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悄悄移動,靠到蕭不二身邊,壓低聲音問道:「岳少門主被那婦人擊斃了麼?」
蕭不二低聲道:「今日情形,十分離奇,咱們且等一等再說。」
話聲甫落,但聽刷的一聲輕響,人影一閃,黃衣女子已從林中奔出,一下掠到岳小龍身邊,俯下身去,哭道:「岳少俠,小龍,小龍,你……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你死的好冤……」
她連喊帶哭,語聲鳴咽,雙膝漸漸跪了下去,一下撲到他身上,一張粉臉,漸漸朝岳小龍臉上偎去。
蕭不二聽她哭出「死的好冤」,心頭不禁一怔,原想掠出林去,但看她偎依著岳小龍,哭的這般傷心,一時倒又不便現出身去。
但就在羅菊影抱著岳小龍哀哀欲絕的時候。忽然微風一颯,羅菊影身後,已經悄無聲息的多了一個藍衣人!
這人身穿一襲夭藍長衫,年約二十五六,臉型瘦削,卻生的星目朱唇,雙顴微聲,相貌還算英俊。
他此刻面露冷笑,只是靜靜的站在羅菊影身後,一語不發。
蕭不二暗暗一驚悄道「此人年紀不大,一身武功,已達上乘境界,此人又會是誰?」
羅菊影柔腸寸斷,哭了一回,雙手抱起岳小龍身子,正待轉身走去!
瞥見身後站著一個藍衣人,心頭猛然一沉,雙手驚顫,岳小龍一個身子,砰然落到草地之上。
趕忙別過臉去,拭拭臉頰,顫聲道:「大師兄幾時來的?」
藍衣人臉含冷笑,徐徐說:「剛來不久。」
羅菊影望了望藍衣人一眼,低頭道:「小妹把他去埋了。」
藍衣人兩道眼神,鋒芒如電,直注在羅菊影臉上,冷笑道:「三師妹倒是多情的很,這姓岳的小子,是你何人?」
羅菊影俯音道:「小妹只是覺得他死在母親手下,心有不忍,想抱去把他埋了。」
藍衣人冷冷一哼,道:「三師妹還想隱瞞麼?」
羅菊影道:「小妹隱瞞了什麼?」
藍衣人忽然仰天大笑,道:「三師妹若非情有所鍾,暗戀著姓岳的小子,方纔那會抱屍痛哭,如此傷心,連我來了,都會一無所覺?」
羅菊影道:「小妹只是自傷身世。」
藍衣人冷峻的道:「你趕在轎前,潛來此地,也是自傷身世麼?」
羅菊影身軀一震,道:「我也是剛來。」
藍衣人冷笑道:「你當我沒看到麼?你方才和姓岳的小子,說了些什麼?是不是勸他趕快逃走?可惜人家沒聽你的。」
羅菊影但覺背脊隱隱發麻,花容失色,勉強鎮定,說道:「我不知大師兄在說些什麼?」
藍衣人臉色倏沉,重重哼了一聲,道:「三師妹,你知道吃裡扒外,私通外人,犯了本門那一條禁律麼?」
羅菊影驚駭的後退了一步,哭道:「我沒有……」
藍衣人冷森的望了她一眼,點頭道:「那很好,你割下姓岳的首級,隨小兄回去。」
羅菊影身軀一顫,兩眼望著她大師兄,哀聲道:「他已慘死在他母親掌下,大師兄何用再作賤他的屍體。」
藍衣人森然笑道:「我知道三師妹舊情難忘……」突然語聲轉厲,喝道:「三師妹若是下不了手,那就由小兄代勞吧!」
嗆的一聲,抽出長劍!
羅菊影臉色劇變,迅快的閃身擋在岳小龍前面,顫聲道:「大師兄,求求你,你不能……」
藍衣人雙目寒光直注,瘦削臉上,飛過一絲殘酷的冷笑,道:「你還要護著他?」
羅菊影流淚道:「大師兄,人死不記仇,你就讓他落個全屍吧!」
藍衣人邪惡的笑道:「你要小兄讓他落個全屍,那你該答應小兄一個條件。」
羅菊影道:「大師兄要小妹答應什麼條件?」
藍衣人倏地逼上一步,淫笑道:「你知道背叛本門,男弟子挖目割舌,萬蛇嚙心,女弟子呢?廢去武功,發配本門武士,人人皆可得而蹂躪,但你只要答應小兄,今日之事,小兄自會替你……」」
羅菊影突然抬手掣出長劍,大宙道:「我不要聽,你不許過來。」
藍衣人一怔,怒哼道:「賤婢,你想和我動手?」
羅菊影長劍橫胸,轉身朝地上的岳小龍望了一眼,哭道:「岳少俠,我羅菊影和你只有一面之緣,談不上相愛,只是我作繭自縛,你不肯聽我相勸,死在九幽掌下,我不能救你,死後我又無法保全你的屍體,我除了死,還能做什麼……」
她說的哀哀欲絕,突然橫劍趄自己脖子抹去。
藍衣人早已防她有此一著,長笑一聲,陡地縱身掠起,快捷無倫,揮手一劍,朝羅菊影劍上拍去。
但聽「鏘」的一聲,羅菊影手中長劍、被藍衣人架開,一點指影,閃電般點到!
羅菊影心頭一驚,要待閃避,已是不及,雙腳一軟,往地上跌倒。
藍衣人跨上一步,獰笑道:「賤婢,你觸犯本門律條,已是注定了發配給本門武士,咱們總究是師兄妹,肥水不落外人田,大師兄拔個頭籌,該是順理成章的事……」隨著話聲,緩緩彎下腰去,正待伸手去撕她衣衫!
「嘶」,那可不是撕裂衣服的聲音,而是一縷挾著輕嘯的勁風,直向藍衣人後腦射來!
藍衣人一身武功,果然不凡,雖在淫念大熾之際,依然保持著高度警覺,頭向前低,左手輕輕一抄,已把暗器接到手中,那只是一顆小石子!
藍衣人身形倏地後轉,大喝道:「什麼人敢暗算本公子?」
他喝聲甫出,又是「嘶」的一聲,一縷勁風,劈面打到!
藍衣人看也沒看,屈指輕彈,把射來的石子,彈了回去。
這一手高明已極,原石回敬,去勢如電,直向對面林中射去,但聽林中有人驚啊了一聲!
藍衣人彈出石子,人已同時長身掠起,化作一道直線,撲射入林!
此處只是疏朗朗的一片松林,他疾如鷹隼,循聲撲落,炯炯目光,已然飛快的向林中掃過!
方才雖然有人低啊出聲,但空林寂寂,那有人影?
他幾乎不敢相信還有人比他還快,能在他眼底溜走!
藍衣人不但武功已臻上乘,心機更是深沉,——見林中無人,身形未落,腳尖已在樹幹上一點,一個鷂子翻身,翩然飛掠回去。
身手之捷,當真稱得來去如風,但當他回出松林,飛身落地的一剎那,卻把這位平目心高的氣傲,目空四海的藍衣入給怔住了!
原來就在這一轉眼的工夫,躺在地上的岳小龍,和被點了穴道的羅菊影,都已不見。
藍衣人冷峻的目光,投向左側密林,冷笑道:「朋友能在頃刻之間,運走兩人,足見高明,何用再躲躲藏藏,伏在林中,不敢露面?」
「嘻,嘻,公子爺過獎了。」
一個尖細聲音,突然起自身後!
藍衣人又是一怔,他明明認定此人伏在左側密林之中的松林,自己剛才就是從那裡飛出,此刻凝目瞧去,依然不見人影!
藍衣人心頭晴暗震驚,自己遇上了絕頂高手。
但臉上卻是絲毫未露,冷然道:「朋友怎不露出身來,讓本公子見識見識?」
那尖細聲嘻的笑道:「小老兒一直坐在這裡,沒有動過,公子爺自己沒看到小老兒,怎地反怪起小老兒來了?」話聲從樹上傳來!
黃衣人循聲望去,只見松樹橫枝上,騎馬似的坐著一個雙目如鼠的瘦小老頭,聳著雙肩,嘻嘻直笑!
手中還拿一枝細鐵絲,當作馬鞭一般,懸空作勢,悠然自得!
藍衣人可不認得蕭不二,怒哼道:「閣下怎不下來?」
蕭不二笑道:「小老兒下來作甚?」
藍衣人目中冷芒閃動,厲聲道:「你把我三師妹和姓岳的小子,藏到那裡去了?」
蕭不二道:「小老兒好好坐在這裡,公子爺可曾親眼看我動手的麼?」
藍衣人長笑一聲道:「老匹夫,本公子眼裡不揉砂子,你也不打聽打聽,齊某是誰?」
蕭不二嘻嘻的道:「小老兒不用打聽,方纔已經聽到了一些,公子爺好像是銅沙島來的……」
藍衣人不待他說完,劍眉一剔,暴喝一聲:「不錯。」
「錯」字一出口,身形突然凌空撲起,手中長劍,化作一道白光,直向蕭不二當頭劈落!
這一下他蓄勢而發,出手如電,勢道凌厲已極!
蕭不二口中噫了一聲,道:「公子爺你這作什麼?」右手如意金絲急急揚起!
但聽「叮」的一聲,藍衣人只覺對方手中鐵絲,宛如一根鐵棒,撞在劍上,不但力道甚強,而且還含著一股震力,幾乎把自己長劍震飛出去,心頭不覺一驚。
他武功原非等閒,這一發覺不對,立即借勢凌空翻了一個觔斗,卸去震力,倒飛出去一丈來遠。
飄落地上,心頭大怒,狂笑道:「老匹夫,有你的!」雙足一點,身形再次撲起,凌空發劍,手腕振處,一片錯落劍光,有如急風驟雨,飛灑而下!
但聽一陣削削之聲,連珠般響起,蕭不二騎坐的一段橫枝,劍光過處,已被斬成了無數小塊,紛落如雨,但卻不見蕭不二的人影。
「嘻嘻,好厲害的劍法!」聲音仍在高處。
藍衣人定睛瞧去,只見蕭不二換了一棵松樹,依然原式不變,騎坐在樹幹上。
藍衣人厲芒連閃,怒喝道:「老匹夫,有本領你下來和本公子較量較量。」
蕭不二搖頭道:「用不著,嘻嘻,老實說,憑你公子爺這點能耐,只夠和小老兒的徒兒動手,」說到這裡,大聲叫道:「徒兒,快點出來。」
刷!一條人影,從樹林中飛掠而出,這人自然就是唐繩武。
藍衣人目中寒芒飛閃,看清來人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唐繩武戴有面具,他其實只有十六歲)那會把他放在眼裡?冷峻道:「原來你還有幫手!」
蕭不二騎在樹幹上,手中鐵絲朝藍衣人一指,說道:「徒兒,你接他幾招試試,這種連師妹都想染指的花花公子,不用和他客氣。」
唐繩武已知他是銅沙島朱衣門的大弟子,也就是銅沙島主齊天宸的嫡傳弟子,(只是不知道這藍衣人就是齊天宸的兒子齊少宸)齊天宸不也就是自己記名師傅?」
但據蕭不二推測,自己記名師傅齊天宸,好像並非銅沙島主,因此授意自己和他比試比試。
當下朝蕭不二抱拳道:「徒兒遵命。」刷的一聲,從身邊抽出短劍。
藍衣人臉色鐵青,聽了蕭不二的話,那還忍耐得住?朗笑一聲,道:「你們師徒兩個,何不一起上!」人隨聲走,一下欺到唐繩武面前,喝道:「你小心了!」長劍倏然劃出!
這一劍發的無聲無息,直到劍尖掃到,才聽到「嗤」的一聲急響,只見他這一劍出手之快,幾乎超過了聲音!
唐繩武堪堪掣劍在手,就看到對方欺身進招,立即舉劍封架而上,和藍衣人硬拚了一劍。
兩柄百練精鋼的劍身互撞,暴射出一片火星。
藍衣人星目閃光,腳下錯開一步,大喝一聲道:「好劍法!」
揮手一劍,斜劈過去。
唐繩武舉劍一封,竟然又硬接了藍衣入一招,雙劍相觸,又是一聲金鐵大震,兩人都被震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兩人一連兩劍硬打硬接下來,已知對方功力,似是和自己勢均力敵,心頭各自暗暗吃驚。
藍衣人平日一向目空四海,連九大門派,都不在他眼裡,此刻自己連發兩劍,都被對方接下。心頭大怒,更不打話,右腕疾翻,一柄長劍,刷刷刷,連出絕學,一劍緊過一劍,逼攻過去。
森森寒鎬,幻出了漫天劍氣,宛如急風驟雨,瀟瀟灑灑,急襲而來!
唐繩武展開劍法,反手一劍,封開對方劍勢,立時借勢搶攻,左手配合劍勢,同時連續拍出三掌。他有備而出,掌『隨劍發,威猛異常,劍掌所指,都是對方要害大穴。
兩人這一動手,雙方劍招均極凌厲,幾次攻拒相接,竟然各擅其妙!
眨眼工夫,雙方已激鬥了十幾個照面,誰也沾不到對方半點上風。
藍衣人劍勢辛辣奇詭,劍上功力也遠較唐繩武深厚。
唐繩武總究練劍日子尚淺,許多奇奧變化,無法發揮出來,差幸他劍掌同施,劍法不到之處,有掌勢相輔,每每逼的藍衣人刺出劍勢,不得不中途變招。
藍衣人愈打愈怒,殺機也愈來愈熾,打到三十招左右,口中突然長嘯一聲,身形連展!
手中長劍,劍勢再變,劍光忽的大盛,寒芒飛繞,劍風如輪,像排山倒海般朝唐繩武迫擊過去。
這一輪猛攻,威勢果然強大無比,但聽一陣鏘鏘劍鳴,唐繩武的短劍,立被震盪開去,只聽他大喝一聲,突然一劍,疾向唐繩武分心刺來。
唐繩武吃虧在對敵經驗不足,眼看自己劍勢,悉被封開。
心頭大吃一驚,掄手一掌,拍了過去。
他心頭慌張,這一掌原是情急拚命,揮手發掌,只是隨手而出,但那知這一掌,無意之中,卻正合了齊天宸傳他的掌法心訣!
奇招突出,一雙烏黑如墨的手掌,恰好拍在藍衣人劍身之上。
他隨班遠半年時間,練的就是掌上功夫,這拚命一擊,無形中也把「黑煞掌」力,提聚十成左右。
這一記掌勢,不但發揮了齊天宸的玄奧掌法,也兼具了班遠的「黑煞掌」力,但聽「嗆」的一聲。藍衣人一柄百煉精鋼長劍,竟然齊中折斷!
藍衣人心頭大震,左腳用力一旋,身子突然轉閃開去,揚手一指,隔空點來!
蕭不二騎在樹幹上,看的一驚,脫口叫道:「玄陰指!」
雙方相距,差不多有著七八尺遠,唐繩武連自己也想不到,糊里糊塗的一掌,竟會把對方長劍劈斷,心中方自一楞!
突覺對方旋身之際,一縷銳利指風,直刺過來,再待閃避,已是不及,百忙中,手中短劍一豎,斜劈過去。
劍勢堪堪劈出,但覺右肩如中尖椎,奇痛徹骨,心中一橫,忍痛一按劍柄機篁,一點銀星,電射而出!
唐繩武也在此時,突然身子一仰,翻身跌倒。
躲在林中的阿菊、阿蘭,睹狀大驚,雙雙掠出!
阿蘭迅快扶住唐繩武,口中低低說道:「唐少俠,你怎麼了?」
阿菊卻是一掠而出,長劍朝藍衣人一指,叱道:「好個淫賊,饒你不得!」
蕭不二怕阿菊不是藍衣人對手,早已飛身而下,攔在阿菊前面,說道:「阿菊,不可造次。」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藍衣人手中拿著半截斷劍,他雖凌空一指傷了唐繩武,但他左肩也被唐繩武「劍底飛星」打個正著,殷紅的鮮血,從他肩頭涔涔而下!
只見他一張瘦削臉上,青的沒有一絲血色,雙目閃動,注視著飛身而下的蕭不二,冷冷道:「閣下報個萬兒。」
蕭不二嘻嘻一笑,道:「這個自然,你們是朱衣門,小老兒是紫煞門,咱們山不轉路會轉,好吧,你可以走了。」
藍衣人冷笑一聲,雙足一點,人已沖天飛起,去勢如箭,直向谷外激射而去,霎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阿菊跺跺腳,道:「蕭老前輩,你怎麼放他走了?」
蕭法一道:「讓他去吧,咱們留不住他的。」回頭問道:「唐小哥傷的如何了?」
阿蘭已經扶著唐繩武坐起,只見他臉色蒼白,身軀在微微顫動,但已盤膝坐定,正在運功調息。
阿菊氣憤的道:「都是你,要看人家劍法路數,害的唐少俠負了傷?」
蕭不二聳聳肩,道:「他是朱衣門大弟子、朱衣教主就是銅沙島主齊天宸,但傳唐小哥劍掌十三式的,也是齊天宸。這兩個齊天宸,如果不是一個人,就定然有一個是假的,你說小老兒要唐小哥和他比試劍法,重要不重要?」
阿菊道:「現在呢?你看出來了?」
蕭不二點頭道:「兩人劍法,路數全然不同,自然不是出於一個師傅,尤其最後他點出的一指。總算看出一些眉目來了」
說到這裡,忽然目光轉動,朝四下一掠,回頭問道:「那姓羅的姑娘呢?還在不在?」
阿菊披披嘴道:「人家早就走啦!」
蕭不二問道:「她有沒有說過什麼?」
阿菊道:「唐少俠替她解開穴道,她只看了一眼,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兩人說話之際,張老頭也抱著岳小龍從林中走出,口中唉了一聲,道:「這位少門主看來是沒救了!」
蕭不二走了過去,問道:「他現在如何了?」
張老頭道:「全身都已僵冷,只有胸頭還有些微溫。」
蕭不二黯然不語,過了半晌.才道:「九幽掌,這是那一門的邪門武功?」
口中說著,目光瞥處,但見唐繩武跌坐運功的人,臉上漸漸變的灰黑,心頭不覺大吃一驚,急忙問道:「唐小哥怎麼了?」
阿菊側身坐在唐繩武身邊照顧,聞言抬頭道:「唐少俠沒有什麼呀!」
蕭不二伸手一指道:「你看看他臉色!」
阿菊側臉朝唐繩武看去,這一看,口中不覺驚啊出聲!
蕭不二走近他面前,仔細察看,又覺得唐繩武氣息勻細,不像有什麼意外,但他臉上明明色呈灰黑,極似中了某種劇毒一般。
心中暗暗驚奇,自言自言的道:「奇怪!這情形明明是毒性發作,他正在運功逼毒,自己聽人說過,『玄陰指』雖陰功,但並非毒功……」
只聽阿蘭忽然嗯了一聲,道:「蕭老前輩,我想起來了。」
蕭不二道:「你想起了什麼?」
阿蘭道:「方纔我把唐少俠扶起之時,他掙扎著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兩手發顫,傾出一粒比綠豆還小的黑色藥丸。
我看他傷的不輕,忙道:「唐少俠,我給你拿好了』。
唐少俠搖搖頭,低弱的道:「有毒。』抬手把那粒黑色藥丸吞入口中,莫非他吞的是什麼毒藥?」
阿菊聽說唐繩武吞了毒藥,心頭大急,埋怨道:「你怎不早說?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阿蘭道:「我先前只當他服的是傷藥,剛才聽蕭老前輩說他像是毒性發作,我才想起來的。」
阿菊急的流下淚來,轉身道:「蕭老前輩,他一定服了毒藥,這該怎麼辦呢?」
蕭不二看看唐繩武,只覺他臉上神色,好像愈來愈黑,望去簡直是籠罩了一片黑氣,但偏偏他坐態安祥,氣息細長,卻又不像有何異處,心中也琢磨不定。
張老頭一手托著岳小龍僵冷的身子,緩緩放到地上,聽了兩個孫女的話,不覺抬起頭來:瞪目道:「你們真是胡說,唐小哥幹麼要吞服毒藥?」
阿菊道:「是啊,他幹麼要吞服毒藥呢?」
阿蘭道:「但他明明說那藥丸有毒,不讓我手指碰它話聲未落,只見唐繩武緩緩吐了口氣,忽然睜開眼來。
阿菊喜道:「好了,唐少俠醒過來了。」
阿蘭臉上泛起兩片紅雲,低頭道:「原來你吞服的果然不是毒藥。」一面遞過一張面具,低低的道:「唐少俠把面具戴上了。」
唐繩武接過面具,隨手戴上。
蕭不二兩顆豆眼,直盯著唐繩武臉上,原來這一瞬工夫,他一張玉面,又恢復了白中透紅,那有一絲黑氣?看他戴上面具,不覺呵呵笑道:「唐小哥,你方才吞服的究是什麼藥丸?」
唐繩武道:「是先師給小可配製的練功藥丸,也可治療跌打損傷。」
蕭不二道:「那是毒藥麼?」
唐繩武點點頭,道「老丈說的不錯,小可練功之初,先師就給小可服用這種藥丸,曾說這是一種劇毒之藥,但也能助長功力。每月服用一丸,三年可以練成毒功,就是武功最高的人,也不怕了,在這段時間中,一旦負傷,只須服下一丸,再運功片刻,即可痊癒。」
蕭不二道:「這真是聞所未聞,毒藥還能療傷。」
唐繩武道:「豈止療傷,據先師說,一個人的身體中,潛伏著一種極強大的力量,一般武功,均無法把這潛伏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只有某幾種劇毒藥物,才能刺激生命中的潛能,使它發揮出來,因此這幾種毒藥,不但增強武功,而且還能益壽延年呢!」
蕭不二頻頻點頭,說道:「有些道理!哦,尊師給小哥配的藥丸,既有這許多好處,岳少門主已是奄奄一息,你快給他服一顆試試,」
唐繩武笑道:「不成,小可這藥丸劇毒無比,不曾練過毒功的人,連手指都碰不得。」
張老頭望望躺在地上的岳小龍,抬目道:「蕭二爺,你看怎麼辦?」
蕭不二用力搔搔頭皮,說道:「岳少門主來的時候,這一路上,都留有暗記,綵帶門的人,定會找來,咱們縱然無法救治.也該把他帶出去才好。」
張老頭道:「蕭二爺說的是極。」俯身抱起岳小龍,說道:「那就走吧!」
蕭不二心頭沉重,歎了口氣,道:「真是天不假年!」搖搖頭,當先朝狹谷走去。
唐繩武緊跟著蕭不二身後,問道:「蕭老丈,岳少門主真的沒有救了麼?」
蕭不二接著說道:「可惜小老柳為了要引開藍衣人,不曾在場,她穴道一解,就不別而去,否則可以從她口中,問出些端倪來。」
唐繩武道:「哦,是了,方才小可和藍衣人動手,老丈從他劍法上。可曾看出什麼來了?」
蕭不二道:「小哥放心,你那記名師傅,決不是銅沙島主。」
一行人腳下都快,一會工夫,已經退出谷口。
蕭不二走在前面,堪堪穿林而出,瞥見林外凝立著兩個身穿青布長衫的漢子,心頭驀然一動!
但自己一行人,既已落在人家眼中,只好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那兩個青衣人看到張老頭手上抱著的岳小龍,兩人互望一眼,然後又打量著眾人似是已看出蕭不二是領路的人。
兩人同時朝蕭不二抱抱拳道:「諸位大概就是綵帶門的朋友了?」
蕭不二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問道:「兩位有何見教?」
左首青衣人道:「在下奉夫人之命,在此恭候多時了。」
「夫人」這兩個字,頓使蕭不二想起方才黑色軟轎中的青衣婦人,心中又是一動,問道:「你們夫人要兩位在此相候,不知有什麼事?」
左首青衣人道:「夫人特派在下兩人前來奉邀諸位。」
蕭不二道:「你們夫人是誰?」
左首藍衣人道:「諸位見了夫人,自會知道。」
蕭不二道:「她在那裡?」
左首青衣人道:「就在前面不遠。」
蕭不二久走江湖,經驗何等老到,但覺這兩個青衣人身上未帶兵刃,似是有意表示並無敵意。一時心中感到捉摸不定,沉吟道:「兩位是那一路的朋友?」
右首青衣人冷冷道:「朋友要問什麼,等見到夫人,再問不遲,恕在下無可奉告。」
蕭不二冷冷一哼道:「兩位可知我是誰麼?」
左首青衣人道:「在下二人不用知道朋友是誰,諸位若是決定去了,就請隨咱們來。」
話聲一落,和右首青衣人一同轉過身子,並肩往前行去。
蕭不二拿他們有辦法,搔搔頭皮道:「看來只好隨他們去了。」
右首青衣人回頭道:「咱們話已傳到,去不去悉聽尊便。」
兩人腳下突然加快,在山徑上奔行而去。
蕭不二低喝一聲:「走。」當先跟了下去。
唐繩武、張老頭和阿蘭、阿菊也各自展開腳程,隨著奔行。但見山路越來越是荒僻,似非方才來的路徑。
前面兩個青衣人愈來愈快,一味的急奔,後面的人自然也不肯示弱,提氣疾行。
雙方似是較量上了腳程,你快,我也快,不到片刻工夫,已經翻山越嶺,奔行了十幾里路。前面兩人依然並無停止之意,只顧放腿奔。
蕭不二心頭暗暗怒惱,突然一提真氣,雙足點處,身形破空飛起,快若流星,一下越過兩個青衣人頭頂,飄落到兩人面前數丈之外。站在路中,嘻嘻一笑,道:「兩位一味急奔,不嫌得太快麼?」
兩個青衣人沒想到蕭不二會有這等高絕的輕功,在自己兩人奔行之中,居然一下超越到前面去,心頭齊齊一楞,立時剎住身形。
左首青衣人道:「在下兩人奉命引路,夫人曾有交待,希望諸位去的越快越好。」
蕭不二道:「你們夫人究在那裡?」
左首青衣人忽然伸手遙指前方一處密林,說道:「就在前面林中,已經到了。」
眾人隨著他手指望去,也只見到山麓間一片密壓壓的樹林,不見房舍。
蕭不二道:「既然已到地頭,兩位快快帶路吧。」
兩個青衣人一言不發,領著眾人繼續朝前奔去。
不多一回,便已奔近山麓。
蕭不二雖未開口,但已暗示大家小心戒備。
行人穿林而入,但覺林內枝柯糾結,幽暗如晦,一條曲折小徑,穿行其中,但一望而知是臨時開闢出來的。
蕭不二江湖經驗老到.手中執著一支細鐵絲,緊隨在兩人身後,功凝百穴,耳目並用,暗暗查看密林之中,有無埋伏?
他不查還好,這一查,頓時發覺這一路行來,每一個轉彎角的有利地形上,都有對方埋伏的人!
這一片密林之中,少說也有四五十人,而且每一個人都佔了地形上的絕對優勢,也等於說進入這片密林之人,只好處處挨打,無異進入了絕地。
蕭不二心頭暗暗震驚,付道:「看來對方處心積慮布下陷阱,要把自己幾人引來的了。」
心念轉動之際,已經到了密林之中,這是砍去了數十棵大樹,硬在林中開闢出來的一片空地。中間搭起了一座蓬帳,門簾低垂,看去顯得十分神秘。
兩個青衣人穿出樹林處,便自停步,垂下雙手,左首漢子忽然合著嘴唇,吹出一聲極為清細的聲音!
那聲音好像是兩片竹葉,合在一起吹出來的,清細之中,帶著輕微震動的節奏。
帳門乍啟,一個白髮蒼蒼,身形詢樓的老人,迅快走了出來。
這老人左眉骨上,凹陷著一道極深的刀疤,斷眉獨目,身穿一件半長不短青竹布衣衫,腰束麻繩,斜插一支竹節鞭。
當門而立,朝蕭不二等人,抱拳拱手,笑道:「夫人已在帳中恭候多時了,諸位請進。」
說完,退到一旁,讓開了去路,他雖是面含微笑,但在別人看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獰惡之相。
蕭不二見多識廣,驟睹此人,心頭不禁暗暗一怔,忖道:「這幫人怎會在這裡出現?」
心中想著,也就當先走了進去,幾人相繼隨入。
但見這蓬帳之中,隔成前後兩間,前面一間,中間放著一張錦榻,榻旁端坐著一個青布衣裙的少婦,睜大雙目,望著門外。
一見蕭不二等人走了起來,立即起身相迎。
她沒理當先走入的蕭不二,唐繩武二人,卻直向張老頭迎來,目光落在他手中抱著的岳小龍身上,急急間道:「岳少俠傷勢如何了?」
聲音嬌脆,略帶些咽啞,顯的十分關切!
蕭不二暗暗皺了下眉,忖道:「這位岳少門主,認識的女子倒是不少。」一面略作抱拳,說道:「夫人見召,不知有何見教?」
青衣婦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是盯在岳小龍臉上,沒有理會蕭不二的問話,攢著翠眉,嬌聲道:「他傷的這般厲害,你快把他放到榻上去。」
敢情這張錦榻,就是為岳小龍準備的。
張老頭沒有說話,依言把岳小龍放在錦榻之上。
青衣少婦跟著走近榻前,當著眾人,也不避嫌,伸出纖纖玉手,直朝岳小龍懷中探去。
蕭不二不知她和岳小龍究竟是什麼關係,自然不好阻攔,只是暗暗凝聚功力,在旁監視。
只要發現她有加害岳小龍的舉動,立可出手。
青衣少婦纖手在岳小龍胸口一摸,她那勻紅的粉臉上,突然神色大變,咽聲道:
「他……他已經死了………
兩行淚水,奪眶而出,順著她粉頰,流了下來,雙膝一屈,扶著錦榻,哭道:「岳少俠,你去的太快了,我兼程趕來,指望你留著最後一口氣,准知我這番心意,還是白費了……」她幽幽低位,說來淒楚欲絕!
阿蘭、阿菊都是女孩子家,心腸較軟,也陪著她掩面流淚!
蓬帳之中,頓時充滿了一片淒涼氣氛!
青衣少婦低低哭泣了一陣,突然站起,拭淚道:「岳少俠,不論你是生是死,我帶來的一顆藥丸,還是給你吞服了吧!」
話聲一落,探手入懷,摸出一顆核桃大的蠟九,捏碎外殼,剝去包著的人皮紙,裡面是一顆算盤子大小的殊衣藥丸。
青衣少婦回頭望了蕭不二等人一眼,似是張口欲言,但略一猶豫,忽然把藥丸納入自己口中!
輕輕咀嚼了幾下,別過身去,一千捏開岳少龍牙關,也顧不得羞恥,一下俯下身子,把口中藥丸,口對口哺入岳小龍嘴中,運氣逼下喉嚨。
阿蘭、阿菊總究是女孩兒家。早已羞紅雙頰,別過頭去。
這一瞬間,站在榻前的人,但覺異香撲鼻!
蕭不二久走江湖,見多識廣,登時想起了二十年前轟傳江湖的療傷聖藥,忍不住失聲道:「九九還原丹!」
青衣少婦倏地轉過身來,她臉上嬌紅未退,睫承淚珠,望著蕭不二,點點頭道:「不錯,我餵他的正是『九九還原丹』,老丈如何知道的?」
蕭不二道:「九九還原丹,江湖上視為療傷聖藥,小老兒昔年曾聽人說過。」
青衣少婦目光眨動,幽幽的道:「賤妾適因救人心切,還未請教老丈高姓?」
蕭不二聳聳肩,道:「小老兒蕭不二,有個不雅的外號,人稱……」
青衣少婦睜大雙目,還未等蕭不二說完,啊了一聲,失驚道:「老丈就是名滿江湖的神偷蕭老丈,賤妾失敬之至。」
蕭不二摸摸下巴,嘻嘻一笑,道:「慚愧,慚愧,偷兒就算成了神,也上不了天堂,見不得玉皇大帝……」
他這兩句話、聽得阿蘭、阿菊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蕭不二慌忙收起笑容,抱拳道:「咱們還沒有請教夫人……」
青衣少婦道:「賤妾竹青青。」
蕭不二聽她報名姓竹,心中更是有數,問道:「江湖上姓竹的不多,夫人想必和枯竹幫淵源極深了?」
竹青青道:「外子竹中英,就是敝幫幫主。」
唐繩武心中暗道:「原來她已是有夫之婦,而且還是枯竹幫的幫主夫人,如何方纔還當著大家,口對口給岳小龍餵藥?」
蕭不二呵呵一笑道:「原來是幫主夫人,貴幫老幫主倒和小老兒有過數面之緣,難怪方才見了獨日玄壇,還有些面善。」
接著又道:「這就是了,『九九還原丹』,葛無求視若拱壁,據說他一世只練了一爐,一爐只有十二粒,但卻送了貴幫老幫主三粒,當今之世,只怕也只有貴幫有了。」
竹青青道:「敝幫也只存了最後一粒……」忽然目光一抬,問道:「蕭老丈如何知道的?」
蕭不二笑道:「小老兒是聽貴幫老幫主親口說的,當年神醫葛無求為了練制『九九還原丹』,走遍天下,採集到九十八種稀世靈藥,獨獨缺少一味竹寶。
據聞只有貴幫才有,就親自找上竹山。向老幫主求取,老幫主聽他為了練製丹藥,慨然把貴幫僅存的一枚竹寶相贈,兩人遂為至友。
當時葛無求原以為這一爐丹藥,最少也可練上百粒,答應丹成之後,以四分之一相贈,作為酬報,那知道這一爐丹藥,一共只煉了十二粒,因此就送了貴幫三粒。」
竹青青點點頭,道:「老丈說的不錯,賤妾也曾聽外子說過……」
她說到這裡,似是想起了什麼重要之事,望望蕭不二,叫道:「蕭老丈……」
但她卻欲言又止,倏地住口。
蕭不二看出她定然有事,問道:「夫人有何見教?」
竹青青道:「賤妾有一件事,想奉托蕭老丈,不知該不該說。」
蕭不二道:「夫人只管請說。」
竹青青道:「蕭老丈一行,護送岳少俠,想必也是岳少俠的朋友了?」
蕭不二道:「正是,正是,小老兒一條命還是岳少俠救的,自然是朋友了。」
竹青青望了幾人一眼,徐徐說道:「三年前,賤妾師父遭遇大難,承蒙岳少俠仗義出手,不但救了賤妾性命,敝幫也因有岳少俠揭發好人陰謀,幸得保全……」
唐繩武聽她說到這裡,暗暗忖道:「原來她感激岳少門主恩德,才不避男女之嫌,不顧羞恥,毅然口對口餵他藥丸,試想當時除了她自己餵藥,岳小龍只有胸口微溫,全身已冰涼如死,她能要誰口對口餵藥?」
想到這裡,方才對她輕視之心,頓時變成了肅然起敬。
只聽竹青青續道:「昨日傍晚,賤妾接到報告,齊少宸趕來崤山,要以陰人對付岳少俠。」
蕭不二驚異的道:「陰人?」
他闖蕩江湖多年,從未聽到這等古怪名稱。
竹青青道:「據敝幫手下探到的消息,好像這陰人十分厲害,就是一等一的頂尖高手,也必死無疑………
蕭不二想到那青衣婦人受著前聲指揮,行動遲緩,似是殭屍一般,心頭不禁油生涼意,點點頭,沒有作聲。
竹青青接著說道:「賤妾雖不知他們出動的陰人,究是什麼?但既然得到這項消息,就想通知岳少俠留意。
那知賤妾遲來了一步,趕到此地,正好有幾個朱衣門的人,得到齊少宸的命令,由此退走,被賤妾擒到了一個,才知岳少俠已傷在陰人手下,被綵帶門的人救走。」
說到這裡,目光徐徐一抬,伸手掠掠鬢髮,續道:「賤妾以上說的,是此行經過,賤妾另有一事奉托。」
蕭不二道:「夫人只管請說,小老兒能力所及,自當效勞。」
竹青青斂社一禮道:「老丈一言九鼎,賤妾這裡謝了。」
蕭不二連忙避開,搖搖手道:「夫人快不可如此,什麼事只管請說。」
竹青青臻首一抬,一雙盈盈妙目,望著蕭不二問道:「老丈既知『九九還原丹』之名,自然也知道它原定的名稱了?」
蕭不二心中暗道:「你這不是存心考我?」
一面摸摸下巴,笑道:「這個小老兒倒是聽人說過,神醫葛無求當時原定的名稱是『百草回春丹』對不對?」
竹青青展顏一笑,道:「老丈可知『百草回春丹』的效用麼?」
蕭不二道:「江湖傳說,他若是練成了『百草回春丹』,就是重傷已死的人,只要在三日之內,仍可起死回生。」
竹青青點點頭,道:「不錯,可惜葛神醫花了二十年心血,遍歷名山大川,只找到九十八種靈藥.依他原定的目標,還缺少兩味主藥,遍求不得……」
她口氣微微一頓,又道:「其中一種,就是敞幫僅存的一兩竹寶,竹寶僅能打通全身骨節,引得藥性難以到達的骨節,使斷骨續合,但依然並非主藥。」
唐繩武、張老頭、阿菊、阿蘭,聽她娓娓道來,把「百草回春丹」說的這般神效,大家都聽出了神。
蕭不二也只是點頭,沒有插口。
竹青青又道:「百草回春丹,一味最主要的草藥,叫做還魂草,功能起死回生,續命還魂。但葛神醫始終沒有找到,他找上敞幫,先翁慨然以竹寶相贈,他下山之時,仰天長歎:
『神醫難求,返魂無術,那就只能還原了,也許這是天意吧?』那時他已放棄找尋返魂草。
決定用『九九還原丹』之名了。」
蕭不二吁了口氣道:「原來如此。」
竹青青道:「葛神醫自號無求,一世無求於人,先翁贈他竹寶之時,他曾說若無竹寶。
難治骨傷,只能練成普通泊傷之藥,因此一口答應了將他練成的一爐丹藥,以四分之一相贈,過了兩年,他果然再上竹山,送來三粒『九九還原丹』,此後和家翁成了莫逆之交,也時常到竹山去。」
唐繩武看她只是說著葛神醫的往事,心中暗暗納罕,忖道:「她述說往事,不知要托蕭老丈什麼事?」
但奇怪的是蕭不二並不催問,只是靜靜的聽她說著。
竹青青繼續說道:「這些話,賤妾那是聽外子說的,後來葛神醫大概有三年沒有來,先翁去世那年,他突然趕上竹山,聽說先翁已經病故,不禁頓足長歎道:「老夫來遲了,老夫來遲了!』接著就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授予外子,鄭重地道:『令尊已死,使老夫深感遺憾,你好好保存此紙,日後倘遇『九九還原丹』無效之時,可找老夫去……」
蕭不二聽到這裡,突覺眼睛一亮,喜道:「夫人之意,可是要小老兒去找葛神醫麼?」
竹青青點點頭,道:「賤妾在這片林中,布上了敝幫『枯竹陣法』,最強的敵人,也休想闖得進來,原是臨時準備的給岳少俠療傷之處;但岳少俠除了胸口還有一絲微溫,全身俱已僵冷,已是與死無異,只怕『九九還原丹』也難以奏效了……」
她在說話之時,把手中一張舊紙,朝蕭不二遞了過來,道:「這是葛神醫留下的地圖,他就在終南葫蘆谷中。」
蕭不二聽的一怔,暗想:「此去終南,還有幾百里路,最少也要四五天才能趕到,岳少門主全身已冷,那裡還能捱得過這許多天?」
竹青青見他面露遲疑,忙道:「老丈可是覺得岳少俠已經無救了麼?」
蕭不二道:「小老兒是因此去終南,少說也得幾天時光,只怕……」
竹青青沒待他說完,接著:「方纔賤妾餵他服下『九九還原丹』,只要他一息尚存,大概可以支持三天,老丈如能在三天之內,找到葫蘆谷,也許還有希望。」
蕭不二暗想:「以自己的腳程,要在三天之內,趕上終南,大概還不成問題。」這就點點頭道:「小老兒自當盡力而為。」
回頭朝唐繩武。張老頭等人看了一眼,說道:「你們四位,那就不用去了。」
張老頭自知無法跟得上蕭不二,連忙點頭道:「救人如救火,蕭二爺只管前去。」
竹青青道:「四位不嫌簡慢,那就暫留此地好了。」
唐繩武道:「小可隨老丈前去,路上也好有個接替。」
蕭不二想了想,道:「也好。」
當下不再多說,把「神醫」那張地址揣入懷中,回身抱起岳小龍。
一面朝唐繩武道:「咱們走吧!」
首先朝帳外行去。
唐繩武別過眾人,跟著出去。
竹青青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急急跟了出來,說道:「蕭老丈請留步。」
蕭不二回頭道:「有事?」
竹青青道:「那張地圖,是葛神醫的親筆畫的,也許是見面時的憑證。」
蕭不二應道:「小老兒記下了。」
竹青青道:「老丈好走,賤妾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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