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蕩魔 正文 第十八章
    東方漸漸露出魚白了。

    田五常、天池釣叟等人堪堪趕到閻店,只見一個身穿短褂的瘦小個子,站在村口,朝眾人拱拱手道:「諸位大爺來了,請到舍間稍歇。」

    天池釣叟問道:「小哥怎麼稱呼?」

    「你老是天,小的在地。」那個瘦小個子笑笑道:「排行一個灰字。」

    他是灰鼠。

    天池釣叟問道:「小哥可有什麼消息嗎?」

    灰鼠低聲道:「小的是奉二師兄之命,替諸位準備了早點!請大家稍事休息,諸位請隨小的來。」

    說完,轉身走在前面領路。大家跟著他來至一座茅舍之中,只見堂屋中間一張板桌上,果然已放好七副碗筷,一籠饅頭和一鍋稀飯。

    灰鼠抬手道:「諸位請用吧!饅頭只怕已經涼了。」

    大家也就不客氣,各自裝了一碗稀飯,圍著板桌坐下,吃了起來。

    沈雪姑問道:「這條路上可有什麼行跡可疑的人嗎?」

    灰鼠想了想,道:「昨天下午有四個人曾從這裡經過,在楊店落腳,剛才天還沒亮,就已走了。」

    柴昆道:「黃掌門人領導的地鼠門,果然消息靈通,看來江湖上沒有第二個門派可以相比。」

    灰鼠道:「敝門三十六鼠,奉掌門人之命,全數調來了,附近百里之內,都有敝門的人,所以消息傳遞比官方的驛馬還要迅速得多。」

    天池釣叟笑道:「這也是白衣聖教賊黨氣數將盡,居然會忽視了地鼠門這股力量。」

    沈雪姑道:「賊黨最大的缺失,就是除了他們自己人,不相信任何人,所有的人都要下『迷迭散』,這樣的一個組合,還有誰會附和他?」

    大家剛剛用完早點,只見銀鼠翩然從門外走入。

    天池釣叟道:「銀老弟辛苦了,快坐下來用早點吧!」

    銀鼠朝大家拱拱手道:「在下已要敝門土鼠暗中隨楚姑娘等人身後而去。」

    沈雪姑道:「銀兄有沒有叮囑他,要特別小心,密縣是賊黨集合之處,高手不在少數呢!」

    銀鼠裝了一碗稀飯坐下,含笑道:「敝門兄弟奉派在密縣的,少說也有十人以上,都是掌門人指定地行術較佳的人擔任,不會出事的。」

    已牌光景,他們趕到離禹縣不遠的楚河,銀鼠就請大家上了一條篷船,船就朝大江中駛去。

    中午時分,船轉進了港,一路都聽到蘆葦擦著兩邊篷窗的聲音,不絕於耳。

    李小雲奇道:「禹縣還沒到嗎?」

    銀鼠道:「總舵並不在城裡,如果大伙都呆在城裡頭的話,可能早就被對方發覺了!」

    李小雲道:「那在那裡?」

    銀鼠道:「快要到了。」

    這時突聽蘆葦中傳來一陣「吱」「吱」鼠叫聲音,接著船就停了下來。

    銀鼠臉色微變,低聲說道:「剛才是敝門弟兄傳遞來的警告,說是有兩個人從後面跟了上來。」

    田五常道:「只有兩個人,老四!咱們去,把他們截下來不好嗎?」

    天池釣叟道:「老三,別魯莽,最好弄清楚來的是什麼人?」

    話聲剛落,又聽到「吱」「吱」兩聲鼠叫。

    銀鼠悄聲道:「咱們的船已經隱入蘆葦之中,那兩個人距離咱們已經只有二三十丈遠近了。」

    田五常問道:「是兩個什麼模樣的人?」

    銀鼠道:「不清楚,不過來人身手極高,凌空踏著蘆葦,一路搜索過來。」

    暴本仁道:「咱們一起出去!」

    沈雪姑道:「看來他們一定會找到我們這條船的,四位最好先出去,分頭隱住身子,他們找來了,由我和二妹來應付,四位暫時不可出聲,也好先瞭解一下對方的身份再說。」

    暴本仁點點頭道:「好!咱們出去。」

    於是由銀鼠悄悄推開船篷,田五常、天池釣叟暴本仁、柴昆相繼掠了出去。

    沈雪姑和李小雲為了誘敵,也跟著跨出船篷,站在船頭。

    過沒多久,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一道人影劃空而來,這人竟然是踏著蘆葦的葉尖來的。

    而且來勢奇快,等他看到蘆葦中藏著一條船,船頭上並肩站著兩個人,立即身形一停,定在葉尖之上。

    這一瞬間,沈雪姑、李小雲都看清楚了,這人竟然是南宮老人——五行叟南宮望!

    李小雲心頭一喜,正要出聲,沈雪姑卻輕輕地拉了她一下衣袖。

    南宮老人目光如炬,自然早已看到了李小雲臉上神色一喜,和沈雪姑暗暗地拉了她的衣袖的動作。

    他單足定在蘆葦葉尖上,立即以「傳音入密」朝沈雪姑問道:「你們兩個小娃兒是什麼人?南宮靖可在船上?」

    沈雪姑和李小雲臉上易了容,所以他認不出來。

    沈雪姑聽他以「傳音入密」問話,立即想到他可能不願意讓同伴聽到,也就以「傳音入密」答道:「晚輩是沈雪姑和二妹李小雲,老人家你……」

    南宮老人仍以「傳音入密」說道:「老夫很好,萬松山莊被劫持的人中,只有老夫沒有中他們的『迷迭散』,老夫是為了查一件事,故意裝作被迷,目前仍要繼續留在他們之中。

    最重要的是賊黨之中到了幾個厲害人物,你們回去,趕快通知少林寺準備,賊黨即將襲取少林……」

    沈雪姑忙以「傳音入密」道:「智通大師已經趕回去了,還有楚琬、侯元、縫窮婆等人已經投過來了,晚輩分給她專解『迷迭散』的解藥,希望她回去之後,分給萬松山莊所有被劫持的人吞服,要請你老人家暗中多加保護。」

    南宮老人點頭道:「如此甚好……」剛說到這裡,急忙又道:「他來了,你們小心……」

    一道人影已如大鵬凌空,飛撲下來,同樣落到蘆葦尖葉之上。

    這人是個瘦小的老道人,頭戴道帽,身穿道袍,手執拂塵,臉上又瘦又黑,留著一把蒼髯,目光炯炯如電,只要看他飛行神速,一身武功,顯然奇高。

    他看到船頭上只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少年,但神色極為鎮定,這就拂塵一指,喝道:「你們之中,可有南宮靖?」

    他一開口,就顯得他神志沒有迷失了。

    沈雪姑冷然道:「你是什麼人?找南宮靖有什麼事?」

    瘦小老道目光一注,嘿然道:「你就是南宮靖了?」

    沈雪姑道:「是又怎樣?」

    瘦小老道嘿嘿笑道:「那很好,你就隨老道走。」

    沈雪姑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瘦小老道道:「因為你和白衣聖教作對,老道要你跟我走,已經很客氣了。」

    沈雪姑冷冷地道:「不客氣又如何呢?」

    瘦小老道嘴角微微下撇,道:「老道可以把你擒回去!」

    「那很好。」沈雪姑學著他的口氣說道:「你就隨我走。」

    瘦小老道道:「你要老道跟你走?」

    「不錯!」沈雪姑道:「因為南宮靖不在這裡,我可以領你去見他。」

    「哈哈!」瘦小老道大笑道:「老道老眼並不昏花,你難道不是南宮靖?就算稱不是,老道把你拿下了,叫南宮靖來跟你換也是一樣。」

    「這辦法很好。」沈雪姑點點頭,朝他微微一笑道:「可惜的是你就是拿下了我,也走不了,何況你未必能把我拿下。」

    瘦小老道目射奇光,仰天發出一聲咳亮的長笑:

    他本待要說話的人,突然笑聲一住,舉目四顧,點頭道:「原來你們有四個人埋伏在近處,那很好,你要他們一起出來。」

    「哈哈!」東首蘆葦中突然撥起一道人影,那是金鞭叟田五常。

    西首蘆葦中同時也響起一聲大笑,跟著撥起一道人影,那是天池釣叟姜超然。

    瘦小老道目光左右一瞥,哼道:「原來是終南五老的金鞭叟、天池釣叟,那很好,還有兩個呢?

    白虎神應聲道:「老夫在此。」

    他在南首蘆葦中現身出來。

    接著風雲刀柴昆也在北首蘆葦現身。

    瘦小老道雖然叫出金鞭叟、天池釣叟來,但金鞭叟、天池釣叟和暴本仁、柴昆四人,卻不認識這瘦小老道究是何人?

    瘦小老道只看了暴本仁一眼,臉上微感驚訝,接著嘿然道:「田五常、暴本仁,你們兩個居然恢復清明了?」

    暴本仁喝道:「你是什麼人,怎麼不亮名兒?」

    「哈哈!」瘦小老道又是咳亮大笑,說道:「你們不認識老道,那就算了!」

    一面回頭朝沈雪姑道:「小娃兒,憑他們四個,只怕還保護不了你,依老道看,你還是乖乖的跟老道走吧!」

    沈雪姑聽得不禁暗暗驚奇,心想:「他認得金鞭叟、天池釣叟,終南五老已可說是武林中老一輩的頂尖高手了,何況還有一個白虎神,一個風雲刀,他居然說他們四人保護不了自己,自己雖然並不需要四人保護,但此人口氣極大,似乎並沒有把四人放在眼裡,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當然不會是吹的了,那麼這老道又是何方神聖呢?」一面輕哼道:「要我跟你走可以,你總要讓我心甘情願的跟你走才是!」

    田五常喝道:「慢點,道友口發狂言,那是並沒有把老夫幾人放在眼裡了,田某倒要先領教你道友有哪些高招?」

    「刷!」地一聲撤下他的揮鞭來,隨手一挑,八尺長的金鞭立時掙得筆直,一指瘦小老道,喝道:「來!來!咱們先較量較量!」

    沈雪姑轉身以「傳音入密」向南宮老人問道:「老人家,這老道是何來歷?」

    南宮老人也以「傳音入密」答道:「老夫也不清楚,只聽秦皓稱他為『金道長』,從他口氣聽來,此人身份似乎並不簡單。」

    沈雪姑聽得又是一怔,連南宮老人都不知道他的來歷,這人身份豈不更神秘得令人可疑了?

    「那很好?」瘦小老道頷首道:「田施主有興趣只管使出來。」

    金鞭安田五常性子急躁,聞言如何還忍得住,口中大笑道:「好!道友那就接著了。」

    喝聲出口,不見他振腕撥身,一道金虹發如電射,連人帶鞭凌空朝瘦小老道飛擊過去。

    這一擊,當真勢若雷霆,快若掣電,金虹剛射到瘦小老道身前,已經由一而二,由二而四,剎那間就有九道鞭影,上下飛舞,盤空而繞,一齊攻到。

    沈雪姑自然看得出田五常這一記並不是幻影,而是真正有九條金鞭同時攻到。

    因為幻影只是金鞭漾起的影子,看去雖有八、九條鞭影,但攻到的卻只有一條鞭是實物,只是使人虛實莫測而已!

    田五常這一記並不是幻影,而是實實在在的攻出了九鞭。試想在飛身撲攻的剎那之間,就攻出九鞭,這九鞭該有如何神速了?普通江湖高手只怕連看都未必看得清楚,遑論封架了!

    這一招,就可以看出金鞭叟果然功力深厚,出手凌厲無比。

    瘦小老道直待九道鞭影快要及身,右手拂塵才向前拂起,這一拂招式極其簡單,但一篷拂絲就像煙霧般散了開來,正好把九道鞭影一齊擋住!

    金鞭安田五常九道金鞭來勢何等沉猛迅速,每一鞭就算撻在山石上,也足可把山石擊得粉碎;但這下打到瘦小老道揚起的一篷拂絲上,竟像抽在空氣包上,柔韌而有彈性,卻一點力道也用不著實,心頭驀然一愣,急急往後疾退。

    疾退,是因他鞭勢既未落實,力道卻已用老,對方若在此時出手,他根本連封架的機會都沒有,在這樣的指形之下,他除了疾退,已別無選擇了。

    他攻了人家九鞭,人家只一舉手,就把他逼得急急後退,這對金鞭裡田五常來說,還是五十年來的第一次,怎不教他驚怒交進?腳下一停,雙目圓睜,大笑道:「道友果然高明得很!」

    闊肩一晃,又疾欺而上,一掄八尺金鞭,圈起桌面大—團鞭影,飛旋如盤,像烏雲壓頂,直朝瘦小老道當頭罩落。

    瘦小老道嘴角微微冷笑,右手一舉,拂塵掙得筆直,朝上戮去,如盤金鞭被他這一戮,突然凌空飛起。這一著,如果用現代人的眼光來比喻,金鞭叟田五常就像飛天而降的傘兵,他手中旋轉如盤的金鞭,就像張開的降落傘,帶著他一個矮小的人影,冉冉斜飛出去。

    金鞭叟田五常能把一支八尺長的金鞭。使的像桌面大旋轉的金盤,自非數十年功力所能辦得到的。

    瘦小老道以一柄柔軟的拂絲朝上一戮,把金盤頂飛出去,這份功力,更是驚人!

    一時看得所有在場的人,莫不凜然變色。

    白虎神暴本仁趁機口中暴喝一聲,右手抬處,就是一記「大風掌」,像狂濤般凌空拍了出去。

    他已經看到田五常兩次出手,對方功力深不可測,是以右掌甫發,左手又是一掌,緊接著拍出,左手未收,右掌一發再收,又隨著拍出。

    「大風掌」是他白虎神仗以成名的霸道掌功,也是白虎門最負盛名的絕技。

    雲從龍、風從虎、大風起兮雲飛揚,一掌出手,狂風如卷,可使天地變色,這連環三掌,聲勢之猛,方圓數丈,有如起了一陣龍捲風,刮得沙風石走,天旋地轉。

    風雲刀柴昆看得暗暗點頭,自己曾和他交過手,雙方久戰不下,那是因為暴本仁神志被迷,出手似乎要比現在弱得多了,如果有這般聲勢,自己只怕接不下他三掌來!

    瘦小老頭腳尖停在蘆葦尖葉之上,他身外狂風如濤,但他停身的那支蘆葦卻挺立在怒潮飛捲的暴風之中,居然一動也不動,他身上一件道袍,當然連衣角也沒飄飛一下。

    原來他只用拂塵左右一拂,暴本仁撞過去的強勁掌風,就像潮水遇上屹立在水中的礁石,適自分向左右洶湧流去,一瀉千里,礁石還是屹立如故。

    金鞭裡田五常飛落三丈開外,濃眉陡豎,正待再次撲起!

    天池釣叟呵呵笑道:「老三,該讓我來試試幾招吧!」

    他早已取出釣竿,足尖一點,凌空飛落到瘦小老道面前一丈來遠,左足尖也點在蘆葦之上,拱拱手道:「姜某領教道友高招!」

    瘦小老道微哂道:「諸位既然要一個個上來,掂掂老道份量,自無不可,掂過老道份量之後,最好幾位還是一起上,才能真正分個勝負,好讓這小娃兒心甘情願的跟著老道走。」

    這話夠狂了!

    天池釣叟卻毫不在意,呵呵笑道:「好吧!那就讓姜某來試試!」

    他雖是在笑,心頭甚是惱怒,但也更不敢絲毫大意,釣竿一揚,「嘶」的一聲往前抽落。

    這一記,直來直往,並無多大變化,但變化也暗藏在這一記的後半招之中,那要看對方如何應付,才能決定演變。

    瘦小老道竟然毫不在意,直等到竿頭接近,手中拂塵才隨著拂起,雙手一抽一迎,竿拂要接未接,天池釣叟釣竿一振,正待灑開!

    那知瘦小老道拂塵突然加速,一下砸上釣竿,兩件兵器砸上了,天池釣叟的釣竿自然不能再變招了,真力一注,直壓而下。

    但聽「嗒」地一聲,竿拂交擊,瘦小老道拂塵上一篷拂絲忽然化作繞指柔,一下纏住了竿頭。

    天池釣叟暗哼一聲:「好傢伙!」

    本來抽下的釣叟突然往上揚起!

    他號稱釣叟,自然是釣魚的好手了,你拂絲纏住了他的釣叟,豈非正是魚兒上鉤了?釣叟這一上揚,就和釣魚一般,一揚之力,何止千斤?

    瘦小老道拂塵既已纏住了對方的釣竿,自然不肯放鬆,本來上砸的拂塵,這回卻用力往下拉。

    雙方一招接實,就以竿拂拼上了真力!

    蘆葦的葉尖上,只有蜻蜒才定得住,如今卻站著兩個大人,而且一個拂塵往下拉,一個釣竿往上拉,都是要用力道的。

    用力道就得腳踏實地,腳尖點在蘆葦之上,是無處可以著力的,兩人卻在無處可著力的蘆葦尖葉,各自用上了全力。

    蘆葦葉尖既然無處可著力,那就要憑各人的修為功力,來定勝負了。

    天池釣叟一支八尺長的釣竿漸漸變成了弓形,依然沒有把瘦小老道釣起來,瘦小老道緊拉著拂塵,也沒有把天池釣叟拉得動分毫。

    在雙方凌空比拚真力之際,他們踏在腳下的蘆葦依然臨風挺立,紋風沒動,但兩人身上長袍,卻已無風自動,拂拂波揚。

    就在此時,只聽疾風嘶然,三道人影,如浮矢掠空,一下瀉落在沈雪姑等人面前。

    那是竹筇叟易南軒、南山樵子陶石田和上官靖三人。

    沈雪姑看到三人趕來,心頭一喜,正待開口。

    竹筇叟向她擺了一下手,立即以「傳音入密」說道:「此人自號邛崍老道,就是昔年魔教的四大天王之一余五天,今天不能再讓他漏網了。」

    沈雪姑心中暗道:「方纔聽南宮老人說,秦皓稱他金道長,原來只是他的化名,金、餘字形不是很相像嗎?」

    正想之際,隨著又有四、五條人影,連袂趕來,那是丁瑤、慧修、慧持,和形意門的趙之欣、徐永旭。

    竹筇空易南軒手拄竹筇,目光轉動,然後朝上官靖以「傳音入密」道:「上官老弟,你立即去通知所有的人,退到三丈之外,布成聯手之勢,不論他逃向何方,務必聯手把他截住。」一面朝金鞭叟田五常招招手,道:「老三,此人不但精通魔功,還在西域練會了密宗武藝,咱們四個一起上,大概可以把他制伏了。」

    他們這一路,因有銅鼠傳遞消息,所以對沈雪姑這一行的經過情形,都已知道,毋須沈雪姑述說了。

    上官靖立即把竹筇叟的話,轉告了大家,白虎神暴本仁、風雲刀柴昆、慧修、慧持、趙之欣、徐永旭、沈雪姑、丁瑤、李小雲等人都依言紛紛退下,在蘆葦叢生的草灘上,遠遠地圍成了一圈。

    只有南宮老人還獨自站在左首蘆葦上,並沒有理會眾人。

    沈雪姑早就以「傳音入密」告訴上官靖,暫時不可和他招呼。

    只有竹筇叟易南軒、金鞭叟田五常、南山樵子陶石田三人,卻在此時品字形圍了上去。

    竹筇叟手持紫紅竹筇,呵呵笑道:「四弟!可以住手了,愚兄有話和這道友一談。」

    天池釣叟和瘦小老道正在各盡全力,互不相讓之下,形成欲勝不能,欲罷不得之勢,聞言果然各自收轉力道。

    竿、拂一分,兩人各自從蘆葦葉尖上飛身落地。

    瘦小老道目光一注,嘿然笑道:「終南五老,一下到了四個,那是想群毆了?」

    他想拿話套住竹筇叟。

    竹筇叟微微笑道:「道友身為三清門下,應該清淨無為,白衣聖教包藏禍心,和天下武林為敵,道友何苦助紂為虐?依易某相勸,不如就此退出,以葆真如,豈不勝過好勇鬥狠,最後落個玉石俱焚,還請道友三思。」

    瘦小老道哈哈大笑,道:「終南五老,悠遊林泉,早已不問塵事,怎麼也會重出江湖,同是出岫之雲,彼此彼此,易道友這不是只知責人,昧於責己嗎?」

    「這個不同?」竹筇叟道:「老朽等人重出江湖,是為了維護武林正義,道友……」

    「哈哈!」瘦小老道又是一聲大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貧道不想和你多作辯論。」

    竹筇叟點點頭,道:「道友一身修為,極為可觀,易某好言相勸,只是希望道友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但道友如果執迷不悟,就該知道今天若是任由道友離去,無異縱虎歸山,就會給各大門派留下極大後患,道友總該明白易某的意思吧!」

    這是先禮後兵,我已經盡了心意了!

    瘦小老道神色微微一凜,嘿然道:「易道友之意,是要把貧道除下了?」

    金鞭叟田五常洪聲道:「你老道若非惡跡昭彰;今天還可留你一命。」

    「就算老道惡跡昭彰……」瘦小老道冷峻地道:「要想把我除去,只怕未必如此容易的。」

    竹筇叟神情肅穆,點頭道:「不錯,四十年前和武當青雲道長、少林大智大師、形意桑天贊、金刀門邢鏗和易某等人之力,還是被道友突圍而去,今天僅憑易某兄弟四個,自然未必留得下道友了。」

    他說來十分平靜,但聽到瘦小老道耳中,無異焦雷,身軀陡然一震,兩道精光熔熔的目光直射竹筇叟。

    竹筇叟凜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改穿了道裝,易某就認不出你是昔年魔教四大天王中的余天王嗎?」

    「哈哈!好眼力!」

    瘦小老道發出一聲宏亮的大笑,目中殺機大盛,接著冷冷地道:「老道有一句誓言,凡是認識我的人,都留不得!」

    「得」字出口,一道人影比閃電還快,一下直撲過采,拂塵一圈,三尺拂絲朝竹筇叟頭頸繞來。

    竹筇叟大笑道:「你果然承認了!」

    手中竹筇一記「直叩天門」朝前搗出。

    在這同時,金鞭叟田五常、天池釣叟姜超然、南山樵子陶石田三人也迅即品字形圍了上去,金鞭、釣竿、開山斧三件兵刃也同時出手!

    剎那間,拂絲、杖影、鞭風、竿影、斧光,立時在兩三丈方圓之內,交織如山,勁風如濤,五條人影起落竄躍之間,已很難分得清是誰了。

    這一片蘆葦叢。一面臨河,一面靠岸,如今大家圍在靠岸的一邊,分成兩組;左首有上官靖、沈雪姑、丁瑤、李小雲、趙之欣、徐水旭。右首有白虎神暴本仁、風雲刀柴昆、慧修、慧持四人。

    雖說分成兩組,但雙方還是相當接近,因為這是半月形的包圍圈,和正在動手的戰場,相距不過三丈左右而已!

    孫小乙武功平平,和銀鼠二人,只是躲在船艙篷下觀看,沒有出來。

    丁瑤站在上官靖身邊,低聲說道:「大哥,待回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上官靖笑道:「他如果朝咱們這裡逃過來,咱們自然要全力把他截住,怎麼說助你一臂之力呢?」

    「你不知道。」

    丁瑤撒嬌地道:「我要大哥助我一臂之力,就是要你把內力輸給我,讓我出手呀,好不好呢?」

    上官靖笑道:「好!待回我把內力輸給你就是了。」

    丁瑤喜道:「大哥說了要算數。」

    正說之間,突聽一聲悠長的口哨,和幾聲洪喝傳了過來,只見瘦小老道身似陀螺,從一片杖影、鞭影、竿影、斧影交織的中間飛旋而出。

    他一身功力果然了得,這時把一柄拂塵使得繚繞全身,身外宛如籠罩了一片雲霧,朝上官靖、沈雪姑這一邊飛旋過來,身法之快,眨眼即至。

    他當然早就觀察好了,右首有白虎門暴本仁和風雲刀柴昆,另外還有兩個手持禪杖的灰衣中年僧人,(慧修、修持)可能是少林寺的和尚,雖然只有四個人,想要闖出去卻不容易,只要被他們截住,終南四老就會跟蹤追到,左首只有幾個青少年,自然截不住自己了,突圍較易,因此就朝上官靖、沈雪姑這邊掠了過來。

    這回他可計算錯誤了!

    沈雪姑已經知道他是昔年魔教四大天王的余天王,豈會容他突圍?不待他飛近,手中一支青光吞吐的細長長劍指定瘦小老道,口中嬌喝,身形陡然凌空撲起,剎那間身劍合一,化作一縷青芒,精練激射,朝瘦小老道電射過去。

    瘦小老道在一圈拂影籠罩之中,身若旋風,堪堪飛到,陡覺一縷精光挾著森寒劍氣,朝自己襲來。

    他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這是「馭劍術」,心頭不禁大駭,急切之間,慌忙向旁飛旋出去,但身前已被劍氣掃及,一陣簌簌輕響,繚繞全身的拂絲已被削斷了一半。

    他飛旋之勢神速已極,一下從沈雪姑「馭劍術」劍光下旋出,正好遇上官靖一下攔住了去路,口中喝道:「此路不通!」

    左手執著青陽劍,並未出鞘,那是怕瘦小老頭認出此劍來歷。

    瘦小老道看到攔路的又是一個弱冠少年,心頭惱怒已極,大喝一聲:「擋我者死!」

    身形未停,右手拂塵朝前掃出。

    終南四老本已銜尾追逐而來,陡見沈雪姑身劍合一,施展出「馭劍術」來,四人不覺同時一怔!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沈雪姑一個年輕的姑娘,居然會使劍術中最上乘的「馭劍術」,料想瘦小老道決難闖得過去,也就不再追蹤過去,停下步來。

    沈雪姑也沒有想到瘦小老道居然如此滑溜,從自己劍氣刺擊之下飛旋出去,她落到地上,眼看瘦小老道已被靖弟攔截下來,她知道靖弟足可應付,也就站定下來。

    這不過是瞬間的事,瘦小老道喝出聲,拂塵也隨著掃來。

    上官靖也在此時口中大喝一聲:「找死!」

    右手揚處,響起嗆然龍吟,一道耀目青虹陡然出匣,他劍勢古拙,出手不快,但青虹卻隨著暴長,匹練般飛捲而出,森寒的劍氣,不亞於沈雪姑的「馭劍術」。

    瘦小老道當真霉運當頭,方才遇上「馭劍術」,差幸飛旋得快,還吃虧不大,這回卻是他自己送上去的!等到青虹耀目,他發現這弱冠少年手上拿的劍,竟是昔年天殺星蕭臨川名震寰宇,無堅不摧的「青陽劍」。

    天殺星的青陽劍在這少年的手上,這少年自然極非易與了,心念電閃,身形急急旋出,但已經遲了一步!

    青虹掃過,把他揮出去的一柄百煉精鋼拂塵,無聲無息地就裁成了兩半,連右肩都被劍芒掃著了些,感到隱隱一涼,一時也顧不得回頭去看,急忙又像陀螺般飛旋出去。

    丁瑤急忙叫道:「大哥!快把內力輸給我!」

    上官靖不知她要做什麼,一時之間無暇多問,右手一探,抓住了丁瑤的左手,果然把內力傳了過去。

    丁瑤右手迅快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件東西,放在掌心,突然揚手指掌,朝瘦小老道後心打去。

    這一下,因有上官靖傳給她內力,打出去的力道何等迅快,一下就擊中了瘦小老道的後心!

    上官靖目光一注,瞥見丁瑤打出去的竟是一朵碗口大的紅花,飛旋而出,心中暗道:

    「是旋風花!」

    瘦小老道方才連金鞭叟田五常旋轉如盤的金鞭都奈何他不得,但這一下給旋風花擊中後心,卻打得他身形朝前一撲,幾乎收勢不住,口中發出了獰厲的怪叫:「旋風花!是什麼人使旋風花暗算老道?」

    旋風花震力極強,中間還有一支鋼針,專破真氣,不過以他的功力,挨上一下,自然不在乎,但他一連遭到挫折,心頭似是怒極,又撮口發出一聲急促的口哨!

    方纔他在突出終南四老圍攻之際,也曾發出一聲悠長的口哨。

    這口哨原是指揮心神迷失的人用的,但方纔發出口哨之後,南宮老人悠閒地坐在蘆葦上觀戰,並沒理會,這次口哨極為急促,乃是含有催促之意。

    南宮老人果然動了,「簌!」地一聲,身形直撥而起,一下落到瘦小老道面前,眼睛直視,一無表情。

    瘦小老道左手一擺,喝道:「給我殺!」

    五行叟南宮望,在武林中可以說是特級高手了,自然只有四大天王這樣身份的人,才配指揮他了。

    南宮老人沉哼道:「你要老夫去殺誰?」

    瘦小老道道:「統統給我殺。」

    南宮老人目中隱射異芒,盯著瘦小老道,突然揮手一掌,橫擊過去。

    瘦小老道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突然向自己出手,雙方距離既近,又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心頭驀吃一驚,急切之間,只得舉掌推出,硬接一掌。

    但聽一聲蓬然大震,瘦小老道被震得拿不住樁,後退了三步,這時他才感到後心刺痛,那一朵旋風花的鋼針打中了背脊骨,只怕已經刺人脊椎骨了。

    南宮老人故意裝作心神被迷,瞪著雙目,一掌得手,緊逼而上,又是一掌迎面拍去。

    瘦小老道看到他臉上毫無表情,朝自己瞪著雙目一眨不眨,分明是神志被迷的人,不知怎的反向自己逼攻過來,急忙舉掌封架,一面再次撮口發出急促的口哨。

    口哨堪堪吹出,雙方第二掌又接實了,又是「蓬」然一聲,瘦小老道再次被震後退。

    南宮老人聽了口哨,臉上神情更見激動,也更形獰厲,口中大喝一聲,有如凶神惡煞一般,手掌連揮,一連擊出三掌。

    「五行掌」一掌比一掌凌厲,瘦小老道和他連接兩掌,已知自己內力不如南宮老人甚多!

    尤其脊椎骨上中的那支鋼針一用力,就隱隱刺痛,但南宮老人就像瘋了一般,接二連三的發掌逼攻過來,心頭更是又急又怒,連轉個時間的念頭都來不及,只好揮掌硬接,連接了三掌。

    只聽緊接著又是三聲「蓬蓬蓬」大震,瘦小老道只覺後力不繼,最後一掌,被震得血氣翻騰,連退了四、五步之多。這一下直退到水邊,足尖一點,落在船頭之上。

    孫小乙躲在篷艙之下,眼看南宮老人大發神威,一連五掌,把瘦小老道震得連連後退,心頭大是高興!

    此時驟見瘦小老道飛落船頭,這機會豈能放過?他只會一式「無極神指」,這時那敢怠慢,趕忙駢起食中二指,劃了一個小圈,用力朗前點出。

    瘦小老道堪堪飛落船頭,正待吁上一口氣,再點足飛起,他做夢也沒想到船艙中的孫小乙會躲在篷艙之下暗中突起發難!

    這「無極神指」乃是佛門無上神功,指力發出,無形無聲,這一指不偏不斜正好擊中了他胸口!

    瘦小老道突覺胸口如中巨錐,一身功力幾乎全被震散,口中大叫一聲,一個人應指飛起,仰跌出去。

    孫小乙一擊得手,不由喜得跳了起來,拍手叫道:「我擊中他了,我擊中他了!」

    終南四老和上官靖、沈雪姑、白虎神暴本仁、風雲刀柴昆等人,在南宮老人逼攻之際,早已悄悄圍了上來。

    瘦小老道應指從船上翻跌出去,正好離暴本仁不遠。

    白虎神暴本仁怒吼一聲,身形暴長,雙手如鉤,縱身虎撲過來。

    瘦小老道一身功力確然不可低估,他在翻身跌出之際,一個人突然像鯉魚躍水,平飛而起,正好遇上暴本仁虎撲而至。

    他在這一瞬之間,雙腳陡然連環踢出,但聽「砰」「砰」兩聲大響,接著又是兩聲悶哼,同時響起。

    暴本仁一隻虎爪已經在他肩頭抓落,瘦小老道踢起的雙足,也結結實實的踢在暴本仁的小腹上。

    這一著差幸暴本仁爪抓落在先,一下就抓碎了瘦小老道的肩骨。

    瘦小老道發足在後,這時肩骨碎裂,一陣劇痛,昏死過去,使他踢出的雙腳力道驟減,但饒是如此,白虎神暴本仁還是悶哼一聲,一個人落到地上,接連後退了幾步,還是跌坐在地。

    天地釣叟釣竿疾落,連點了瘦小老道幾處穴道。

    竹筇叟易南軒也及時飛身而上,雙手抄起暴本仁的身子,飛身上船,把他平放在船板之上。

    上官靖、沈雪姑同時躍上船來,同聲問道:「易前輩,暴掌門人傷得如何?」

    竹筇叟從懷中取出一個葫蘆形的藥瓶,傾出三粒朱色藥丸,納入暴本仁口中,一面含笑道:「如果暴掌門人先被他踢中,此刻已經沒有救了,所幸是暴本仁雙爪已先抓落,縱然被踢中兩腳,力道已經減弱很多,服下敝派的『救傷奪命丹』,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大礙了。」

    金鞭叟田五常道:「這妖道本來已成甕中之鱉,暴掌門人不要操之過急,就不至負傷了。」

    竹筇叟笑道:「咱們都是武林中人,就是為了爭一口氣,暴掌門人不惜全力和他一拼,魔教四大天王的余五天,總是他拿下來的。」

    天池釣叟也在此時一手提著瘦小老道走下船來,笑道:「此人肩骨已斷,只剩了奄奄一息,兄弟方纔還點了他七處大穴,現在看來,已經不需再點他穴道了。」

    竹筇叟突然回過頭去,問道:「老四,你解開他穴道了?」

    天池釣叟抬目笑道:「他武功差不多全廢了,還點他穴道作甚?兄弟已經替他解開了呢!」

    竹筇叟急忙凌空一指朝瘦小老道點去,但已經遲了!

    只見瘦小老道睜著一隻無神的眼睛,黑瘦臉上隱伏一絲厲笑,從他口角緩緩流出血來,雙眼也隨著閉去。

    竹筇叟頓足道:「老四,你這一著錯了,咱們好不容易拿住余無天,你已經點了他穴道,卻又替他解開了,此人心機極沉,武功已毀,豈肯落在咱們手中,你看,如今他果然嚼舌自殺了。」

    天池釣叟一呆,怒聲道:「這妖道果然好生狡猾,兄弟當真上了他的當了。」一抬手;把瘦小老道的屍體往船艙角落摔去。

    沈雪姑道:「魔教就是白衣聖教,他們四大天王,總算除去了一個。」

    竹筇叟呵呵笑道:「魔教四大天王,三個早在四十年前被誅了,這余無天已是最後一個了。」

    他頓了頓,歎息一聲,又道:「他隱姓埋名,出家當了道士,昔年種種惡跡,大家也已淡忘久矣,如果不再出山,哪會死於非命?」

    田五常道:「這些賊黨本性難移,就是再過四十年,還是賊人一黨……」

    剛說到這裡,暴本仁已經醒過來了,張目問道:「那妖道……是不是拿下了?」

    竹筇叟笑道:「被他嚼舌自殺了,暴掌門人覺得如何?」

    暴本仁道:「兄弟還好……」

    竹筇叟忙道:「暴掌門人剛服下敝門療傷丹,還要靜靜躺上一會,等藥性行散之後,才能坐起來行動。」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砰」的一聲,水花四濺,似是有人落水!

    大家還沒轉過頭去,只聽孫小乙大叫道:「那妖道逃走了,他跳下水逃走了。」

    原來瘦小老道嚼舌自殺是假的,他趁著眾人圍過去探看暴本仁,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推開船篷,縱身躍人河中。

    趙之欣、徐永旭就站在船頭,急忙朝瘦小老道躍水之處看去,只見水波漣漪,輕輕晃動,那裡還有人影。

    這時天池釣叟和南山樵子也閃身而出,兩人踏著蘆葦,目注河水,一路搜索了數十丈遠近,不見一點動靜,哪有瘦小老道的影子,只好回到船上。

    竹筇叟道:「此人狡猾如狐,又被他逃走了。」

    天池釣叟道:「他嚼舌自殺,明明沒有一點呼吸,身子也逐漸僵硬,沒想到這竟會是假死!」

    竹筇叟易南軒道:「此人曾在西天竺待過,學過密宗武學,頗多詭異,自是可以瞞過咱們這些人了。」

    天池釣叟道:「但他雙肩骨已碎,還能恢復得了嗎?」

    竹蓆叟道:「無論他武功是否已失,給他逃走,總是日後之患。」

    田五常道:「他還能有什麼作為?」

    「唉!魔教連綿數百年,一直是武林中的大患,就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蔓草,就因為他們有強韌的生命力……」

    竹筇叟口氣一頓,接著又道:「就算余無天肩骨已碎,武功已廢,只要他活著,他可以教出十個八個,甚至二三十個門下弟子,傾囊傳授,二十年之後,他們不是又可以建立起秘密組織了嗎?這就是每隔二三十年,就有魔教在江湖上出現的道理了。」

    這時第二艘船也駛近過來,那是上官靖等人乘來的,他們有銅鼠擔任連絡,早就得到消息,有兩個人尾隨下來,上官靖、丁瑤、竹筇裡等人,等船駛進叉港,就先行離開,以覷對方動靜,並把篷窗打開使對方一眼就可以看到只是一艘空船。那瘦小道人(余無天)和南宮老人才追上前面一艘船來。(沈雪姑等人乘的一艘)

    竹筇叟站起身含笑道:「這條船只能坐五六個人,就讓給上官老弟他們吧,咱們幾個老頭還是到後面一艘大船上去,坐得也寬敞些。」

    於是田五常、天池釣叟、南山樵子、暴本仁、柴昆、慧持、趙之欣、徐永旭等人,都跟著到後面一艘大船上去剩下上官靖、沈雪姑、李小雲、丁瑤和孫小乙幾個仍留在第一艘船上,銀鼠本來是蹲在前艙的,現在和銅鼠依然留在前艙,並未進入艙中來。

    船又開始啟行了,水聲嘩嘩,一路循著叉港駛去。

    上官靖朝沈雪姑問道:「沈姐姐,剛才義父還和你說了些什麼?」

    沈雪姑道:「南宮老人家要我們不可和他打招呼,因為他要回去查一件事,又說賊黨最近來了幾個極厲害的老魔頭,要咱們小心,另外就是賊黨即將襲擊少林,要咱們盡快通知少林寺。」

    上官靖道:「智通大師不是已經趕回去了嗎?」

    他們有地鼠門的人傳遞消息,所以兩撥人雖然不在一起,但所有行動,大家都能很快的就知道了!

    沈雪姑道:「我已經和南宮老人說了,另外,我也托他暗中照顧楚家妹子。」

    上官靖臉色微微一紅,還沒有開口!

    丁瑤卻說道:「能把師姐說動,投到這邊來,大姐的功勞可不小呢!」

    沈雪姑一雙風目斜膘了上官靖一眼,笑道:「沒有一個人,會有這許多女將投過來嗎?」

    「這許多女將」自然是包括丁瑤、楚琬,還有一個就是管巧巧了。

    丁瑤臉上驀地一紅,撒嬌地道:「大姐,我不來啦,人家叫你大姐,你連小妹也扯進去,這就不應該了!」

    李小雲笑道:「大姐說的也是事實,只怕將來還有一個會投過來呢!」

    丁瑤聽得奇道:「還有一個,那會是誰?」

    李小雲道:「天機不可洩漏,你日後就會知道的。」

    沈雪姑忽然「啊」了一聲,朝丁瑤問道:「瑤妹,你剛才使的可是旋風花?」

    丁瑤點點頭道:「旋風花花蕊藏有一支極細的鋼針,花朵擊中人身,它就會帶著旋轉的力道,鑽人體內,專破內家真氣,只是在打出旋風花時,必須要有極精純的內力,再以特殊的手法打出,才能傷人於百步之內……」

    上官靖道:「所以你方才要我輸送內力給你。」

    丁瑤點點頭,道:「是的,因為我的內力不夠精純,沒有辦法把旋風花打得出去。」

    上官靖道:「那你從前怎麼發射旋風花的呢?」

    丁瑤道:「我只學會使旋風花的特殊手法,每次都是秦總管跟著我出來,由他輸給我內力的。」

    上官靖道:「這姓秦的名雖總管,實際上可能是白衣聖教中的重要人物。」

    正說之間,船日靠岸了。銀鼠推開篷門說道:「到了,大家可以上岸了。」

    上官靖、沈雪姑一起站起,走出篷艙,只見船已經泊在一處柳樹蔭下,這裡敢情是一個漁村,竹籬茅舍,約有十幾戶的人家,毗鄰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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