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翰飛救人心切,伸手往布帳中揭去!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陡覺脈腕一緊,自己雙手,已被鳥爪般兩隻枯黑手指,緊緊扣住!
「桀!桀!桀!桀!」怪聲入耳,床上坐起一個滿頭白髮,形如鬼魅的獨自老嫗!
陸翰飛心頭大驚,雙腕用勁,右手向外一奪,左手反扣獨眼老嫗右腕。要知他自從眼下蛇血,武功大進,這一奪一扣,行氣似珠,運勁若鋼,一下子就把對方手腕拿住。
獨自老嫗沒想到這少年人竟然如此了得,騰出左手,連擊三爪,都被陸翰飛右手化開!
這瞬息工夫,他目光瞥過,瞧到木床裡邊,躺著一個腰身苗條的女郎,生似被人點了穴道,一動不動!那不是湘雲妹子是誰?
他無暇細看,左手猛力朝外一帶,硬生生把獨自老嫗向左拉開了幾壓,身形一偏,身軀搶近木床前面,右手正待往楚湘雲抓去。
這獨自老嫗人稱獨眼乞婆區姥姥,乃是五毒門高手,輩份比現任教主,還要高出一輩,不但武功極高,而且善於用毒。
她只是沒想到來人有這等的功力,一時大意,才被陸翰飛扣住右腕,身落人手,直氣得她「哇」「哇」亂叫。
此時一見陸翰飛側身撲近床去,再也顧不得疼痛,右腕奮力一奪,左掌如刀往陸翰飛脅下拍去,口中喝道:「小子,拿命來!」
毒砂掌洪長勝,調龍手郭老三兩條人影,相繼撲入,他們瞧到區姥姥被陸翰飛扣住脈門,急急奔來相救,身後十多個人,也一湧入內!
陸翰飛陡然大喝一聲,奮起神威,左手用勁,抓起區姥姥揮了一個圈子!
獨眼乞婆區姥姥只覺右腕如折,劇痛無比,她一身功力,竟然沒處可使!
「毒砂掌」,「調龍手」也伯傷了姥姥,不前逼近1陸翰飛趁機躍近床前,一把撈起楚姑娘嬌軀.轉過身來!這一轉身,不由把陸翰飛瞧得大怔!
原來被五毒門擄來的,哪是什麼楚姑娘?但她,自己並不陌生,她是厲山雙煞門下的冷秋霜姑娘,此時雙目緊閉,好像睡得極香!
陸翰飛喝道「你們把我妹子,藏到哪裡去了?」
毒砂掌洪長勝聽得一楞,反問道:「難道她不是你的妹子?」
陸翰飛知道他們弄錯了人,把冷姑娘當作湘雲妹子擄來,那麼湘雲妹子?又被誰擄去了呢?
他心頭不由大急,暗想,這,冷姑娘雖然是厲山雙煞門下,但自己既然遇上了,自應把她救出去再說。心念疾轉,這就沉聲喝道:「你們把她怎樣了?」
毒砂掌洪長勝獰笑道:「她中了咱們的『七日斷魂香』,如果沒有獨門解藥,七日斷魂,陸朋友,你先放下姥姥,咱們決不難為於她,只要等教主駕到,有屈兩位,同往石鼓山一行,到時自會奉上解藥。」
果然為了石鼓山藏寶,陸翰飛重重冷哼了聲,一手抱起冷秋霜嬌軀,左手一帶朝獨眼乞婆喝道:「就煩姥姥送我們一程吧!」
話聲一落,大踏步往房外走去。
五毒門眾人,眼睜睜瞧他拉著區姥姥往外走去,但誰都不敢貿然出手!
陸翰飛堪堪跨出房門,聽身後有人吹起一聲忽哨!。
這忽哨一起,只聽屋外同時響起幾聲忽哨!
陸翰飛心知這互打忽哨走是五毒門的暗號,可能就是要門外之人,攔襲自己,心中想著,依然大踏步往門外走去!
身後毒砂掌洪長勝,調龍手郭老三率同十多個大漢,也跟著走出,只是不敢太過退近!
陸翰飛堪堪走近板門,陡覺一股腥穢之氣,直衝鼻孔,舉目瞧去,只見屋外一片空地上,到處都是青黑相間的毒蛇,蜿蜒而來,擁在門口,昂著蛇頭,噓噓有聲!
陸翰飛從沒見過這許多蛇,不由大驚失色,急忙回頭瞧去,哪知這瞬息之間,身後也有百十條青黑相間的毒蛇,昂首游來!
這些毒蛇,身子極細,但一顆蛇頭,全作三角形,想必奇毒無比,只要被任何一條咬中一口,那就非送命不可!心中暗自後悔,要是身邊帶上毒神逢巨川送給自己的「避毒珠」,此時就不必怕毒蛇為患。
調龍手郭老三瞧得洋洋得意,冷笑道:「小子,還不放下姥姥?只要答應跟咱們走一趟石鼓山,五毒門保證不傷你一根毛髮,而且和你化敵為友,你自己琢磨吧!」
陸翰飛怒道:「那麼你先把蛇陣撤去。」
調龍手陰笑道:「它們雖然劇毒無比,但沒有我的命令,決不傷人,你先放下姥姥。」
陸翰飛暗想自己有獨眼姥姥作為人質,他們還投鼠忌器。如果放了她,五毒門的人豈肯罷休,那時自己就得聽他們擺佈。心念轉動,瞥見這些毒蛇,游到自己腳下,好像遇上剋星似的,畏縮得立即向旁邊游開。
心中一奇,故意向前跨出一步,果然毒蛇紛紛躲閃,心知也許是蛇群怕他服過蝗蛇寶血之故,當下膽子一壯,敞聲笑道:「你們認為區區毒蛇,就能唬得倒南嶽門下?」
話聲一落,邁步向前走去!」
調龍手想不到自己豢養有年的毒蛇,竟然會紛紛讓開,心下一急,口中發出一聲忽哨,幾名飼蛇的大漢,同時吹起哨子。
這群毒蛇平日訓練有素,此時聽到哨聲,立即奔騰竄躍起來,但它們一任哨聲吹得極急,對陸翰飛似乎甚是害怕,沒有一條敢朝他身邊竄去!
陸翰飛扣著獨眼乞婆脈門一直走出土垣圍牆,功運左臂,朝裡一送,口中朗笑道:「有勞姥姥相送!」
話聲一落,立即旋展「八步追風」輕功,身如電射,往來路疾奔!耳中只聽五毒門的人,在身後大聲吆喝,紛紛追來。
陸翰飛雖然不怕,但自己手上抱著一個冷姑娘,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一路只是盡力飛馳,哪敢稍停。
要知「八步追風」,原是東方矮朔公羊叔獨步武林的絕世輕功,再加陸翰飛此時功力大進,這一經展開,真像電馳風飄,流星橫空,只覺耳旁生風,衣袂飄揚,眨眼工夫,已把獨眼乞婆和毒砂掌,調龍手一千人,丟落老遠,哪想追得上他?
陸翰飛回到停船之處,縱目一瞧,哪有自己那條船的影子,心下大急,這就向對港大叫了兩聲:「船老大!」
果然,在他喊聲方落,從對港一片蘆葦中,緩緩搖出一條小船,往自己這邊駛來。
那船老大站在船頭,喜道:「公子爺,果然回來了,小老兒一直沒敢睡熟,等著你老。」
陸翰飛不待地形岸,縱身躍起,輕飄飄落到船頭,船老大拭了拭眼睛,瞧到陸翰飛手上抱著一個姑娘,不由驚喜的道:「公子爺,你老真把這個姑娘救回來了?」
陸翰飛道:「船老大,你快替我開船吧!」
船老大聽說就要開船,不期怔得一怔,忽然地想起強盜可能還要追來,身子一陣哆嗦,慌忙沒命的搖櫓,一面又不迭地催促小毛子扳漿,小船駛出港灣,船老大揚起布帆,漸漸向江心駛去!
陸翰飛此時早已把冷秋霜抱入中艙,放到鋪上,匆匆從包裹裡取出「避毒珠」,向船老大要了一個粗瓷飯碗,用水磨了少許,撥開冷秋霜銀牙,徐徐灌了下去。!
「避毒珠」果然靈效無比,一會工夫,冷姑娘口中,「嚶嚀」一聲,倏地睜開眼來!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轉之下,忽然發覺艙輔邊上,還站著一位英俊少年,他正是自己時常無緣無故想起的地!她只覺十分奇怪,自己怎會躺在船上?目光之中,流露出驚惶差澀,驟地翻身坐起,急急問道:「我怎會到船上來的?」
陸翰飛喜道:「冷姑娘,你醒過來了?」
冷秋霜眨了兩下眼睛,道:「我問你咯,我怎會到船上來的?」
陸翰飛道:「姑娘中了五毒門的『斷魂香』,被他們擄來……」
冷秋霜不待他說完,又道:「什麼叫五毒門?啊,『斷魂香』,是不是聞了會死?是你把我救醒的?」
她瞧到自己身側放著一隻粗瓷飯碗,和一顆烏黑有光的藥丸,心中明白了大半。
陸翰飛被她兩隻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直瞧趕忙避開道:「五毒門是嶺南慣於使毒的一派。」
冷秋霜好奇的道:「他們為什麼要使毒?」
陸翰飛覺得她問得天真,笑了笑道:「使毒是他們的擅長,譬如姑娘練的『九陰神功』。」
冷秋霜道:「哦,我知道啦,使毒就是他們的功夫。」她說到這裡,又懷疑的道:「那麼他們為什麼要害我?」
陸翰飛道:「那是他們弄錯了,他們把姑娘當作在下的妹子擄來。」
冷秋霜螓首微側道:「是啊,你還有一個妹子,她人呢?」
陸翰飛劍眉一蹙,道:「在下妹子被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
冷秋霜想了一想,道:「又了,那天晚上,我跟著師傅師公同到一家客店的房屋上面,我一個人站著,好像鼻孔中聞到一陣香氣,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他們為什麼要擄你妹子?
啊,你還沒說怎樣救我的呢?」
陸翰飛這一陣功夫,發覺這位冷姑娘天真純潔,世事知道得極少,就把自己師傅發現的石鼓山大石鼓上四句題詩,認為可能和武學有關,帶上少林寺去。
後來經靈山大師認定這是兩百年前一對武林奇人白衣劍侶金玉雙奇埋藏兵器武功的秘密,因此恩師和北嶽司空師叔遭人害死,靈山大順被人擄去,自己和楚湘雲找上武陵山,以及江湖上覬覦藏寶,暗生劫奪,認為自己兩人已知藏寶隱秘,沿路攔擊。一直說到楚湘雲失蹤,自己追蹤趕來,五毒門的人,誤把冷姑娘當作自己妹子擄來詳細說了一遍。
冷秋霜聽他一路抱著自己,不禁臉上一紅,心頭有些甜甜的感覺,低聲道:「你救了我,我不知道怎樣報答你才好?」她說到這裡,忽然抬起頭來,笑道:「哦,陸大哥,我幫你一同去找你妹子可好?」
陸翰飛聽他這一聲「陸大哥」.叫得十分甜脆,不禁呆了一呆!
冷秋霜一雙秋波,望著他又道:「陸大哥,楚姐姐會不會就是我師傅師公擄走了?」
陸翰飛悚然一驚,睜大雙目,正待問話!
冷秋霜嫣然笑道:「我只是猜想咯,瞧你,急成這個樣子!」
她不待陸翰飛間話,繼續說道:「前幾天,我就聽師傅師公商量,說我『九陰神功』被少林賊禿無意破壞,如今只有三成功力,只有得到石鼓山藏寶,才能稱雄武林,那時我還不知道石鼓山是藏著什麼寶物,現在我知道了,師傅和師公也想搶你們的東西。那天晚上師傅師公帶著我到一家客店的屋上去,現在想來,一定是你們住的那家客店了,在路上飛掠之時,我好像聽師公說過,那小子不好對付,我們只要一個就夠,後來師傅要我一個人在屋上等候,他們跳了下去,我就在這個時候,被五毒門的人擄來了。」
陸翰飛聽得一怔,厲山雙煞果然被湘雲妹子說中,他們還說什麼師傅對他們有惠,原來也覬覦藏寶、心懷叵測!
冷秋霜見他況吟不語,幽幽的道:「陸大哥,你說師傅、師公是不是好人?」
她兩眼望著陸翰飛,滿臉表露出的希冀之色,好像只要陸翰飛說她師傅不是壞人、就不是壞人了!
陸翰飛知她從小被厲山雙煞帶入山中,很少和生人接觸。心潔如玉,自己不好傷了她的自尊,這就說道:「冷姑娘兩位尊師,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動,在下也不知道。」
冷秋霜臉上飛起一絲嬌笑,道:「是啊,我想師傅他們。不會是壞人的,他們一直對我很好,陸大哥,如果你妹子真是被師傅師公捉去了,我們只要趕到石鼓山去,師傅知道你救了我,他老人家一定會放楚姐姐的,陸大哥,你是不是在生我師傅的氣了?」
她說到最後一句,勻紅嫩臉上,滿含著關懷神情!
陸翰飛笑了笑道:「沒有,我想,一路上有很多人覬覦白衣劍侶的藏寶,都想劫持我們,也許我妹子不是尊師擄去的。…
冷秋霜柳眉一展,愁容盡斂,笑道:「這樣就好,我怕你生師傅的氣,不理我呢!」
她心地純潔,只知道自己心裡喜歡陸翰飛,就怕陸翰飛生了師傅的氣,不再理她。
陸翰飛聽得心裡一凜,知她天真無邪,但一時卻答不上話來。
冷秋霜緩緩低頭,不見陸翰飛回答,連忙說道:「陸大哥,我說錯了話麼?」
陸翰飛先是一怔,繼而笑道:「沒有。」
冷秋霜放心的笑了笑,隨手拿起「避毒珠」,問道:「陸大哥,這是什麼?」
陸翰飛道:「這是『避毒珠、,佩在身上,毒蛇毒蟲,都不怕了。」
冷秋霜手輕輕摩著,笑道:「我知道啦,所以你不怕五毒門的毒蛇。」
陸翰飛搖搖頭道:「我以前吃過蛇血,不怕毒蛇,姑娘如果喜歡,就送給你吧!」
冷秋霜臉上泛起喜容道:「陸大哥,你真好,我就是怕蛇咯!」說著忽然粉臉一紅,搖搖頭道:「啊,陸大哥,我不要,你送我『避毒珠』,我送你什麼呢?我身邊什麼都沒有。」
陸翰飛道:「姑娘既然怕蛇,就清收了,我也是人家送的。」
冷秋霜這才喜孜孜的用線穿了,掛在頸下,一面低低的道:「陸大哥,我見不到你的時候,看到這顆珠子,就和看到你一樣。」
陸翰飛心頭又是一凜,急忙指指天色,道:「冷姑娘,你瞧,天快要亮了,你還是睡一會吧!」
冷秋霜抬頭道:「陸大哥,你呢?」
陸翰飛道:「我只要坐一會就好。」
冷秋霜道:「那我也只要坐一會好了,以前師傅教我練功的時候,就不准我睡覺。」
陸翰飛怕她再說,便在艙中盤膝坐下,圍上眼睛。
過了一會,只聽冷秋霜叫道:「陸大哥,陸大哥,你睡熟了沒有。」
陸翰飛睜開眼來,只見冷秋霜睜著眼睛,靠在船艙上,道:「陸大哥,對不起,我想起一件事來,才把你驚醒了,師傅,師公,都叫我秋兒,你也叫我秋兒好啦!」
說著嫣然一笑,緩緩閹上眼皮,一會工夫,只聽她蘭息輕勻,已靠著船艙,沉沉睡去!
陸翰飛瞧她純璞無邪,絲毫不知江湖上人心險詐,不由暗暗替她擔心。
東方漸吐魚白,陸翰飛盤膝瞑坐,思潮起伏,哪能定得下來?
他想起冷姑娘的話,湘雲妹子多半已落在厲山雙煞手中。但怎會想到他們的徒兒,反被自己救出結伴同行?
又想到即使湘雲妹子不是被厲山雙煞擄去,但無論何人,劫持湘雲妹子的目的,無非是為了覬覦白衣劍侶的藏寶。那麼目的地,也一定就是石鼓山,自己一葉扁舟,直放衡陽,算來比走路要快得多,自己定可趕在他們前面抵達。
心中想著,忽聽水聲嘩嘩,似乎有兩隻極快的船,一左一右,掠過自己小船。陸翰飛心中一動,探頭瞧去,只見兩條梭形快艇,已破浪如飛而去!。
小毛子敢情已睡了一覺起來,接替船老大撐柁,船老大捶捶腰背,鑽進後艙。
此時江面遼闊,一帆風順,舟行相當迅速,陸翰飛給曉風一吹,只覺精神為之一爽!
再看冷秋霜臉上帶著一絲甜笑,睡得正濃,給晨曦一照,更顯得芙蓉如面柳如眉,秀麗絕倫,直把陸翰飛看得一呆,順手取過一條薄被,替她輕輕蓋上,自己退到角落上,盤膝坐下,調息運功。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覺船身似乎不動了,睜眼一瞧,果然已停在一處江邊,敢情船家正在生火做飯,正待站起身來!
只見眼前人影一閃,冷秋霜臉含嬌笑,手上端著幾盤熱騰騰的菜餚,放在艙板上,嬌聲說道:「陸大哥,時光不早了呢,你瞧,不是快晌午了?你洗把臉,就可以吃飯啦!」
她話聲才落,小毛子也捧了一鍋飯進來,傻笑道:「公子爺,大小姐嫌小的手不乾淨,這菜,都是大小姐燒的。」
冷秋霜臉上一紅,滇道:「好啦,你快去吃飯吧,別多嘴了!」
小毛子吐吐舌頭,退回艙去。
陸翰飛起身笑道:「姑娘輕功當真高明,幾時出去的,在下居然一無所覺!」
冷秋霜小嘴一噘,道:「瞧你,還是姑娘在下的,聽得大家多彆扭,我叫你陸大哥,你叫我秋兒咯!」
陸翰飛聽得心頭一凜,暗想:看佯子,這小姑娘對自己情意極深,可是自己心目中,早已有了湘雲妹子……
他心中想著,抬眼瞧去,冷秋霜正張著一雙大眼,望著自己,秀目中情意無限!不由一陣惆悵,急忙移開目光,匆匆走出船艙,捧著江水,洗了個臉。
回到艙中,冷秋霜已替自己裝好了飯,招手道:「陸大哥,菜快涼了,快來吃飯啊!」
陸翰飛和她對面坐下,舉筷道:「秋兒,你怎不先吃?」
冷秋霜聽他果然改口叫自己秋兒了,心中一喜,滿臉都是歡容,笑道:「我就是等你咯,啊,陸大哥,你嘗嘗這菜可合口味?」
陸翰飛一連吃了幾口,雖然只是青菜魚蝦之類,卻做得件件可口,不由讚不絕口。
冷秋霜更是心頭甜甜的,春花似的臉上,一直掛著羞澀的笑容,陸翰飛只看得心中直冒寒意!
飯後,小毛子收過碗筷,又替兩人沏了一壺香茗,正待開船!
忽然從上流頭駛出一點舟影,浪花翻飛,快得有若浮矢,在水面上飛掠。遠望過去,船頭上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人,雖然還瞧不清面貌,但在舟行如箭,浪花起伏之中,這人白衣飄忽,身形絲毫不見晃動!
不過瞬息工夫,那隻小船,業已逐漸接近,對方船頭,似乎正對著自己這邊駛來!
陸翰飛心中方自一動,冷秋霜偏頭問道:「陸大哥,來的是不是五毒門的人?」
陸翰飛凝目瞧去,只見船上站著的那個白衣人,書生打扮,看去最多不過只有二十來歲,生得玉面朱唇,目似點漆,腰間橫著一柄長劍,碧綠絲穗,和他一身白衣迎風飄忽,越發顯得灑脫不群!不由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是,這人我昨晚沒見過。」
話聲未落,小舟業已駛近,白衣書生目光向兩人掃了一眼,立即抱拳道:「兩位可是南北雙岳門下的陸少俠,楚姑娘嗎?」
陸翰飛還沒答話,冷秋霜早已粉臉一繃,道:「是又怎樣,你是什麼人?」
白衣書生又作了個揖,脆聲笑道:「幸會,小弟溫如玉,久慕南北雙岳之名,無緣一見,今日得遇雙岳門下高足,亦足快慰平生!
這時來船業已和自己這邊相靠,溫如玉說話聲中,不待陸翰飛謙讓,便一腳跨了上來!
陸翰飛攢眉道:「尊兄和在下素不相識,乘舟枉駕,有什麼見教,何妨直說?」
溫如玉星目流動,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磁般的細齒,傲然說道:「南北雙岳,俠名蓋世,陸少俠和楚姑娘名門高徒。自是不凡,小弟是討教來的。」
他開門見山,說出來意,是要和南北雙岳門下比試武功!
陸翰飛暗暗哼了一聲,對方求教為名,當然另有目的,看來這場為了白衣劍侶的藏寶,許多人當真各有各的花樣!心中想著,冷冷一笑道:「溫兄乘風破浪趕來,原只是為了向兄弟較量?」
溫如玉臉上一紅,慌忙抱拳道:「陸少俠不可誤會,小弟嗜武成癖,此來除了誠心向少俠討教,別無他意。」
陸翰飛俊目放光,敞聲笑道:「別有他意,也自無妨,溫兄要如何比試,只管劃出道來!」
溫如玉瞥了陸翰飛一眼,格格笑道:「陸少俠快人快語,小弟欽佩得緊,船上不宜動手過招,小弟在岸上候教吧!」
說到這裡,不待陸翰飛回答,雙足一點,人已斜斜飛起,往岸上縱去,這一下當真像飛燕掠波,白衣飄揚,美妙已極!
陸翰飛見他身法快得異乎尋常,心中也不禁一驚,暗想他一身輕功,已是如此了得,武功自然大非庸手!
心念才動,瞥見紅影一晃,冷秋霜一條嬌小人影,宛如流星追月,和溫如玉同時掠落沙灘,站在溫如玉對面,冷冷的道:「我陸大哥本領比我大多啦,你要和他動手,先得勝得過我。」
溫如玉臉色微微一變,接著脆笑道:「楚姑娘果然不愧北嶽高弟,但溫如玉不慣和女孩子動手,姑娘且請稍待,我還是向陸少俠請教吧!」
他對著冷姑娘說話,星目流動,卻往飛落冷姑娘身邊的陸翰飛瞟去!
冷秋霜道:「你是瞧不起我北嶽門下?」
對方把她當作楚湘雲看待,她也居然自承是北嶽門下起來!
溫如玉眼珠一轉,淺笑道:「楚姑娘既然說出陸少俠本領比你大得多,那麼我先和你動手,不管誰輸誰贏,等到我和陸少俠動手之時,早已精疲力竭,豈非吃了大虧?」
冷秋霜披嘴道:「一招兩式,我就打發你啦,你想贏得了我?」
這一句話,激得溫如玉心頭發火,脆笑了一聲道:「姑娘好大的口氣,溫如玉原是想討教陸少俠幾手高招而來,楚姑娘既然這般說法,我就領教領教北嶽門下的絕世武學也好!」
陸翰飛忙道:「妹子,這位溫兄既然找我來的,還是由我領教的好,免得叫溫兄說咱們用車輪戰,吃了虧去。」
他因溫如玉人品不俗,這般突如其來,自己連人家來歷出身,一無所知,萬一對方是正派門下,只是為了年輕好強,想鬥鬥自己,那麼如讓冷姑娘出手,她「九陰神功」,奇寒澈骨。溫如玉豈能擋受得住?是以出言阻攔。
冷秋霜被他這聲「妹子」,叫得心頭好不高興,回眸望陸翰飛溫婉一笑,退到邊上。
陸翰飛拱手道:「溫兄請賜教吧!」
溫如玉格格一笑,他姿勢早就立好,這時白衣飄風,倏地跨上一步,口中叫道:「陸少俠接招!」掌隨聲發,右掌疾拍出去!他本來雙掌當胸交叉,拍出來的右掌,極似攻襲自己上三路,但掌出手發到一半,忽然化掌為抓,變成斜取腰脅,當胸左手,也是要出來出,五指微微顫動,蘊蓄成另一種凌厲手法!
陸翰飛一看對方出招變化,十分迅速,雙手所罩的部位,異常奧妙,尤其是那只左手,欲出未出,暗藏幾種變化,全是殺手妙著,奇詭無比!
心中微微一驚,立即左腕疾沉,使出「流雲飛掌」中一式「雲垂天野」,直切對方右腕,右手一招「片雲流影」,掌緣斜出,猛截左臂。
要知「流雲飛掌」,顧名思義,掌能稱飛,自然以快速為主,招式如電,使人目不暇接。陸翰飛這兩招,出手在溫如玉之後,但掌勢一發,卻槍到溫如玉之先!
溫如玉右掌化爪,左手正欲跟著遂發,猛覺自己這一招,蘊含六七種變化的攻勢,竟然來不及使出,對方掌緣,業已切到。尤其正待發出的左手,已被對方完全封住,無論以哪一種變化出手,都在他掌式威力之下,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側身斜退兩步!
兩人如電光石火般一觸即分,溫如玉脆笑道:「陸少俠果然好掌法!」
身形倏退乍進,腰身不住的扭動,雙手伸縮之間,似爪非爪,似掌非常,連續向陸翰飛攻出!
這一輪快攻,不但雙手翻飛,忽拍忽啄,毫不放鬆,奇詭凌厲,而且身法扭動之間,靈活無比,遠遠望去,宛如一條白色大蛇,在盤旋飛舞!
果然這一下被他搶制了先機,眨眼之間,已把陸翰飛逼退了四五步之多!
陸翰飛在他一輪快攻之下,展開「流雲飛掌」,以快打快,雖把對方如爪似掌的怪異手法,一一化解,但對方身法,當真怪異已極,繞圈遊走,四面八方,都有對方的影子,正好把自己困在當中。
兩人各展所學,快打快接,對拆了五六十招,沙灘上只見人影翩翩,哪還分得清是誰?
溫如玉一雙雪白的手腕,不住的伸縮,繞場遊走的身子,也不住的扭動,但因陸翰飛防守嚴密,自己連換方位,連變手式,都被對方封解,找不到一絲空隙,心中漸感不耐!驟地冷笑一聲,身形騰空,一團白影中。忽然飛出一腳,朝陸翰飛踢到!
他這一腳發得無影無聲,快逾閃電,陸翰飛想不到對方會突然凌空踢來,就因他身子凌空,即使避開頭臉,自己身子也全在對方籠罩之下,他可以藉著一躍之勢,踢中其他部位!
心念閃電疾轉,百忙之中,身形順著對方踢來腳勢疾轉。左手運勁,五指箕張,同時對準腳尖抓出,他仗著自己功力深厚,出手如電,一下就抓住了對方薄底快靴!
這下當真奇快無比,五個指頭,堪堪抓住靴尖,陡覺手上一震,溫如玉驚呼一聲,掙脫靴子,一下飛出老遠!
站住身子,滿臉飛紅,怒聲叱道:「想不到南嶽門下,出手會有這等輕薄!」
這是什麼話?陸翰飛手上還握著那只薄底快靴,聽得不期一怔,但這不過一瞬間事,當地目光往溫如玉腳下一瞥,不由更怔得目瞪口呆!
原來他掙脫了靴子,赫然露出只紅菱似的三寸繡鞋!
他……她原來是易鉸而芥的姑娘家!
陸翰飛這下當真十分尷尬,一張俊臉,登時脹得通紅,口中「啊」了一聲,慌忙跨前幾步,把薄快靴送到溫如玉跟前,拱手道:「在下不知溫兄……」他覺得下面不好措詞,頓了一頓,又道:「在下多多冒犯!」
「哼!」溫如玉鼻孔中哼了一聲,迅速穿上靴子。
「嗆!」她伸手掣出一柄金光閃閃的金鉤,嬌滴滴的喝道:「陸少俠,溫如玉在兵器上討教吧!」
她方才柳眉倒豎,好像十分生氣,但轉眼之間,卻又臉含嬌笑,一雙點漆似的眼睛死盯著陸翰飛,流露出無限風情!
陸翰飛後退了兩步,抱拳道:「姑娘遠道趕來,究竟為了何事?」
溫如玉格格嬌笑道:「噫!我不是早已說過了,向你討教來的?你怎不亮出劍來?」
陸翰飛道:「在下和姑娘無怨無仇,何用在兵刃上相見?」
溫如玉跺腳道:「我存心討教,你這是瞧不起人!」
冷秋霜道:「陸大哥,她要你用劍,就用劍咯,還和她客氣什麼?」
陸翰飛微微一笑,從身上撤下長劍,抬頭道:「姑娘請吧!」
溫如玉粉臉一板,冷冷的道:「你倒真聽她的話!」
唰的一劍,斜斜砍來!
陸翰飛撤身橫劍,使了一招「火中化鶴」,往外封出,哪知溫如玉劍上帶著一個鉤子,劍鉤相接,她皓腕倏地一縮!
「叮!」一聲金鐵輕震,陸翰飛只覺手上一緊,長劍已被對方鉤子,鎖個正著,心頭不由一驚,急忙抽劍後退!
溫如玉嬌笑一聲,金鉤輕輕一轉,奇快無比朝陸翰飛執劍右腕削到!
這一下,她變鎖為削,出手奇快,陸翰飛終究因長劍被人絞住,稍微慢了一步,人影倏分,一件簇新的藍衫,袖口已被鉤子勾破!
陸翰飛心中暗暗吃驚,她招法恁地怪異!溫如玉也啊了一聲,脆笑道:「這怎麼好,鉤破了陸少俠的袖子啦,等咱們打完你把長衫脫下來,我拿回去給你縫咯!」
她口中說著,人卻隨聲欺近,手上金光閃閃,一招「毒蛇吐信」,又分心刺來!
陸翰飛又是一怔,他想不到溫如玉竟在軟語如珠之時,突下殺手,但這下他早有準備,右手一振,劍隨人走,一招「舉火燒天」,向前揮出!
溫如玉手上絲毫不停,一柄金鉤,刷刷攻出,口中卻嬌滴滴的喊道:「陸少俠,你要小心咯,我這金蠍劍淬有劇毒,鉤上了見血封喉,可不是玩的!」
她說來又是溫柔,又是關切,但出手卻毒辣無比,招招都指向人身要害,兩者頗不相稱!
陸翰飛不覺打了一個寒噤,暗想:她好好一個女子,竟然花玉其貌,蛇蠍其心,想來決非正派中人,聞言不由朗笑道:「姑娘自己小心了!「』他此時一柄長劍,業已展開師門「丙靈劍法」,大開大闞,左右掃蕩,劍風呼呼,劍氣如虹。
南嶽「丙靈劍法」,冠絕武林,出手變化,快捷如電,凌厲劍風中,莫測虛實!
打到了二十來合,溫如玉已被迫得連連後退,她心中一急,嬌喝一聲:「好!」
金蠍劍突然劍勢一變,由快轉緩,使出「鎖」字訣,招招都向陸翰飛劍上鎖來!
陸翰飛本來就不屈和她毫沒來由的纏鬥下去,但因對方劍招奇詭,自己雖然略佔上風,但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分出勝負。
此時見她招式一變,竟想仗著內力,鎖拿自己兵器,心中暗暗好笑,故意賣個破綻,使了一招「撥柴挑火」,劍尖銀芒顫動,筆直刺去!
溫如玉哪知就裡,喝聲:「來得好!」
皓腕翻動,一式「斜卷珠簾」,金蠍劍金鉤倏轉,一下便把陸翰飛長劍鎖住!
金鐵交鳴,響起一聲龍吟虎嘯之聲!
陸翰飛驟然一聲長笑,勁運右腕,招變「火龍吐珠」,劍尖向上挑起!
這下當真大出溫如玉意外,只覺對方劍尖,驟然迸出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一條右臂,一直麻上肩頭!
金蠍劍呼的一聲,脫手飛起兩丈來高,又筆直下落,顫巍巍插入身前砂石之中!
溫如玉滿臉驚疑,秀目深注在陸翰飛臉上,怔了一會神。玉手一縮,輕聲道:「啊唷,你好大的勁道,人家手都給你震麻了!」說到這裡,忽然眼珠一轉,又道:「陸少俠,你再試試我的『五毒金針』吧!」
陸翰飛聽她嬌聲軟語,怪自己把她手臂都震麻了,心中方侮適才不該用力太大,哪知她眼珠這麼一轉,左手輕抬,耳中只聽嗒的一聲細響,眼前金光閃動,一大篷金針,飛射而來!
陸翰飛猛吃一驚,心頭不由大怒,大喝口聲,左掌運足全力,向前拍出!
他盛怒出手,這一掌雖然無聲無息,不帶半點勁力,要不是他這聲大喝,誰也不知道他發出掌力,但「無形掌」的一股無形潛力,何等強猛?只見一大篷金針才到半途,突然自動回轉,朝溫如玉倒飛回去!
如果不明底細的人,還當金針是被陸翰飛這聲大喝,喝回去的呢!
不是嗎,站在一旁觀戰的冷秋霜,就睜著一雙大眼,滿臉都是驚奇之色!
溫如玉驚呼一聲,白衣閃動,慌忙向旁躍出,才算躲開,但也驚出一身冷汗!伸手拔起金蠍劍,轉頭說道:「陸少俠果然使得好一手『無形掌』,溫如玉拜領高招,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縱身一躍,飛落小船。
陸翰飛想起她「五毒金針」之名,心中一動,急忙大聲喝道:「姑娘是五毒門何人?」
溫如玉回頭道:「你日後自知!」
她揮了揮手,船上兩個大漢,立即運槳如飛,破浪而去!
陸翰飛怔怔的目送小舟遠去。
只聽冷秋霜道:「陸大哥,她是五毒門的人?」
陸翰飛道:「她兵刃暗器,都淬著劇毒,可能是五毒門的人,我也只是猜想罷了。」
「阿彌陀佛!」
突然兩人身後響起一聲低沉佛號!
陸翰飛、冷秋霜同時一驚,急忙轉過身去!
只見離自己方才動手之處不遠,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身穿大紅架裟的老僧,盤膝瞑坐,似乎已來了甚久。
陸翰飛方自一驚,冷秋霜輕噫道:「陸大哥,這老和尚幾時來的?」
陸翰飛已知這紅衣老僧定然來意不善,因此急急的道:「妹子,我們還是趕路要緊,快上船去吧!」
冷秋霜連師傅師公都不悄,對陸翰飛卻處處遷就,絲毫不肯違拗,她回頭瞧瞧紅衣老僧,果然依言往船上走去!
「呵彌陀佛,兩位小施主請留步!」
陸翰飛早知對方有為而來,是以絲毫不覺驚奇,腳下一停,抱拳道:「老師傅有何見教?」
紅衣老僧徐徐抬頭,道:「兩位小施主,想必就是南北雙岳的傳人了!」
陸翰飛冷冷的道:「不錯,老師傅如何稱呼?」
他先前因紅衣老僧低頭瞑坐,並沒看清面貌,這時對方抬起頭來,只見他年在五旬以上,生礙雙目低陷,寒光如電,方面大耳,蒜鼻獅口,濃眉如帚,短鬚如刺,都呈棕黃顏色!
瞧他長相,分明不像中原人物!
陸翰飛方自瞧得一怔,只聽紅衣老僧沉聲答道:「老僧嘉檀!」
陸翰飛心頭猛地一震,記得自己以前曾聽恩師說過,除了中原武林之外,尚有北溟和西域兩派,武功別走蹊徑。
北溟一派,數十年來,久無傳聞,但西域魔教中人,卻時在中原走動,思師當年曾在泰山絕頂,遇到過一位魔教長老。法名好像就是嘉檀!
他心中一陣驚詫,還未開口!
紅衣老僧想已瞧到陸翰飛驚疑不定的臉色,微微笑逍:「小施主可是聽尊師說過老衲之名,歲月不唐,老衲十五年前。曾和尊師在泰山絕頂,有過一面之緣!」
陸翰飛連忙施禮道:「老師傅原來是先師故人,難怪方才晚輩聽到法號,覺得甚是耳熟。」
嘉檀大師緩緩起身,目光瞧了陸翰飛一眼,點頭道:「簡大檀樾豪氣千雲,不失為中原武林領袖人物,小施主精氣內斂,果然已得嫡傳,真不愧南嶽門下!」
陸翰飛躬身遭:「老師傅過獎了,老師傅方才垂詢晚輩,不知有何賜教?」
嘉檀尊者逍:「老衲途經此地,因江岸停有船泊.原想搭個便船,後來瞧到小施主和五毒教主動手,使的正是簡大檀樾的『丙靈劍法』,故而動問一聲。」
陸翰飛暗暗鬆了口氣,冷秋霜道:「老師傅,你說的五毒教主,就是那位叫溫如玉的人?你認識她嗎?」
嘉檀尊者微笑道:「老衲在中原行腳二十年,各門各派的人,大都見過,那女娃兒繼承嶺南五毒門教主,還為時不久,人稱蛇蠍教主溫如玉。」
冷秋霜道:「我不知道她就是五毒門的教主咯,要是早知道了,就不讓陸大哥放她走了!」
陸翰飛聽嘉檀尊者說出要搭便船之言,就接口問:「老師傅不知要去哪裡?」
嘉檀尊者道:「老衲前往岳陽,兩位想是到衡山去的?」
陸翰飛心知江湖上業已傳開,自己不好不承認,只得點點頭道:「晚輩正是到衡山去的,老師傅前往岳陽,正是順道。老師傅請上船吧!」
嘉檀尊者陰森一笑,點頭道:「老衲正要找尋小施主,有一事相詢,那就到船上再說吧!」
陸翰飛心中文是一驚,這老魔頭要找尋自己,除了也為白衣劍侶石鼓山藏寶之外,決無旁的事故。心中想著,一面只好硬著頭皮把他讓入船艙。
嘉檀尊者手持念珠,巍然跌坐,等陸翰飛,冷秋霜坐定。兩道寒電似的目光,盯著陸翰飛臉上,徐徐的道:「小施主可知老衲何事相訪?」
陸翰飛心中暗暗哼了聲「來了!」一面卻故作不知的道:「老師傅乞道其詳。」
嘉檀尊者道:「老袖風聞江湖傳言,兩位在武陵山曾遇上一個使『透骨陰指』的人,未知詳假如何,可否見告?」
陸翰飛聽他口氣,並非為石鼓山寶藏而來,同時心中一動,一暗想他既然詢問使「透骨陰指」的人,也許知道「透骨陰指」的來歷。
這就把自己師傅遇害,自己和楚湘雲找上武陵山竹杖坪,遇上獨角龍王沙無忌,金蛇叟荊山民等人,聞風趕來,以及玄妙觀主和六指頭陀卜勝,死在「透骨陰指」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嘉檀尊者只是閉目靜聽,等陸翰飛說完之後,才睜眼道:「據小施主說來,當時連金蛇叟荊山民和黔幫的沙無忌,都沒瞧清他是誰?」
陸翰飛點頭道:「晚輩當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恐怕他們兩位也是如此。」
嘉檀尊者微微頷首道:「這孽障果然練成了『木石遁形』和『傳音散聲』之術!」
陸翰飛全身一震,急急問道:「老師傅知道此人是誰?」
嘉檀尊者微曬退:「小施主可知『透骨陰指』原是找魔教不傳之秘?」
陸翰飛道:「晚輩從沒聽先師說過。」
嘉檀尊者道:「尊師也許聽過『透骨陰指』之名,卻不會知道『透骨陰指』的來歷。」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接著又道:「我西域魔教一派,從來很少在中原走動,老衲卻在中原行腳二十年,小施主可知老衲究是為了什麼?」
陸翰飛搖搖頭道:「晚輩不知。」
嘉檀尊者臉色陰森的道:「老衲就是為了這個孽障!」
當然,嘉檀尊者口中的孽障,就是指使「透骨陰指」之人!
陸翰飛聽得如何不急,抬頭問道:「老師傅,到底此人是誰?」
嘉檀尊者憤怒的道:「這孽障就是逍遙先生夏候玄的後人夏侯律!」
陸翰飛從沒聽說過什麼逍遙先生,但把夏侯律這三個字、暗暗記住。
嘉檀尊者道:「你沒聽說過逍遙先生?他就是賽孫臏令狐宣的師傅了!」
陸翰飛口中「哦」了一聲。
嘉檀尊者續道:「據聞逍遙先生夏侯玄,不但武功極高,而且精通奇門之術,但性喜山水,江湖上很少人知,他除了一個兒子,另外只收了一個門人,就是令狐宣,這是三十年以前的事,夏侯律還只有二十來歲,武功已得乃父所學十之五六,不料他生性好色,連續做出幾件好殺命案,被他父親查悉,一怒之下,把他點廢武功,逐出門去。這孽障流落江湖,不知從何處聽說西域魔教門中,有透穴傳功,恢復經脈之術,居然不辭艱辛,尋上天龍寺去……」
「哦!」
陸翰飛睜著眼睛,「哦」了一聲。
冷秋霜道:「老師傅,天龍寺在哪裡呀?」。
嘉檀尊者並末置答,續道:「他在寺外苦求了三日三夜,老衲大師兄一念仁慈,破格收錄,只命他在寺中做些粗工,這樣一晃三年,這三年之中,大師兄既不傳他武功,也一直不提替他恢復經脈之事,如果換了旁人,早就難以忍耐,勢非逃出天龍寺去不可,叵耐這孽障城府極深,居然刻苦勤奮,口中絲毫不出怨言。果然,三年之後,大師兄正式宣佈,收他為徒,如此又過了七年,大師兄功德圓滿涅哭西歸,這孽障乘老衲不備,偷了本門一部練功秘笈『陰魔經』,逃出天龍寺,返回中土。老衲職司經典,因此追蹤遠來,不想這孽障,始終認為當年被乃父廢去一身武功,是他師弟告密所致,懷恨在心,這一返回中原,就找他師弟令狐宣算賬,別了他雙腳……」
「哦!」陸翰飛這才知道賽孫臏被地師兄別去雙足,原來還有這麼一段經過。
冷秋霜心地善良,聞言眨著眼睛,低低的道:「這人壞死啦!」
嘉檀尊者又道:「等老衲趕到武陵山竹仗坪,他已離去多日,此人生性機警,知道老衲跟蹤追到中原,這孽障就始終沒有露面,於是老衲在中原,也就一待二十年了!」
冷秋霜道:「他既敢偷了秘笈,還要這樣躲躲閃閃的,多沒意思?」
嘉檀尊者陰笑道:「姑娘說得有理,只是孽障知道,他雖練成『陰魔經』,上所載武功,可以無敵天下;但本門仍有克制他的功夫,才使他不敢公然露面,因此,他一意妄想劫奪公孫喬夫婦的藏寶,也是為了……」
話到這裡,突然停止,他言中之意,好像是說只要學會公孫喬夫婦的武功,就可對付西域魔教,是以他不肯再說。
冷秋霜好奇的道:「老師傅,公孫喬又是什麼人呢?」
嘉檀尊者重重的哼了聲,才道:「公孫喬夫婦,就是你們中原武林稱做白衣劍侶金玉雙奇的人。」
陸翰飛雖然從嘉檀尊者口中一知道殺害師傅的仇人叫夏侯律,但對方武功,出於西域魔教,高不可測,憑自己目前的功力,斷難與之抗衡。
就是以目前的嘉檀尊者而言,聽他口氣,也似乎對夏侯律有所顧忌,這樣看來,自己要想報復師門血仇,當真希望極渺!他心中想著,不由怔怔出神,一語不發!
嘉檀尊者瞧在眼裡,臉上飛過一絲陰笑,徐徐的道:「小施主,有什心事嗎?」
陸翰飛切齒道:「老師傅有所不知,這夏侯律,就是殺害晚輩師傅的仇人!」
嘉檀尊者目光一睜,射出兩道懾人寒光,盯在陸翰飛臉上,道:「小施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如何知道殺害南北雙岳的就是孽障?」
陸翰飛肯定的道:「晚輩從各種跡象推斷,殺害恩師和司馬師叔的,準是這賊子無疑!」嘉檀尊者口誦佛號,「微微搖頭道:「這孽障二十年來,業已練成『陰魔經』上所載武學,小施主雖得南嶽簡大檀樾真傳,要想手刃仇人,怕難如願以償。」
陸翰飛切齒道:「老師傅說得極是,」一隻是晚輩和他師仇不共戴天!」
嘉檀尊者黃眉微聳,歎息的道,「別說是小施主,中原武林,能擋他一指的人,恐怕也寥若晨星!」
陸翰飛道:「晚輩身受師恩,明知不敵,也要和他一死相拼。」「善哉!善哉!」
嘉檀尊者口中說著,竟自緩緩閉上雙目。
不!他一語不發似在思索著什麼?過了半晌,突然抬頭道:「小施主為師報仇,其志可嘉,老衲方才說過,我魔教之中,有一種專破『透骨陰指』的功夫,小施主願意學嗎?」
陸翰飛聽得一怔、感激的道:「老師傅如此垂愛,晚輩感激不盡,只是……」
嘉檀尊者道:「小施主有話只管明說。」
陸翰飛道:「晚輩聽說西域一派,教規極嚴,不是本門中人……」
嘉檀尊者不待他說完,陰聲笑道:「小施主放心,老衲只傳你克制『透骨陰指』的功夫,決不勸你身入魔教。」
陸翰飛俊臉一紅,忙道:「晚輩不是這個意思,晚輩因聽先師說過,貴教武功,不准傳授外人,是以江湖上只知貴教武功,神秘莫測,卻從無一人,能夠說得出來,晚輩是怕老師傅容有不便。」
嘉檀尊者連連點頭道:「練武之人,誰不覬覦秘學,小施主果然不同凡俗!」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又道:「魔教武功。不准私相授受,雖為天龍寺禁例,但老衲身為教中長老,對方又是本教叛徒,自不在禁例之內。只是老衲破例傳授,也有一個條件,必須遵守,那就是小施主學會這種功夫後,除了對付孽障,一生不准再使,也不准對任何人提起,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陸翰飛忽然撲的一聲,拜倒地上,道:「老師傅如此成全。晚輩終身感說不盡,老師傅吩咐,晚輩當謹遵不渝。」
嘉檀尊者點頭道:「小施主記住就好!」
說著,袍袖輕輕一揮,把陸翰飛托了起來。
冷秋霜坐在一旁,一句話也插不進去,這會聽紅衣老和尚把這種功夫,說得這般厲害,傳授功夫,還要限制陸大哥只准使用一次,忍不住問道:「老師傅,你說的到底是什麼功失?」
嘉檀尊者朝她笑了笑,向陸翰飛道:「魔教武功,分為陽罡和陰魔兩門,除身為掌教可以兼通兩門功夫以外,教中弟子,每人只得傳授一種,終身修習,老衲傳你克制『透骨陰指』的功夫,叫做『火焰刀』,是陽罡門的功夫,以施主目前的修為,再由老衲施展『透穴傳功』之術,約有六天,也可以練成了。」
冷秋霜道:「啊,這麼快就可以練成了?『火焰刀』這名字也不錯呀!」
嘉檀尊者說完之後,就命陸翰飛在他對面坐下,說道:「小施主從此時起,老衲就傳你『火焰刀』心法,你必須凝神澄氣,聽老衲叫你如何運功,你就如何運功。」
陸翰飛點頭應是。
冷秋霜雖然不懂世事,但也知道紅衣老和尚傳給陸大哥的是魔教不傳之秘,自己不好坐在邊上,這就站起身來,正待往艙外走去!
嘉檀尊者笑道:「老衲傳他心法,姑娘只管坐在艙中,不必迴避,只是在這七日之內,不能有人驚擾,姑娘……」
冷秋霜想起自己在棺中練「九陰神功」,被少林老和尚無意之中破壞,自己差點連眼睛也睜不開來,當時幸得師傅連點自己週身陰經,度入陰氣,始得無事。
她沒等嘉檀尊者說完,點點頭道:「我知道,!如果有人!擾了,陸大哥會睜不開眼睛,老師傅,那個蛇蠍教主如果再來,我會把他們打跑的。」
嘉檀尊者聽得一怔,接著笑道:「如果有人闖來,你只要護住你陸大哥就行,老衲自會打發。」
冷秋霜道:「這個我知道。」
嘉檀尊者皺皺眉頭,又道:「這七日之中,老柏和你陸大哥都不進飲食,另外請姑娘告訴船家,船到岳陽附近,最好停在城陵磯邊上,那邊人跡較少,不易引人注意。」
冷秋霜一直點著頭道:「我都記得了。」
說著,果然不再出去,在艙中坐下。陸翰飛知道嘉檀尊者傳授自己的魔教絕學『火焰刀』,乃是自己報雪師仇的唯一希望,因此依言澄心靜慮,瞑目不動。
耳中只聽嘉檀尊者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小施主,老衲此時先傳你『火焰刀』心法口訣,你先記住了,待會老衲就要施展『透穴傳功』之術,以期速成。」
說到這裡,便把練習「火焰刀」的訣竅,和心法口訣,詳細說了一遍。
陸翰飛用心諦聽,好在天下武學,大致相同,不外練功運氣。他從順八年,學的正宗內功,這會雖覺「火焰刀」別走蹊徑,同屬純陽工夫,和自己學的「少陽神功」,大異其趣,但不過按照口訣推究,上乘武學,儘管法門不同,也依稀可以揣摩出一點頭緒!
只覺這「火焰刀」乃是凝結全身純陽真氣,作雷霆迸發之擊,練成之後,威力果然霸道無比!心中想著,只聽嘉檀尊者一縷極細的聲音,又道:「小施主,快把全身真氣,凝集『百會』!」
陸翰飛依盲運行,剛剛把真氣凝結「百會」穴上,陡覺「百會穴」上有一隻炙熱的手指,戳入穴中,直透肌骨,心知這是嘉檀尊者在施展「透穴傳功」,當下更不敢絲毫分心。
「這一指戳入,似實而虛,自己才一感覺,嘉檀尊者已叫出第二個穴道:「後頂!」
陸翰飛急忙把真氣後移一寸五分,果然又是一個炙熱的指印,直透肌裡!
接著「強閭」、「腦戶」、「風府」,順序而下!陸翰飛也隨著他所喊的穴道,運行真氣!
但在冷秋霜瞧來,陸大哥和紅衣老和尚對面枯坐,一動不動!
不!紅衣老和尚右手還是持著一串念珠,只是左手中指,不住的向陸大哥輕彈,陸大哥一張俊臉,不住的紅將起來,如此而已!
冷姑娘一個人坐了一會,漸漸覺得無聊,就走出艙去,瞧瞧長江景色,用手撥著船邊水花!
夕陽下去了,船在一處江邊,停了下來。
冷姑娘幫著小毛千生火做飯。晚餐之後干她回進艙去,紅衣老和尚已不再彈指了,兩個人只是相對枯坐。
陸大哥的臉,越來越紅、身上冒出裊裊熱氣!
冷秋霜不敢驚動,獨自在中艙角落上倚若睡了。
第二天早晨,她睜開眼來,兩人還是靜坐如故,陸大哥身上已經不再冒熱氣了,她知道他們這佯一直要有七天之久,只好一個人玩,有時瞧著船老大撐柁,有時也幫著小毛子打槳。
這是第三天早晨,船快到岳陽了,冷姑娘記著紅衣老和尚的話,吩咐船老大在城陵磯邊上,找了一處較為隱僻的所在,停下船來!
船老大堪堪把船泊好、只見江面上四隻梭形快艇,緩緩朝自己這邊駛來,每艘快艇頭上,都站著一個勁裝跨刀的大漢!
船老大一看情形不對,趕緊拉著小毛子往後艙躲去。
左首第口艘快艇上,一個漢子,大聲叫道:「喂!船家,你們船上,可是乘的南北雙岳門下的陸少俠……」
冷秋霜身子一閃,鑽出艙去,叱道:「你們就是溫如玉手下,溫如玉自己怎麼不來?」
那漢子被她沒頭沒腦一說,臉上不期一怔,連忙躬身道:「請向姑娘,這船上可是南嶽門下的陸少俠……」
冷秋霜道:「是又怎樣樣?」
那漢子道:「小的奉幫主之命,迎接……」
冷秋霜沒在江湖上走過,只道幫主就是教主,她粉臉倏地一沉,冷笑道!「姑娘可不管什麼蛇蠍幫主,狗蠍幫主,你叫她自己來好啦!」
那漢子見她辱及幫主不由臉色一變,依然忍耐著道:「姑娘不可誤會,幫主因有遠客在座,不克親來,這裡有幫主名帖,請姑娘過目。」
說著,快艇緩緩駛近,一那漢子從懷中掏出一張大紅名帖,雙手遞上。
冷秋霜接過名帖,連瞧也不瞧,隨手朝漢子前面丟去,喝道:「你再嚕嗦,姑娘可要不客氣了!」
要知冷姑娘雖然「九陰神功」只有三成功力,但武林中一流高手,能擋得住的,也為數不多,她這下不經意的一丟,那張名帖夾著一股奇寒澈骨的陰風,向太漢身前拂去!
那大漢站在船頭,只覺渾身一冷,立即閉氣過去,「砰」的一聲,向後便倒!
其餘三條快艇上的漢子,眼看同伴倒下,不由大喝一聲,同時掣出腰刀,厲聲喝道:
「丫頭,你敢出手傷人?」
三條快艇,立即品字形圍了上來!
冷秋霜冷笑道:「就是你們幫主致來,姑娘一樣叫她躺著回去!」
右邊一艘的漢子距離較近,喝道:「丫頭,你好狂的……」
快艇駛轉靈活,他「口氣」兩字還沒出口,艇頭已靠近冷姑娘立身之處!
「你也給姑娘躺下!」冷秋霞嬌叱一聲,玉手揮處!
「砰!」那漢子連話都沒有說出,一個身子,往後一斜,「咕咚」摜落水中!
其餘的人,一見情形不對,趕緊橫開船頭,派人跳下水去,把那漢子救起,業已牙關緊閉,全身不住的打著冷顫,和先前的那個投帖的漢子一模一樣!
冷秋霜瞧著他們一陣忙亂,不由臉上露出笑容,叫道:「你們誰要再來試試看?」
快艇不敢再和她靠得太近,遠遠駛開一丈來遠,另一個漢子喝道:「丫頭,南嶽陸少俠可在船上?」
另一個漢子狐疑的道:「陸少俠准不在船上,不然怎不聞聲出來?」』冷秋霜咭的笑道:「叫你們幫主來了,不就知道了嗎?」
先前一個又道:「丫頭,你敢在洞庭湖上發橫,有你瞧的!」
冷秋霜笑道:「不忙,姑娘要在這裡停上四五天,你們只管回去通報好了!」
四艘快艇有三艘掉轉船頭,如飛而去,剩下一艘,敢情意存監視,距離得遠遠的!
冷秋霜瞧的暗暗好笑,也不加理會,一面向後艙叫道:「船老大,你們快出來咯,一切有我呢!」
船老大哭喪著臉道:「姑娘,這事鬧大啦,方才來的是長江龍門幫的人,小……小老兒就是靠長江混飯吃,這下完了!」
冷秋霜道:「你不用怕,你是受人雇了來的,和你無關,待會他們幫主來了,我給你說一聲就是了,我才不怕他們計較龍門狗門的。」
正說之間,只見江面突然駛來一艘雙桅大船。船後一字跟著八艘梭形快艇,船身一色漆著朱紅。船老大嚇得臉如土色,惶急的道:「姑娘,巡江堂主來了,這可怎麼辦?」
冷秋霜抬眼望去,只見那艘大船船艙門敞開,艙外對站四個彪形大汗。一色密扣封襟勁裝,白綁腿倒趕千層浪,懷抱撲刀,艙中一張虎皮金蛟椅上,端坐著一個中等身材,身穿青綢長衫的白胖漢子,看去年約四旬以上!
冷秋霜沒有見過這等場面,悄悄向船老大問道:「他是官嗎?」
船老大哪還來得及回答,撲地跪倒艙上,叩頭直像搗蒜!
冷秋霜看得奇怪,暗想:這官一定很大,不然船老大為什麼要跪著叩頭呢?自己要不要也向他叩頭?
心中想著,只見那白臉漢子緩步出艙,打量著冷秋霜喝道:「方纔出手打傷本幫弟子的就是你嗎?」
冷姑娘聽得不禁啞然失笑,自己還當地是什麼大官,原來他也是什麼龍門幫的人。
啊!瞧他這麼氣派,大概就是幫主了,她心中想著,抬頭問道:「你就是幫主嗎?」
那白臉漢子道:「本座姜南豹,掌理龍門幫總巡江,你要見本幫幫主,究系何事?」
冷秋霜道:「我不要見你們什麼幫主,是你們幫主要見我陸大哥,我說要他自己來。」
總巡江姜南豹皺皺眉頭,問道:「你陸大哥可是南嶽門下的陸少俠嗎?」
冷秋霜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要闖上我們船來,我才打發你回去。」
她說來自然,絲毫沒有把對方當一回事。
白面判官姜南豹,在龍門幫職司巡江堂主,地位極高,一聽冷秋霜這般說法,如何不怒?他臉上倏地一沉,喝道:「你是何人門下,敢在本座面前如此放肆。本座問你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冷秋霜哼道:「你神氣什麼,姑娘就是北嶽門下,不信就上船試試!」
這句話,激得白面判官姜南豹心頭發火,大笑一聲,怒道:「丫頭,你有多少能耐?」
喝聲出口,雙足一點,一條青影,宛如鷹隼,凌空朝冷秋霜船上撲來!
冷秋霜道:「啊!你真敢上來?」
玉手一揮,輕飄飄一掌,朝姜南豹拍去!
白面判官身形將要飛落,陡覺一股澈骨奇寒的勁風,朝身前湧到,他掌理龍門幫總巡江,領袖水上群雄,武功自然不弱。何況玲姑娘口出大言,他在飛身撲近之時,早已有了戒備,此時發覺對方掌風有異,哪肯硬接,身形猛地向側飛閃開去!
要知他撲上對方船頭,身形要落未落之際,這一打橫閃開,整個身子,飛出江面足有七八尺遠,眼看非掉在水裡不可!」
快艇上已有人驚呼出聲,這真是電光石火一瞬間事,只見白面判官飛出江面的身子,劃了一個弧形,奇快無比的飛回原處,落在冷秋霜面前!
龍門幫的人,平日裡很少看到總巡江出手,此時白面判官露了這一手,瞧得大家都脫口叫好!
冷秋霜也被他這一神妙快速的身法,怔得後退了一步!
其實白面判官姜南豹何嘗不驚,他想不透和南嶽簡大先生齊名的北嶽司空曉門下,何以在掌風之中,會像旁門左道之士才練的陰邪寒風?他雙腳落至船頭,目注冷姑娘,冷冷的道:「姑娘,真是司空大俠門下?」
冷秋霜雙目一瞪,道:「誰說姑娘不是北嶽門下?接招!」
她只當白面判官說她武功及不上北嶽門下,心中一生氣、右手一揚,纖纖五指,倏然箕張,閃電般朝姜南豹腦門抓去!
白面判官瞧得心頭大驚,他在江湖上縱橫了幾十年,自然識貨,對方這一抓,正是厲山雙煞「白骨爪」的家數,難道眼前這位清麗絕俗的小姑娘,卻是厲山雙煞的門下?心念一動,突然雙掌齊發,拍出兩股強猛掌風,把冷秋霜通退一步,大聲喝道,「你是厲山雙煞何人?』』
冷秋霜自幼由師傅師公撫養長大,從沒和外界接觸,幾時師傅會把自己外號,告訴徒兒?她自然不知厲山雙煞是誰?大眼睛眨了眨,道:「厲山雙煞是誰?誰說姑娘是厲山雙煞的什麼人?」
她口中說著,身子一閃,雙手又向白面判官攻到!
在此時,江面又有一艘三桅大船,急駛而來,船頭有老有少,站著四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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