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在小溪河打尖,傍晚時候快近石門山。
只見路旁停著十幾輛鏢車,兩邊大樹底下,沿著小溪邊,坐著二三十個一身勁裝的鏢師和趟子手。
這時天色將黑,鏢車不急著趕路投店,卻坐在路旁,事情顯然大有蹊蹺!
沈雪姑朝孫小乙道:「小乙,你去問問他們,前面有什麼不對嗎?」
孫小乙答應一聲,彎著腰走向前去!
快和鏢車接近時,他還投開口,一名趟子手已經先開口了,喂了一聲道:「老管家,你們要去那裡?」
這要是換在平時,孫小乙準會扭著頭道:「咱們要去那裡,關你什麼事?」但這回是大姐要他來問他們的,他可不敢這麼沖了,搔搔頭皮,道:「自然是去明光鎮了。」
那趟子手道:「就是你們這幾個?」
孫小乙道:「你這位老鄉,問這些做什麼?」
那趟子手道:「我勸你們還是趕快回頭的好。」
「回頭?」孫小乙睜大雙目,問道:「回頭到那裡去。」
趟子手道:「回頭自然是回小溪河去向民房借住一宿了。」
孫小乙不懂的道:「我們為麼要回小溪河去?」
「我原是一番好意。」趟子手道:「你沒看見咱們大伙都停在這裡嗎?」
孫小乙搖搖頭道:「你們大伙停在這裡,我們就不能過去了嗎?」
那趟子手不禁有氣,大聲嚷道:「你們要過去,誰也不會攔阻你們,你們只管去好了。」
孫小乙也嚷道:「我們過去,本來和你們無關,但你老鄉剛才說要咱們回小溪河去,這話可是你老鄉說的,你總要說清楚。」
他本來是個倔小子,但學倔老頭也真像!
那趟子手不耐煩的揮著手道:「沒什麼,算我多管閒事好了。」
邊上另一個趟子手道:「老管家,老何說的沒錯,他原是一番好意。」
孫小乙道:「他就是好意,也總該和老漢說個清楚,光說要咱們回小溪河去,老漢不問明白,怎樣去跟咱們公子說?」
另一個趟子手道:「事情是這樣的,再過去百來步,石門上貼有一張黑帖,今晚禁止一切行旅從那裡經過。」
孫小乙道:「這是什麼人有這麼大膽?官道大路,什麼人都可以通行無阻,咱們五位公子都是有功名的人,這回趕去赴考,若是禁止咱們通行,只要一張名刺,就可以拿他送官究辨。……」
先前的趟子手冷笑道:「黑帖子可不理會你什麼官府,不信你去試試。」
「笑話!」孫小乙道:「黑帖難道比官府還大?」
另一個趟子手道:「連咱們鏢車都停下來,要在這裡過夜,你們幾位公子,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秀才若是遇上強盜,只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孫小乙故作吃驚的道:「你說前面有強盜?」
另一個趟子手忽然壓低聲音道:「這張黑帖是萬點星的,比強盜還要厲害上百倍!」
「萬點星」三個字,聽到孫小乙的耳裡,心頭不由暗暗一驚,忙道:「老鄉怎不早說?
這個……老漢也作不了主,還得跟公子稟報一聲才是。」
一面趕忙回身,走到沈雪姑前面,低聲說道:「前面石門上貼了一張萬點星的黑帖,今晚不准行旅從那裡經過!」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沈雪姑點著頭,一面問道:「萬點星是什麼路數,你知道嗎?」
祝小青道:「我知道。」
她是賣花婆的女兒,跟娘行走江湖,見聞自然較多。
沈雪姑道:「你說出來聽聽。」
祝小青道:「萬點星本來就姓萬,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兵刃是一隻細長長劍,只要一劍出手,就有千萬點寒星,才叫他萬點星,他是江湖上一名最厲害的殺手,據說從沒有人能在他劍下走得出三招,好了,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夠了。」沈雪姑點點頭,道:「這人既是殺手,必然作惡多端,他禁止行旅通行,想來又是在於殺人的勾當了,走,咱們既然遇上了,就去把他除去,替民除害,也是一件好事。」
孫小乙欣然道:「小老兒替公子們開路。」
他彎著腰朝前走去。
先前和他說話的兩個趟子手中的一個,眼看孫小乙又走了過來,不覺問道:「老管家,你們不回小溪河去嗎?」
孫小乙忽然腰背一挺,說道:「我家公子說的,萬點星作惡多端,又敢阻擋咱們公子的去路,如此目無法紀,不把他拿下,送官究辦,以後不知道還要殘害多少無辜百姓,所以決定前去曉以大義,要他棄邪歸正,從此做個好人,老漢就是替眾家公子開路的。」說完,大踏步朝前走去,但只走了三四步,他又彎下腰去。
那兩個趟子手相互看了一眼,也就不再出聲。
沈雪姑、南宮靖等一行六人,直向石門走去。
卞藥姑較為細心,她看到這二三十名鏢局中人,看自己等人的時候,每人眼光之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詭譎的笑容,心中暗暗感到奇怪。
只要是人,都有幸災樂禍,不論人家吵架也好,打架也好,圍觀的人一定很多。
自己六人打扮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相公,居然不理會萬點星禁止行旅通行的黑帖,朝石門走去。這些鏢師、趟子手輕視自己等人,認為是自找死路,還說得過去。
但他們每人的眼光之中,流照出來的詭秘笑容,既不是輕視,也不是嘲笑,而是含有敵意和得意的自然流露。
他們怎麼會有這種詭譎的笑容呢?
卞藥姑心中忽然一動,等走出七八丈遠,就朝沈雪姑低低的道:「我看這些鏢師、趟子手大有可疑!」
沈雪姑領首道:「他們本來就是碧落山莊的人。」
李小雲、祝小青兩人同時驚詫的道:「會是碧落山莊的人?沈大哥,你怎麼看出來的呢?」
沈雪姑微笑道:「你們行走江湖,所以經驗不足,那就是缺乏細心觀察。這些人或坐或立,在那裡休息,神情應該很自然,但他們看到我們走近,每個人都在暗作戒備,一手按在刀柄之上。」
祝小青道:「他們懾於萬點星的威名,看到有人走近,自然要預作提防了。」
「好!」沈雪姑又道:「那麼你們有沒有看到這些人佩的是什麼兵刃嗎?」
她不待她們開口,接著又道:「鏢局,不是一個門派,所有鏢師,趟子手,來自不同的地方,他們的武功自然也各不相同,使用的兵刃也應該因人而異,但他們身邊的兵刃,卻全是撲刀,可見他們都是久經訓練的人,所以大家會使用一種兵刃,和咱們作對的是碧落山莊,只有碧落山莊的武士使的都是撲刀,由此可以證明他們就是碧落山莊武士喬裝的了。」
李小雲對這位大姐由衷的佩服,說道:「沈大哥,那我們要如何對付他們呢?」
沈雪姑微哂道:「我們連秦總管都不放在眼裡,這些等而次之的武士,又何用放在心上。」
小青道:「看來那萬點星就是他們請來對付我們的了。」
沈雪姑道:「我早就料到那天秦總管不戰而退,必有花樣,卻想不到他居然僱用殺手來對付我們。」
正說之間,只聽孫小乙啊了一聲道:「在這裡了。」
一行人行近石門,天色業已逐漸暗了下來,但大家都是練武的人,目力比平常人強得多,自可清晰的看清石門左壁上張貼的一張黑帖。那是黑紙上用白粉寫的是:「一切行旅,今晚禁止通行」,下面是「萬點星」三字。
孫小乙哼道:「這龜兒子口氣果然不小,老漢就把你撕了!」正待伸手去撕黑帖,卞藥姑急忙喝道:「小乙,住手,這帖子可能有毒!」
孫小乙聽得吃了一驚,急忙收回手去。沈雪姑冷笑一聲,家手揚處,朝那石壁上的黑帖遙遙拍去!
她這一掌不帶絲毫風聲,但她手掌拍出,立見顏色,石壁上登時石屑紛落,連同黑帖也隨著變成紙屑,和石屑一起灑落地上。
南宮靖道:「沈兄好精純的掌力。」
沈雪姑每次聽他的話聲,心裡總有一些異樣的感覺,不禁臉頰微微一熱,含笑道:
「我最近也感到內力精進了甚多,那是這一月來和你一起練功的功效,我想你的內功也應該精進才是。」
南宮靖點頭道:「沈兄說得極是,兄弟也有這樣感覺,似乎比以前進步了不少。」
沈雪姑心中暗道:你那裡知道我們練的『以陰導陽神功』,乃是玄門合籍雙修的功夫。
但這話她自然沒有說出口來。
孫小乙已搶在眾人前面,朝石門谷中走去。
這石門山,就因谷口有兩座壁立如門的石崖而成名。
谷中兩峰夾峙,高逾百仞,中間只有一條僅容兩騎並行的崎嶇道路。
沈雪姑道:「小乙,這條路十分險峻,你小心些,不要逞能搶先,和我們距離不可太遠。」
孫小乙掉頭道:「公子爺放心,小老兒只是替大家領路,會留心的,江湖上這些小毛賊,還不放在小老兒眼裡呢廠
人谷漸深,天色已愈來愈黑!
這樣走了約莫三里光景,谷道至此,稍見開朗,那是兩山中間一片數十畝大的平地,青草如茵,細流涓涓,好像是讓你走完三里長的崎嶇坡路,好在這裡坐下來休息。
孫小乙探首四望,道:「萬點星不讓行旅通行,他應該等在這裡才是,怎麼連鬼影子也不見半個?」
話聲甫落,突聽一聲怪笑傳了過來,道:「老小子,是你沒看到大爺,大爺在這裡已經等候你們多時了。」
孫小乙抬頭朝聲音來處眺望,卻依然看不到人影。
南富靖突然轉臉朝北首一座石崖上喝道:「閣下大概就是萬點星了。」
孫小仰過臉看去,心中暗道:「原來他躲在石崖上。」
那人道:「不錯,我正是萬大爺。」
南宮靖微哂道:「閣下既已等候多時,怎不下來,讓大家見識見識?」
「好!」聲音入耳,但見從七八丈高處陡然飛起一道人影,雙臂划動,像一頭大鳥,凌空飛撲而下。
風聲颯然,那人已經落到眾人面前一丈遠處。
這人是個瘦高個子,一身黑衣,連頭臉都蒙著一個黑布面罩,只留出兩個眼眶,雙目炯炯發光,打量著眾人,冷然道:「你們就是沈雪姑、卞藥姑和宮飛鵬兄弟一行人?」
孫小乙走上一步道:「你消息倒是靈通的很,怎麼知道咱們幾位公子的?」
黑衣人嘿然道:「消息不靈通,怎麼會在這裡等你們的?」
孫小乙霎著眼睛,望望他,說道:「你真是萬點星?」
黑衣人道:「難道還會有假的不成?」
孫小乙道:「你把面罩取下來,給我老人家瞧瞧。」
黑衣人豁然大笑道:「萬某自然會讓你見上一面,但不是這時候。」
孫小乙道:「那要什麼時候?」
黑衣人道:「萬某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但為了使死在萬某劍下之人可以瞑目起見,萬某殺人之後,照例一定會取下面罩,讓人見見我的面貌,所以凡是看見我真面目的,已經都是死人了。」
這話聽得南宮靖勃然大怒,沉聲道:「萬點星,你劍下已經死了不少人吧?」
黑衣人道:「不錯,萬某就以殺人為謀生之計,殺的當然不少了。」
南宮靖道:「你可知濫殺無辜,殺孽深重嗎?」
黑衣人大笑道:「各行各業,做生意講究公平,除人以外,蟲魚鳥獸,莫不弱肉強食,這也算是上天安排好的。萬某雖以殺人為業,但也有一條規矩,不殺沒有武功的人。萬某賺的是血腥錢,但這是性命相搏之事,我勝了他,賺到了應得的報酬,他勝了我,自然也可以取我性命,萬某藝不如人,記不皺眉,這有什麼不對?」
南宮靖雙目之中射出兩道森寒如電的冷芒,沉聲道:
「果然死有餘辜!」
黑衣人目光一凝,沉喝道:「你說什麼?」
南宮靖一抬手,刷的一聲抽出長劍,冷然道:「你拔劍。」
黑衣人怪笑道:「你要和萬某動劍?可以,萬某從不和無名小卒動手,你先報上名來。」
南宮靖道:「宮飛鵬。」
「很好,你正是萬某黑帖上有名的人。」
黑衣人說到這裡,口氣一頓,又道:「萬某劍出傷人,你就沒有發劍的機會了,萬某和人動手,一向讓人先出手的,這樣你才可死而無憾,你還不發劍嗎?」
李小雲看大哥要和萬點星動手,心裡一急,叫道:「大哥……」
沈雪姑急忙攔道:「你不用替他擔心。」
李小雲道:「大哥傷勢還沒完全康復……」
沈雪姑以「傳音入密」說道:「其實你大哥的傷勢早就好了,因為我們一起練『以陰導陽』神功。我發現內功精進了甚多,就想到你大哥的內力,自然也在精進之中,所以勸他務必練完三十六天,再有三天就可以大功告成。」
李小雲道:「原來如此,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只聽南宮靖仰首朗笑一聲道:「好,宮某那就先發劍。」
右手抬處,寒光如電筆直刺出,這一劍毫無變化,只是直刺而出,在會劍的高手來說,速度並不算很快。
就在南宮靖劍勢甫發,黑衣人的長劍出鞘了,寒光乍現,就幻起無數點流動的寒芒,一齊飄灑過來!
他果然不愧萬點星這個外號,這一劍雖然沒有萬點,但至少也有十七八點寒芒!
你別看南宮靖方才刺出的一劍,只是筆直刺出,毫無變化,但等到黑衣人劍勢一震,十七八點寒芒宛如一簇寒星,流動飛灑而出之際,他劍勢也隨著加速,但見一道劍光化作一圈銀虹,把對方飛灑而來的寒芒一起圈住。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般一閃之間,登時響起一陣金鐵交鳴,兩人各自震退了一步!
這一招交接,說明了兩人功力悉敵,劍上力道,也難分軒輕!
黑衣人目光之中,不禁流露出訝異神色,他直到此時,才知道對方方才出手一劍,不過是因自己讓他先發劍,他雖然先發劍,但表示並不想佔自己的先機,所以才直刺而出,毫無變化的,這一招雖然平分秋色,但細算起來,還是自己先發劍!
他直刺的劍招,那時已經用老,而對方卻能隨手一圈,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勢,自己豈非已輸了半招嗎?
這可以說是他(黑衣人)成名以來第一次遇上了勢均力敵的高手,心頭感到暗暗震驚,目注南宮靖,口中發出一聲怪笑,道:「閣下果然高明!」
這短短六個字出口,突然間寒芒飛閃,一片流星般的劍光,密集刺出,流動寒光,幾乎把南宮靖一個人都籠罩住了!
不,南宮靖忽然劍交左手,揮起一道尋丈銀虹,天如矯龍,朝一片劍芒圈去,又是一陣連珠般的金鐵交鳴,劍光寒芒,剎時盡斂。
兩人身子各自穩立原處,誰也沒有被震退,只是南宮靖本來右手執著的長劍,如今換在左手之中。
南宮靖輕哼一聲道:「江湖上久負盛名的殺手萬點星,原來也不過如此!」
黑衣人兩次交手,發覺南宮靖只使了一招劍法,第一次是右手使出的,第二次換了左手使劍。
但這兩招劍法,俱是守勢,只不過化解了自己的攻勢而已,雙方勢均力敵,看不出對方有何勝過自己之處?聞言不覺怒笑道:「閣下世未必能勝得了萬某。」
南宮靖忽然大笑一聲,左手喀的一聲,把長劍納入鞘中,說道:「宮某就是不使長劍,三招之中,一樣可以勝你。」
黑衣人道:「閣下口氣倒是不小!」
南宮靖道:「閣下可是要賭上一賭?」
黑衣人道:「你要如何賭法?」
南宮靖道:「宮某三招之內,若是勝不了你,生死任憑處置。」
黑衣人不假思索,接口道:「好,閣下如能在三招之內,勝了萬某,生死也悉憑處置。」
南宮靖道:「一言為定。」
黑衣人道:「自然一言為定。」
南官靖道:「好,你可以發劍了。」
黑衣人方纔已和南宮靖交過手,對方功力,最多也只和自己在伯仲之間,他要三招就能勝得自己,實在無法相信。但雙方賭約,有言在先,當然不是兒戲之事。
他心頭縱然不信,也不敢輕視了對方。右手長劍倏舉,接連三振,左足虎然跨上。這一瞬間,從他劍尖幻起的一片流動寒芒,就像急風驟雨般飄灑開來,由一丈方圓擴展到一丈五尺光景!
這一輪密集如雨的劍芒,沒有人看得清他一共發了多少劍?這是生死之爭,地自然要把最拿手的功夫全力使出來了。萬點星確有他名不虛傳的絕招!
南宮靖一個人就像站在狂風暴雨之中,萬點飄灑如雨的密集劍芒,集中朝他頭頂左右前後灑落。
南宮靖當然不會站著挨刺的,他果然沒有使劍,只見他青衫飄逸,就像在大雨之中躲閃似的,東閃西閃,硬是從漫空飄灑雨點的縫隙中鑽來鑽去,密集的雨點,竟會一點都沒沾上身子!
劍雨,可不是真的雨,真要沾上一點豈不送了性命?
李小雲先前還在替大哥擔心,現在她臉上有了笑容。
孫小乙更是張大眼睛,屏著呼吸,緊張得連眨眼的工夫都沒有!
黑衣人劍勢越演越快,劍雨也越來越密!『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殺著了,如果再不能搏殺對方,那就注定失敗的是自己了!因為自己已經使出了壓箱底的本領,全力一搏,但直到現在,對方卻連一招都沒出手!
就在此時,耳中突聽南宮靖一聲長笑,笑聲入耳,黑衣人驟覺長劍一緊,再也使不出劍招來,他急忙定睛看去,自己劍尖已被南宮靖右手三個指頭撮住,掙動不得!
孫小乙忍不住拍起手來,大笑道:
「宮大哥,要得!」
南宮靖微微一笑道:「如何,在下不過是第一招吧!」
隨著話聲,三個指頭一鬆,放開了黑衣人的長劍。
黑衣人呆得一呆,頹然道:「罷了,是萬謀落敗了。」
突然橫劍朝自己頸上抹去。
寒光一閃,南宮靖左手發劍,這一劍當真比閃電還快,一下就壓住了黑衣人的長劍,喝道:「且慢!」
黑衣人長劍被他壓住,怒聲道:「萬某承認落敗,你還待怎的?」
南宮靖道:「咱們剛才下的賭注,是怎麼說的?」
黑衣人道:「生死悉憑處置。」
「這不就結了?」
南宮靖微微一笑,壓住對方劍脊的長劍,隨著話聲收了回去,又是「唔」的一聲,返劍人匣,然後徐徐說道:
「咱們約定落敗的一方,生死悉憑獲勝的一方處置,在下尚未處置,閣下怎可一死了之?」
黑衣人怒目而視,厲聲道:「你可以殺了萬某,但不能凌辱於我。」
「生死悉憑處置。」南宮靖微微一笑道:「那是說在下可以叫你死,也可以叫你不死一生,對不?現在宮某要你生。」
黑衣人道:「如何生法?」
南宮靖正容道:「你名動江湖,是一個特級殺手,兩手沾滿血腥,殺孽深重,應該是百死莫贖,但一個人只能死一次,死了之後,你萬點星依然惡名昭彰,只要有人說起你的名字,沒有一個人不說你該死的,所以宮某要你活下去。」
黑衣人道:「你要如何處置我?廢去我武功,活下去讓大家譏笑我、咒詛我、凌辱我、你好惡毒的手段!
「恰好相反。」
南宮靖笑了笑道:「宮某的處置你,並不是要廢去你的武功,才讓你活下去。我要你從今以後,回頭是岸,做一個好人,堂堂正正的做人,不准你再去做為非作歹的江湖殺手,你只要點個頭,就可以走了。」
黑衣人聽得一呆,怔立了半晌,突然棄去手中長劍,一把撕下面罩,撲的一聲,雙膝一屈,朝南宮靖面前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宮大俠受萬點星一拜。」
南宮靖駭然道:「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黑衣人依然跪伏在地,道:「萬點星不是拜你饒我不死,我拜的是你恢宏氣度,金石良言,使萬某有如當頭棒喝!今是昨非,好像走了漫長的夜路,終於看到了明燈,萬某立誓重新做人,也願意終身追隨你宮大俠,還望宮大俠收錄。」
說罷,又連連叩頭。
南宮靖忙道:「你快請起來,只要你回頭是岸,重新做人,我們就是朋友了。」
黑衣人道:「不,朋友萬某萬萬不敢高攀,但願宮大俠收錄,讓萬某永遠跟著你,萬某於願已足。」
沈雪姑道:「宮兄這件事做得很對,他既然立志重新做人,要跟著你,你不如就答應他的好。」
南宮靖手足無措的道:「這……怎麼可以?唉,萬……你先請起來,你怎麼可以行這樣的大禮?在下如何擔當得起……」
孫小乙搶上前去,把萬點星拉了起來,道:「萬老大,你還是起來吧,你沒看到咱們宮大哥已經手忙腳亂了?」
萬點星道:「從現在起,宮大俠就是萬某的主人了,萬某是跟定宮大俠了,就是蹈湯赴火,也絕不皺眉。」
南宮靖道:「萬兄能夠改過自新,就是有大智慧的人,咱們意氣相投,可以做個朋友,你這主人的稱呼,在下萬不敢當。」
萬點星道:「萬某說過,朋友二字,萬某決不敢當。」
李小雲想到自己一行人,已和碧落山莊結下樑子,像萬點星這樣的高手,當然多一個好一個,大哥怎不好接受呢?這就含笑道:「大哥,萬老大既然改過自新,一片誠意,也不能辜負了,但萬老大這主人的稱呼,確然不好。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萬老大願意和我們一起,就是我們大家的朋友。這樣好不?萬老大年紀比我們大,我們就叫他萬老大。你呢?我想一定不肯和我們稱兄道弟的了。那麼不妨稱我大哥宮公子、叫我宮二公子、沈公子、卞公子、祝公子,小乙就是這樣稱呼我們的,你看如何?」
她的意思,現在大家都化名,暫時就讓他叫「公子好了。」
南宮靖道:「這不成,我們是什麼公子?」
李小雲道:「這是折衷辦法,暫時就這樣叫吧!」
萬點星道:「好,二公子這麼說,咱們就這樣決定好了。」接著又朝孫小乙抱抱拳道:
「這位老丈,不知姓什麼?兄弟該怎麼稱呼你呢?」
孫小乙摸摸下巴的花白鬍子,說道:「敝姓孫。」
萬點星道:「那麼兄弟就叫你一聲孫老哥哥吧!」
「對,對,這太好了。」
孫小乙聳著肩,得意的笑道:「老漢暫時就做你的老哥哥了,哈,小老兒是萬點星的老哥哥,以後行走江湖,可沒人再敢惹我了。」
萬點星道:「老哥哥說笑了。」
祝小青抿著嘴,嗤嗤笑出聲來。
沈雪姑問道:「萬老大,我想問你一句話,不知你肯不肯說?」
萬點星道:「不知沈公子要問什麼,只要在下知道的,自然都會說出來。」
沈雪姑道:「我知道江湖上千殺手這一行的,絕不會說出僱主是誰來,所以先問你一聲……」
萬點星慨然道:「沈公子說得極是,江湖上千殺手這一行的,一旦被擒,絕不會說出僱主是誰來,但萬某既已決心重新做人,從此不再是殺手了,沈公子要問什麼、萬某豈會隱瞞?」
沈雪姑道:「那就好,你在這裡等候我們。可是碧落山莊雇你來的嗎?」
「碧落山莊?」
萬點星博然道:「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從未聽說過碧落山莊。」
沈雪姑看他說得不像有假,這就問道:「那是什麼人雇你來的呢?」
萬點星道:「這件事,說起來有些怪,兩天前有一個青衣人找到在下住的客店,說要和在下談一筆買賣來的,就是今晚要在下在這裡等候宮公子一行人,他先付在下五百兩黃金,事成之後,再付一千兩……」
李小雲道:「一千五百兩黃金就能買我們這幾個人的命了?」
南宮靖道:「你讓萬老大說下去。」
萬點星道:「在下看他臉上似是戴了面具,曾說:『萬某做買賣,從不拖欠,一向是先付錢,後辦事。』」
那青衣人拿出五百兩黃金,往桌上一放,嘿然道:
「五百兩黃金,先放在這裡,算是定金。」說完回身就走。
祝小青道:「後來呢?」
萬點星道:「在下追出房間,那人已經下樓,等在下追下樓去,那人已經走得無影無蹤啦……」
李小雲道:「你收了定金,就趕來啦?」
「不!這不合在下規矩。」
萬點星道:「就在在下回房不久,客店裡的夥計拿著一封信進來,說是在下一個朋友叫他送來的。在下問那人面貌衣著,正是剛才的那個青衣人。心生狐疑,等夥計退出之後,仔細檢查了信封,才行拆開,裡面只有一張小紙條,和一穎白色藥九,也並無任何古怪。
那字條上卻寫著二行小字:「夜半子時如果頭痛欲裂,可服用此丸,兩日之後夜半子時,大概可辦完交代之事,當奉上黃金千兩及解藥一粒,即可根治頭痛,下面並沒具名。照這字條上所說,顯是在下已被青衣人做了手腳。」
李小雲道:「到時候你有沒有頭痛呢?」
萬點星道:「在下浪跡江湖多年,江湖上的鬼喊伎倆,自信還瞞不過在下,如果被人在身上做了手腳,豈會一無所覺?當即仔細檢查了一遍,也毫無半點徵兆……」
大家聽他說得很神秘,也就靜靜的聽下去,沒人再插口。
萬點星接著憤然道:「但他說的卻很靈驗,當晚甫交子時,在下果然感覺不對,頭腦漸感昏脹,漸漸愈來愈加重,整個腦中,就像被利斧劈開一樣,痛得令人無法忍受,當真比死還要難受百倍。在下只好取出那顆藥丸吞了下去,說也奇怪,服藥之後,不到盞茶工夫,就痛苦消失,在下再運氣檢查,依然查不出有中毒現象。」
卞藥姑道:「那青衣人莫非是劉媒婆?」
三姑六婆中,只有劉媒婆善於使毒。
孫小乙道:「我也想說劉媒婆,除了她,沒有第個人。」
沈雪姑道:「你們別打岔,聽他說下去。
萬點星續道:「第二天一早,夥計又送了一封信,裡面只有八個字:『若欲根治,依約行事』,在下心知業已受制於人,那頭痛也委實令人膽顫心驚,只好趕來此地了。」
卞藥姑道:「他信上說的兩天之後的夜半子時,就是今晚子時了?」
萬點星道:「是的。」
沈雪姑道:「卞大哥,你替萬老大檢查檢查看吧!」
卞藥姑沉吟道:「此時離子時還有兩個多時辰,萬老大在發作以前和發作以後,都曾運氣檢查,毫無結果,可見此種毒藥,具有隱藏性。如果不知他下的是什麼毒藥,不等他發作,只怕很難從脈象中搭得出來,因為脈象中如果有中毒現象,運氣也可以檢查出來。」
沈雪姑道:「不要緊,卞大哥深諸醫理,我相信等萬老大頭痛發作之時,她一定能對症下藥,藥到病除的。」
萬老大抱抱拳道:「如此多謝卞公子了。」
沈雪姑道:「萬老大,既然江湖上沒有人看過你的真面目,你還是把面罩戴起來吧,三天前,他們就計算好了我們的行程,今晚恐怕不會只有你這一關。」
南宮靖道:「沈兄說他們另有埋伏?」
沈雪姑道:「我們來路,既有碧落山莊的人喬裝鏢師,截住咱們退路,前面自然也會有人擋住咱們去路了。」
卞藥姑道:「不錯,這裡正好是谷道中間的一塊平地』,他們堵住前後通道,就是選擇在這裡和我們動手的了。」
視小青哼道:「難道我們還怕了不成?」
卞藥姑道:「二天來他們一直遲遲不曾動手,直到今晚,等我們來到此地,第一,是這裡地勢對他們有利。
第二,當然是尚未調遣好人手,他們對我們的實力,當然早已估計好了,因此,這一戰他們不發則已,一經發動,自然都是頂尖高手,決不讓我們生離此地……」
目光掠過這一片平地,又道:「此處地勢平坦,兩面受敵,我想我們應該先占好有利地形,才能應付。」
沈雪姑道:「卞大哥這話很有道理,他們預先選擇在這裡,確有不讓我們生離之意,我們既然來了,就該先占好有利地形,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萬點星已經重新戴上了面罩,說道:「在下今天下午,就來此地勘察形勢,方才在下躲身之處,是一塊大突崖,上面足有數丈大小,站在下面的人,無法看到上面,大家不妨到上面去坐息一會。
真要有敵人前來,上面可以逸待勞,可攻可守,要是沒有敵人,明日一早,再行上路,在上面休息也比下面好得多,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南宮靖道:「既然石崖上地方寬敞,居高臨下,確是比這裡好得多,大家不妨先上去看看。」
大家自然一致贊成。
萬點星道:「在下替大家領路。」領著大家走到北首一座石崖之下,仰首道:「就是這上面了。」
雙足一頓,凌空直拔而起,一閃就已不見人影。
孫小乙仰首看去,黑夜之中,只覺這座石崖極為陡峭,少說也有七八丈以上,心中暗道:「他莫要在使什麼花招?」
他口中說道:「小老兒來了。」跟著雙足一點,一式「旱地拔蔥」,縱身直上,到得三丈高處,足尖在石上一點,再次拔起,這樣接連兩點才登上石崖。
南宮靖朝李小雲間道:「兄弟,你上得去嗎?」
李小雲道:「小乙都上得去,我大概也不成問題,你還是照顧祝小妹吧!」
沈雪姑道:「三妹我會帶她上去的。」說完,一手拉起祝小青的手,口中喝了聲:
「起!」
身形直拔而上。卞藥姑也跟著縱起,大家相繼登上石崖,朝四周略一打量,這石崖上面果然十分平整,足有四五丈方。」
除了正面稍有斷層坡度,只要輕功較佳的人,有兩三個起落,還可以登得上,左右兩邊壁立如削,除非能一下縱起七八丈高,否則不易上得來,裡首和高峰相連,都是橫紋斷巖,足有數十丈高。
以這地勢來說,縱有強敵,也只要守住正面就行,大家在崖上休息,不但不易被人發現,而且也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沈雪姑察看了一遍,又凝足目力朝下面東西兩處看了—遍,然後說道:「奇怪!碧落山莊的人此時怎會依然毫無動靜?」
李小雲道:「他們大概還以為萬老大可以得手,所以只守在外面,靜候消息。」
沈雪姑微微搖頭道:「秦總管和宓副總管兩人,在武功修為上,勝過萬老大甚多,他們要在石門上張貼黑帖,不過是以萬老大為餌,引我們進來而已!我想他們遲遲不發動的緣故,大概是人手還沒有到齊,大家趁這段時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萬點星朝孫小乙問道:「孫老哥哥,到底碧落山莊是什麼路數,你們怎麼會和他們結下樑子的?」
孫小乙找了塊大石坐下,一手摸著花白鬍子,說道:「誰知道碧落山莊是什麼路數?反正他們是江湖上一股很神秘的組合,三個月前,你總聽說過江湖上有許多盛名久著的人物無故失蹤這樁事吧?」
萬點星望然道:「老哥哥是說田五常、邢鏗、暴本仁等人失蹤的事?他們不是都沒事嗎?」
孫小乙道:「那是後來碧落山莊把他們釋放了,這些人神秘失蹤,就是被他們劫持去的。」
萬點星奇道:「他們既然把這些人劫持去了,為什麼又釋放了呢?」
「誰知道?」孫小乙聳聳肩道:「他們釋放這些人的那晚,二位宮公子就去夜探碧落山莊,要不是沈公子及時進到,大家還不能脫險呢。」」
他把那晚目擊之事,和南宮靖中了老夫人一記『九陰摧心掌』還暗含『魔火煉形』,在漁家地窖療傷,以及三天前卞藥姑被宓副總管迫到門口,粗校大葉的說了一溫。
萬點星聽完之後,不覺驚異的道:「碧落山莊這位老夫人竟有這麼厲害?
孫小乙雙手一攤,說道:「如果今晚他們等的就是那位老夫人,咱們這裡的人,只怕沒有一個能是她的對手呢!」
萬點星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真要是那老夫人來了,咱們有許多人,聯手起來總可以和她一拼了。」
南宮靖忽然凝目道:「他們來了!」
沈雪姑美眸橫睞道:「你也看到了!」
李小雲注目看了一會,不見人影,忍不住問道:「人在那裡?」
南宮靖伸手指點著右前方,說道:「有幾條人影,在山谷間,掩掩藏藏的,似在覷伺我們的行蹤。」
視小青道:「我怎麼還沒有看到?」
沈雪姑道:「他們還遠著呢,大概離這裡還有三十丈以外,你們自然不易發現了。」
孫小乙道:「諸位公子只管坐下來休息,這幾個毛賊,有老漢和萬老弟兩個,就足夠打發了。」
南宮靖突然指著左前方,說道:「左邊也出現了人影,那是想左右夾擊了。」
沈雪姑道:「看他們躲躲閃閃的情形,大概首腦人物還沒有到呢!」
剛說到這裡,兩邊山谷間,已經亮起了十幾盞氣死風燈,正有無數佩刀帶劍的武士魚貫走出,朝方才大家立身之處會合。」
卞藥姑笑道:「他們大概還沒有看到我們呢。」
李小雲悄聲道:「咱們只要不亮火種,下面的人是無法看得到的,這樣正好,居高臨下,以暗對明。」
崖下,兩處人業已會合。
人數少說也有五六十人,右首是南宮靖等人的來路,就是扮著鎊局夥計的一行人,約有二十幾個,由一名扮鏢頭的人率領,左首全是黑衣漢子,也有二十七八名之多,為首的卻是宓副總管。
這時宓副總管開口了:「路大有,點子怎麼會不見了?」
扮鏢頭的抱抱拳道:「回副總管,點子一行人並沒出去。」
宓副總管哼道:「沒有出去,難道會插翅飛了不成?
還有,那個姓萬的呢?」
「這……」那扮鏢頭的道:「屑下也不知道,這裡只有兩條路……」
宓副總管不覺怒聲道:「混帳東西,你是說他們沒從你們那邊走,那是從東首逃走的了?」
那扮鏢師的惶恐的說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宓副總管喝道:「還不給我搜?」
扮鏢頭的連聲應「是」,迅快轉過身去,揮著手,喝道:「搜!」
他喝聲一出,二十幾個扮趟子手的立即紛紛散開,向四面展開搜索。只見他們有如一群蒼蠅般茫無目標的東竄西躍,卻誰也沒有想到這座大石崖上來,忙了一陣,依然找不到半個人影,大家又紛紛的向中間集攏。
扮鏢頭的搔搔頭皮,說道:「這真是怪事,連萬點星都會不見,難道他會……」
宓副總管嘿然道:「萬點星算得什麼?老實說,咱們只不過用他作個餌罷了,你真以為姓萬的收拾得了那幾個小丫頭?」
這話聽到隱身石崖上的萬點星耳中,心頭甚是憤怒,忖道:他們果然只是在利用自己,誘使宮公子等人入伏,待會咱要不給你們一個厲害,我就不叫萬點星了。
扮鏢頭的連忙躬身陪著詣笑道:「副座說的是,那姓萬的只不過是一個江湖殺手,咱們都是你老一手訓練出來的,那一個不比姓萬的強?」
宓副總管一手拈鬚,一陣嘿嘿乾笑道:「你們給我聽著,今晚咱們的任務,原本只要把點子截住,不讓他們離開此谷就好,如今兩邊的出口,都不見人出去,點子一個不見,本座認為他們不可能已經離去。那麼自然還留在谷中無疑,你們分出一半人手,仍分兩路守住出口,且待總管來了,再作定奪。」
他手下兩撥人立即分出一半人手,往後退去,守住了兩邊出口。
宓副總管依然凝立不動,他一手拈著鬍鬚,仰目四顧,嘴角間不覺含著一絲陰笑,卻並未說話。
卞藥姑俏聲道:「姓宓的好像已經知道我們隱身在崖上了。」
沈雪姑道:「不用去理他,他在援手未到之前,還不敢採取攻勢的。」
就是這兩句話的工夫,又有七八個人從右首谷道中走出。
為首一個正是一身綠袍的秦總管!
他身後幾個,遠看過去,都是五十出頭的人,衣飾各異,不像武士們身上一律穿著黑色勁裝,顯然是碧落山莊調來的高手無疑。
這一行人迅快的行到中間,宓副總管迎著秦總管,低低的說了幾句話。
秦總管只略為頷首,就在中間站停下來。
宓副總管卻一揮手,令站在中間的二十幾名武士向四周散開,布成了陣勢。
他們似乎已經知道「點子」隱身在崖上,卻並未因秦總管率同高手已經趕到,就開始攻擊,還是按兵不動。
這一情形,分明還在等候後援。
看來碧落山莊為了對付沈雪姑、南宮靖等人,今晚大舉出動人手,大有非把和他們作對的人,一舉在此搏殺不可!
這時從左首谷道上,也陸續有一二十人奔行而來,他們衣著不同,年齡少說也都在四旬以上。只要看他們奔行而來的身法,就可看出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這些人到了中間,只向秦、宓二人略一抱拳,就站停下來。他們剛到,右首谷道,又有人出現了!
這回來的人,身份似乎不同,首先是四盞淺綠宮燈,由四個身穿綠色衣裙的小鬃提燈前導,款步行來。
南宮靖低聲道:「果然是老夫人親自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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