敢直言無忌,二位姐姐……」
她們在低低說話之時,春申君已朝鳳簫女拱拱手道:「鳳副教主,史、陸二位姑娘,都已在此,就請帶回貴教去吧!」
鳳簫女含笑抱抱拳道:「多謝陳莊主,鳳簫女謝了。」
春申君連連拱手道:「鳳副教主好說。」
鳳簫女抬目道:「史、陸二位使者,隨本座回去吧!」
史月蟾、陸湘芬躬身應「是」,低著頭走過去。
鳳簫女正待朝春申君作別,只見九環金刀邱榮忽然越眾走出,口中洪喝一聲道:「慢點走!」
接著朝春申君拱拱手道:「陳莊主,邱某要了斷一件私事,不論生死存亡,都與春華山莊無關。」
春申君愕然道:「邱兄,你要做什麼?」
邱榮道:「此事是邱某的私事,既與春華山莊無關,陳莊主那就不用問了。」
話聲一落,手抱九環金刀,筆直朝那黃衣少女行了過去,口中喝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黃衣少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有什麼事?」
邱榮道:「邱某問你叫什麼名字,難道你沒有名字嗎?」
黃衣少女冷冷哼道:「姑娘名字自然有,只是你還不配問。」
「很好,哈哈哈!」邱榮仰首大笑,又點點頭道:「姑娘眼裡既然沒有邱某這號人物,那就不用說了,但有一件事,姑娘卻非說不可!」
春申君已知邱榮為了什麼要找黃衣少女的了,不覺攢著眉,心裡暗自盤算如何替兩人解圍?
黃衣少女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望望他,冷然問道:「什麼事我非說不可?」
邱榮目光盯注在她掛在腰間的新月鉤上,說道:「姑娘這柄刀,可是從春華山莊取來的麼?」
黃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不錯,原來你是要替春申君來取回此刀的了,那也容易,只要你接得下姑娘三刀,就可以把此刀取回去了。」
邱榮外號稱為九環刀,人以刀名,在江湖上若論使刀,他可以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黃衣少女居然說出只要接得住她三刀,就可以把這新月鉤取回去,那是說邱榮接不下她三刀的了!
「哈哈!」邱榮又是一聲洪笑,說道:「邱某剛才跟春申君說的話,姑娘一定也聽到了,這是邱某的私事,生死存亡,與春華山莊無關。」
黃衣少女修長而彎的新月般眉毛微微一攢,不耐的道:「那你要做什麼呢?是你自己覬覦我這柄新月鉤?」
「非也!」邱榮道:「邱某只想問姑娘一件事……」
黃衣少女道:「又要問什麼了?好,你快些說吧!」
邱榮道:「邱某師弟人稱絕戶刀隗大興的,正月初三,棄屍春華山莊十里外的小山坡下,是不是姑娘殺的?」
黃衣少女想了想,說道:「好像有這麼一回事,他叫什麼名字,姑娘也記不得了,那人可是臉色枯黃的瘦小老頭麼?」——
銀城書廊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