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夫人見多識廣,一時也想不出阮天華這點年紀,竟會有這般絕高的身手,心中自然不信。
右手迅疾一收,但在杖勢攻回之際,發腕一振,杖頭挑起斗大一個杖花,朝前直搗而出。
這一記,正是三十六手天罡旗中絕招之一,出手之快,如同閃電,目力稍差的人幾乎連看都未必看得清楚。
阮天華因自己已經一再容忍,她出手還如此毒辣,不覺心頭有氣,暗想:「不給你點顏色,你還不識好歹!」。
一念及此,就輕哼一聲道:「在下勸老夫人收杖,是因為老夫人未必傷得了在下,老夫人難道真要自討沒趣嗎?」
說話此時,本來上抬的右手忽然往下一沉,向外揮出。
這一下當真拿捏得極準,手腕一沉,手掌正好壓在直搗過來的杖頭之上,已把杖勢壓得下落了數寸之多,等他向右揮出,卻把杖勢向外格了開去,換句話說,就是把杖頭向右首直蕩出去。
於老夫人直送的杖勢被他盪開,力道未消,一個人留不住勢,隨著杖勢朝左前方衝出去了兩步之多,才站住樁。
伏大娘站在她左首,急忙跨上一步,劍交左手,把她攙住。
阮天華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回身道:「席姑娘、鐵若華,我們可以走了。」
他很自然地轉過身去,對身後一(本來是對面的)的於老夫人和伏大娘視若無睹,好像算定她們不會再出手襲擊,就是襲擊也絲毫不在他心上,舉步朝石門走去。於老夫人怔立當場,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年輕人身手會有如此高明。她自知絕非人家對手,方才一連兩招,對方都沒有還手。
此刻他轉過身去,好像把背後賣給自己了。但自己縱然出手,也未必能傷得了他,徒自取辱而已,當然不會再出手。廣法道人和辛無忌守住石門,兩人動手的情形,他們當然看到了,但於老夫人沒有命他們退開,他們縱然武功不如人家,好歹也要出手一搏,因此兩人四隻眼睛一霎不霎的盯注著朝門口走來的阮天華。
阮天華瀟灑的走近石門,含笑道:「二位應該看清楚了,在下並不是貴門的敵人。」
辛無忌道:「但你也不是咱們的朋友。」
阮天華朗笑一聲道:「為敵為友,只在一念之間,那要看貴門對敵友二字,認不認得清楚了?」
於老夫人冷聲道:「廣法、無忌.讓他們走。」
廣法道人和辛無忌依言向兩旁閃開。
阮天華面含微笑流灑的走了出去。鐵若華、席小蓉、來復三人緊跟著走出石門。
阮天華回頭道:「席姑娘,現在我們該往那裡去了?」
鐵若華眨眨眼睛,看了席小蓉一眼,問道:「阮大哥,這位姑娘……」
阮天華哦了一聲,笑道:「我忘了和你們引見,這位是席小蓉席姑娘……」
他把剛才誤認席小蓉是於立雪,替她取出銀針之事。大略說了一遍了,當然不會把其中有許多細節說出來的。
鐵若華仲手握住了席小蓉的纖手,搖晃著喜道:「席姐姐能夠棄暗投明,真是太好了,我們就是路徑不熟,才會走入岔道,現在有席姐姐領路,我們可以通行無阻了。」
席小蓉臉上飛起一層紅暈,說道:「鐵姐姐誇獎,阮大哥救了我,我總該聽他的了。」
鐵若華問道:「阮大哥,現在我們要去那裡呢?」
阮天華道:「家父一行,被困在一處岔道之中,我想先去和家父他們會合了。」
鐵若華道:「這樣也好,我們先和阮掌門人一撥人會合了,再回頭去找桑婆婆好了。」
阮天華點點頭道:「我也這樣想,我們那就快些走吧!」
席小蓉道:「你們隨我來。」
話聲一落.立即走在前面,朝甬道上行去。
阮天華、鐵若華、來復三人也緊跟上去。
這樣奔行了一箭來路,前面又出現了一條岔道,席小蓉腳下絲毫沒停,朝右首岔道上走去。
阮天華問道:「還沒有到嗎?」
席下蓉道:「就在前面了。」
說話之際,席小蓉又朝左轉去,甬道盡頭,豁然開朗.好像進入了一座寬敞的大廳,四週一片黝黑,因為太寬敞了,使人有陰森之感!
就在此時,突聽有人大笑一聲道:「阮天華,你果然來了!」
奔行中的四人,突然站定下來。阮天華目光如電,迅快朝四周掃視了一下,喝道:「夏鴻暉,你給我出來。」
原來這發話的人正是他二師叔夏鴻暉,只是四面石壁凹凸不平,色黑如墨,看去影幢幢的,瞧不到人影。
只聽夏鴻暉怒聲道:「小畜生,你敢直呼你二師叔的名諱。」
阮天華大笑道:「形意門不幸,出了你這樣一個背叛祖師,為虎作悵的逆徒,亂臣賊子,人人得殊。我叫你名字,有何不可?你給我滾出來。」
「哈哈!」
夏鴻暉怒極而笑,喝道:「小畜生,我在這裡等候著你,本來只要把你拿下就好,你膽敢對師叔如此無禮,說不得替阮松溪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說話聲中,對面石壁間影綽綽走出一個人來。
阮天華因石室太以黑暗.四人之中、只有來復手中有一支人筒,朝席小蓉手中送去,說道:「這裡太黑了,這支火筒你拿著。」
席小蓉接過火筒,不禁一怔,立即打著了,銀色大光一亮,她低頭朝手中火筒看了一眼,忍不住偏頭問道:「阮大哥.你這支火筒那裡來的?」
阮天華不防她有此一問,不覺俊臉一紅,說道:「是我一個朋友送的。」
席小蓉神秘一笑,低聲道:「是不是紅粉知己送的。」
阮天華還沒回答,對面的夏鴻暉已經快走近石室中間,現在可以清晰的看清楚了。他身後還隨著兩個人,右首一個赫然是剛才從於老夫人石室中衝出來的鐵三姑,可見是她去向夏鴻暉通報的了。
左前一隊是個面情冷峭的少年,這人阮天華也並不陌生,他是劍門山的少莊主鎮少候。這三人身上都穿著黑衣,站在遠處.和石壁幾乎一個顏色,是以看不清楚。
鐵若華看到鐵三姑,不覺氣道:「三姑,方纔若不是阮大哥出手救了你,早已沒命了.你居然恩將仇報,還去通風報信,和姓夏的在這裡攔截我們,你還有沒有良心?」
鐵三站獰厲的道:「無恥的丫頭,你一意跟著姓阮的小子,忘記了你是鐵手幫的幫主。你可以跟著男人走,我要維持鐵手幫,只有和玄陰教合作,才能生存,你懂個屁?」
鐵若華被她說哪臉通紅,氣道:「三姑,你是長輩,連這樣的話也虧你說得出來,你口口聲聲為鐵手幫,其實你是與虎謀皮,為虎作悵,玄陰教和天下各大門派為敵,覆亡已在眼前……」
「住口!」
夏鴻暉陰森的道:「各大門派進入有青螺山莊的人,全已入伏,死在眼前的,就是你們這幾個了!」
接著目光一注,喝道:「席小蓉,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背叛教主,還不過來隨本座去見教主,本座還可以代你在教主面前求情,從輕發落。」
席小蓉冷笑道:「夏鴻暉,你還不配和姑娘說話。」
「好哇!」
夏鴻暉怒笑一聲道:「好個吃裡扒外的小丫頭,看來你也被姓阮的小畜生迷昏了頭,本座先把小畜生拿下了,看你們還跟隨去?」
阮天華目射寒芒。大笑道:「夏鴻暉,我們既然遇上了,我也正要把你拿下了.送到爹面前去,好讓爹去清理門戶。」
夏鴻暉瞋目喝道:「小畜生,死到臨頭,還敢出言無狀!」
突然舉掌拍了兩下,三人身影隨著往後疾退下去。阮天華看他突然後退,心中一動,忙道:「大家小心!」
話聲未落,突覺疾風颯然,從四周飛撲出四條人影,宛如飛鳥一般,朝四人站立之處撲了過來。
阮天華目光何等敏銳,這一瞬間已看清撲來的四人面蒙黑布,一身黑衣,只有兩個眼孔閃著異樣的光芒,有如猛獸出柙,人影方一落地,就劍光連閃,分向自己四人攻到,攻勢迅猛已極!
阮天華抬手之間長劍出鞘,一道青虹橫掃出去.一下接住了撲攻過來的兩人。
席小蓉和鐵若華也各自迎住了一個。
七道劍光立時在大廳般的一座石窟中,劃起了耀目的光芒,有如銀蛇亂閃,盤空匝地,繚繞全室。這一陣的拚搏,因為七個人全是劍術中的高手,因此但見寒光如雪,各出奇招,除了嘶嘶劍風,竟然沒有一聲兵對交擊之聲!
這才是真正的揮劍攻克真正的劍中高手,才能走青而不沾青!(走青是互相變招進擊,輕靈自如,劍不交刃)
阮天華一柄長劍截住兩個蒙面人,交手不過數招,便已發覺這兩個人劍法、內力都十分強勁!
左首一個是最先衝上來的人,一柄長劍銀光特別眩目,每一劍之中都含蘊著一股森寒的肅殺之氣,但劍法卻輕靈無比,有如秋雲舒捲,十分自然,使展開來,瀟瀟灑灑,瑟瑟秋聲!
右首一個劍勢快捷如風,刺多劈少,點點星芒,就在你四周出沒。刺出來的每一劍,都吐然有聲,強勁無前。
阮天華心中禁不住暗暗凜駭,忖道:「這兩個人是什麼路數?劍勢竟有這般凌厲,錯非自己學了紫府銓真上的「紫雲劍法」,否則只怕接不下他們一、二十招。」
心中想著,忍於住朝和另外兩個蒙面人動手的席小蓉、鐵若華看去。
和席小感動手的蒙面人,使的是一柄闊劍,劍勢開闔,每一劍都劃起一道又一道的劍光,有時一長兩短,有時又一連四五道短劍,劍影連綿,一劍緊接一劍,身形隨劍遊走,布成了一圈蛛網似的劍影,此消彼長,幾乎把席小蓉一個嬌小人影,困在一片劍影之中。
不,這僅是著他一個人的發劍情形而言,但席小蓉可也不是弱手,她右手連揮,一個人隨著劍勢從進,每一劍出手,都逼得對方非後退一步不可。
因此和她動手的蒙面人步步埋弓,看去好像把席小蓉困在他的劍影之中,實則乃是防守得嚴密而已!
阮天華突熱心中一動,暗道:「對了,他使的是八卦劍法,八卦劍法能使到功力如此老到,莫非他會是八卦門的封掌門人封自清不成?」
「八卦門封掌門人是和華山商掌門人(商桐君)、太極門晏掌門人(曼海清)、六合門徐掌門人(徐子常)、以及劍門山的鎮九宏是一撥的,那麼其餘三人莫非……」
一念及此,急忙轉頭看去,只見和鐵若華動手的蒙面人手中劍劃孤形,悠然來去,使的正是『太極劍法』,而且劍勢之盛,深得以柔克剛,以氣運劍的上乘訣門。鐵若華僅以一套鐵家家傳的劍法,內力又和對方懸殊,那是人家的敵手?此刻完全仗著阮天華教她的「紫府迷蹤身法」維持不敗。
阮天華暗暗叫了聲:「果然是封掌門人,那麼和自己動手的兩人,豈不是華山商掌門人和六合徐掌門人了?看來他們四人又著了玄陰教的道了!」
這原是目光轉動,一瞥間的事,席小蓉展開奇幻劍勢,劍劍逼上,但因對方「八卦劍法」,緊守八門,有時劍光突發,也從守勢中突出反擊。
心頭大感不耐,口中清叱一聲,左手從一片劍影伸出,朝前拂去。
阮天華雖和兩個高手動手,依然耳聽八方,此時驟聽清叱入耳,急忙回眼看去,席小蓉的左手已經穿入對方劍影之中。
「玄陰九轉掌!」
阮天華心頭一急,急忙以「傳音入密」說道:「小蓉,不可傷人,最好能制住他!」
席小蓉手勢堪堪拂出,就聽到阮天華「傳音人密」的話聲、她如今一顆心只在阮大哥的身上。
他叫她不可傷人,她當然會聽,好在玄陰九轉掌,手勢九轉,隨時可以變招,這就皓腕輕輕一轉,改拂為點,一下就制住了對方的穴道。
阮天華既然發現這和自己動手的四個蒙面人,可能是四位掌門人,他也立即採取行動,手中賽於將連揮幾揮,劃出一片浮雲般的劍光。
先截住了左首一個,身形乍轉,一下轉到了右首蒙面人的身後,湊空發出兩指,就制住了對方的穴道。身形再次一轉,朝左首蒙面人左側欺去。
左首蒙面人心志容或受到迷失,但反應依然極快,阮天華身形堪堪欺近,他已及時警覺,迅速的橫劍刺來。
但阮天華施展的是「紫府迷蹤身法」,何等快迅?等他警覺,阮天華早已閃到了他身後。落指如風,一下點了他的穴道。
這時席小蓉早已揮劍而上,朝和鐵若華動手的蒙面人欺去,兩人聯手。鐵若華精神陡然一振,閃動身形,發到反擊。
阮天華看出席小蓉武功極高,足可把那蒙面人制住,他目光一抬,朝夏鴻暉停身之處看去,這一瞬功夫,剛才還站著觀戰的三人,已經走得沒了影子。
就在此時,突聽左首石壁間,發出兩聲「蓬」「蓬」震響。聲音雖然不響,但阮天華修習「紫氣神功」,耳朵何等敏而急忙走了過去,側耳細聽,果然又是「蓬」「蓬」兩聲,從石壁中傳出。
因為石壁極厚,聽來聲音不大,但一聽就知道有人以重兵刃擊撞石壁發出來的聲音。
心中不覺一動,忖道:「玄陰教的人,不會用重兵刃擊撞石壁,那一定是有人被困在裡面了。」
一念及此,也就舉掌朝壁上拍去。
他這一掌,使了八成功力,但聽蓬然一聲大震,直震得石窟頂上泥砂紛落如雨!身後門起席小蓉的聲音嬌笑道:「阮大哥,你做什麼呢?」阮天華回頭道:「你們已把對手制住了嗎?」
席小蓉嫵然笑道:「不把他制住了,我會過來嗎?」
阮天華問道:「你看看這裡是不是有一道門戶?」
席小蓉道:「這座石窟六個方向,一共有六道門戶。你是不是要把它打開呢?」
阮天華道:「裡面可能有人被囚禁著,你快把它打開來。」
席小蓉點點頭,說道:「那你要後返幾步才行。」
阮天華依言退後了幾步,席小蓉左跨上一步,左手朝壁上按了按。
就在此時,但聽石壁又是「蓬」「蓬」兩聲悶震,但石壁間也在這時候緩緩裂開一道門戶。
席小蓉堪堪退下,就見石門外呼一聲,筆直搗進一支鐵杖來,接著聽一個老婦人的呷呷尖笑,喝道:「姓夏的畜生,看你還逃到那裡去?」
一道人影隨著鐵杖後面疾快的衝了進來。
阮天華急忙叫道:「桑婆婆也來了。」
來的正是桑鳩婆,她一雙發著綠光的三角眼骨碌碌轉動,看到阮天華不覺一怔,問道:「夏鴻暉呢?他不在這裡?」
阮天華道:「剛才還在這裡,一轉眼就給他溜了。」
鐵若華一下掠了過來,喜道:「桑婆婆來了就好,阮大哥打算先把阮掌門人一撥救出來了,再找婆婆去。」
桑鳩婆道:「你們怎會到這裡來的?哦,這位姑娘是誰?」
阮天華忙道:「她叫席小蓉,這就是桑婆婆。」
桑鳩婆霎著三角眼,心中暗道:「這姑娘看來和阮小兄弟極熟,年輕人到處多情,看你怎麼得了?」
她目光一動,發現這座大廳似的石窟中間,一動不動木立著四個黑衣蒙面人,一看就知被制住了穴道,這就問道:「這四個是玄陰教的人嗎?」
阮天華道:「晚輩剛制住了兩個,就聽到石壁上發出蓬蓬悶響,晚輩覺得玄陰教的人不會撞擊石壁的,一定是我們的人,被囚禁在裡面……」
桑鳩婆道:「老婆子是押著夏鴻暉,要他領路來找夏非幻的,不料他走到這堵石壁前面身子一靠,石門就往裡翻開來,被他逃了進來,老婆子已經用杖撞了好一回,剛才被撞開。」
阮天華笑道:「這道石門是席小蓉打開的。」
桑鳩婆道:「原來還是席姑娘打開的,老婆子還當是我撞開的呢?」
一她心中暗道:「玄陰教的機關,這席姑娘如何會知道的?」
他此時無暇多問,就一指四個蒙面人說道:「那就快去撕下他們蒙面黑布來瞧瞧!」
鐵若華道:「晚輩去。」她迅快走到四人身邊,舉手之間,依次拉下他們蒙面黑布,口中驚咦道:「果然是徐掌門人、封掌門人、這是商掌門人。這是晏掌門人!
桑鳩婆道:「他們這一撥中,還少了一個鎮九宏。」
阮天華道:「只怕劍門山的人早已和玄陰教沉積一氣了。」
桑鳩婆道:「你怎麼知道的?」
阮天華道;「方纔夏鴻暉現身之時,就有鎮少候和他在一起。」
桑鳩婆道:「對了,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阮天華就從自己發現於立雪負傷,一直說到救出鐵若華。由席小蓉領著自己來到這裡,夏鴻暉指使四個蒙面人發動攻勢,自己發現他們劍術內功,均非尋常之輩,設法把他們制住,詳細說了一遍。
桑鳩婆點頭道:「他們大概也服了玄陰教的『練功散』了。」
「練功散?」
阮天華道:「這四位掌門人只怕連神志也被他們迷失了。」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你以為玄陰教的『練功散』是練功時服用的嗎?他們這『練功散』服下之後,只要遇上人就動手,直到筋疲力竭,永無休止,五山山主就是服了他們的『練功散』,五個人打成一堆……」
阮天華道:「桑婆婆遇上五山山主了?」
桑鳴婆道:「都是夏鴻暉這小子害人.五位山主己被老婆子制住了,現在由龔老丈守在那裡看護.老婆子就是壓著夏鴻暉找夏非幻要解藥來的。」
阮天華回頭朝席小蓉問道:「練功散的解藥只有夏非幻才有嗎?」
席小蓉點點頭道:「是的。」
阮天華問道:「那麼咱們還是先找到家父他們,再找夏非幻要解藥去。」
桑鳩婆道:「阮掌門人他們在那裡呢?」
席小蓉道:「這裡是六處通道的交會之處,六條通道,有三條是岔道,走進去了,東拐西彎,越走越岔.沒有人領路,走上三天三晚,也找不到出路,阮掌門人他們,是在……」
話聲未落,實聽一個老夫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喝道:「席小蓉,你叛師背教,吃用扒外,膽子當真不小!」
這說話的正是夏非幻,聽來說話的聲音好像就在對面,但卻看不到她的人影。
席小蓉冷冷的道:「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阮天華聽得暗暗奇怪,忖道:「聽小蓉的口氣,不但是和師父說話,難道她的師父不是夏非幻?」
夏非幻陰笑一聲道:「席小蓉,你以為本座不敢處置你嗎?」
席小蓉冷峻的道:「那你就來試試看?」
「哼!」夏非幻只哼一聲。這時四周石壁間忽然出現了數十名黑衣蒙面人,他們雖然沒有衝上來,但已經遠遠的把中間的人包圍了起來。
席小蓉傍著阮天華低聲說道:「他們這是有意攔住六道門戶!」
阮天華微曬道:「就憑這些人也想攔得住咱們。」
桑鳩婆尖聲喝道:「夏非幻,原來你去陰教只有這點陣仗,老婆子不想多傷無辜,你給我出來。」
就在此時,對面石壁間緩緩裂開一道門戶,兩道明亮的燈光立時從石門外的了進來。接著從門外走進一對手持宮燈的黑衣少女,然後起道站打扮,手持一柄黑玉拂上的玄陰教主夏非幻。
她身後緊跟著總護法夏鴻暉,另外還有六個人.那是九立雙劍的南官壽,(鐵拂道人傷在龔天發的掌下.所以未出場)劍門鎮九宏、鎮少候、鐵手幫、鐵三姑、最後兩人,赫然是少林派金雞門掌門人祝逢春、於午門掌門人應立言!
阮天華看得不由一怔,暗道:「杜逢春、應立言兩人怎麼又被他們擒來了?」
夏非幻目光森冷,陰沉的道:「桑鳩婆,各大門派進入青螺山莊的人,已只剩下你們區區四五個人了,你就是強煞也不足以和本教主抗衡,你何苦執迷不悟,和本教作對?」
桑鳩婆尖笑道:「夏非幻,你以為贏定了嗎?你擺出這點陣仗來,卻未必放在老婆子的眼裡。」
說道這裡,突然間雙目綠光暴長,朝夏鴻暉直射過去,喝道:「夏鴻暉,你還記得老婆子要你領路,來找夏非幻有什麼事嗎!」
夏鴻暉被她目光一瞪,心頭不自覺的有些驚慌失措,忙道:「在下記得……」
桑鳩婆沉聲道:「好,你說。」夏鴻暉道:「那是找教主要練功散解藥來的。」
「不錯。」
桑鳩婆手拄鳩頭杖沉笑道:「夏非幻,你聽到了、老婆子是跟你要練功散解藥來的,你把解藥交出來吧!」
夏非幻道:「本教主為什麼要給你解藥?」桑鳩婆呷呷尖笑道:「咱們既然見了面,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夏非幻道:「你憑什麼?」
桑鳩婆道:「就憑老婆子是桑鳩婆。」
「好!」夏非幻應了聲。「好」,說道:「本教主看在你桑鳩婆的份上,可以答應你,但卻有兩個附帶條件。」
桑鳩婆道;「好,你說出來聽聽看?」
夏非幻道:「第一。桑鳩婆從此不得再和本教作對,第二,把背叛本教的席小蓉交出來,本教主就可以給你解藥。」
這話桑鳩婆自然無法答應,聞言呷呷尖笑道:「夏教主這是故示大方,這兩點,只有一點老婆子能夠自己作主,但也要看你的態度而定,至於第二點,席姑娘和老婆子非親非故,老婆子也無權過問別人的事。」
夏非幻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作不了主嗎?」
桑鳩婆道:「沒錯,要老婆子從此不再和玄陰教作對,當然可以,但這就要看你夏教主的態度了,譬如老婆子向你要解藥,是為了解救五山山主和這四位掌門人,他們都中了你們的練功散之毒。」
你肯給解藥,老婆子自然要餵給他們,他們清醒了,老婆子可以信守諾言,不和玄陰教為敵,他們呢?自然還要找主陰教算帳……」
她還沒有說完,夏非幻已截著道:「不行,本教主給你解藥,你不能給已在碧螺山莊山腹內的人服用。」
桑鳩婆尖笑道:「不能給已經在山腹中的人服用,老婆子向你要解藥還有屁用?」
夏鴻暉卻在此時朝阮天華喝道:「天華,你父已被本教困在一處極為驚險的岔道之中,若是無人領路,休想走得出來,但本教的人卻可隨時隨地控制他們的生死,只有你束手投降,才可以救得了你父親……」
阮天華劍眉陡掀,瞋目喝道:「夏鴻暉,你這老匹夫,居然背師叛祖,出賣形意門,還有臉對阮某這樣說話,我爹一行人被你們引入岔道,此刻我給你們一刻功夫,如果再不去把他們領出來,阮某就要你們識得歷害。
鎮九宏喝道:「好個張狂的小子,你有多少能耐,敢在這裡大聲吼叫。」
阮天華右手抬處,賽干將嗆然出匣,朗聲喝道:「鎮九宏,你這老匹夫,原來早已就是玄陰教的走狗了,想不到堂堂劍門山的莊主,竟是出賣朋友,為虎作悵的東西。
阮某方才說過,今晚如果玄陰教再不把爹一行人放出來,阮某就要你們識得歷害,你鎮九宏乃是翻覆小人,江湖武林的敗類,阮某殺了你也不為過。
鎮九宏,你給我過來,阮某就拿你開刀,看看還有誰敢在阮某面前從咀裡進出一個不字來的?」
他俊臉上籠罩起一片殺機,雙目之中更迸射出如電寒光,這番話更說出咄咄逼人,詞鋒犀利如劍!
桑鳩婆心中暗道:「阮小兄弟好重的殺氣!」
鎮九宏身為劍門山二莊主,一向自視甚高,此刻當著這許多人,被阮天華寫得狗血噴頭,一張臉也被激怒得色如紅血,是可忍,孰不可忍?口中狂喝一聲:「小子找死!」
正待摯劍走出。
鎮少候攔道:「二叔,這小子口發狂言,二叔何等身也一殺雞焉用牛刀?還是由小侄去把他收拾了。」
說完,舉步走出,鏘的一聲,摯劍出手,朝阮天華一指,喝道:「姓阮的小子,你來領死吧!」
阮天華目中寒芒直注,喝道:「鎮少候,你是劍門山的衣缽傳人,居然恬不知恥,與匪徒為徒,阮某當然也不能放過你……」
鎮少候怒叱道:「小爺也放不過你,看劍。」
刷的一劍閃電般刺出。
阮天華等他長劍刺近,才手腕一翻,噹的一聲把他劍尖壓住,目射稜芒,喝道:「慢點,阮某話還沒有說完,阮某方才說過.要把鎮九宏開刀,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你還不配和阮某動手,給我該回去,叫鎮九宏上來。」
他一下壓住鎮少候的長劍,劍上早已佈滿了「紫正神功」,把對方劍尖吸住。鎮少侯但覺對方劍上力重如山,在他說話之時,壓著自己長劍,一動不動,用力抽回,也休想抽得動分毫。
一時之間,把臉都脹得通紅,直等阮天華說道:「給我滾回去」,劍上壓力驟失,鎮少候正在用力抽劍的人,對方壓力驟然消失.他身不由主的往後連退了三步,心頭不禁大怒,歷叱一聲:「小子,拿命來!」
喝聲出口,長劍連揮,急攻而上,把一套「萬流歸宗劍法」的精妙殺著,全在出手這幾劍中使了出來。一時但見劍光如水,源源不絕的湧出,一丈方圓幾乎全是他飛灑出來的一片晶瑩透明光幕,幾乎已把阮天華裹在層層劍光之中。只聽劍影中傳出阮天華的聲音說道:「鎮少侯,我叫你滾,你不滾,那就不能怪阮某話不說在前頭了,你以劍門傳人,和玄陰教沆一氣,阮某也不取你性命,只要你留下一一條右臂,略示薄懲……」
他這幾句話,是以內功傳出,偌大一座石室大廳,就被他的話聲震得回音嗡嗡不絕!
就在此時,陡聽鏘鏘兩聲清響,一道青虹連閃了兩閃,一片劍光陡然故去。
鎮少候臉色煞白,口中悶哼一聲,一個人往後連退了數步,右肩突然冒出一股鮮血,原來他一條右臂果然在方才兩聲鏘鏘劍鳴聲中已被阮天華的劍鋒齊肩削斷!
這下出手之快,所有在場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看清楚的,阮天華依然站在原處,好像連動都沒有動過。
夏非幻臉上神色陰晴不定,心中暗自忖道:「這小子使的會是什麼劍法?」
鎮少侯早已退了下去,一路流下了殷紅的血跡,使得全場空氣突然好似凝結住了一般,靜得鴉鵲無聲!
鎮九宏也給阮天華這一劍震懾住了,不知是憤怒還是膽怯,半晌作聲不得!
阮天華卻在此時,劍眉軒起,俊目突然一抬,冷喝道:「鎮九宏,該你下場了吧?」。
鎮九宏突然間面現忿怒,洪笑一聲道:「鎮某正要領教!」
鏘的一聲摯劍在手,大步走出,喝道:「姓阮的小子,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鎮某要和你放手一搏。」
阮天華面露殺機,長劍一指,喝道:「鎮九宏,你賣身投靠,做了玄陰教的走狗,那也不足為奇,因為你本來就是無恥小人。
但你卻一再在各大門派之間,極具挑撥之能事,這種人才是真正的武林敗類,鎮少侯年紀還輕,我只斷他一臂,以示薄懲。
你鎮九宏,阮某今晚要代你劍門山列祖列宗,除去你這個鎮家的不肖子孫,你只管放手攻來,阮某說過今晚要拿你開刀,絕不會讓你在我劍下走出三招,逃得出去,就算你命長。」
鎮九宏當真氣破了膽,口中大吼一聲,闊劍發如匹練,一道劍光劈出尋丈來長,席捲而至!
光是這一劍,他蓄勢已久,也使上了十成力道,當真有黃河天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氣勢!
阮天華凜立不動,甚至連長劍都沒抬起來,好像對鎮九宏這一劍恍如不見,直等劍光射到身前兩隻光景,才右手一抬,賽於將劍朝前尚揮而出。
這一劍旁人看去,他只是隨手一揮而已,但誰都不知道他在這輕描淡寫的一劍上,早已貫注了十成功力。
同樣使了十成功力。鎮九宏的內力如何能和「紫正神功」相比擬?
鏘!雙劍交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狂鳴,鎮九宏一個高大身形宛如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上身後仰,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之多。
這還是阮天華在第一招上不想削斷他長劍,用劍背拍出去的。
鎮九宏幾乎不敢相信對方輕輕年紀,竟有如此強勁的內力。
阮天華依然站在原處,還是和沒動手一樣.只是冷曬道:「劍門山萬流歸宗劍法,一向白詡大下無敵,原來連在下一劍都接不下來,好,這是第一招。」
鎮九宏簡直氣炸了心肺,口中又是一聲大吼,身發如風,直欺而上,這回他很不得一劍把阮天華剁了,手中闊劍搖處,幻成一片耀日銀光,劍勢如輪,朝阮天華急攻過來。
他練劍數十年,幾乎已把最拿手的殺著都搬出來了,這一輪劍光,就像一個巨大的銀輪電摯雷奔般輾來。
阮天華當然看得出來。鎮九宏這一片如輪劍光,分不清招數,自然是他最歷害的殺著了,口中大喝一聲,贊干將迎著他直劈過去!
喝聲出口,劍光陡然暴長,化作一道青濛濛的長虹,森寒劍氣嘶然有聲,好像要把天空都剖開來了!
阮天華這一劍原是毫無把式,出為對方劍光像一團車輪,自己就凝聚真氣,舉劍朝車輪劈下,他原也只是如此構想而已!那知劍勢劈山,突然隨自己心念,劍光和真氣合而為一,豁然貫通,沛然奔放,宛如水到渠成,純出自然,不可自已,心中也在此時若有所悟!
對!這一劍,正合了本門兩句口訣:「以形使意、以意使形」
這真是比電光萬火還快的事,大家都可以清晰看到鎮九宏闊劍連搖,連人帶劍,化作一團丈許大的銀色光輪,朝阮天華輾去。
這一下如被他劍光輾過,一個人豈不被他絞成了粉?
阮天華毫無招式,舉劍朝鎮九宏一團如輪劍光上劈去,劍勢出手,飛起的一道青虹足有尋丈來長.當中劈落!
這一下,就像一把切西瓜的長刀,朝西瓜上切下去一般.但聽半空中響起一聲細長的「嗤」一聲,一道青虹朝銀輪中間落下,就像白瓜被切成兩半一樣。
這是閃電般一閃即滅的事,但大家肉眼都可以看到一團銀輪確確實實被青虹齊中劈開了。
「嗤」聲消失,青虹和銀輪也同時消失!
阮天華手持長劍,還怔立當場,鎮九宏連人帶劍已被劈作兩片,倒臥在血泊之中。
阮大華說過,絕不讓他走出三招,如今人名鼎鼎的劍門門山二莊主鎮九宏,果然在他第二劍上伏誅!
這一下直看得夏非幻等人莫不凜然失色,就是桑鳩婆。席小蓉、鐵若華等人也大出意外。
想不到阮天華在劍術上竟然有如此深厚的造詣,可見他武功一日千里,精進的速度,令人無法估計!
阮大華連自己也想不到,在無意之中,居然一下參透了本門一直無法參透的兩句口訣,練成劍法上最上乘的以意使劍功夫。
當然,任何一種武功.並不是可以一踏就會的,阮天華若是沒有練成「紫正神功」,僅憑形意門的內成心法.只怕練到頭白,也未必能領悟「以形使意、不意使形」這兩句口訣。
就算你有了領悟,也未必能夠從劍上使得出來就在阮天華驚喜之際,玄陰教主身邊兩個黑衣少女手持宮燈忽然上上下下連舉了三舉。
桑鳩婆經驗老到,眼看兩個黑衣少女無故舉燈,定是某種暗號無疑,急忙低聲喝道:「大家小心.他們只怕要發動攻勢了。」
話聲未落,圍在四周的數十名黑衣蒙面人刀劍齊舉,一齊殺奔上來。
這些人都以黑布蒙面,只露出兩個眼孔.無法看得清他們是誰,而且這些人很可能達被玄陰教迷失了神志,衝殺上來,個個如猛虎出押,剽悍無比,劍風勁急,刀風生嘯.銳不可當。
桑鳩婆從開始發現這些人在四周石壁上現身之際,就料到他們一定會衝殺上來,否則玄陰教何用擺出這付陣仗來?
以這些人的武功,自己幾人當然叮以應付裕如,但難卻難在自己等人站在石窟中間,才僅四面受敵。
而且還有中了玄陰教「練功散」』,被制住穴道的四位掌門人,對方一旦衝殺上來,他們身不能動,自然會受到傷害。
因此暗中囑咐了鐵若華、席小蓉等人,對方一旦發動攻勢,自己幾人必須立即布成方陣,各自獨擋一面,來復、青兒則在方陣中策應。
差幸事先有了安排,這回幾十個黑衣蒙面人衝殺上來,四人立刻後退一步,分四面站定,列成了方陣。
阮夭華劍眉陡軒,凜然喝道:「你們找死!」
賽干將一道青虹,陡然橫掃而出!
桑鳩婆也揮起鳩頭杖,呼的一聲,朝欺來的人影掃出,一面急急喝道:「阮小兄弟不可傷人!」
但已經遲了,最先衝到阮天華面前的三個黑衣人,兵刃堪堪遞出,就響起三聲嗒嗒輕鳴,青虹掃過,血雨飛濺,三人已被劍光攔腰截過,倒了下去。
這些人神志全已受迷,那管前面三人還未交手,就倒了下去,後面的人又相繼撲到,刀光劍影急劈過來。
四方陣雖然每一面只有一個人,但桑鳩婆、阮天華、席小蓉、鐵若華四人,各有一身武功,而且對方擁上來的人,因人數較多,每個人又爭先恐後的發招,反而妨礙了手腳,擁擠得施展不開招式。
四人中桑鳩婆一支鳩頭杖揮舞起來,宛如十七八條黑龍,把衝到面前的四五個人逼住了,後面的人就無法沖得上來。
幾招一過,桑鳩婆業已從他們武功路數上看出衝向自己的竟是江湖上飄忽如風的黑衣十八騎,不覺呷呷笑道:「老婆子還當是什麼人?原來竟是你們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也敢衝著老婆子來了!」
喝聲出口,手下可不再客氣,鳩頭杖橫掃縱擊,源源出手!
阮天華一時氣憤,長劍出手,就腰斬了三個黑衣人,經桑鳩婆一喝,心頭為之一凜,就不好再痛下殺手,但不殺他們,可以削毀他們兵刃,點制他們穴道。
阮天華就採取了這一戰略,手中賽干將展開「紫雲劍法」,身形飛旋,(紫雲劍法一經展開,步法之中,就含有「紫府迷蹤身法」)一道青虹繚繞全身。
劍光指東劃西,所經之處,立即響起一片嗒嗒之聲,十幾個黑衣蒙面人不過轉眼功夫,手中兵刃,幾乎已全被削斷。
阮天華精神為之一振,左手同時隨著飛旋的身法,出指如風,一個接一個的被制住了穴道。
席小蓉劍勢奇詭,身法也輕靈無比,她聽了桑鳩婆的話,左手揮處,幻起一片精芒,護住全身。
左手忽指忽掌,同樣奇詭無比,專取敵人經穴,只是幾個照面,衝上來的十幾個人,至少已有半數被她制住。
方陣四人中最弱的一環,就是鐵若華了。
要知這數十名黑衣蒙面人,說起來應該分為三拔;一撥是本來的黑衣十八騎,。其中蒯飛鵬、沙天祐二人雙目已瞎,不知去向,(事詳前文)剩下的十六人都為玄陰教所羅致。
第二撥人是劍門山隨同鎮九宏前來岳陽的二十四名弟子,其中有紅穗劍士和青穗、白穗劍士,紅穗劍士的劍法,都和鎮少候不相上下。
第三撥人是各大門派參加君山大會隨同掌門人前來的門人弟子,其中華山、太極、子午門各四人、金雞、六合、八卦各一,共為十五人。
這些門人弟子,武功均是百中挑—之選。
三撥人的總數共有五十五人之多。因此這些撲攻而上的聲勢,實在非同小可。
衝向桑鳩婆的就有黑衣十八騎。衝向阮天華的則是十幾名劍門弟子,還有幾個則和各大門派混和了衝向席小蓉。
衝到鐵若華面前的人數較少,一共是十一個人。但這些各大門派參與君山大會來的門人弟子,每個人的武功和鐵若華全在伯仲之間。
鐵若華獨守一方,衝到她面前的人最多不過三四個人,(其餘的人被前面的人擋住了)就算只有三個罷,試想有三個武功和她等量齊觀的人聯手打她一個,鐵若華自然接不下來。好在對方三個人一起上來,未免礙手礙腳,無法盡情發揮攻勢,鐵若華差幸阮天華教了她「紫府迷蹤身法」,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令人不可捉摸。
縱然這些人沒被迷失神志,也無法破解得了,何況他們都被迷失了神志。
神志被迷失的人,就算武功並沒打折扣,至少反映都會比神志清明的人要遲鈍一些。
鐵若華就佔了這雙重的便宜,還能從容應付,有時一下閃到了對方身後,左手突出,也可以制得住一二個人。
也好在對方是迷失神志的人,只知自顧自出手搶攻,不會替被制住穴道的同伴解穴,一陣工夫下來,鐵若華處境雖較其他三人困難,卻也被她點制住了四個人的穴道。
但對方衝上來的共有十一個人,前面有人被制住了穴道,後面的人跟縱而上,搶攻過來,鐵若華還是沒有喘息的機會,身形不住閃動,長劍不住的揮舞,在咬牙苦戰。
來復和青兒根本沒法子接應她,只是手仗長劍,站在她身後,替她掠陣而已!
這一場搏鬥,場面還是十分激烈,除了刀光劍影,很難分得清敵我。
那是因為衝上來的黑衣蒙面人有數十名之多,圍著方陣槍攻,站在對面石壁下的玄陰教主夏非幻等人,所能看到的只是幢幢黑影,不住的撲攻而已!
(大家都站在平地上,目光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平面的,如果他們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就可以看清楚已有許多人被制住了)
桑鳩婆一生嫉惡如仇,更要阮天華不可傷人,那是因為這些黑衣蒙面人中,必然有各大派的人在內,殺傷了他們,總是不好。
一但當她發現衝向她的十六個人竟是凶名久著的黑衣十八騎,心頭不僅動了殺機,暗道:「這些人乃是玄陰教的爪牙,把他們一舉除去,也等於拔掉了玄陰教的爪牙。」
一念及此,那還和他們客氣?右手鳩頭技突然一緊,左手配合杖勢,「乙木掌」、「乙木指」輪番出手。
老實說,像黑衣十八騎這一類的黑道凶人,在江湖上只不過是二三流的角色,如果換在平時,神志沒被迷失,只要聽到站在他們面前的老婆子是江湖上人聞名喪膽的桑鳩婆,就算他們再凶狠,也沒這個膽子敢衝上來和她動手。
桑鳩婆這一痛下殺手,她那支八十斤重的桑木鳩頭杖(杖乃鋼杖只是漆成了桑樹皮的顏色)挑處,悶哼不絕。
有的人被杖勢挑起,飛上窟頂再摔下來,有的人被攔腰掃中,撞向同伴,有的人中掌跌出,也有的人中指倒地。
反正黑衣十八騎十六個人不論她鋼杖、掌指,遇上了非死即傷,不消一回工夫,全已躺了下去。
阮天華施展迷縱身法,出手如電,和他動手的十四名劍門弟子,先前出手一劍,已放倒了三個,其餘十一個人,不但長劍全被削斷,也同時被制住了穴道,結束得比桑鳩婆還快了一著。
他看到右首還有七八個人圍著鐵芳華論功,身形一閃,長劍如虹,一下就削斷了三個黑衣人的兵刃,左手連點,人影掠過之處,就一個個被制住了穴道。
鐵若華有阮大哥相助,精神登時大振,劍指同使,身如逆水游魚,也接連制住了兩個,轉眼工夫,七個人也全被制住了。
席小蓉一身武功,卻人出阮天華意料之外,就在阮天華幫同鐵若華把七個黑衣人制住的同時,圍攻她的十五個人,也居然悉數成擒,很快結束了戰事。
這一場兇猛激烈的搏鬥.當時形勢雖極險惡,但前後不過頓飯工夫,就已完全停止下來。
但場中搏鬥堪堪停止,但聽幾聲怒吼響起,又有四五條人影.相繼撲到。
那是兒宮雙劍的南宮壽,劍勢如虹.直攻桑鳩婆,鐵三姑獨目猙獰,滿面殺氣的揮劍朝鐵若華攻來。
金雞門掌門人祝逢春撲向席小蓉,子午門掌門人應立言撲向來復,卻被席小蓉長劍一攔,接了過去。
撲向阮天華的是一個黑衣蒙面人,劍勢如虹,更不打話一見面就刷刷一片急攻招式。
阮天華一眼就看出他手中使的乃是小紅的賽莫邪劍.心頭方自一楞,再看他出手劍招,赫然竟是」形意劍法」,心頭更是大為驚凜,急忙舉劍封解,口中喝道:「你是什麼人?」黑衣人既被迷失了神志,那會答話?右手長劍連揮,寒芒流動.一派俱是進手招式。阮天華身形晃動,一下閃了出去,堪堪避開對方劍勢。
黑衣人一連幾劍都被阮天華避開,似足極為憤怒,身形跟著閃動,劍勢也隨著一變,劃起一片劍光,追逐攻到,左手隨著呼呼兩掌,拍出兩道強烈的掌風,朝阮雲華劈擊過來。
劍是賽莫邪.劍法是「紫雲劍法」,身法是「紫府迷蹤」!阮大華又驚又喜,急急叫道:「你是小紅!」這黑衣蒙面人不是小紅,還會是誰?
但小紅神志受迷,根本不理會你的呼喚.劍勢綿綿,宛如浮雲出岫,劍氣森寒.朝你綿密攻到!
阮天華對「紫雲劍法」雖然極熟.但這會劍法威力極強,一經施展,你就無處可以躲閃。
因為兩人使出來的同是「紫府迷縱身法」,你既能躲閃.他就能追縱,逼得只好發劍封解。
這一來,就像和她喂招一般,此來彼往。縱無凶險.卻也無法住手。
尤其小紅左手使的是」乙木掌指」,時而勁風如濤,時而指風似箭。
阮天華練成「紫正伸功」雖然不怕她傷了自己,但一時之間,自己也無從下手,而且又不好太重.這就變成了纏鬥挨打的局面。
南宮壽展開九宮劍法,身形飄忽,劍走九宮,一柄闊劍雖然使得風雷進發.凌歷盡致。
但桑鳩婆的鳩頭杖杖頭彎曲,善於鎮拿兵刃,而且南宮壽闊劍長僅三尺八寸,她鋼杖卻有六尺來長.你攻不到她近身,她卻可鎖拿你的長劍.在兵刃上就已落下風。
何況桑鳩婆一身功力,也遠在南宮壽之上,不過四五個照面,就接連響起七八聲金鐵大震。
一下就鎖住了南宮壽的長劍.左手緊接著呼呼兩掌,「乙木掌」風聲如濤,兩團無形勁氣.如同有物,逼得南宮壽連退了兩步。桑鳩婆身形何等迅速,閃電欺近過去,抬手一指,朝他「華蓋穴」上點去。南宮壽驟不及防,咕咚應指仰跌下去。桑鳩婆杖頭一點,身如魅影,朝夏非幻平飛過去。
夏非幻急忙後退一步,抬手之間,黑玉拂塵朝前拂來,這一拂,就有一股森寒陰氣前身前湧出。
桑鳩婆白髮飄飛,口中發山呷呷尖笑,喝道;「夏非幻,咱們從沒交過手.今晚正好各顯神通,好好的打一場。」
喝聲中,左手一記「乙木掌」朝前劈了過去.右手抬處,鳩頭技直搗中門,掀起斗大一個杖花,縱送而出。
兩股勁氣,當先交接上了。
夏非幻從拂塵上拂出的」玄陰真氣」,對旁人有削弱對方武功的效力,但對桑鳩婆並不管用。
因為桑鳩婆練的是「乙木真氣」,東方甲乙木,木能生火,她「乙木真氣』雖非火功,但卻含有乙木陽剛之氣,雖然不能像純陽之氣,可以克制「玄陰真氣」的陰寒之氣,卻也是可抵禦「玄陰真氣」的侵襲。
兩種性道不同的真氣,既然無法克制對方,那就失去了它的特殊性能,豈不和普通內勁一樣.只能各憑本身的功力造詣傷人。
但桑鳩婆和夏非幻各有數十年修為;內功造詣也只在伯仲之間,兩股內勁這一交接.本來內功是無形無聲,看不到的東西。
這回同雙方功力相等,乍然一接.兩人之間登時捲起一陣狂飆似的旋風.因為誰都無法推進.這一股旋風就從兩人中間向橫裡洩出,吹得兩人衣衫獵獵作響,但誰也沒有被逼退一步。
這一段話,要解釋清楚,說來話長,其實僅系電光石火般乍然一接觸所發生的事,夏非幻眼看桑鳩婆杖勢朝他直搗過來,身形向左閃出,右手長劍也隨著出手,斜刺出去。
夏非幻能夠當上玄陰教教主,一身武功自然極高。右手長劍甫出,左手黑玉拂塵也同時橫掃而出,她劍拂同施,右手「玄陰劍法」,源源出手。
這套劍法陰毒詭異.明明迎面刺出.卻刺到你小腹,明明削向你手腕,卻刺到你咽喉,每一劍變化神速,取人部位,都是你必死要害,尤其從夏非幻手中使出,更是身形如風,快捷如電。
她左手黑玉拂塵配合劍勢,上下翻飛,一蓬拂影有如一團迷霧,掩護劍法,使你更看不清她劍勢指向何處?
剎那之間,但見劍光流動,連她一個人都在劍光拂影之中,變成了模糊的淡淡影子!
但她對手桑鳩婆豈是庸手!杖勢展開,一支彎彎曲曲的鳩頭杖同樣幻起了十七八條杖影,宛如十七八條黑龍,在天空伸屈自如,張牙舞爪的撲攫而下。六尺長的鳩頭杖總比三尺長的寶劍長了一倍,這一陣工夫,十七八件黑龍已籠罩了一丈方圓.雖然不能說已把夏非幻圈人杖勢之中.至少在聲勢上,似乎稍稍佔了上風。
夏鴻暉在桑雞婆欺近來時,早已悄悄退入石門之中。
撲向鐵若華的是鐵三姑,鐵三站是她姑姑,但她對親侄女可絲毫沒有骨肉之情。長劍揮舞.一片綿密劍光.好像恨不得一劍把鐵若華刺上兩個窟窿,劍勢凌歷已極。
鐵若華劍上造詣自然沒有姑姑的精純,但同一套鐵家家傳的劍法,你劍招一動,她自可知道下一招的招式。
何況她還學會了「紫府迷蹤身法」,截長補短,她當然不能傷害姑姑,否則這一陣工夫,她足可把鐵三姑傷在劍下,但要想制住鐵三姑,卻也不易。撲向席小蓉的是金雞門祝逢春,但席小蓉橫劍一攔,把撲向來復的子午門應立言也攔了過來,她一個人接住了兩個人,長劍揮灑,依然毫不在意。
祝逢春使的「金雞劍法」,氣勢雄偉,劍勢大開大闔,以劈掃為主。
應立言使的是「子午劍法」,崇尚刺擊,直往直來,但來去如風,以身法快捷為主,這兩套劍法,雖然各有所長,但萬變不離其宗,同是少林家數。
席小蓉劍勢忽應忽實,身法輕靈,劍法奇奧詭異,比起夏非幻的「玄陰劍法」似有過之,令人莫可厘測,力敵兩位少林派功力深厚的掌門人,依然如行雲流水,瀟灑自如。
不過十幾個照面,子午門應立言首先被她左手一掌拍中右肩,蹌踉後退!
席小蓉豈肯讓他退下,身形一晃而前,三點劍影,電射點到,一下被制住了穴道。
她欺身之際,祝逢春也已撲到她身後,她從容轉身,「噹」的一聲,壓住了刺到身後的長劍。
身如陀螺一個輕旋,已轉到祝逢春身側,左手穿出,又拍的一聲擊中祝逢春右腳,長劍噹啷墮地,她劍尖一昂,又點了他胸前兩處穴道。
不過頃刻之間,就把兩個掌門人一齊制住,轉身一看,鐵若華、鐵三姑還在纏鬥不休,她身形倏然橫掠過去,手中長劍幻起幾點寒星,人到劍到。
鐵三姑連一個鐵若華都久戰不下,疲於應付,那會防到身後有人襲到,一下就被點住三處穴道。
鐵若華吁了口氣,說道:「席姐姐,不是你出手,我累也被累死了。」
席小蓉嫣然一笑道:「鐵姐姐身法神妙,早就應該勝她了。」
鐵若華道:「她是我姑姑,我不敢用劍點她,但她長劍揮得又快又急,我又無法欺近身去.只好和她纏鬥下去了。」
說到這裡,口中忽然咦道:「阮大哥還沒住手,方纔我聽他叫著小紅,那蒙面人一定是小紅姐姐了!」
席小蓉道:「我去幫他。」
身形一晃,直向阮天華、小紅兩人身邊掠去。
小紅神志受迷,但她此刻施展的「紫雲劍法」,席小蓉堪堪欺近,陡覺一片銀光迎面灑來。
正待舉劍封架,陡覺眼前動手的兩人,連眼都不曾眨一下,就已失去了縱影,不,只聽身後響起「噹」的一聲金鐵大震。
同時聽到阮天華的聲音以「傳音入密」說道:「小蓉,你快向左閃出,我才能出手。」
原來方纔那一聲金鐵大震,是小紅看到席小蓉欺來,一下轉到她身後刺出一劍,被阮天華跟著過來,舉劍把她架開的,否則兩人激戰了好一回,從未兵力交擊過。
席小蓉心中暗道:「他們使的是什麼身法?竟有如此奇妙?」
她原是冰雪聰明的人,聽了阮大哥的話,立時明白,她聽鐵若華說過,阮大哥和小紅原是同門學藝的。
劍法、身法,你會的我也會,無怪久戰不下,自己如果向左閃出,小紅必然會向自己出手,那麼阮大哥就可出其不意把她制住了。
心念閃電一轉,依言朝左閃出。
果然,她身形一動,小紅如響斯應,刷的一劍,灑出一片劍光追擊過來。
這一招,席小蓉心裡早有準備,身形堪堪閃出,立即轉過身去,長劍斜劃而出。
但聽「嗒」的一聲,小紅青芒一閃,立把她削出的長劍截為兩段!
差幸阮天華也在此時振腕一指點住小紅穴道,若是慢上半步,席小蓉閃躲不及非傷在她的劍下不可!
(席小蓉不知小紅手上是一柄削鐵利器,她斜削而出的長劍是去封擋小紅灑出的一片劍光的,劍被削斷,就是沒有擋開了,她既來不及躲閃,豈不要傷在小紅劍下了?)
席小蓉長劍被削斷,心頭方自一驚,只聽阮天華笑道:「好了,總算把她制住了!」
他看到席小蓉手上只剩了半截斷劍,不覺歉然道:「真抱歉,方纔我忘了告訴你,她手上的賽莫邪是一把斬金斷鐵的利器,你沒受傷吧?」
席小蓉擲去手中斷劍,朝他甜甜一笑道:「還好,你出手很快,不然我這條手腕只怕保不住了!」
阮天華柔聲道:「只要你不受傷就好。」
鐵若華很快走了過來,說道:「阮大哥,她是不是小紅姐姐?」
阮天華道:「不是她還會是誰?」
伸手一把撕開了小紅的蒙臉黑布,只見小紅霎著眼睛,一臉俱是茫然之色。
阮天華焦急的道:「她被迷失了神志,這該怎麼辦?」
席小蓉道:「她中的是『練功散』,只有夏非幻才有解藥……」阮天華一個轉身,說道:「夏非幻已被桑婆婆圈入在杖勢之中,我去……」
席小蓉叫道:「阮大哥慢點……」
阮天華身發如風,一下朝桑鳩婆、夏非幻的杖影劍光之中閃了進去,口中喝道:「桑婆婆,把她交給晚輩吧!」
聲到人到,一道青虹朝夏非幻劍光上撩去。他心急救人這一招「紫雲出岫」,劍氣進發,但聽「嗒」的一聲,從夏非幻的一片劍光中橫掃而過,立把對方長劍截斷。
夏非幻和桑鳩婆激戰了四五十招,依然分不出高下來,此時但覺眼前青虹大亮,一下就削斷了自己的長劍,心頭方自一怔。
定睛看去,阮天華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面前,相距不過數尺,這一機會豈肯錯過?一言不發,左手朝前印來。
阮天華堪堪削斷對方長劍,看她一隻手掌五指左右晃動,印到胸前,也立即左手一伸,朝前迎出。
席小蓉看得吃了一驚,急忙叫道:「阮大哥接不得!
她自然知道」玄陰九轉掌」專震敵人內腑,就是功力相等的人,同樣會被九轉掌的柔勁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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