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姑和上官靖、李小雲分手之後,獨自上路,她因自己是送解藥前去的,自然越快越好。
因此日夜趕程,第三天上午已牌時光,就已趕到黃山腳下,目光所及,不由得整個人怔住了。
萬松山莊,近百年來,可說是武林重地。
萬青峰的祖、父二代,都擔任過武林盟主,萬青峰雖是不曾擔任過盟主,那是近三十年來,已經沒有推舉盟主。
但在武林中,萬青峰依然是一言九鼎,各大門派對他極為推祟,萬松山莊屹立在黃山之陽,依然像征著武林正義,是各大門派之間橋樑。
沈雪姑逐漸走近,本來巍峨高大的莊院,不但遠遠看不到,就是走到近前,也再也找不到萬松山莊!
呈現在眼前的,只是一片大火之後的殘垣斷壁,和被燒成焦炭的木樑瓦礫!
「萬松山莊會毀於大火。」
沈雪姑不由得怔立在當地,心中暗自驚詫:「那莊上的人呢?」
她遊目四顧,萬松山莊四周,當然不會有民房,就是想要問,也沒有地方沒有人可以問的。
她只是暗暗思索著:「難道會是白衣聖教縱的火?這不可能!萬青峰、寧勝天等人雖中了『對消散』,但留守的人中有少林達摩院首席長老智虔大師和八名護法弟子,還有八卦門陸其昌,武功門何津航,神燈教黑煞神鄭玄通,和萬松山莊總管章守勤,武功都非弱手。還有莊中數十名莊丁,神燈教二十名武士,即使敵人大舉來犯,也決不可能得手,那這些人,怎麼一個個都不見了呢?」
就在她望著一片焦土,怔怔出神之際,突聽一個女子聲音說道:「這位施主請了。」
沈雪姑急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頭挽道髻,手持玉拂的青衣道姑,飄然的行來。
這道姑年約三十出頭,柳眉如畫,鳳目含煞,一張黑裡帶俏的瓜子臉,不是師姐了因,還有誰來?一時不禁大喜過望,迎了上去,叫道:「師姐,是你,你也來了。」
了因聽出是沈雪姑的聲音,但面前卻是個青衫少年,不覺微微地一怔,說道:「你……
你是……」
沈雪姑道:「師姐,我是沈雪姑!」
了因看著她,問道:「師妹怎麼穿了男裝,我幾乎認不出來了。」
沈雪姑笑道:「這樣行走江湖比較方便!」一面問道:「師姐什麼時候來的。」
了因道:「我昨晚來過,看到這裡已是一片焦土,找不到人可問,所以今天再來看看,卻想不到會遇上師妹!」
接著問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雪姑道:「誰知道,我也是剛才才到的,師姐怎麼會找到這裡來呢曠了因道:「師妹不是要卞藥師的女兒藥姑去找我嗎?
我正好去了東海,回去之後,聽淨緣說,這裡有許多人中了毒,所以才趕來的。」
沈雪姑攢著眉道:「這把大火,好生奇怪,不知有沒有人葬身火窟?」
「沒有!」了因道:「我昨晚已經仔細察看過了,並未找到一具人骨,可見所有的人都已及時逃出了。」
「這就奇了。」沈雪姑道:「萬青峰、少林智虔大師、蒼龍寧勝天等人,都到哪裡去了呢!」
了因道:「江湖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事說來話長!」沈雪姑道:「師姐,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
了因點點頭,兩人離開黃山山麓,差不多走了二十來里路,才看到路旁挑著酒帘的小店。
那是臨大路旁賣茶水兼酒菜、麵食的攤子,小路邊搭著松棚,棚下放了三五張木桌子和長凳。
這時午牌已過,松棚下除了一個老頭蹲著洗碗筷,沒有一個食客。
兩人走人硼下,就在外面的一張木桌旁坐下。
那老頭慌忙抹了一把濕淋淋的手,才倒了兩杯茶,送到桌上,含笑問道:「二位要些什麼?」
沈雪姑道:「給我們下兩碗素麵就好。」
那老頭答應一聲,回身退下。
沈雪姑喝了口茶,就把這幾個月來的情形,扼要地說了一遍。
了因聽得半響不語,沉吟道:「這麼說,這些人中的毒,有魔教的『迷迭香』和四川唐門的毒藥,莫非四川唐門和魔教已經互相勾結?」
沈雪姑道:「大概如此,不過到目前為止,對方主腦人物,始終不曾露面,不知是何人?」
了因道:「你們已經弄到解藥了。」
沈雪姑點點頭道:「我就是專程送解藥來的,怎知萬松山莊已毀於大火,所有的人悉數失蹤,我想這件事一定是賊黨下的手,只是這些人會到哪裡去了呢?」
說到這裡,老頭子端了兩碗麵來,她們低頭就吃。
了因又道:「這事我看你還是趕快回去,給大家送信,我這裡有大師伯給的一瓶『九九祛毒丹』,雖然比不上『百草丹』,也可解天下奇毒,你帶去好了。」
沈雪姑道:「師姐不到碧落山莊去嗎?」
了因笑道:「既然遇上了你,我就不用去了。」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遞了過來。
沈雪姑接過瓷瓶,收人懷中,隨手取出十幾文制錢,放到桌上,兩人便走出松棚,就各自分手了。
沈雪姑因萬松山莊無故毀於大火,莊上所有的人又神秘的失蹤,這是一件震驚武林的大事,她自然不敢耽擱,就日夜兼程,趕去碧落山莊報訊。
這一路上,除了中午打尖,夜晚隨便找個廟宇過夜,第五天傍晚,進到臨准關,離碧落山莊已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但發現從鳳陽附近,就有人一路跟了下來,她自然不會把對方放在眼裡。
這時,她就在大路邊一方大石上坐了下來,取出中午買的包子,打開紙包和一層苗葉,慢慢的吃著。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心中暗自忖道:「怎麼還沒有人來?」
她站起身,走近一道小溪,用於掬著喝了兩口水,再回到大石上坐下,忽聽身後數丈,傳來一陣極輕微的沙沙細響,心中不由一動,暗道:「又是地鼠門的人!」
她故作不知,靜心傾聽。
這回發現自己左右兩邊,也有人挖著地底泥土,漸漸逼近,聽聲音至少也有三四個人,直到離自己一丈左右,才行停住,就潛伏不動。
沈雪姑坐著等了一會,依然不見他們有什麼動靜,心中突然一動,忖道:「他們隱伏不動,敢情是在等人了,賊黨既和唐門勾結,這幾人身上,莫非帶了唐門毒藥暗器,自己倒不可大意!」
一念及此,哪還怠慢,右手從地上撿了幾顆石子,把身後、左右三處潛伏的人,一齊制住,然後就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倚著大樹打起盹來了。
過沒多久,大路上果然出現了一條人影,朝自己停身之處走來,這人頭戴瓜皮帽,身穿黑布大褂,紮腳挎,手裡拿一支竹根旱煙管,是個聳肩彎背的瘦小老頭。但雙目炯炯有光,走近樹下,口中忽然哈了一聲,說道:「這位小哥,你在路邊打盹不怕受涼?」
沈雪姑故意連看也沒去看他,只是隨口哦道:「沒關係,我只是走累了休息一會的。」
瘦小老頭看著他陰惻惻地道:「小哥從哪裡來?」
沈雪姑抬眼道:「我是從石埭來的,老丈呢?」
「老朽從鳳陽來!」瘦小老頭又道:「小哥要去那裡?」
沈雪姑道:「五河!」
「啊!」瘦小老頭口中發出笑聲,好像他也是五河的人,一面眨著一雙鼠目問道:「小哥去五河哪裡?」
沈雪姑故意裝出對瘦小老頭懷疑之色,反問道:「你呢?」
瘦小老頭似笑非笑地道:「老朽住在碧落山莊,小哥呢?」
沈雪姑雙手提了提,似是有了戒備的模樣,冷聲道:「我也是住在碧落山莊,你大概是住在地下吧?」
「小哥完全說對了!」
瘦小老頭逼上一步,陰聲道:「小哥想不想跟老朽住到地下去呢?」
沈雪姑故作驚慌,後退了一步,說道:「你是什麼人,若是再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哈哈!」瘦小老頭大笑道:「看采老朽把你估高了,原來只是一個三流腳色。」他因沈雪姑畏縮,看來武功不高,這就一抬手喝道:「你們可以出來了。」
沈雪姑好奇地問道:「你還有幫手?」
瘦小老頭嘿然道:「他們只是老夫的手下而已!」
沈雪姑看著他,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瘦小老頭得意地道:「你看老夫是什麼人?嘿嘿!老夫是黃掌門人。」
「掌門人?」沈雪姑越聽越驚,問道:「你老是那一派的掌門人呢?」
瘦小老頭道:「你聽說過地鼠門沒有?老夫就是地鼠門的黃掌門人。」
「那好極了!」沈雪姑忽然作喜,道:「這真巧,我們正要找地鼠門的掌門人呢,會在這裡遇上黃掌門人,真是太好了。」
「你們要找老夫?」瘦小老頭子問道:「有什麼事?」
沈雪姑道:「我聽老夫人說,碧落山莊的地下迷陣,多半是地鼠門的人建造的,所以我想如果能請到黃掌門人,老夫人一定會重重有賞。」
瘦小老頭嘿然道:「你如何請得動老夫?」
沈雪姑朝他笑笑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下就是拼了命,也非把黃掌門人請去不可。」
瘦小老頭自然不會把沈雪姑放在眼裡,只是過了這許多時光,依然不見他四個手下出來,忍不住喝道:「你們聽到沒有,還不快給老夫出來!」
沈雪姑忽然哦了一聲,說道:「在下忘了告訴黃掌門人了,你老手下是不是有四個人呢?」
瘦小老頭,道:「你怎知道的?」
沈雪姑道:「你老難道沒聽到他們的鼾聲?他們打呼的聲音,此起彼落,看來都睡著了,你老說的話,自然沒聽到了。」
瘦小老頭驚道:「你聽到他們的打鼾聲音?」
沈雪姑笑了笑,用手指點著道:「他們一個在左首前方,兩個在我身後,也分一左一右,一共是四個人躲在土堆裡,對不?」
瘦小老頭看他指點的一點也不錯,心頭已經暗暗吃驚,猛地跨上一步,出手如電,手中旱煙管一連點了沈雪姑三處穴道,陰笑道:「小子!老夫已經點了你三處穴道,你還能拼了命把老夫請回去嗎?」
沈雪姑朝他點點頭,笑道:「掌門人出手果然快得很,只可惜還是慢了點。」
瘦小老頭愕然道:「老夫怎麼慢了一點?」
沈雪姑道:「你抬一下手看看,還抬得起來嗎?」
「老夫怎麼抬不起來?」
瘦小老頭想要舉手,但握著旱煙管的右手果然抬不起來了,這一剎那,他一張瘦削臉上不禁變了顏色,疾快地後退一步,睜目喝道:「你……」
沈雪姑沒去理他,又道:「你現在大概已可感覺到麻木之感已由手肘向肩頭了吧,唔,你再退一步試試,雙腳還能後退嗎?」
瘦小老頭心中暗暗奇怪,自己明明點了他三處穴道,對方明明沒有還手,自己有手如何會被他制住穴道?
他當然更不相信自己雙腳也被制住了,因為剛剛還後退過一步,而且若是被制住穴道,自己多少總會有些感覺,於是他果然又舉步後退,那知心裡雖然這麼想著,雙腳就像釘在地板上一樣,再也無法移動。
瘦小老頭臉上肌肉一陣扭曲,似遇到了鬼一般,駭異地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沈雪姑緩緩地站起身來,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揭開瓷瓶的塞子,傾出一粒藥丸,含笑道:「你不用問我是誰?先把這粒藥丸吞下去。」
瘦小老頭頭上不禁綻出汗水,說道:「這是什麼藥丸?」
「毒藥?」沈雪姑徐徐說道:「七日斷腸丹,七日之後肝腸寸裂,但只要在第六天的子夜,能服下解藥,就可保無事。」
說話之時,已經走到瘦小老頭面前,右手指起,一下捏開了他的牙床,左手迅速把藥丸投入他口中,然後又替他合攏了牙床。
瘦小老頭縱然不肯把藥丸吞下去,但牙床一開一攏之際,早已不由自主地嚥了下去,心裡又急又怒,喝道:「你要老夫做什麼?」
「你完全說對了!」這句話,正是瘦小老頭方才說過的。
沈雪姑朝他笑了笑,道:「你我無怨無仇,我給你這顆『七日斷腸丹』,完全為了領賞,你老是地鼠門的掌門人,老夫人歡迎得很,說不定見到你,立即延為上賓,送你黃金千兩,明珠百顆,你老不是也可以發一筆橫財嗎?」
瘦小老頭問道:「你什麼時候可以給我解藥?」
沈雪姑道:「最遲六日之後,我一定會給你的。」
「好!」瘦小老頭道:「我答應跟你去,你可以解開我穴道了。」
「可以!」沈雪姑故作得意之色,右手在瘦小老頭肩膀拍了一下,笑道:「現在你……」
瘦小者頭穴道一解,沒待沈雪姑說完,忽然疾退一步,右手一抬,指著沈雪姑厲笑道:
「好小子,你乖乖的把解藥交出來,不然的話,老夫只要手指一按,你就可以立時化成一灘膿血。」
沈雪姑聽得心中一動,忖道:「聽他口氣平小京的準是唐門『化血針筒』了。」
她一面右手掌心豎起,對著他的針筒一面含微笑道:「你手裡大概有一管唐門化血針筒了,但你決不敢對我出手的,因為我若化成了一灘膿血,誰來給你『七日斷腸丹』的解藥?」
瘦小老頭手上果然握著一管黑黝黝的針筒,沉喝道:「你再走上一步,莫怪老夫對你不客氣?」
沈雪姑從身邊取出一個小瓶,捏在左手掌心,手臂向左平伸,右手依然豎掌向前,一面抬目說道:「我已經把解藥捏在左手,現在你不妨按一下機簧試試,能不能把我射死?如果把我射死了,你就可以從我的左手取到解藥,你也不用隨我去見老夫人了。」
瘦小老頭是個生性多疑的人,聞言不禁躊躇起來,天下那有這樣傻的了,左手拿了解藥,要自己發射毒針,把他射死,除非他練成了道家護身真氣,但這小於年紀輕輕,不像練成道家護身真氣,那麼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呢?
他一手執著「化血針筒」竟然不敢發射,問道:「你左手真是解藥?」
沈雪姑微哂道:「在下何用騙你?我這是給你機會,再遲這機會就沒有!」
隨著話聲,又舉步跨了上去。
瘦小老頭看他走近,更是吃驚,一旦給他奪去針筒,自己勢非跟他前去不可,這個機會的確是稍縱即逝,一時那還敢猶豫,拇指迅快按了下去,針筒機簧竟似失靈似的,化血針竟然一支也射不出去。心頭不禁大急,拇指接連按了幾下,「化血針筒」還是無法發射。
沈雪姑走上前去,右手朝前輕探,有如探囊取物,一下從他手中把「化血針筒」取了過去。
原來沈雪姑是用真氣逼住了針孔,是以任你瘦小老頭按動機簧,毒針也就發射不出去了。
瘦小老頭一身武功也極為可觀,不知怎的任由人從他手中奪走了「化血針筒」,連半點的抗拒都沒有,這一點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沈雪姑把針筒和左手一瓶解藥,一起收入懷中,才笑了笑道:「你現在相信了吧!」
瘦小老頭駭異地道:「你……是誰?」
沈雪姑含笑道:「我就是宮飛鵬,你呢?姓什麼?叫什麼?」
「你是宮飛鵬?」
瘦小老頭暗道:「宮飛鵬不就是上官靖?自己曾在竹逸先生的竹廬中見過他,他應該認識自己,不會再問自己姓名。那麼這個宮飛鵬,不是在竹廬中遇到的那個宮飛鵬了,怎麼會有兩個宮飛鵬?都是年紀輕輕,武功高不可測!」
心念轉動,一面忙道:「老朽黃五郎,江湖朋友開老朽玩笑,叫我黃鼠狼,到現在大家都叫我黃鼠狼了。」
沈雪姑道:「你是地鼠門的掌門人不假?」
黃鼠狼道:「一點不假。」
沈雪姑隨手從地上撿起幾粒碎石子,然後漫不經心的一揚手,朝地上擲出,說道:「好了,你四個手下穴道已解,你叫他們爬出來吧!」
黃鼠狼看他隨手撒出幾粒碎石,居然一下能解開分別伏在四個不同方向土堆中人的穴道,心裡自然不敢相信,這就喝道:「你們可以出來了!」
話聲甫落,只見從四處土堆中果然立時站起四個人影,舉步走來。
黃鼠狼看得心頭暗暗震驚,忖道:「這宮飛鵬一身武功果然高明,自己可得小心應付才是。」
沈雪姑目光如電,早巳看到四個灰衣漢子站起身來時,每人手中同樣握著一管黑黝黝的針筒,這就說道:「黃掌門人,你要他們把手中針筒拿過來。」
黃鼠狼心中暗道:「這小子,眼光銳利得很,可惜方才錯過機會,如若四人同時出手,早把他射成一灘黃水了!但想歸想,此時他和沈雪姑站得很近,自思無法脫身,何況自己還吞服了他的『七日斷腸丹』,沒有他的解藥,七日之後自己豈不是要肝腸寸斷?」
一念及此,只得朝四人說道:「宮少俠要你們把針筒拿過來,還不快拿過來?」
四個灰衣漢子果然依言各自把針筒送上。
沈雪姑接到手中,含笑道:「黃掌門人,時間不早,你要他們分散開去,各自找個地方,休息去吧!」
黃鼠狼只得朝四人揮揮手道:「沒你們的事了,下去休息吧!」
四個灰衣漢子依言退下。
沈雪姑也沒有再去理會他們,自顧自在大石上倚著大樹打起盹來。
黃鼠狼平日生性多疑,,這回因服了「七日斷腸丹」,又懾於沈雪姑的武功,自是不敢妄動,也就在附近找了一個大石坐下,閉目養神。
這時不過二更時光,沈雪姑正在假寐的人,忽然聽到遠處,似有一陣腳步聲傳來,細心請聽,來人不止一個。
她就以「傳音入密」向黃鼠狼說道:「有人來了,你得好生應付,不許洩漏半句,否則我會先取你的性命。」
黃鼠狼聽到話聲,急忙睜目看去,大石上早已沒有了宮飛鵬的影子了!心中暗暗地驚擦,忖道:「這小子好快的身法!」
再舉目朝來路看去,他並未發現人影,不禁疑信參半,暗自嘀咕:「這時候還有什麼人會來?莫非這姓宮的小於又在耍什麼花樣?」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就在此時,果見遠處有三條人影,從大路上奔行而來,心頭不由又是一怔:「自己剛看到寸許長的人影,這小子居然早就聽到了。」
這樣又過了一會,那三條人影才逐漸接近,現在他已可看清楚了,來的是四川唐門的二莊主唐世良,和他的兒媳唐紀中、霍如玉!
等黃鼠狼看清楚的時候,三人差不多已快到面前!
唐世良目光深沉,相距還有一丈來遠,就嘿然道:「前面可是黃老五嗎?老夫聽說你發現了上官靖,一路跟蹤下來,在五管化血針筒之下,大概已經把他解決了吧?」
黃鼠狼聳聳肩道:「沒有,這小子滑溜得很,到了這裡,被他溜進了樹林子裡,兄弟和四個兄弟搜遍松林,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唐紀中冷哼一聲道:「上官靖這小子是上面要你負責追蹤的人,你連這點事都辦不成,你說該如何交代呢?」
黃鼠狼一張瘦削的臉不由沉了下來,道:「唐公子這樣責備兄弟,這裡可不是四川唐門當差的時候。」
唐紀中怒聲道:「黃老五,你敢對本公子這樣說話?」
黃鼠狼忽然大笑道:「不錯,黃某是在你們唐門當過副總管,你唐公子是二莊主的少爺,但你要弄清楚,黃某雖是副總管,實際上二莊主還要聽黃某的。二莊主,黃某沒有說錯話吧?」
這話聽得隱身在樹上的沈雪姑暗暗奇怪,忖道:「他是唐門副總管,二莊主怎麼會要聽他的呢?」
唐世良一手持須,豁然大笑道:「黃老五,你說的沒錯,從前老夫是要聽你的,那是因為你銜教主之命,到四川唐門當副總管去的,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黃鼠狼口中「哦」了一聲。
唐世良續道:「現在老夫奉教主之命,出任唐門掌門人,教主已把鼠門撥歸老夫指揮,你黃老五應該受老夫節制才是。」
黃鼠狼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怔了一怔,說道:「教主把兄弟撥給二莊主節制指揮,兄弟自當遵命,只是兄弟還沒有接到教主的指示,一點也不知道此事。」
唐世良哈哈一笑,回頭道:「如玉,你取出金令來讓他瞧瞧。」
霍如玉答應一聲,纖手從懷中取出一塊銀牌,在掌心一揚,嬌笑道:「教主命我傳達金令的,你看清楚了!」
黃鼠狼不由身軀一震,吃驚道:「少奶奶原來是銀牌使者,屬下從前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霍如玉嬌笑一聲,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教主令我傳達金令,撥歸唐門掌門人管轄的,並不止你地鼠門一個門派,我這銀牌使者,也不過是奉派在唐門掌門人手下聽候差遣而已!」
黃鼠狼心頭暗暗一沉,只得唯唯應「是」。
唐世良掀須一笑道:「黃老五,老夫命你繼續監視,從這裡到五河,就由你地鼠門完全負責,只要發現上官靖、竹逸先生的行蹤,隨時傳遞消息,報告銀牌使者;還有三日後,你招集三十六鼠,去鳳陽向紀中報到。」
黃鼠狼只得躬身道:「屬下遵命。」
唐世良一陣嘿嘿乾笑,沉聲道:「紀中,咱們走!」
唐紀中回身冷峻地道:「黃老五,你聽清楚了,今後地鼠門就由本公子負責指揮,你雖是地鼠門掌門人,也要聽本公子的,知道嗎?」
黃鼠狼連連陪笑道:「屬下知道。」
唐世良率同兒媳,轉身奔行而去。
黃鼠狼等三人去遠,朝松林中拱拱手道:「宮少俠,你請出來,在下有事奉商。」
沈雪姑早就在他身後,朝他肩上一拍。
黃鼠狼吃了一驚,急忙回身一看,舒了一口氣,道:「宮少俠,你嚇了在下一大跳。」
沈雪姑道:「我問你,這姓唐的是什麼人?」
黃鼠狼道:「他是唐門的二莊主唐世良。」
「你呢?」沈雪姑道:「還是唐門的副總管?」
「少俠都聽到了。」
黃鼠狼道:「在下也就不用隱瞞了,在下本是地鼠門的掌門人,因為地鼠門在江湖上只是一個下五門的門派,一向不被江湖上所重視,白衣聖教就是利用這一點拉攏敝門,替他們建造地下迷陣……」
沈雪姑問道:「你懂迷陣?」
「在下不懂。」
黃鼠狼道:「那是威供奉畫的圖樣,咱們只是依照圖樣在地下施工。」
沈雪姑問道:「戚供奉是誰?」
黃鼠狼道:「好像是奇胲門的人。」
沈雪姑問道:「後來呢?」
黃鼠狼道:「迷陣完工之後,在下就以銅牌使者名義,派去四川唐門……」
沈雪姑道:「有這麼容易就當上唐門的副總管?」
「當然沒有這麼容易。」
黃鼠狼道:「因為在下擅地行術,先在唐世良飲食之中下了『迷迭香』,等他毒發,遍服唐門解藥丸無效,在下才現身相見,當時曾奉教主之命,只要他投效白衣聖教,保證他當上唐門掌門人,並由他推薦在下擔任唐門副總管,事實上,他處處都要聽我的。」
沈雪姑道:「現在他當了唐門掌門人了。」
黃鼠狼道:「這是教主封他的,大概還沒有正式當掌門人。」
沈雪姑道:「現在你們地鼠門歸他統率了。」
黃鼠狼道:「就是為了這個,在下……所以要和少俠商量……」
沈雪姑道:「你想要我早些給你解藥?」
「不是!」黃鼠狼道:「從煎唐世良由在下指揮,曾給他服過教中的『迷迭散』,毒發之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敝門三十六鼠,只怕都會受他折磨,所以……」
他目中露出求援神色,黯然道:「當初敝門投效白衣聖教,就是因為江湖上沒有人瞧得起咱們,以為投效了白衣聖教,可以出一口氣,但如今看來,古人說的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白衣聖教勢力擴大了,有許多門派歸附了他們,敝門只是走狗而已,不值他們重視,所以……所以在下想通了。」
沈雪姑道:「你的意思……」
黃鼠狼道:「少俠給在下服了『七日斷腸丹』,答應六日之後給在下解藥,在下相信少俠六日之後一定會給在下解藥,而且在下也相信少俠一定可以解救敝門之厄……」
沈雪姑問道:「你要我如何解救法呢?」
黃鼠狼道:「少俠等人不是正在和白衣聖教作對嗎,敝門為了自救,頗想投到少俠這一邊,不知少俠能不能替在下引介,敝門庶可有將功贖罪的機會。」
沈雪姑點頭道:「你們如果確有誠意,我自可替你引介!」
黃鼠狼連連拱手道:「在下手下共有三十六鼠,別的本領沒有,但個個都精於地行之術。三日之後,如果向唐紀中去報到,敝門就將斷送在在下的手裡,在下言出至誠,少俠幸勿見疑!」
沈雪姑道:「好!那就一言為定。」
黃鼠狼喜形於色,連連道謝!
沈雪姑忽然站起身道:「既然如比我們還是這時候就走吧!」
黃鼠狼道:「在下悉聽宮少俠的。」
說完,口中發出「吱」「吱」鼠叫的聲音,只見四名灰衣漢子立時走了過來。
黃鼠狼吩咐道:「你們跟在後面,隨時保持警戒,看看有沒有人跟蹤?」
那四名漢子躬身領命。
沈雪姑就展開腳程,朝五河奔去,黃鼠狼跟在她身後,倒也並未落後,天色剛剛黎明,就已趕到江邊。
沈雪姑腳下一停,但見江水滔滔,薄霧未消,一眼望不到對岸,再舉目回顧,也看不到一艘船隻。心中暗暗奇道:「我們派在這裡的幾條渡船呢?」
黃鼠狼在旁道:「宮少俠,這裡沒有船隻,要不要去叫他們找一條船來?」
沈雪姑點頭道:「好吧!」
黃鼠狼又撮口發出幾聲「吱」「吱」之聲,只見一名灰衣漢子立即奔了過來。
黃鼠狼吩咐道:「你們去找找看,附近可有船隻?」
那灰衣漢子領命而去。
這回足足等了一頓飯的工夫,才見他坐在一條漁船!
從左首柳蔭中劃了出來。
這條漁船船身不大,艙中最多也只能坐兩個人,漁船靠岸之後,灰衣漢子坐到船頭,讓兩人下船,就幫那漁人划槳。
一葉扁船,橫流十里來寬的江面,花了將近半個時辰,才抵達對岸,三人上岸之後,灰衣漢子又要他劃回去把另外三個人送過來。
沈雪姑領先走在前面,不過三數里路,自然很快就趕到碧落山莊。
如今她和黃鼠狼及一名灰衣漢子就站在碧落山莊前面。
這一剎那,沈雪姑一個人竟然僵住了!
這一情形,幾乎和萬松山莊如出一轍,覆蓋極廣,門樓巍峨的碧落山莊,竟然只剩下一片斷磚殘瓦,劫後灰燼。
又是毀於大火!
這當然不是老夫人下令燒的,那是碧落山莊的賊人縱的火了!
人呢?這許多的人呢?
沈雪姑一聲不作,飛身過去,凝目四顧,仔細察看,差可安慰的似乎不見一具屍體。
黃鼠狼緊跟在她身後,掠了過來,一面說道:「宮少俠,這個地方好像是被炸毀的。」
沈雪姑聽得身軀驀地一震!
如果是賤人縱火焚的,所有的人還有逃生的機會,如果是被引爆火藥炸毀的,那麼住在莊裡的人,就是生了翅膀,也極難倖免,煥然轉過身去,問道:「你說什麼?這裡是炸毀的?」
黃鼠狼指著一處倒榻的殘垣,說道:「是的,這堵牆垣,是從牆角震倒的,這個陷下去的窟窿,四周還殘留硫磺的顏色,據在下看,多半是在地底隧道中埋了大量火藥,引發爆炸所引起的大火,所以牆垣才會全數倒塌。」
沈雪姑聽得更是大急,以目前的形勢,老夫人等人佔了地面上的碧落山莊,賊黨卻全數躲在地底。
如果地底埋了大量火藥,引起爆炸,自然可以把碧落山莊一舉夷為平地,這一爆炸,當然是賊黨準備一舉消滅地面上所有的人。
老夫人、卞藥師等人又不是神仙,事先如何會知道,那麼等到火藥爆炸,那裡還有逃生的機會?她想到這裡,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急急問道:「你快去看看,可有人被炸死了?」
「沒有。」黃鼠狼道:「這裡一具屍體也找不到,可見並沒有人死傷。」
沈雪姑道:「哦!對了,這裡的地道是你監造的,你快看看,地底通道是否存在?」
黃鼠狠搖搖頭,道:「火藥從地底爆炸,所有地道自然也全毀了。」說到這裡,不住地點頭道:「在下明白了,地底通道全毀,所以他們再也用不著地鼠門的人了。」
沈雪姑道:「這就奇怪了,既然沒有半個人死傷,那麼這許多的人又會到了那裡去呢?」
黃鼠狼道:「這個在下也覺得奇怪,白衣聖教命敝門開築地下通道,足足花了三年多的時間,似乎沒有理由把它毀去?」
沈雪姑冷笑道:「白衣聖教處心積慮,是對付各大門派,你知道碧落山莊住的是哪一些人嗎?老實告訴你,除了老夫人,還有終南四老、武當派、金刀門、白虎門、黃龍寺的人,可以說是當今武林的精銳,全在這裡。他們一舉炸毀碧落山莊,自然是企圖把所有和他們作對的人一網打盡,區區一座碧落山莊,再加上地底通道,又算得什麼?只是……」
她望著晨光中這偌大一片劫後廢墟,雖然不曾發現一具屍體,但依然止不住心頭的不安和恐懼的陰影。只是沉吟道:「如果沒人傷亡,怎麼……會……」
在她說話之時,另外三名灰衣漢子也渡過江趕來了。
黃鼠狼問道:「你們可曾發現有人跟蹤?」
三人中的一個答道:「沒有!」
黃鼠狼又道:「你們去兩個人,到文武殿看看,那裡的情形如何?但可得小心!」
其中兩人答應一聲,迅快的轉身奔行而去。
沈雪姑踏著瓦礫,找遍了整座碧落山莊的廢墟,確實沒有發現一具屍體,心頭稍稍放寬了一些。回頭看去,黃鼠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就問道:「你看這場大火,是發生在幾天以前的事?」
「據在下看,最多不過三天。」黃鼠狼忽然又哦了一竄,道:「官少俠,住在莊上的人,會不會是撤走了?」
「撤走?」沈雪姑道:「他們會撤到那裡去呢?」
如果萬松山莊沒被毀去,也許會撤回萬松山莊去,如今萬松山莊也已毀去了。
再說,自己是從黃山來的,老夫人這邊,少說也有上百個人,這一路上,怎麼會一個也沒有遇上?
黃山萬松山莊的人,再加上住在碧落山莊的人,這兩撥人好像突然在兩場大火之後從江湖上消失了,這怎麼會呢?
她想到老夫人、上官靖、李小雲、祝小青,她雖然堅他們不會死的,但人在那裡呢?面對這片斷垣殘壁的焦她再堅強,也感到頭腦昏昏的,幾乎支持不住了!
就在此時,看到那兩名灰衣漢於急匆匆地飛奔回來!
黃鼠狼急忙迎著問道:「情形怎麼樣?」
左首一個跑得氣呼呼的,垂手說道:「回掌門人,文武殿也炸毀了,只剩下一片瓦礫,地下迷陣也全毀了。」
沈雪姑自言自語地道:「這麼說,賊黨也全數撤走。」
剛說到這裡,忽然耳中聽到附近不遠處,有極輕微的音聲傳了過來,似是有人隱伏,不由迅快的轉過身夫,喝道:「什麼人,還不給我出來?」」
黃鼠狼也立即轉過身來,目光注處,平坦的瓦礫中,那有什麼人影?心中暗暗奇怪,但他心知宮飛鵬(沈雪姑)耳朵敏銳,決不會聽錯。
就在此時,果見從瓦礫堆中鑽出一個人來!
沈雪姑不覺眼前一亮,叫道:「是小乙你怎麼躲在瓦礫堆裡!」
那個從瓦礫堆中鑽出來的正是孫小乙,他看到沈雪姑,急忙笑道:「原來是大姐回來了,我是奉派在這裡暗個監視賊人的。」
黃鼠狼看得大奇,他是地鼠門的掌門人,精於地形術,剛才在這片瓦礫中已經仔細察看過一遍,有人躲在裡面,居然會一點也看不出來,他一雙鼠目,只是盯著孫小乙鑽出來的地方,但依然看不出一點形跡來,心個暗道:「看來此人地行術,還遠超過自己。」
沈雪姑忙問道:「上官伯母他們呢?」
孫小乙笑道:「都沒事,在賊人引爆炸藥以前,咱們早就撤走了。」
沈雪姑道:「你早已看到我了,怎麼不早些出來?害我多擔心!」
孫小乙聳聳肩,笑道:「和我在一起的,還有兩個是金刀門的兄弟,咱們隱伏地下,原是等候賊人來察看,是不是把咱們全炸死了,如果有人來了,咱們就要暗中跟下去,看他們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但等了兩天,賊人一個也沒有來過。
咱們三人是輪流守望的,一個在上面,兩個在下面,剛才是金刀門的一個兄弟值班,他可能不認識大姐你,後來聽你們談話,好像是自己人,才下去叫我上來的。」
黃鼠狼聽他叫宮飛鵬「大姐」,心下更奇,忍不住問道:「這位老哥,你們躲在地下,在下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孫小乙故意改扮成小老頭)
沈雪姑道:「我忘了替你們引見,這位是地鼠門的黃掌門人,他是孫小乙。」
孫小乙朝黃鼠狼抱抱拳,笑道:「咱們是躲在炸塌了的地道裡面,你老哥自然是看不出來的。」
黃鼠狼道:「這裡的地道,當年就是敝門建造的,不論如何炸塌,只要有人可以藏身,在下就應該可以瞧出來才是,孫老哥從地道出來,在下依然看不出一點形跡,以在下想來,孫老哥也一定精於地形術了?」
沈雪姑也道:「對了,我也一點都看不出來。」
孫小乙聳聳肩,笑道:「地道炸塌了,後來我們又挖空了一丈來深,可以住得下三個人,出口處,嘻嘻!這是竹逸先生佈置的奇門陣法。其實有一個僅容一個人出入的窟窿,他只在窟窿兩邊堆了一些磚塊,外人不懂得步法,就是走到前面,也什麼都看不見。」
黃鼠狼驚奇地道:「竹逸先生已經來了?」
孫小乙笑道:「來了已經四天了!」
黃鼠狼歎息一聲,道:「他當真是一位奇人,戚供奉和唐世良派出了許多人,還在沿途偵查他的行蹤,他卻早巳到了這裡!」
沈雪姑道:「現在不用多說什麼了。小乙,上官伯母他們現在在何處呢?你快快領我們去。」
孫小乙道:「我們奉命守在這裡,不能離開,大姐從這裡往東走,到得花湖邊上,用右手向天招三招,就會有人替你引路了。」
沈雪姑點頭道:「好!你回下去吧!」
孫小乙道:「那我就失陪了。」
說完,身形一閃,就失去了他的蹤影。
這回黃鼠狼就在他身邊,自然十分注意,但孫小乙一閃而沒,依然沒法看得清楚,所看到的依然只是一堆瓦礫而已!
沈雪姑道:「我們走吧!」
從碧落山莊往東行,不過三里光景,就已到了沱湖湖濱,但見沿湖綠柳如雲,湖光斂灩,附近那有什麼人跡?
沈雪姑姑且依孫小乙所說,舉起右手向天招了三招。
說也奇怪,只見從大柳樹下,忽然劃出一條船來,船尾坐著一個頭戴氈帽的漢子,朝沈雪姑招呼道:「客官要渡江,那就請上船吧!」
沈雪姑也沒和他多說話,就先跨下船艙,黃鼠狼和他四個手下也相繼落船,船家不待吩咐,掉轉船頭,朝對岸劃去,不過半個時辰,就已抵達對岸。
船家靠岸之後,朝沈雪姑低聲道:「客官到了天井湖邊,自會有人接應。」
沈雪姑說了聲:「多謝!」
大家縱身上岸,船家就回轉船頭,自顧自的朝湖心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