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君瑤舉目望去,只覺這青衣婦人雖然鬢邊微見花白,但從面貌輪廊上,仍可看出昔年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此刻她一手扶著佛桌而立,雙目之中,已然隱含淚水,兩道慈祥的目光,正朝自己望來!
這一剎那,范君瑤心頭突然覺得自己看到的青衣婦人,就好像是多年不見的親人一般,有著無比親切之感,恨不得飛奔進去,撲在她的懷裡,痛哭一頓。
這難道就是天性?
莫非雲中君說的不假,她真是自己的娘!
范君瑤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舉步跨進佛堂,朝青衣婦人作了個長揖,恭敬的道:
「在下范君瑤,拜見夫人。」
青衣婦人臉上悲喜難掩,勉強笑了笑道:
「公子請坐,這二位是……」
方璧君接口道:
「在下兄弟,是陪大哥謁見天君來的,但天君卻要大哥來見見夫人。」
青衣婦人抬抬手道:
「請坐。」
范君瑤、方璧君和修靈鳳一齊在下首的椅上落坐。
青衣婦人目光慈祥,只是朝范君瑤的身上打量,一面問道:
「范公子見到家兄,不知家兄和你說了些什麼?」
范君瑤欠欠身道:
「天君曾說夫人知道在下身世,在下正要向夫人請教。」
青衣婦人道:
「公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麼?」
范君瑤面有淒容,黯然道:
「在下自小由先師扶養長大,前歲先師命在下持書前往少林,謁見明善大師,叩詢身世,怎奈明善大師中毒身死,未能及時說出在下身世來。」
青衣婦人直等他說完,問道:
「范公子,令師是誰?」
范君瑤肅然道:
「先師姓修,諱宗望。」
青衣婦人點頭道:
「那是武當名宿六指神翁。」
范君瑤道:
「正是。」
青衣婦人又道:
「公子自幼從師,難道令師也不知道你的出身來歷麼?」
范君瑤道:
「在下也不只一次詢問過先師,先師一直沒有告訴在下,直到臨行那天,先師才告訴在下,他老人家一直不肯直說,一來怕在下練武功分心,二來先師真的並不知道。那是因為在下五歲那年,由少林明善大師把在下親自送與先師,命拜在先師門下,明善大師是先師方外至交,他沒有說,先師也沒有問。」
青衣婦人目中隱含淚光,一臉俱是慈愛之色,勉強徐徐說道:
「可憐的孩子!」
范君瑤望著青衣婦人,抬首問道:
「夫人真的知道在下身世麼?」
青衣婦人微微搖首道:
「老身也並不清楚……」
這話聽的范君瑤大感意外!
雲中君已說的十分清楚,他是自己舅父,要自己來後院見見生身之母,怎的她卻說出「並不清楚」這四字來?他望著青衣婦人,嚅嚅的道:
「但……」
他原想說:但天君卻一口說出在下是他外甥。
他這話還未出口,青衣婦人已經接著道:
「老身雖不知公子身世,但卻有一個故事,不知公子想不想聽?」
范君瑤心中一動,忖道:
「她忽然要說一個故事,那一定和自己身世有關的了。」心念一動,立即問道:
「夫人說的故事,可是和在下身世有關麼?」
青衣婦人淡淡一笑道:
「故事,只是故事罷了,是否和公子身世有關,老身就無法作答了。」
方璧君道:
「大哥,天君要咱們來叩見夫人,夫人說的故事,定是武林軼聞,江湖罕聞的掌故了,咱們自當洗耳恭聆。」
范君瑤點點頭道:
「夫人請說。」
青衣婦人伸手取過案上茶盞,輕輕呷了一口,說道:
「這故事該當從少林寺說起,少林寺千百年來,一向俱被武林中人目為泰山北斗,這原因當然很多,譬如他們寺中,經達摩禪師遺下來的武功,代有闡發,夙為武學正宗;但最主要的,自然是他們戒法峻嚴,清規甚重……」
范君瑤心中奇怪,她怎的說到少林寺去了?
不錯!雲中君方才說過:你以為你的身世,明善和令師死後,就沒有證明了麼?當今之世,至少還有明道和尚和天寧子可以證明。
她從少林寺說起,那麼當真是自己的身世之事了。
只聽青衣婦人接著說道:
「因此少林寺的弟子,在學藝之時;並未個個都是削髮的沙彌,他們經過嚴格的甄選,等練完必修基本武功之後,就按各人秉賦、體力,個別授以七十二藝中的一種,少說也要十年八年的苦練,才准予出師,所謂出師,就是離開少林寺,去江湖歷練,也就是行道江湖,積修外功。」
這一規矩,如今少林寺早巳廢置了幾十年,因此范君瑤、方璧君三人,從未聽人說過,只是靜靜的聆聽。
青衣婦人緩緩吁了口氣,續道:
「當時少林掌門方丈傳燈大師門下,共有三個門人,他們都是經過嚴格挑選,才錄歸掌門方丈門下,那就是說,這三個弟子,都有被遴選為未來少林一派掌門方丈的資格,因為掌門方丈,必須是前代方丈的嫡傳弟子……」
她說了半天,依然沒說出故事的主人翁來。
范君瑤心頭雖急,卻又不敢催問。
只聽青衣婦人接著說:
「傳燈大師這三個弟子,大師兄就是後來主持藏經閣的明善大師,二師弟就是當今少林方丈明道……」
她沒說老三是誰?
范君瑤這回忍不住的了,問道:
「夫人不是說傳燈大師門下,有三個弟子麼?」
青衣婦人臉上流露出淒苦神色,說:
「傳燈大師的三弟子叫范瑤華……」
「范瑤華」這三個字聽到范君瑤的耳中,恍如焦雷!他莫非就是自己生身之父?這就急急問道:
「他……」
青衣婦人仍是竭力的忍著,但她雙目之中,兩行淚水,卻忍不住奪眶而出,舉手輕輕拭抹了下,掩飾著笑道:
「他們三人,奉命行道江湖之時,都很年輕,自然也是尚未落發的俗家弟子,那是少林寺有—個規定,就是被遴選為未來繼承人的弟子,必須積修外功,滿了五年,始能回寺,舉行剃度,再修內功,范瑤華那時不過是個二十四五的少年,風度翩翩,生得俊秀斯文,但一身武功,已得少林上乘真傳,尤其一手『達摩劍法』,使得精純入化,因此出道江湖,不到一年,就博得了黃衫劍客之名……」
她提到范瑤華,雙目之中,不禁閃起異樣的神采,雙頰也微見紅暈,似是緬懷往事,心頭有著無比的溫馨,過了半晌,依然不見她開口。
方壁君抬目問道:
「後來呢?」
青衣婦人續道:
「那時江湖上另有一位年輕劍客,叫做雲中鶴,那時也不過三十出頭,同樣生得文采風流,自命不凡,武林中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做雲中劍……」
范君瑤心頭一動,暗道:
「她說的大概就是雲中君了。」
青衣婦人續道:
「雲中鶴成名較早,而且自視極高,聽說江湖上出了一個黃衫劍客,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不禁動了爭勝之心,到處追蹤,要找范瑤華比武……」
口氣微頓,喝了口茶,接道:
「直到范瑤華下山的第三年,才和雲中鶴相遇,那好像是在……」她拖長語氣,作出思索之狀,接道:
「哦!大概就在湖南嶽麓山附近,雲中鶴遇到范瑤華,自然喜不自勝,說出傾慕之忱,要求和他一決勝負,范瑤華再三推辭,說出學武是為了濟世,並不是為了爭名,怎奈雲中鶴找了他一年,好不容易遇上,豈肯輕易放過,自然堅持非比不可……
范瑤華先前秉承師訓,再三不肯動手,但他年紀輕,經不起雲中鶴的激將,終於在山下展開了一場驚險絕倫的劍擊,要知『達摩劍法』,是昔年達摩禪師門人,追隨達摩禪師幾十年,就歷年紀載下來,達摩禪師使展過的劍法而成,再以自己揣摩所得,加以連貫,因此『達摩劍法』可說是劍術中最古老的一套劍法,天下各門各派的劍法,莫不從它變化而出,也可以說是劍中之祖。」
范君瑤問道;
「他們動手的結果如何呢?」
青衣婦人道:
「若論武功,自然是雲中鶴略勝一籌,對敵經驗也豐富的多,但范遙華的劍法,精深博大,也是事實,兩人一直打到三百招以上,雲中鶴一劍劃破了范瑤華肩頭的衣衫,范瑤華同樣一劍刺穿了雲中鶴的衣袖,兩人不打不成相識,就此結成了好朋友。
范君瑤問道:
「後來呢?」
青衣婦人道:
「雲中鶴就把他邀到了家裡去。」口氣微微一頓接著說道:
「雲中鶴那時已是雄霸山西太行山的一幫之主,他對范瑤華確是惺惺相惜,一來是他武功高強。存心拉攏,希望拉他入伙,二來還另外有一個目的。」
范君瑤問道:
「他第二個目的是什麼呢?」
青衣婦人輕輕歎了口氣道:
「這原也是一番好意,卻不料因此惹出了軒然大波……」
范君瑤已經猜想的到青衣婦人口中的范瑤華,就是自己父親,因此急著問道:
「到底是什麼事呢?」
青衣婦人道:
「因為雲中鶴有一個妹妹,叫做雲中鳳,比他哥哥足足小了十年,那年不過二十二歲,他們都是太行山老山主的兒女,一身功夫,出自家傳,雲中鳳自幼嬌養,但也出落得像花朵一般,平日裡仗著父兄之勢,一向眼高於頂,北五省不少武林大豪的兒子,挽人作伐,都被她一口拒絕,雲中鶴只有一個妹子,自然百依百順,他邀范瑤華到家裡去,就是存下了替妹子找一個如意郎君的念頭……」
方璧君輕「唉」一聲道:
「做哥哥的這想法,原也沒錯,只可惜他找錯了人。」
修靈鳳一直沒有開口,這時「哦」了一聲道:
「對了,他是少林方丈選定的三個傳人之一,回去就要剃度出家的人。」
青衣婦人道:
「雲中鶴把范瑤華延到家裡,命妹子出來相見,范瑤華只以為自己和她哥哥論交,自然也把她視作妹子看待;但雲中鶴把范瑤華邀到家裡之後,就私下裡問他妹子,對范瑤華的觀感如何?」
范君瑤、方璧君、修靈鳳三個人靜靜的聽她述說,六道眼光,自然也全盯在青衣婦人的臉上。
此時發現青衣婦人蒼白的臉上,忽然一紅,徐徐說道:
「雲中鳳平日眼高於頂,但范瑤華的人品、武功,都令她心折,聽了她哥哥的問話,不禁羞紅雙頰,低著頭說了句:『不知道』。」
雲中鶴看他妹子芳心默許,不禁哈哈大笑道:
「妹子,你只管放心,一切保在哥哥身上,你等著做新娘就是了。」
在他想來,自己妹子范瑤華已經見過,說美,可以稱得上千中挑一之選,這門親事,只要自己一說,范瑤華總是一千個肯,一萬個肯,因此當天晚上,就向范瑤華親口提了出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范瑤華果然一口加以拒絕。」
青衣婦人說到這裡,不禁又歎息一聲道:
「其實提親不成,這也沒什麼,但范瑤華和雲中鶴兩人心中,卻各自存了芥蒂……」
她喝了口茶,潤潤喉嚨又道:
「在范瑤華來說,人家一番好意,把自己邀到家裡來,待若上賓,而且還有意把妹子嫁給他,但他有苦衷,不能接受人家的好意,愧對良友,面上總覺得訕訕的,自然不好意思再住下去,因此第二天就要辭行……」
雲中鶴心中更是為難,他妹子平日裡對男人極少心許,這會妹子芳心認可了,他又在妹子面前誇下海口,這向妹子如何交代?另外,當然他有意拉他入幫的計劃也打破了。他是個胸懷大志的人,天下固然不乏武功高強的人,但天下如此風流蘊藉能得他妹子芳心默許的人可少之又少。夫下武林能效忠於他的人並不少,但天下人中能令他推心置腹完全可以放心的人,除了妹夫,就並不多。」
青衣婦人說的漸漸激動,雙目之中,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她沒有拭,因為傷心的淚水是越拭越多的。
她任由淚水在臉上留下兩條顯明的痕跡,繼續說道:
「雲中鶴於是竭力留住了范瑤華,說什麼也要替他餞了行才走,他手下有一個得力助手,就是申公豹侯延炳,是個不齒於江湖的敗類,替他出了個餿主意……」
范君瑤心中暗道:
「又是申公豹。」
青衣婦人說到這裡,淚水竟像斷線珍珠般簌簌落下,聲音咽哽的道:
「就在當天晚上,雲中鶴假餞行之名,狠下心腸,毀了范瑤華,也毀了他親妹妹……」
范君瑤沒聽清楚她話中之意,大吃一驚,失聲道:
「他殺了他?」
他已知范瑤華是他生身之父,自然特別關心。
青衣婦人淒苦的臉頰上,微現酡紅,但卻切齒道:
「這比殺了他還要狠毒,他們竟在酒中下了江湖下五門的春藥,可憐一對無辜的人,卻毀在這一杯酒中……」
方壁君、修靈鳳兩位姑娘聽得羞紅了耳朵。
范君瑤也暗罵自己糊塗,不該多此一問,但又急於想知下文,依然問道:
「後來呢?」
青衣婦人拭著淚道:
「申公豹替雲中鶴設下了美人計,只當從此可以籠絡范瑤華,可以使他妹子得到如意郎君,他也得到一個得力的心腹,那知竟然鑄下了大錯……」
她幾乎痛哭失聲,續道:
「范瑤華發現自己犯下師門戒條,心頭自然又急又憤,他哪裡知道雲中鳳清白沾污,也是被害的人,但當時滄在急怒攻心之際,只當這是他們兄妹串通好了的陷阱,不問清紅皂白,口中怒罵了聲:『賤人。』揮手一記耳光,飛身穿窗而出。」
范君瑤已然聽出這是自己父母的悲劇,自然不好評誰是誰非,口中忍不住「唉」了一聲。
青衣婦人續道:
「雲中鳳清白沾污,還被范瑤華認作是下賤之人,摑了一個耳光,一時冤屈難訴,悲憤欲絕,順手抽出長劍,正待自刎而死……」
范君瑤忍不住啊了一聲。
青衣婦人接道:
「雲中鶴已經得到范瑤華負氣而去的消息,聞訊趕來,看到妹子哭著拔出長劍,急忙奪下了她手中長劍,再三寬慰,說什麼也要把范瑤華找回來,而且范瑤華縱然是少林掌門方丈的門人;但師兄弟三人之中,他是老么,上面還有兩個師兄,而且又未曾落髮,佛門中人,也要講人情法理,只要他師父同意,未嘗不可挽回……」
范君瑤又問道:
「那麼後來呢?」
青衣婦人垂淚道:
「哪知范瑤華自小受他師父薰陶,少林清規極嚴,他雖是落入圈套,但自以為罪孽深重,無臉再見師父,竟然跪在少林寺山門外,自碎天靈而死。」
范君瑤身軀猛然一震,失聲道:
「就這樣死了?」
青衣婦人悲悲切切的道:
「他的死訊,雲中鶴兄妹一直並不知道,少林寺也諱莫如深,沒有一個人肯說,雲中鶴兄妹幾次找上少林寺去,都得不到范瑤華的消息……那時雲中鳳腹中,已經有了范瑤華的骨血,十月懷胎,生下一個男孩……」
她說到這裡,有意無意的看了范君瑤一眼。
范君瑤心裡自然明白,那男孩就是自己;但青衣婦人不肯說明,自己一時也不好承認。
青衣婦人續道:
「雲中鳳那時不知道范瑤華已死,只當他避不見面,她自然十分傷心,傷心范瑤華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傷心她遇人不淑,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再也忍不住,不覺淚流滿面,續道:
「因此決心把孩子送到少林寺去,讓范瑤華知道他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那是孩子週歲那天,她用手指上的血,把此中經過,寫在一張白綾之上,連同孩子,親自送上少室山,放在少林寺的山門之外,她就悄悄的走了,她哪裡知道這孩子躺著的地方,就是他爹自絕之處……」
他一邊拭淚,一邊說著,這故事自然淒側已極!
聽的方璧君、修靈鳳也情不自禁的流下淚來。
青衣婦人續道:
「這孩子的啼聲,驚動了寺裡的僧侶,就去稟報知客和尚,哪知客和尚就是范瑤華的二師兄明善,他看了孩子身上的血書,就抱著孩子去稟明方丈,但少林寺乃是佛門淨地,自然不可能把孩子留下撫養。這就由當時少林方丈親自寫了封信給武當掌門人,把孩子送給武當派,並派明善抱著孩子,送往武當……」
范君瑤聽到這裡,心頭激動,似乎要跪倒青衣婦人的面前,痛哭一場,但他還是竭力的忍住了。
青衣婦人續道:
「雲中鳳雖然把孩子放到少林寺門前,但她究是孩子的親娘,母子連心,不忍離去,直到明善和尚抱著孩子前去武當,她也悄悄的暗中尾隨了下去。武當掌教看了少林方丈的親筆信,當然這函中是托武當掌教替少林寺化解這場孽緣,因此毅然應承下來,就要這孩子拜在六指神翁修宗望的門下,由修宗望扶養……」
修靈風聽到這裡,不覺叫道:
「范師哥,這明明就是你了!」
范君瑤給小師妹這一嚷,再也忍不住撲的跪倒青衣婦人膝下,淚流滿面,連連磕頭道:
「娘,你饒恕孩兒不孝,這多年來,孩兒一直都在尋找爹娘,孩兒今天總算找到娘了……」
青衣婦人一把把范君瑤攬在懷裡,熱淚簌簌而下,點頭道:
「苦命的孩子,娘終於看到你了,其實娘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是你了,因為你和你死去的爹,簡直生得一模一樣……」她用手拭著臉頰,又道:
「孩子,自從娘知道你爹去世之後,娘真後悔把你送到少林寺去,娘天天都在盼望著你,盼望你會來找娘,這樣已經盼望了一十八年……」
「哈哈!」門外傳來了一聲鏗鏘的長笑,接著但見雲中君面含微笑,舉步走了進來,說道:
「妹子,你們母子重逢,這是天大的喜事,應該高興才對!」
修靈鳳看了他一眼,問道:
「你就是雲中鶴?」
「不錯。」雲中君一手拂鬚,道:
「老夫正是雲中鶴,但你娃兒聽著,當今武林之中,這些年來,已經沒有一個人敢直呼老夫姓名了,今天要不是看在老夫外甥的份上,你早已死在老夫掌下了。」
修靈鳳披披嘴道:
「都是你,害死了范師哥的爹。」
雲中君陡地臉色一沉,從他雙目之中,射出兩道*人的金光,直注著修靈鳳,沉喝道:
「老夫面前,你敢胡說!」
方璧君只覺他雙目一瞪之際,全身都立時有一股森寒懾人的殺氣,直*過來,心頭暗暗一驚,急忙一扯修靈鳳衣角,說道:
「妹子,他總是大哥的長輩,你不能這麼說。」
雲中君臉色漸漸和緩下來,點點頭道:
「方姑娘果然聰明的很。」接著朝范君瑤含笑道:
「賢甥母子重逢,我這做舅舅的也總算放心了,老夫為了怕你不肯承認,已把少林、武當兩個掌門人,都請到山上來了,你既然認了母子就好,你們母子談談吧!」說罷,緩步轉身,要待朝外行去。
「少林、武當兩個掌門人都請來了」,這話好大的口氣,但也驚人之至!
范君瑤聽的暗暗一震,問道:
「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都已到了山上?」
雲中君道:
「難道老夫還會騙你不成?」
修靈鳳不信:
「范師哥,我不相信,掌門師叔從沒離開過上清宮,怎會輕易到這裡來呢?」
雲中君大笑道:
「老夫請他們來,又有誰敢不來?」
青衣婦人歎息一聲道:
「大哥,你已經是半百開外的人了,擁有雲中城這片基業,雄霸一方,貴比王侯,你也應該滿足了,何苦……」
雲中君豁然大笑道:
「妹子,你只管吃齋念佛,武林中的事,你不懂。」
范君瑤自然聽的出來,他心存叵測,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好像被他劫持來的,心念轉動,正待開口。
只聽方璧君以「傳音入密」在耳邊說道:
「大哥,此時不宜多說。」
雲中君已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來,朝范君瑤說道:
「賢甥可要隨我去看看二位掌門人麼?」
范君瑤道:
「掌師叔來了,在下自然要去拜見了。」說著站起身子道:
「娘,孩兒去見過掌門師叔再來。」
青衣婦人點點頭道:
「你去去就來,免得為娘掛念。」
方璧君跟著起身道:
「我跟大哥去。」
修靈鳳眼看二人站起,也跟著起身。
方壁君回頭道:
「我和大哥去去就來,妹子就陪伯母聊聊吧!」
暗中卻以「傳音入密」說道:
「妹子留在這裡,萬一我和大哥過了頓飯的時光,還沒回來的話,你就要伯母一同到前面去。」
修靈鳳不知璧君姐姐這話究是什麼意思?要待詢問,她又是以「傳音入密」說的,當然不願人知,心頭不禁感為難。
雲中君已經當先朝外行去,范君瑤、方璧君隨著他身後而行。
雲中君安祥的緩步走去,一面藹然說道:
「老夫把少林、武當二位掌門人請來,一來是為了替賢甥身世作證,但如今賢甥認了母子,已經不用老夫再*心了。二來,老夫也想趁此機會,和二位掌門人談談天下武林的合作大計,千百年來,各大門派宥於門戶之見,派系紛岐,故步自封,以致許多精奧武學,因而失傳?老夫認為只有消除派系,摒棄門戶,武學才能發揚光大,武林才能永無糾紛,賢甥意見如何?」
方璧君暗以「傳音」說道:
「大哥快答應他,深表同意。」
范君瑤點頭道:
「天君說的極是。」
雲中君聽的大悅,點頭笑道:
「你果然是老夫的好外甥,很好,待會你見了明道和天寧子,就替老夫好好的勸勸他們,只要他們摒棄成見,老夫立時可以釋放他們回去。」
方璧君暗暗扯了范君瑤一下衣角。
范君瑤道:
「在下記下了。」
雲中君藹然笑道:
「賢甥對老夫說話,怎麼還自稱在下?」
范君瑤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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