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叟,獨角龍王同時臉色大變,倏然轉過身去!
獨角龍王沙無忌凸出的雙目,精芒電射,厲聲喝道:「何方來的朋友,怎不請出來,讓沙某見識見識?」
陰森聲音發出一陣懾人心魄的嘿嘿冷笑,道:「憑你也配?你們只要瞧瞧自己胸口,就該夾若尾巴滾了!」
他聲音飄忽,使人無可捉摸,發自何處?
金蛇叟荊山民、獨角龍王沙無忌聽到要自己瞧瞧胸口之言,果然低頭往自己胸口瞧去!
這一瞧,直把兩位叱嗟武林的高手,瞧得臉如死灰!原來兩人胸口衣襟上,赫然穿了一顆黃豆大小的小孔,連什麼時候被人家做了手腳都不知道。
即此一點,可知此人功力之高,簡直駭人聽聞!
金蛇叟荊山民城府極深,心裡雖感凜駭,但臉色瞬即平復,仰天發出一聲狼嗥般長笑,拱手道:「佩眼佩服!尊駕這一手『透骨陰指』,老朽數十年來,確是第一次遇到,尊駕如何稱呼,能否賜告?」
他話聲一落,兩隻眼珠,盯著遠方,一眨不眨!
哪知等了半晌,依然不見陰森聲音說話,好像絲毫沒把對方兩人,放在眼裡,連話也不屑回答!
獨角龍王沙無忌臉色鐵青,俯身挾起了六指頭陀屍體,向金蛇叟拱手道:「荊老哥,恕兄弟先走一步!」
人隨聲出,步履如飛的往來路奔去。
金蛇叟討了個沒趣,嘿嘿乾笑了兩聲,袍袖一展,也騰空飛起,轉眼沒入黑暗之中。
星月朦朧的山徑上,只剩下陸翰飛、楚湘雲兩人,還怔怔的立在當地。
陸翰飛俊目環視,忽然低聲說道:,「妹子,這人……」
楚湘雲不待他話聲出口,連忙使了個眼色,攔著道:「大哥,你瞧,人家都已走了,我們也好上路咯!」
陸翰飛知她怕自己多說,才故意攔阻,這就含笑點頭,立即施展輕功,一起往山外奔去!。
他們在沒來武陵山之前,原是急著趕去少林,因為「中州一僧」,和「南北雙岳」,是數十年的方外至友,南北雙岳遭人暗算,中州一僧也可能同時遇害。
因為當日靈巖大師曾一再叮囑,要陸翰飛厚殮師傅之後,就上少林一行,當然其中可能另有緣故。因此陸翰飛、楚湘雲出了武陵山,就一路往北。
他們從石門啟程,經渣縣往北,進入湖北境界。曉行夜宿,倒也並沒發生事故,只是陸翰飛卻老覺有人在暗中跟蹤!
這似乎是一種幻覺,幾次回頭察看,又瞧不到絲毫跡象!
楚湘雲認為這是防大哥疑心生暗鬼,因為武陵山那個神秘人物,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太似神秘了些,使得大哥疑神疑鬼好像還一路跟著自己似的。
因為除了這樣解釋之外,楚姑娘也曾耐心伺候了兩晚,甚至連在路上打尖投宿,都細心注意著身邊來往之人,實在瞧不出有什麼異樣?但饒是如此,兩人一路上還是特別謹慎,提高警覺。
這天他們趕到荊門,已是傍晚時分,荊門原是一介大邑,大街小巷,商店林立,行人如織!
兩人在街上閒逛了一會,陸翰飛心中一動,暗想如果確實有人跟蹤,那麼這裡行人往來摩肩擦背,一自己兩人正好及時擺脫。心念轉動,便向楚湘雲低聲說道:「妹子,你快走一步,如有客店,先行進去。」楚湘雲自然知道他的心意,抿嘴一笑,果然加緊腳步,往前走去。
陸翰飛故意落後,閃在人叢中間,轉了一圈,注意著每一個來往的人,但瞧來瞧去,儘是些行旅商賈,並無什麼可疑之處,這就返身奔到客店,很快的進去。
楚湘雲己要了兩間上房,此時盥洗甫畢,清麗絕俗的玉面,越發顯得梨窩微暈,桃腮含笑,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正無限深情的看著自己!
陸翰飛被她含情脈脈的模樣,看得心神飄蕩,呆呆的怔在那兒,動也不動!
楚湘天面含嬌羞,輕叫道:「大哥……」
她只說了兩個字,玉頰上立時飛起兩片紅雲,一顆頭軟軟的直垂到胸際!
陸翰飛心頭陡地一震,急忙收回目光,笑道:「妹子,你猜猜我可有發現?」
楚湘雲輕笑道:「你一進來,我早就猜到一無所獲。」
陸翰飛道:「你如何知道的?」
楚湘雲抿嘴道:「要是真有人跟蹤的話,這樣容易被你發現,豈不早就被我們發現了嗎?何用等到今日?」
陸翰飛怔道:「妹子,你是說此人身手極高?」
楚湘雲臻首微搖,道:「我只是猜想罷了,這幾天我們時時刻刻都在觀察,依然一無所覺,一如果僅是普通練武的人,哪想逃得過我們眼睛?」
陸翰飛點頭道:「不錯,這人準是……」
他說到這裡,店伙已推門進來,伺候道:「兩位是在外面用餐,還是由小的送來?」
陸翰飛道:「你替我們送來就是。」
店伙連連應是,去了不多一會,送來飯菜。兩人吃畢,店伙收過碗筷;又換一壺熱榮。
陸翰飛因楚湘雲連日趕路,便自起身回房,看看時間還早,熄燈之後,就在床上跌坐運功。約莫到了二更左右,方要解衣就寢,忽然聽到屋瓦上似有細微聲響,直到自己窗前,倏然而止?
這聲音雖極輕微,但陸翰飛從師八載,內功也有了相當火候,此時萬籟俱寂,夜行人的聲音,如何瞞得過他?
不由暗暗冷笑一聲,輕輕躍起,摘下長劍,正想掩出房去!
摹聽窗口「咕咚」一聲,似乎有人從屋上栽了下來!
再一細聽,又沒有聲息!
陸翰飛藝高膽大,倏地推開窗子,長劍一領,身如一縷輕煙,「嘶」的竄上屋面,凝目四顧,但除了滿天星斗,哪有什麼人影?
「大哥,你發現了什麼?」楚湘雲敢情也聽到了聲息,手提長劍,嗖的竄上房來。
陸翰飛搖搖頭,還沒答話,但這一回頭,瞥見自己窗前的走廊上,倒臥著一個人影,生似被人點了穴道!不禁口中噶了一聲,忙道:「妹子,快來!」
兩人飄落地面,陸翰飛俯身一瞧,只見這人年約四旬,一張黑臉上滿生短撬,手中握著一柄虎頭鉤,生相不善,此時直挺挺的一動不動,業已氣絕多時!不由劍眉微皺,回頭道:
「這人已經死啦!」
楚湘雲背著臉,悄聲道:「大哥,你快瞧瞧他怎麼死的?是不是也中了『透骨陰指』?」
陸翰飛急忙依言仔細一瞧!誰說不是?這人眉心赫然凹下黃豆大一粒!心下不期悚然一驚,迷惘的道:「妹子,你猜得不錯,跟在我們身後的,果然是他,這人和六指頭陀死得一模一樣!」
楚湘雲輕聲道:「大哥,我想這人也許在暗中保護我們!哦,這具屍體如果留在這裡,明天不知會引起多少麻煩,大哥,你索性把他丟到野外去吧!」
陸翰飛點點頭道:「妹子,時間不早,你還是先回房去吧,我去去就來。」
說著挾起屍體,雙腳一頓,人已縱出牆去。
楚湘雲不等陸大哥回來,哪肯回轉?也跟著縱身上屋,心中想著那個使「透骨陰指」的人,何以要一直跟著自己兩人?
這人又怎會無緣無故的死在窗下?
當然,唯一的解釋是這人也聽到了江湖傳言,覬覦石鼓拓本而來,才死在「透骨陰指」
之下!
那麼隱身暗中的人,跟蹤自己兩人的目的,無非也是為了那張拓本。
楚姑娘想到這裡,只覺自己兩人簡直已成了江湖中人追逐的目標,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意外,「除非早日趕上少林……
正當她還在屋上沉思之際,陸翰飛業已很快回轉,瞧到楚湘雲還在屋上等候,便催著她回房安息,自己也回轉房去。
一宿無語,第二天清晨,兩人繼續上路,楚姑娘把自己想到的,都告訴了陸大哥。陸翰飛也有同樣感覺,兩人略一商量,覺得白天路上行人較多,不便施展輕功,不如中午落店,改為晚上趕路,就沒有驚世駭俗的顧慮。
一路加緊腳步,中午時分,趕到金家鋪落店,休息了一個下午,晚餐之後,繼續上路。
果然這樣走法,比先前快了不知多少。兩人曉宿夜行,第三天末脾時光,便已趕到嵩山腳下。
方木參天的少室北麓,黃牆碧瓦,覆蓋著重重殿脊!千百年來,名震江湖的武術發祥聖地少林撣寺業已在望!
兩人剛一走近山麓,瞥見一條兩邊古木森森的山道上,忽然走出兩個手持禪杖的灰袖僧人,迎了上來,朝陸翰飛打訊道:「這位小施主可是從南嶽來的陸少俠嗎?」
陸翰飛還禮道:「在下正是南嶽門下陸翰飛和北嶽門下楚湘雲,求見貴寺靈巖大師而來。』』
左邊一個僧人慌忙合十道:「敝寺代理方丈已恭候多日,兩位請隨小僧來!」
說著就欠身肅客,引著兩人往寬闊山道走去,不多一會,山道盡頭,規出一片廣場,莊嚴肅穆的少林方剎,巍然矗立!中間四扇高大山門,緊緊閉著。
灰衲僧人引著兩人從右側一個月洞門進去,只見兩邊房舍林立,有若城市中的街道一般。轉彎抹角的走了一會,進入一座小圓洞門,綠窒深處,現出一幢精舍!
三人剛一走近,便見一個小沙彌,迎著出來。
灰衲僧人趕忙超前幾步,說道:「你快稟報方丈,南嶽的陸少俠來了。」
小沙彌答應一聲,轉身往裡走去,一陣工夫,只見從精舍中大踏步走出一個白髯飄胸的灰袖老僧,那不是靈巖大師是誰?他一眼瞧到兩人謊忙合十道:「阿彌陀佛,小施主怎的今天才來?」
陸翰飛、楚湘雲也趕緊上前見禮,便由靈巖大師肅客人內,在一間佈置雅潔的客室落座,小沙彌替兩人端上香茗,便退了出去。
陸翰飛方才聞知客僧人稱靈巖大師為代理方丈,便可證實自己所料不錯,和師傅南北雙岳齊名的「中州一僧」靈山大師,果然也已遇害。心中想著,便朝靈巖大師拱手道:「大師臨行之時,一再囑咐晚輩來此,想必大師定有賜教?」
靈巖大師手指默默撥著念珠,臉色凝重,點頭道:「老衲前去南嶽,確有許多末曾明言之處,更因此事關係敝寺極大,所以只好請小施主屈駕少林,才能詳談。」
陸翰飛忍不住問道:「大師那天出示先師亮銀袖劍,莫非靈山大師也……」
靈巖大師慈祥的臉上,倏然一變,搖搖頭,又點點頭道:「老衲風聞北嶽司空大俠也是被賊人用亮銀袖劍所傷,小施主這般猜測,也末嘗不對。」
說到這裡,微徽頓了一頓,又道:「兩位小施主全非外人。老衲也毋庸隱瞞,掌門大師兄,業已失蹤多日……」
他這句話,不由聽得兩人同時一怔。
「靈山大師伯失了蹤?」
陸翰飛想起那晚明明看到那支亮銀袖劍上,還凝著殷紅血跡,南北雙岳,都死在亮銀劍之下,靈山大師不可能獨免?
難道靈巖大師此話,還有不實之處?心念轉動,不由抬頭道:「那麼大師出示的那支亮銀袖劍,不知傷了貴寺何人?」
靈巖大師道:「掌門大師兄究系何時失蹤?已頗難確定,本寺僧侶,未奉掌門人法諭.不准擅人方丈室一步。老袖因大師兄多日不出,心中奇怪,才要靈峰師弟一同人內,發現平日伺候大師兄的小沙彌,背上插著一支亮銀劍,倒死血泊之中,同時大師兄業已不見。老衲因亮銀袖劍,乃是簡老檀樾之物,才偕同靈峰師弟,趕上南嶽,不想尊師已遭賊人毒手,唉,連司空大俠也同時遇害!
陸翰飛、楚湘雲都沒有作聲。
只聽靈巖大師又道:「不過據老衲推想,這一變故,完全起因於掌門大師兄和兩位尊師的十年之會!大師兄和尊師三人,在方丈室談些什麼,老衲一無所知,但近日江湖上謠傳,金玉雙奇在石鼓上,留下四句歌詞,就是指示這兩位武林異人藏寶之處。據說簡老檀樾發現之後,怕人知道,就在拓下一張之後,把原來歌詞改去,而且這張石鼓拓本,正是這次五嶽三奇聚會研討的重心……
此話雖是江湖傳言,但其中不無可疑之處,因為據小施主見告,令師遇害之日,就失去了那張石鼓拓本。試想以大師兄和兩位尊師,武功見聞,何等淵博?也許確已發現了,石鼓歌中的秘密,才引起賊人覬覦,因此劫持大師兄,和殺害兩位尊師的目的,無非是奪取金玉雙奇的藏珍。」
陸翰飛道:「大師對劫持靈山大師伯和殺害先師的惡賊,不知可有眉目?」
靈巖大師黯然道:「大師兄和兩位尊師號稱『五嶽三奇』,天下之大,雖然人上有人,但要想在舉手之間,能夠殺害南北雙岳。尤其要從少林寺中劫持大師兄,除了三支亮銀袖劍之外,絲毫不留痕跡,老衲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來?…
楚湘雲忽然心中一動,插口道:「大帥可記得那個伺候靈山大師伯的小沙彌,除了被亮銀袖劍刺傷致命,可有旁的傷痕?」
靈巖大師想了想,搖頭道:「當日靈峰師弟詳細檢查的結果,除劍穿左胛,肺腑受創致死,別無傷痕……唔,靈峰師弟還說他眉心略呈下陷,只是腦骨完好……」
陸翰飛聽到這裡,不由全身一震,驟地站起身來,切齒道:「果然是他!」
靈巖大師目射奇光,急急向道:「小施主說的是誰?」
陸翰飛切齒道:「此人可能就是害死先師的惡賊,一隻可惜當時晚輩沒注意先師眉心,是否陷落?」
楚湘雲代他接著說道:「我們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只是此人擅長一種叫『透骨陰指』的功夫?」
「透骨陰指!」
靈巖大師聽得臉色一變,驚駭的道:「殘心神君並無傳人,他的『透骨陰指』,失傳已久,武林中還有誰會這種功夫?」接著又唔了一聲道:「兩位可否把詳細經過見告?」。
陸翰飛當下就把自己兩人如何巧遇東方矮朔,如何同去石鼓山,發現四句歌詞,已被人篡改,如何繞道武陵山,求見賽孫臏,以及賽孫臏要自己兩人,一月之後,在石鼓山相見……
他堪堪說到這裡!
靈巖大師忽然左手一搖,止住陸翰飛話頭,雙目精光暴射,注視窗外,沉聲喝退:「窗外何人?」
話聲未落,只聽窗前不遠,突然響起一聲陰森冷笑!「你們方丈,就在厲山山神廟中!」
這一聲陰森冷笑,陸翰飛聽來極熟,正是那個跟隨自己兩人身後,屢使「透骨陰指」殺人的人!」
他聲音入耳,不禁劍眉一軒,猛地站起身來!
靈巖大師鎮靜的搖搖手道:「此人業已去遠,小施主請繼續說下去吧!」
陸翰飛臉上一紅,依言坐下,然後又把自己兩人從竹杖坪出來,如何遇上金蛇叟,獨角龍王等人。一直說到一路前來,似覺暗中有人跟蹤,以及在荊門客店,發生的事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靈巖大師靜心諦聽,直等陸翰飛說完,修眉微皺道:「小施主此行,收穫不小,不過兩位無意之中和金蛇叟荊山民,以及黔幫結下樑子,此後在江湖上可礙小心。」
說完,便徐徐閒上雙目!
陸翰飛、楚湘雲見他似在沉思之中,一時不敢出聲驚擾。
過了半晌,只見靈巖大師雙目乍睜,兩道湛然神光,望著窗外,喃喃的道:「準是此人無疑!」
陸翰飛喜道:「大師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了?」
楚湘雲也睜大眼睛,急急問道:「大師,你說這人是誰?」
靈巖大師瞧了兩人一眼,點頭道:「賽孫臏說得不錯,掌門大師兄和兩位的尊師,只不過發現兩百年來,沒人注意的石鼓山那四句歌訣,和金玉雙奇的藏寶有關。這就是說,他們三人也僅僅解開了『黼』『佩』兩字的秘密,於是南北雙岳,就遭了毒手,大師兄也被人劫持了去。」
陸翰飛見他答非所問,正待開口!
靈巖大師又道:「當時簡老檀樾發現石鼓的歌詞,想必確不定是否和武功有關,才用墨拓下,趁十年一會之期,帶來供三人研究。老袖從兩位尊師全都遭人害死,而大順兄只是失蹤一點上猜想,這發現石鼓歌和金玉雙奇藏寶有關的,當是大師兄無疑!因為此人要殺害南北雙岳?無非殺人滅口,使此一消息,不致外洩;獨以要劫持大師兄,因大師兄既能參悟『黼』『佩』兩字,自然也可以參悟出和藏寶有關的『負』『戴』兩字,因此他要劫持大師兄,留下師兄一個活口,逼他說出藏寶之處……」
「啊!」楚湘雲啊了一聲道:「大師猜得不錯,事情準是這樣!唉,這惡賊當真心毒手辣!」
靈巖大師沒有理會,續道:「賽孫臏最後兩句也說得不錯,前代高人要留下絕世武功,自然另含深意,決非憑空臆測,所能解釋。大師兄能夠觸發靈機,參悟前面兩字,未必就參詳得出後面『負』『戴』兩字,那人在威逼利誘之下,見大師兄確實說不出藏寶地點。於是也想到賽孫臏令狐宣頭上,但他和今狐宣有隙,又深知他那幢竹屋的厲害,不敢貿然進去……」
陸翰飛悚然一驚,問道:「大師是說殺害先帥和劫持靈山大師伯的,就是賽孫臏的師兄?」
靈巖大師微微點頭,道:「這是老臏根據小施主所說,和各方面的蛛絲馬跡,拼湊起來的假設,是否如此,尚待事實證明,小施主且等老朽說完了再問!」
陸翰飛,楚湘雲同時點了點頭。
靈巖大師又道:「那時正好小施主兩位,尋上竹仗坪去,他當然知道兩位找賽孫臏的目的,因此出聲指點,讓你們安然進入竹樓。」
「啊!」楚湘雲聽得情不自禁,又啊了一聲。
靈巖大師道:「哪知你們闖進竹屋,賽孫臏已知他師兄的陰謀,是以故作不知,將計就計,把他引入殼中。而且說到緊要之處,避爾住口,發動埋伏,不料那人一身精湛功夫,破屋而出,因此後面賽孫臏約你們一月之後,前去石鼓山的話,他就沒有聽到。當然在地猜想之中,寨孫膛已把『負』『戴』兩字的秘密揭穿,告訴了你們藏寶之處。」
他頓了一頓,又道:「因此,你們兩人遇上危急,他必須出手,暗中保護譬如辰州玄妙觀主,黔幫的六指頭陀卜勝,和荊門客店中的那個夜行人,都在他『透骨陰指』之下,送了性命……」
楚湘雲忍不往道:「那麼他怎麼不向晚輩兩人下手?」
靈巖大師道:「這就是他陰沉之處,他既認為你們已知藏寶之處,又急於趕來少林,在他想來五嶽三奇,誼如一家,如今消息傳開,已引起江湖上大家注目,你們人單勢孤,當然是向少林寺求助而來。那麼自然也會把賽孫臏說出的話,告訴老衲,這就是他跟蹤兩位,在窗前偷聽的原因。」
楚湘雲道:「其實『負』『戴』兩字,賽孫臏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呀!」
靈巖大師藹然笑道:「但他只要知道一個月之後,賽孫臏和你們約在石鼓山見面,這句話已經很夠了!」
「啊」!楚湘雲聽得恍然大悟,驚啊道:「所以他說出了靈山大師伯的藏匿之處。」
靈巖大師點了點頭。
陸翰飛劍眉剔動,切齒道:「這樣也好,一月之後,我們好歹也和他一拼!」
靈巖大師道:「賽孫臏說得不錯,帥仇固然不共戴天,但以兩位的武功,即使和他遇上了,也無非白白送死,報仇一節,確不可操之過急!」
楚湘雲道:「大師方纔這番推測,說得如伺親見,不知賽孫臏令狐老前輩的師兄,究系何人?」
靈巖大師搖頭道:「江湖上只知賽孫臏令狐宣,早年被地師兄即斷雙腳,因他機智過人,又精擅機關消息和奇門之學,聞名武林,至於他師承來歷,和他師兄是淮?恐怕誰也說不出來。」
說到這裡,小沙彌已在客廳上擺好一席素齋。
靈巖大師起身道:「兩位遠來,請先用餐,敝寺自從大師兄失蹤之後,寺中高手,大半已派下山,如今大師兄即有著落,老衲立刻動身前往厲山,兩位尊師和少林淵源極深,大家不是外人,何況一月之期為時尚早,兩位不妨在敝寺稍作盤桓,屆時老衲當盡出少林精銳,同往石鼓山和他一拼!」
陸翰飛連忙起身作謝,一面說道:「靈山大師伯既在厲山,事不宜遲,晚輩兄妹,跟大師同去,也好聽候差遣。」
楚湘雲道:「對啊,我們自然和大帥同去。」
靈巖大師沉吟了一下,點頭道:「兩位既然願意同去,自然再好不過,那麼兩位快請用餐,老衲還須安排一下寺中瑣事。」
陸翰飛適:「大師兄只管請便!」
靈巖大師雙手合十,向兩人道:「那麼老衲少陪!」
說著,匆匆就往精舍外走去。
陸翰飛、楚湘雲世不再客氣,便自吃喝起來。
兩人堪堪吃畢,正好靈巖大師也手拄禪杖,走了進來,向兩人笑道:「出家人青菜淡飯,兩位怕吃不慣吧?」
楚湘雲抹抹嘴,」笑道:「這素齋好吃極了,有機會我還想再來叨擾呢!」
陸翰飛見他擯鐵禪杖上,掛著一個小小包裹,這就問道:「大師,我們是否立刻動身?」
靈巖大師點頭道:「不錯,我們此刻動身,還好到臨汝投宿,那麼後天黃昏,就好趕到厲山了。」
楚湘雲啊道:「大哥,那我們得快走咯!」
靈巖大師也不再客氣,領著兩人,往寺外走去。
靈巖大師因陸翰飛、楚湘雲兩人年齡不大,想來內功有限,是以下山之後,還不敢走得太快。
哪知走了一陣,發覺兩人緊隨自己身後,絲毫不見吃力!不禁腳下加緊,走了一陣,只見兩人依然亦步亦趨,跟隨著自己並沒落後,心下不由大奇,回頭道:「兩位小施主,輕功大是不弱!」
楚湘雲聽靈巖大師稱讚自己,不由咭的笑道:「這叫『八步追風』,就是那個東方矮朔公羊叔公教我們的。」
「八步追風?」靈巖大師可從沒聽到過輕功中還有「八步追風」這個名稱?但瞧他們身法輕靈,起落之間,即使身懷上乘內功的人,也不過如此,不由得大是驚訝,搖頭道:「藝有未曾經我學,老衲今晚算是開了眼界!兩位小施主如能在內功上勒加修煉,這身輕功,便可獨步武林了!」
一老兩少,趕到臨汝,才不過亥時光景,當下就在大街上找了一家客店過夜。第二天繼續上路,一路並沒川故。果然在第三天黃昏過後,便已趕到厲山。
厲山在僻水和譚水之間,山勢不算太高,但北接桐柏.西鄰大洪,峰巒起伏,倒也不失峻峨峻拔之勢!
此時天色已昏黑了好一會,一鉤新月,斜掛半天,崖石突兀的厲山,矗立在朦朧的夜色之中,看去十分陰森!
除了右側小徑,盤曲著通往山中之外,山下附近,不但沒有廟宇,連山中居民都找不到一家。
靈巖大師手拄禪杖,向四處打量。
楚湘雲已忍不住道:「大師這裡沒有山神廟咯,會不會是賊人故意誑我們的?」
靈巖大師沉吟道:「山神廟大都是山中居民和獵戶人家所建,也許還在裡面也說不定,我們且進去瞧瞧!」
說著就大踏步往山徑上走去。這條山徑,原是盤著山腳而行,一路儘是大小石塊,寸草不生。
兩邊山勢雖然不高,但崖石突兀,枯木蕭蕭,有時還傳來一兩聲夜鳥怪異的啼聲,淒厲刺耳!
三人順著山徑,約莫走了半里路光景,只見一處山坳中,隱隱透出燈光!
楚湘雲喜道:「大哥,快瞧,那裡有燈光射出來的,敢情就是山神廟了。」
陸翰飛還沒答話,只聽靈巖大師低聲道:「既有燈光射出。廟中想必有人居住,我們此去,務必小心為是。」
楚湘雲見他處處都顯得無比慎重,不由覺得暗暗好笑,堂堂少林寺的代理方丈,竟會這般怕事?
行走江湖,要是像他這樣處處畏首畏尾,又如何能擔當大事?
三人施展輕功,直向燈火之處奔去!距離漸近,大家依稀可以看清山坳中果然是一座廟宇,只是年久失修,前進牆垣,業已倒坍,燈火是從後進西廂透出!
不!大殿上也有火光!
三人放輕腳步,緩緩走近,只見兩扇山門經風雨剝觸,已成白色,敢值裡面的人,用大石堵著,才把它關起來的。抬頭望去,門上橫匾,還依稀可辨,那不是「山神廟」三個大字,還是什麼?
楚湘雲心中一喜,方等開口!
瞥見靈巖大師忽然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要兩人不可出聲!
楚湘雲總覺得靈巖大師太以小心,自己三人既然找靈山大師來的,遲早都免不了要和人家動手。她悄悄拉了陸大哥一下衣袖,湊著門縫望去!只見裡面一片大天井中,草長過膝,分明廟中久無人跡。火光是大殿右角上,有人架起兩塊大石,燒著木柴,石上擱了一個鐵罐,不知是什麼東西,火堆旁蹲著一個黑衣老頭,面裡背外,正在不住的加著木柴,他身邊左側,放著一個竹簍,和一個盛酒的黑漆葫蘆。
此時火上鐵罐,熱氣騰騰,敢情罐中的水,已經滾沸,那黑衣老頭俯下頭去,在地上吹去灰塵,又用手拂了一拂,從懷中掏出一大把紅辣椒,和一包白色的東西,敢情是鹽,一起放到地上。
然後伸手往竹籠中掏去,好像在挑選什麼似的,掏了一陣,才拉出一條一尺來長,色呈翠綠的四腳蛇來!他只用兩個手指,箍住蛇頭,迅速就往鐵罐沸水中浸去!
不!他連手指都浸入沸水之中!
這當真只是眨眼工夫,他好像只把那條四腳蛇放在沸水中泡了一下,立即取出,蘸了些鹽,夾起辣椒,往口中送去!
楚湘雲看得幾乎要嘔!
但那黑衣老頭卻咀嚼得津津有味,咂咂舌頭,同時取過葫蘆,用嘴拔開木塞,咕的喝了口酒,依然伸手往竹簍中掏去!
原來這個黑衣老頭,缺了一條右臂,是以只用左手操作!
「哈哈!美味!這厲山真是個好地方,不但捉了一條大蝮蛇,還有這許多美味!」
黑衣老頭一邊說話,一邊又涮了一條四腳蛇,夾著辣椒,往嘴中送去!
楚湘雲附著陸翰飛耳朵,輕聲說道:「大哥,這老頭,一定不是好人!」
陸翰飛點了點頭,也悄聲回道:「只要瞧他手指浸在沸水之中,而若無其事,內功造詣,就非同小可!」
話聲剛落,只聽靈巖大師細如蚊子的聲音,在耳邊說道。「此人不但武功極高,可能還練有歹毒的旁門功夫,小施主兩位,暫時留在這裡,千萬大意不得,讓老鈉先去投宿。待會你們只說山行錯過宿頭,尋著燈火而來,和老鈉只作素不相識,不可招呼,以便待機行事。」
他這一番話,是用內家「傳音入密」說的,話聲一停,只聽一陣步履之聲,由遠而近!
兩人回頭瞧去,只見靈巖大師手拄禪杖,緩緩地走近了山門,大聲說道:「阿彌陀佛,裡面可有人嗎?」
楚湘雲見他裝得極像,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再往門縫中一張,那黑衣老頭只顧忙著涮蛇喝酒,恍如未聞,理也沒理。
靈巖大師等了一會,用手拍著山門.又說道:「阿彌陀佛,老施主請方便為懷,可容貧衲借宿一宵嗎?」
黑衣老頭口中一陣咀嚼,左手舉起葫蘆正待喝去,聞言似乎大感不耐,葫蘆一頓,厲聲喝道:「無主荒廟,誰都可以進來,你還要咱老子替你開門不成?」
說到這裡,舉起葫蘆,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大口。
靈巖大師慌忙答道:「貧衲怎敢有勞施主?」
說著便自推門而入,然後又把山門掩上,越過天井,緩緩走上大殿,朝黑衣老頭合十值:「阿彌陀佛,貧袖打擾了!」
黑衣老頭連頭也沒抬只是厭煩的道:「老和尚,你到後進去睡,別擾了我酒興,唔,你該在後進大殿上休息,西廂住著咱們公子,不准驚動,東廂,嘿嘿,東廂也別去為妙!」
靈巖大師合十道:「多謝老施主指點!」
提著禪杖,依言往後進走去。
黑衣老頭只是喝酒涮蛇,吃礙津津有味!
陸翰飛、楚湘雲等了一會,才互相打一個手勢,悄悄退後,施展「八步追風」輕功,掠出十丈以外。
楚湘雲故意大聲說道:「啊!大哥,在這裡了,你瞧,這不是一所廟宇?」
陸翰飛道:「裡面還有燈光,我們就去借宿一宵吧!」
兩人逐漸走近山門.楚湘雲抿著嘴,故意埋怨道:「都是你不好,這一陣山路,把人都累死了。」
陸翰飛沒有再說,用手敲了幾下山門,大聲說道:「裡面有人嗎?在下兄妹,因錯過宿頭,請行個方便,借宿一宵。」
楚湘雲趁陸翰飛說話之時,偷偷往門縫裡張去!
只見那黑衣老頭敢情一再被人吵擾,大感不耐,放下葫蘆,隨手添了幾塊木柴,偏頭喝道:「裡面沒有人,難道是鬼?什麼兄妹不兄妹,要投宿,不會自己進來,嚕嗦什麼?」
陸翰飛向楚湘雲笑了笑,用手推開山門,笑道:「妹子,原來沒關上門,我們就進去吧!」
兩人跨進山門,依然把大門堵好,然後雙雙越過草長沒膝的天井,剛一跨上殿前石階,鼻中就聞到一陣中人欲嘔的濃重腥膻!
楚湘雲趕忙掏出手帕,掩住鼻子!
陸翰飛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兄妹,山行錯過宿頭。打擾老夫,心實不安!」
那黑衣老頭已吃得酒氣醺醺,聞言突然抬起頭來!
只見他生得濃眉大眼,配著一個酒糟鼻子和滿臉橫肉,看去決非好人!尤其兩隻滿佈紅絲的眼睛,此時似睜非睜的瞧著自己兩人,雖然醉眼.但開圃之間,還是精光閃爍。不耐的揮了揮手,道:「你們統統給我到後進去……」
他目光一瞥,敢情瞧到陸翰飛、楚湘雲身邊都佩著長劍,話到一半,忽然「哦」了一聲,道,「瞧不出你們兩個娃兒,還練過武?」
陸翰飛道:「在下兄妹只不過略諧皮毛,用來防身而已。」
黑衣老頭雙目一翻,冷嘿道:「像我練了幾十年武,不過才說得上略諺皮毛,你們有多大能耐?用來防身,江湖上有幾個人防得了身?」
陸翰飛原是一句自謙之詞,但給黑衣老頭這麼一說,想想也是有理,武學一道,博奧精深,懂得皮毛,又談何容易?
江湖上武功再高,能有幾個人防得了身?
他當真被黑衣老頭問住了,一時竟然答不上話來!
楚湘雲掩著鼻子,攢眉道:「大哥,他叫我們到後進去咯!」
黑衣老頭見她掩著鼻子,不由雙目一瞪,伸手從竹簍中抓出一條四腳綠蛇,也不向沸水中涮上一涮,便一口咬下蛇頭。咀嚼著道:「你是怕贓?還是怕腥?嘿嘿,這樣美味,就是你想分上一條,我還不答應哩!」
楚湘雲瞧他血淋淋的嚼著活蛇,喉嚨直是作嘔.連忙別過頭去,不敢多看。黑衣老頭咂咂舌頭,手上那條咬去蛇頭的毒蛇,尾部還在不住的捲動,他揮了揮手,叫道:「去!去!
這般嬌生慣養的小姐兒,也走起江湖來了,快到後進去,和那個和尚,一起住在大殿上。」
楚湘雲巴不得早些離開,聞言連忙推了陸翰飛一把,正待往後進走去!
黑衣老頭忽然喝迫:「且慢!你們聽著,不准到西廂去!」
楚湘雲道:「我們知道,你方才說過,叫我們住在大殿上。」
黑衣老頭醉笑道:「對!對!你們知道就好!哦,還有。就是東廂,你們也去不得!」
楚湘雲忙不迭的答應,扭頭就往後進跑去。
只聽黑衣老頭在背後發著嘿嘿笑聲!
兩人轉過大殿,又是一個長滿荒草的天井,東西兩廂,房屋還算完好,西廂,從窗棍中透出一絲燈光,似乎裡面有人。那當然是黑衣老頭口中的公子。
東廂卻是黑沉沉的看不清什麼,但在感覺上,似乎有點蹊蹺。
兩人越過天井,後殿一排三榴,殿上供著三個神龕,靈巖大師就在右邊那個神龕前面,倚仗而坐!
楚湘雲悄悄過去,說道:「大師,我們該怎麼辦?」
靈巖大師依然用「傳音入密」說道:「你們此時不妨先休息一會,如有行動,老鈉自會告知。」
楚湘雲心中大是不快,暗想自己兩人原是幫你找人來的,你倒處處怕我們替你惹事似的。她小嘴一噘,一聲不作的拉著陸大哥,走到大殿左邊神龕面前坐下。
只聽靈巖大師的聲音,卻在自己兩人耳邊響起:「這廟裡透著古怪,小施主兩位務必小心。」
楚湘雲撇撇嘴,附在陸大哥耳邊,低聲道:「這廟裡有什麼古怪?不過有一個喝醉酒的吃蛇老頭,和一個他口中的公子罷了,我看靈巖大師,真是膽小如鼠!」
她話聲剛落,只聽靈巖大師的聲音又道:「你們可曾瞧出前殿那人是誰?他就是赤甲山的五毒手駱倫,逢……」
下面的話,還沒出口,摹聽一聲宛如狼嗥的懾人厲笑,從廟外傳來!
陸翰飛、楚湘雲聽得同時一怔,這聲狼嗥,聽來極熟,正是湘西見過的金蛇叟荊山民的聲音!
心中方自納罕,他怎會突然在這裡出現?
金蛇叟已在山門外狼嗥般喝道:「兩個小輩,你們還不給老夫出來?」
陸翰飛這才知道金蛇叟是衝著自己兩人而來,不由劍眉一軒,霍地站起身來!
但就在此時,耳中只聽靈巖大師用「傳音入密」說道:「小施主不必理會,前殿住著五毒手駱倫,豈會容他這般呼叱?」
果然,靈巖大師話才說完,只聽五毒手駱倫已粗聲叱道:「什麼人,這般大呼小叫的,你知道廟裡住著的是誰?」
金蛇叟接口厲笑道:「區區破廟,難道還有什麼三頭六臂的人不成?嘿嘿,即使是三頭六臂的人物,老夫也見識得多了!」
五毒駱倫敢情已經醉了,大聲叱道:「識相的快滾,老子難得喝得痛快,想好好的睡上一覺,你別再自討沒趣!」
「哈哈!」金蛇叟大笑聲中,敢情人也已隨聲飛落大殿,因為這狼嗥般的笑聲,先前還在山門外面,但等到尾聲,已從前殿傳來!。
他笑聲一落,馬上就向五毒手問話了:「兩個小輩呢?你把他們藏到哪裡去了?」
五毒手駱倫怒道:「你是找兩個娃兒來的?不錯,方才確有兩個青年男女,前來投宿,此時就在後進殿上。不過咱們公子住在西廂,你老兒不得驚動,反正他們天一亮就走,你到山門外去等好了,別在這裡鬼叫!」話聲方落,突然厲喝一聲:「站住,老混蛋,你這是找死?」
金蛇叟陰笑道:「憑你還攔不住老夫!」
「蓬!」前殿傳來一聲大震,敢情金蛇叟聽說自己兩人,就在後殿,便往裡衝來,五毒手出手阻攔,兩人對了一掌。
金蛇叟狼嗥道:「原來你是替兩個小輩擋橫來的?」
五毒駱倫嘿道:「咱老子不知擋橫擋直,不准進去,就是不准進去,嘿嘿,你要是驚動咱們公子,再有十個腦袋,老子一樣揪你下來!」
陸翰飛聽兩人越說越僵,果然不出靈巖大師所料,心中暗自奇怪。
楚湘雲卻悄悄湊的過頭來,輕聲道:「大哥,我們出去瞧瞧可好?」
陸翰飛點點頭,兩人正待往外走去!
只聽靈巖大師的聲音又在耳邊說道:「這兩人全不好惹,小施主只宜偷覷,千萬不可露身出去。」
兩人施展「八步追風」輕功,一下掠到前殿,躲在暗處,往外一瞧!
只見金蛇叟荊山民面朝大殿,站在階前,臉色顯得非常難看,敢情方纔那一掌,試出五毒手功力不遜自己,心頭大感驚訝,此時右掌蓄勢,並不立即搶攻。
五毒手駱倫好像根本就沒把對方放在眼裡,獨臂叉腰,大模大樣的站在階前,正好攔住金蛇叟去路,不讓他跨上大殿一步!
雙方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半晌,金蛇叟忽然大喝一聲,右掌猛的平胸推出!
這一掌正是他數十年修為的功力所聚,威勢非同小可,隨掌擊出一股強猛無比的風聲,像排山倒海般卷撞而出!
五毒手駱倫嘿嘿冷笑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子!」
單掌揮動,向掌風迎出!
金蛇叟荊山民眼看對方只是毫不經意的揮掌迎來,方自冷笑!
哪知兩股掌風,才一接觸,金蛇叟立時覺出不對,自己發出的強猛掌力,遇上的只是一股陰柔潛力!
不!一股腥穢之氣,夾在陰柔勁氣之中,滲透自己掌風。直往身前反通過來!
金蛇叟久居烏蒙,原是專豢毒蛇的能手,此刻聞到腥味,不由心頭大凜,他想不到對方居然練成了天下最難練的「五毒神掌」!
一時哪敢硬對,橫躍出一丈開外.右手一抖,金影閃爍,從腰間掣下一條活生生的金線蛇鞭!怪笑一聲,喝道:「想不到中原武林,也有人練成「五毒掌」,嘿嘿,你就試試老夫的金線蛇鞭!」
身發如風,隨聲欺近,手上蛇鞭,一招「毒蟒圍腰」,往五毒手駱倫擊去!
五毒手一眼瞧到對方手上的金線蛇忽然雙目一亮,獰笑道:「來的好!」不退不進,獨臂一掄,迎著金線蛇捉去!
這本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雙方動作,全都快捷無比!
陸翰飛、楚湘雲定睛瞧去!
只見金蛇要手上的金線毒蛇,一顆三角蛇頭,利齒如鋸,端端正正的嚙在五毒手駱倫烏黑有光的手掌之上!
金線蛇奇毒無比,嚙人立斃,瞧得陸楚兩人,幾乎驚叫出聲!
五毒手駱倫掌心被嚙,絲毫不見慌張,用力猛吸一口真氣,接著哈哈大笑道:「難得!
難得!咱老子就是找不到金線蛇兒,心有遺憾,難得你老兒送上門來!」
金蛇叟發現金線蛇一口咬在對方「五毒掌」上,心知要糟、趕忙右手一抖,意欲收轉,但此時哪還由得了你?金線蛇嚙上「五毒掌」,好像磁石遇上了鐵,再世不肯鬆口!
不!它是被五毒真氣吸住了,身不由己,哪能松得了口!
駱倫臉露喜色,烏黑粗大的五個手指,漸漸握緊,金蛇叟也緊握著蛇尾,誰也不肯放手,把一條六尺來長的金線蛇,拉得筆直!
敢情雙方同時把內力貫注蛇身,相持不下!
金蛇叟荊山民一撮山羊鬍子,不住的飄動,斗笠上直冒熱氣!
五毒手駱倫也黑衣波動,臉上有了汗水!
雙方都貫注了全部精神,誰也不敢絲毫大意,或者稍作退讓!
這一情形,直把隱身殿後的陸翰飛,楚湘雲瞧得大是驚凜!
他們都聽師尊說過,雙方用內功比拚,是武學上最忌的一種打法,全憑真功實力,內家修為,一分一厘也取巧不得,但像這種用劇毒無比的金線蛇作為內功比鬥的工具,更是武林中絕無僅有之事!
兩人相持了一頓飯工夫,彼此頭上的汗珠,直像雨水般竣下,但雙方除了目光炯炯的盯著對方左外,誰也沒有稍動一下。
別說駱倫只有一條臂膀,沒法騰得出手,就是金蛇叟也不敢伸手去拭一下汗水!「楚湘雲瞧了一陣,忍不住低聲問道:「大哥,你看他們誰的本領大?」
陸翰飛搖搖頭道:「他們兩人功力修為,相差有限,勝敗之分,現在還看不出來!」
他口中說著,目光卻依然緊緊瞧著五毒手和金蛇叟兩人!
楚湘雲低笑道:「我猜一定是姓駱的會贏,你瞧他雖然滿臉汗水,但沒有金蛇叟那樣緊張。」
陸翰飛細瞧之下,果然覺得楚湘雲所說不錯,心中大是讚歎,這位妹子,當真心細如髮!
「嘿!」五毒手駱倫突然吐氣出聲,大「嘿」了一聲!
「崩!」一條堅逾精鐵的金線毒蛇,硬生生被兩人內力,拉作兩截,人影倏分!
金蛇叟手上,只剩了尺來長一截蛇尾,身子登登的往後連退了五六步!
五毒手駱倫身子晃了幾晃,手上卻比金蛇叟多了五尺來長軟綿綿的一截蛇身!
顯然,這條渾身不受刀劍的金線毒蛇,經兩人這陣貫注內力,互相比拚,早已骨軟筋酥!
五毒手在這一瞬之間,哪肯錯過機會,他手掌一鬆,放開蛇頭,一下握住拉斷之處,送到口中,一陣吮吸,接著大拇指在蛇腰上一擠,擠出一粒蛇膽,「咕」的一聲,吞了下去。
這一動作當真快捷熟練,無與倫比,蛇膽入口,把金線蛇屍一往地上一擲,咂咂嘴唇,笑道:「咱老子脆在這份禮物份上,你還不快滾?」
金蛇叟敢情方才內力耗損過甚,此時臉色蒼白,略為運氣,雙目乍睜,射出無比陰毒之色,從喉間發出一聲狼嗥般厲笑點頭道:「尊駕身手高明,老夫甘拜下風,青山綠水,後會有助,你報個萬兒老夫立時就走。」
五毒手駱倫嘿了一聲單掌一伸,冷笑道:「五毒手駱倫,隨時在赤申山候教!」
金蛇叟荊山民聽他說出「赤甲山」三字,臉色一變,雙腳頓處,一條人影,快如電射,往牆外飛去!
「赤甲山」這三個字,聽到陸翰飛、楚湘雲兩人耳中,也不期同時一驚!
因為江湖上流傳的四句話:「紫雲東仙,白帝西毒,中州一僧,南北雙岳。」其中名頭比自己兩位師尊和「中州一僧」還要響亮的西毒逢巨川,就是住在赤甲山中!
那麼這五毒手駱淪,準是西毒的人,難怪地方才生吃蛇肉,連奇毒無比的金線蛇都不怕!
五毒手駱倫目送金蛇叟去後,心頭似乎萬分得意,口中一陣嘿嘿輕笑,獨臂舒展,伸了一個懶腰,緩緩走到大殿左側。橫身一倒,便自呼呼睡去,鼾聲大作!
兩人打了一個手勢,便悄悄退走,回到後田,剛才躍坐著的靈巖大師,業已不見。
楚湘云「噫」了一聲,低低的邁:「大師敢情搜索去了。我們快去幫忙才對!」
陸翰飛縱目四顧,覺得這座破廟,前後兩進,除了後進東西兩間廂房之外,其餘全可一目瞭然。聽五毒手駱倫的口氣。西廂住的那人,好像還是他的主人,口口聲聲的叫著公子,不准人家驚擾。
同時還說西廂也去不得,但他兩種口吻,截然不同,西廂不准自己驚動,東廂卻是勸自己也不可進去。
以此推想,那麼東廂可能有著蹊蹺,靈巖大師敢情往東廂去的……
他心念轉動,就低聲說道:「妹子,大師可能就在東廂。」
楚湘雲點點頭道:「對了,如果靈山大師伯,被人藏匿起來的話,那麼不在東廂,就在西廂!」
接著又道:「啊,大哥,我們事不宜遲,你快到西廂去瞧瞧,究竟那五毒手駱倫是否和靈山大師伯失蹤有關?我到東廂去了!」
她不待陸翰飛回答,翩然往東廂掠去!
陸翰飛知道五毒手駱倫武功極高,地此刻正在昏睡之時,機不可失,當下不再猶豫,轉身往東廂走去。
但因駱倫口中,提到公子就神色恭敬,一時不知對方深淺,卻也不敢大意,悄悄掩近窗前,往裡瞧去!
原來這西廂共分前後兩間,前面一間,打掃得十分清潔。中間一張書案上,放著幾本書籍,一盞油燈,木榻上被褥俱全,只是不見公子其人!
榻旁右側,有一扇木門,通往裡間,此時門框上扣著鐵搭扣,顯見裡面也並沒有人。
陸翰飛不再多瞧,走近西廂門口,原來兩扇板門,也只是虛掩著並沒閂上,用手輕輕一堆,閃身人內。
他因前面一間,只有一椅、一案、一榻、一幾,看去一目瞭然,毋須察看,這就直奔後間,伸手打開鐵扣,推門而入!
裡面一間,地方也相當寬大,只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陸翰飛略一定神,摸索若走去!
這敢情只是一間空屋,從破碎的瓦縫中,漏進些微幽黯的星光,依稀可以辨認,除了四壁之外,似乎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有之,那就是一股刺鼻的霉濕之氣。
不!還有一股濃重的腥穢氣味!
陸翰飛一陣打量,覺得這裡既然一無所有,不知靈山大師會不會被藏匿在東廂?
因為方才靈巖大師和自己兩人,進來之時,五毒手駱倫曾經出過警告,那也可以說是一種善意的警告,要自己別去東廂為妙,那麼靈山大師難道真被困在東廂不成?
他心中想著,正待退出身去!
哪知就在轉身之時,左腳忽然踢在一個豎放在壁角落上的圓形大籐簍上!心頭方自一怔,只聽籐簍「撲」的一聲,橫倒下去!
「呱!」籐簍裡面,突然響起一聲怪叫,腥風乍起,一團黑影簌地從簍中竄了出來!
陸翰飛大吃了一驚,急忙往後縱退了三步,定眼瞧去,只見黑暗之中,離身前不遠,正有一對閃閃有光的眼睛,盯著自己直瞧!
「呱!呱!」接連又是兩聲怪叫,一股濃重的腥膻之氣,直衝鼻孔!
糟糕!這分明是關在簍裡的一條大蛇,自己不小心把它踢翻了,才竄出來的,此時它凶睛眈眈,擋在自己面前,連奪門而出都感到大非易事!
陸翰飛心頭一慌,身不自主的又向後退了兩步!
哪知他不動還好,這一動,正好給鼓氣蓄勢的巨蛇,有了可乘之機!
「呱!」怪叫起處,腥風撲鼻,一團蛇影猛往陸翰飛撲來!
陸翰飛哪敢忌慢,身形一矮,打橫裡閃出,急急往門外掠去,哪知剛一驚近門邊,突覺腿上一緊,生似被人緊緊抱住!
不,那好像是被一條極粗的繩索,緊緊纏住!
一時不暇思索,趕緊雙腳一頓,縱身躍上,但任你如何頓腳,依然無法掙脫!
不!它奇快無比的纏上身來,剎那之間,全身都被大蛇困住,再也動彈不得!
陸翰飛拚命掙扎總算脫出右臂,這時要想拔劍,都嫌不及,鼻中聞到一陣濃重的腥膻氣味,臉上一涼,從蛇口中伸出一條尺許長的分叉舌頭,往自己臉頰上舔來!
陸翰飛又驚又怕,右手拚命的撐拒,叉住蛇頭,不讓它接近頭臉!。
天哪!這條蛇,竟然粗逾碗口,力氣極大,任你陸翰飛是南嶽門下,武功不弱,但它卻是越纏越緊,一顆三角蛇頭,不住的擺動,紅舌吞吐,直是朝下咬來!
陸翰飛差不多連吃奶的氣力,都使出來了,人蛇纏鬥撐持了一會,漸漸他感到蛇身越纏越緊,幾乎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同時自己撐拒著蛇頭的右手,也漸漸乏力,尤其從蛇口噴出來的腥膻之氣,簡直中人欲嘔.難聞已極!
頭腦昏脹,再也沒有抗拒之力!
就在陸翰飛情勢危急之時,進入東廂的靈巖大師和楚湘雲,也遇上了無比凶險!
原來楚湘雲奔到東廂,放輕腳步,掩近門口,只見兩扇木門,此時半開半掩,並沒關上,心知這是靈巖大師進去時推開的。
楚湘雲在門口略為一停,側耳細聽,裡面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她藝高膽大皓腕輕舒,悄悄掣出長劍,嬌軀一側,輕靈無比的閃身入內,哪知才一進門,陡覺眼前一黑,一股寒陰冷風,撲面吹來!楚湘雲機拎伶的打了一個寒噤,週身毛孔。梀然直豎。心頭不由一怔,暗想:「這間廂房,好生黝黑陰森!」她藝高膽大,長劍一領,往裡走去!
只聽靈巖大師低況的聲音問道:「來的可是楚姑娘嗎?」
楚湘雲聽到靈巖大師的聲音,不禁心頭一直,忙道:「大師,正是晚輩,陸大哥到西廂去了,大師這裡,可有發現?」
她話一說完,眼前一亮,靈巖大師已晃起火揩子來!
這一晃火揩子,楚姑娘瞧到屋內情形,不禁又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
原來這是一間長方形的廂房,中間並沒隔開,望去頗為深廣,靠裡邊上首,並排放著三口棺木!
黑暗之中,越發顯得陰寒森森!
靈巖大師一手拄著禪杖,一手畢著火揩子,站在中間那口棺木前面,雙眉微皺,臉色顯得極為凝重,緩緩的道:「此間除了三口棺木,別無可疑之處,掌門大師兄被人劫待,匿藏棺木之中,江湖上也是常有之事,只是……」
楚湘雲道:「大師認為靈山大師伯,可能就被藏在棺木之中?」
靈巖大師點頭值:「老袖確有如此想法!」
楚湘雲道:「那麼大師怎麼不打開來瞧瞧?」
「阿彌陀佛!」
靈巖大師雙手合十,口中低喧一聲佛號,道:「這不過是老袖的臆測罷了,事無佐證,老鈉出家之人,怎好盜開人家棺木?」
楚湘雲是個性急的人,見他遇事這般猶豫不決,畏首畏尾的,心中不由大起反感冷冷的道:「那麼大師又當如何呢?」
靈巖大師沉吟道:「老衲就是因此作難!」
他目光只是瞧著棺材前面的一行大字,那是:
「亡女冷秋霜之靈柩」。
驟地,他雙目精光暴射,慈祥的臉上,流露出堅毅之色,雙手合十,仰頭說道:「我佛慈悲,弟子靈巖,為了掌門大師兄,說不得只好開棺一看,一切罪孽,都由弟子一身承擔!」
說到這裡,一下把火揩子遞到楚湘雲手上,道:「楚姑娘且往後退幾步,老衲只好開棺瞧瞧究竟!」
楚湘雲聽說真個要打開棺木來,心中不覺又害怕起來,暗恨陸大哥去了這麼一會,怎不快點趕來?當下伸手接過火揩子,依言往後退了幾步!
只見靈巖大師隨手把禪杖往地上一插,臉上神光湛然,雙袖一擄,緩緩朝中間那口棺木走去!他此時功凝全身,每一舉步,堅硬的地上,都印下清晰的芒鞋腳印!
楚湘雲想不到靈巖大師居然有這般深厚功力,一時瞧得暗暗咋舌,心想自己真還小覷了他,這就睜著一雙大眼睛,心中又是害怕,又捨不得不瞧!
靈巖大師一步步走近棺前,忽然住足,雙手緩緩伸出,按上棺蓋,勁運雙臂,猛喝一聲:「開!」
「喀」!那足有三寸來厚,由許多鐵釘緊釘,再用石灰生漆,密密固封的棺蓋,應手而啟。
棺蓋開處,一股奇寒澈骨的陰氣,往四外湧出!
任你少林高僧的靈巖大師積數十年修為,平時已是寒暑不侵,這會也不由機憐伶的打了一個冷噤!口中微「噫」一聲,雙袖一揮,身子往後疾退了三步!
楚湘雲只看到靈巖大師往後疾退,」她不知這位少林寺的代理方丈,瞧到了什麼可怕之事,心下一謊,跟著後退不迭!
但就在楚湘雲堪堪住足的當兒,只聽棺中一陣笨窈輕響!
只見一個身穿大紅窄襖,面色蒼白,長髮披散的少女,突然從棺中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殭屍!這是殭屍!
楚湘雲幾乎驚悸得暈了過去!
靈巖大師不愧是少林第二高手,雖然目擊變故,卻臨危不亂,一手拄著禪杖,凜然而立,鎮定如恆,兩道湛湛目光,注視著殭屍,口中連誦佛號!
楚湘雲定了定神,瞧到靈巖大師不再後退,也稍微壯了壯膽,偷偷的瞧去!
只覺這女殭屍,年約十六八歲,除了臉色蒼白之外,竟然美秀絕倫,她雙目緊閻,但眼皮卻在不住的滾動,生似要想睜開眼來!她除了從棺材中直挺挺的坐起,使人感到觸目驚心之外,其實,卻也並不十分可怖。
楚湘雲經過這一陣打量,恐怖之心,又去了幾分,不由低低的叫道:「大師,她是不是活轉來了?」
靈巖大師目注少女,微微頷首、還沒說話!
左右兩口棺木,突然一陣「格格」「克嚓」暴響!兩邊棺蓋,同時掀開,落到一旁,兩口棺材中,同時響起兩聲陰森鬼笑!
這笑聲淒厲刺耳,簡直不像出於生人之口,比哭還要難聽!
棺蓋掀開,陰風大盛,吹得人毛髮直豎1
隨著桀桀鬼笑,一左一右,兩口棺木中同時坐起兩具殭屍,這兩人比那少女要獰惡得多,四隻綠慘慘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桀桀桀桀!」
兩具殭屍又是一陣比哭還難聽的厲笑!
「師傅!」突然中間那口棺材中的少女,開口叫師傅來了!
聲音清脆悅耳,真使人難以相信這是從一個女殭屍的口中發出的。
奇怪,殭屍也有師傅,也收徒兒?
但就在少女嬌喊出聲,左邊那口棺木中坐起的是一個年約六十以上的鳩面老婆子,此時響起夜梟般聲音,道:「乖孩子,師傅就在這裡。」
那少女又道:「師傅,我眼睛怎會睜不開咯?」
右邊棺木中坐起的是一個臉如骷髏,身穿黑衫的老人,聞言怒聲說道:「就是這賊禿害的,為師先殺了地再說!」
話聲出口,一下跨出棺材,臉露獰笑,雙爪當胸,一步步往靈巖大師逼來!
靈巖大師瞧著一男一女兩個殭屍,一瞬之間,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對凶人,不由心頭大凜!暗想:他們不是早死了嗎?怎麼還在人世!?不錯,厲山!他們二十年不出,原來還在厲山?
他心念轉動,人卻依然凝立如故,口中朗誦一聲佛號,沉聲道:「阿彌陀佛,兩位可是昔年人稱厲山雙煞的木柯兩位老施主?』』
原來厲山雙煞,乃是一對夫妻,男的叫旋風煞木通,女的叫陰風煞柯靈,這兩人二十年前就以武功詭異,心狠手辣出名,黑白兩道,無不聞風喪膽.死在他們手下的人,不知凡幾……
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幾次聯手圍拿,但厲山雙煞卻甚是滑溜,一見人數多了,便躲了起來,等大家一散,又個別找他們晦氣,一連幾年,還是奈何兩人不得。
後來不知怎的,江湖上突然不見厲山雙煞的蹤跡,大家只道他們已經惡貫滿盈,死了多時,不想他們竟然會在厲山出現。
閒言表過,卻說旋風煞木通聽靈巖大師說出自己來歷,不由露出一口獠牙,桀桀怪笑,道:「不錯,老夫正是木通,你和尚倒還有點眼力,嘿嘿,老夫夫婦二十年不出江湖閉門課徒,竟然被你賊和尚破壞,你說該死不該死?」
說到最後一句,業已聲色俱厲,雙爪揚動,似乎氣惱已極!
靈巖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衲原是尋人而來。誤開令徒棺木,」實出無心,老施主多多原諒!」
旋風煞木通兩隻綠陰陰的眼睛,直盯著靈巖大師,厲笑道:「賊和尚,你是找誰來的?」
靈巖大師一代高僧,不好打誑,這就說道:「貧衲不敢相瞞,實是找敝師兄而來。」
旋風煞木通道:「你師兄就是身穿黃衣,頷下留著一部白髯的老和尚?」
厲山雙煞已有二十年沒有在江湖走動,是以不識中州一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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