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一正、一邪,(唐友欽結交的都是白道中人)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人物,竟然會二而一,一而二,由一個人化出來的。
狼姑婆平靜地點點頭道:「這就是了,四川唐門,三百年來,為江湖統治百毒,一向被視為白道中人,你出入各大門派,結交的儘是白道中人。又誰知你卻化名梁子畏,加入十三妖,到處興風作浪,挑撥是非,大概慫恿七星會,向各大門派挑撥?也是你出的主意了?」
唐友欽大笑道:「狼姑婆,這幾句話,才是你真正要問的話了,不錯,七星會要掃蕩江湖,必先滅了五大門派,這正是老夫向教主獻計的,你現在滿足了吧?」
「很好!」
狼姑婆點頭道:「你倒很合作,但老婆子還要問你一句話,說與不說,都隨便你。」
狼姑婆一向直來直往,這句話上,她用了心計。
試想天毒星唐友欽也是一門之主,他如果不說,你又能奈他何?這是欲擒故縱。
唐友欽也明知她故意拿話相套,但不得不慨然道:「你要問什麼,只管問吧!」
狼姑婆道:「老婆子一向和你無怨無仇,談不上有什麼過節,老婆子在坐關屆滿,你慫恿五大門派找上百石崖尋釁,一面還要厲九娘和七星會高手,混入我石府,乘機下手,究竟是何居心?」
「問得好。」
唐友欽陰森一笑,說道:「這可得分開來說,在老夫,這是驅狼斗虎的連環之計……」
狼姑婆驚奇的「哦」了一聲。
唐友欽道:「教主因令師妹冷面觀音在涼霧山日形坐大,實力極強,要老夫設計加以消滅,正好江湖上傳出你走火入魔,即將功行圓滿。如能使少林、武當各大門派和你再次發生衝突,至少當場就會造成兩敗俱傷之局,如果各大門派傷亡慘重,自然不肯和你罷休。如果傷亡慘重的一方是你,或者你被厲九娘所殺,這筆賬自然也記在各大門派頭上。令師妹自會傾盡全力,找各大門派尋仇,不鬧到死傷狼藉,有一方無力再戰,決不甘休。」
狼姑婆臉色凝重,嘴裡唔了一聲,問道:「還有呢?」
唐友欽道:「另外一方是厲九娘,她在二十年前,就冒用了你的名號,此次又以你狼姑婆名義,應邀出任七星會副總護法,江湖上自然容不得有兩個狼姑婆,此其一。她能藉機把你除去,今後正好配合本會掃蕩江湖,消滅各大門派的策略,就以狼姑婆之名,向各大門派挑明報仇,把對方逐個擊破。成功了,是七星會統治了整個武林,不成功呢,只是狼姑婆向各大門派私人尋仇,和七星會毫無干係。」
狼姑婆聽得不住點頭,說道:「果然毒辣得很,七星會居然利用老婆子這點名頭,陰謀掀起一場武林滔天殺孽,唉,當日要不是老婁子命大,有君相公仗義相助,老婆子早已完了。」
說到這裡,一面抬頭朝殿外高聲說道:「諸位道長請出來。」
但見左廡木門啟處,魚貫走出一行人來,當前一個頭簪道髻,身穿天青道袍,胸飄花白長髯,赫然正是武當派掌門人無為道長。
接著是無量子、龍泉觀主耕雲子、遇真宮觀主凌雲子、迎恩宮觀主寒雲子。
這五人當先走出左廡,立即站住,無為道人連連抬手肅客。
接著走出的是華山派掌門人商桐君、少林羅漢堂主持鐵羅漢慧能大師、點蒼雙劍李如山、鐵瓜龍鏢董鎮江、神鞭李昆陽。
大家互相謙讓了一陣,由華山掌門人商桐君為首,魚貫走入大殿。
狼姑婆早已站起身,含笑抱抱拳道:「諸位道長請了,方才唐友欽說的話,諸位大概都聽到了吧?」
商桐君拱手道:「若非狼老婆婆安排妙計,不但武當派要遭受一場殺劫,就是江湖各大門派也將相繼受到七星會的襲擊,老婆婆這份高義,各大門派均感激不盡。」
狼姑婆呷呷笑道:「道長好說,老婆子愧不敢當。」
無為道長慨歎地道:「真想不到四川唐門的老當家,會是十三妖中的金牛星梁子畏,唉,當日貧道總以為唐老莊主嫉惡如仇,言詞激烈,如今想來,正是他別有用心了。」
忠州大俠高如山道:「這樣正好,咱們先逮下樑子畏,七星會等於失去了一隻眼睛,咱們就給他來個迅雷不及掩耳,一舉蕩平金精山賊巢,免得再遺後患了。」
剛說到這裡,只見從殿外飛也似的奔進一個人來。
這人大家全都認得,正是昔年名動大江南北的鐵傘天王百里雨。
他一眼看到商桐君,無為道長等人,不覺微微一怔,卻朝狼姑婆抱拳道:「啟稟副總護法,屬下奉命躡蹤火德星君,他本是尾隨白眉禪師身後而來,但到了離草店三里光景,就遇見一個瘦小老頭,給氣跑了。」
「瘦小老頭?」
狼姑婆道:「這會是誰呢?」
百里雨道:「據屬下看來,此人武功高不可測,極似昔年人稱武林雙奇的醉果老。」
接著就把當時情景,大概說了一遍。
「武林雙奇。」
狼姑婆驚異地道:「這兩個老怪物,已有數十年不在江湖出現了……」
話聲未落,突聽有人低喝了聲:「打!」
一點黑影,從殿外射入,直向狼姑婆打來。
狼姑婆一抬手接到手中,原來只是一個紙團,急忙打開一瞧,不覺抬起頭來,呷呷笑道:
「謝謝二位了。」
百里雨就站在狼姑婆下首,一道勁風從他肩頭掠過,他竟然撩了個空,心頭大是驚奇,忍不住問道:「請問副總護法……」
狼姑婆一擺手道:「老婆子不是什麼副總護法,百里大俠也莫要再似副總護法、屬下相稱了。」
百里雨道:「以兄弟之見,剿滅七星會,全在副總護法身上,一時之間,還不可遽卸仔肩呢!」
無為道長打了個稽首,接口道:「百里大俠說得不錯,貧道等人,正有一個計劃在此,要和老施主奉商呢!」
狼姑婆道:「道長有何見教,老婆子洗耳恭聽。」
「不敢。」
無為道長跨上一步,說道:「貧道等人商量的結果,如此,如此……」
雲如天在他們說話之時,以「傳音入密」朝君簫說道:「雲兄,兄弟有一件事,想和你談談,咱們到外面去。」
君簫點點頭也以「傳音入密」答道:「兄弟遵命。」
雲如天轉身朝殿外行去,君簫正待跟著他走去。
姬紅藥低低地問道:「雲大哥,你要到哪裡去呢?」
君簫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在這裡等我就好。」
姬紅藥輕輕扭動了一下腰肢,急著說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不論你到什麼地方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君簫道:「好吧!」
姬紅藥喜道:「雲大哥,你真好!」
她挽著雲大哥衣袖,兩人並肩往外行去。
錢神路五爺低聲道:「副總座,他們……」
狼姑婆道:「不要緊,讓他們出去好了。」
君簫、姬紅藥走出慈航殿,雲如天已經青衫飄忽,站在夜色之下,等候著了,看到兩人並肩走出,不禁冷笑一聲道:「你們倒真是一刻也分不開!」
君簫俊臉微微一熱,抱拳說道:「雲兄見邀,不知有何賜教?」
雲如天目光一寒,冷冷地道:「在下久仰雲兄武功高強,很想討教幾手,恨無機緣,今晚已無行動,正好向雲兄討教。」
君簫道:「雲兄一身所學,高我甚多,兄弟我甘拜下風……」
雲如天冷然道:「不行,咱們非比不可。」
君簫聽他口氣極冷,心下不禁暗暗一怔,說道:「雲兄何必……」
「鏘!」雲如天一下掣出長劍,右手一振,劍身發出嗡然輕響,目注君簫,說道:「雲兄還不亮劍?」
君簫望著雲如天,心中暗想:「自從和他相識以來,他一直對我極不友善,處處顯得十分冷淡,今晚又突然提出要和我比劍,此中莫非有什麼緣故?」
心念轉動,不覺拱拱手道:「雲兄要和兄弟比劍,必有緣故,能否乞道其詳?」
雲如天道:「沒有緣故,我只是要找一個人。」
君簫問道:「雲兄要找的是誰?」
雲如天冷然道:「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君簫訝異地道:「雲兄莫非認為這人就是在下?」
雲如天道:「所以我要你撤出劍來,我可以從你出手的劍招上看出是不是他?」
君簫道:「雲兄能否把此人姓名見告?何必非動劍不可?」
雲如天看他不肯動劍,只得返劍入鞘,但就在此時,突然一聲清叱,雙手齊發,十指彈出十道勁急指風。
左手五道指風襲向君簫身前五處大穴,右手五道指風,卻向站在一旁的姬紅藥襲去。
君簫不防他猝然出手,心頭猛吃一驚,一時來不及思索,同樣雙手連彈,使出「六脈真氣」,十縷指風朝對方截去!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雲如天十道指風,被君簫一下接住,不由身軀一陣顫抖,失聲道:「果然是你……」
突然轉身急奔而去。
君簫先前是怕他指風傷了姬紅藥,只顧發指把對方指風截住,等到十道指風驟然一接,登時想到對方使的竟然也是「六脈真氣」!
尤其雲如天這句「果然是你」,聲音淒婉,幽怨欲絕,一時陡然明白過來,急忙縱身掠起,口中急得大叫道:「雲妹,你等一等!」
兩道人影急如流矢劃空,一前一後緊追下去。
姬紅藥眼看雲大哥追著雲如天下去,尤其他叫著「雲妹」,更使她放不下心,不管追得上,追不上,也急如星火,跟著追了下去。
原來雲如天正是君簫心中念念不忘的李如雲。
(她二叔李從義送給君簫二張人皮面具的時候,曾說他一共有三張面具,一張給了如雲)
她這一證實雲驚天果然就是自己日夜縈心的情郎,心頭這份氣苦,自不待言,轉身往山下急奔下去。
剛轉過一座山腳,忽然看到山徑正有—個人迎面走來,和自己去勢成一直線,眼看就要撞上。
只好身形一偏,準備從那人身邊擦過,哪知你偏身之際,敢情對方也發現了,急忙向側讓開。
這一來,兩人還是會撞個滿懷。
李如雲只得臨時閃身,往右避去。
哪知你閃身之際,那人也閃身避讓,兩人依然面對著面。
本來雙方距離不遠,但這一你讓我,我讓你,兩下一讓。
李如雲來勢何等快速,一下就到了對方面前,只得很快剎住身子。
這下才看清這人是個彎腰駝背的老頭,形容古怪,一身皮包骨頭,兩顆小眼,一個酒糟鼻,聳著肩膀,肩上還掛了一個褡連。
此時瞪著兩顆小眼珠,口中嘖嘖地道:「你這小哥真有些奇怪,放著大路不走,倒和小老兒捉起迷藏來了,好,我讓你。」
其實李如雲只看了他一眼,就閃身向左閃出,哪知小老頭話聲一落,又向右閃出,這一來,兩人又對了面。
李如雲究竟是個身懷絕技的人,她閃出之時,對方明明還沒有動,但等身形一動,小老頭就攔在面前。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攔阻自己,這豈會是偶然之事,不覺腳下一停,目光注視小老頭,叫道:「老丈快請讓開。」
小老頭摸摸酒糟鼻,忽然嘻嘻笑道:「小倆口子鬧彆扭,說過也就算了,你這一走,豈不全弄僵了?」
李如雲急道:「你讓不讓開?」
小老頭嘻道:「方叔公和你祖父是老朋友,還會看著你吃虧的?乖乖聽方叔公相勸,別再使性子了。」
「雲妹……」
君簫一道人影如飛奔到。
小老頭聳聳肩道:「傻小子,要不是方叔公給,你攔下來,你媳婦早就跑了,叫你扛著燈籠,也休想再找得著她。還不上去賠個不是,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麼?金精山之行,鄧玄公和羊角老妖要你們兩個人去對付呢,小老兒可得走了,你們好好談談吧!」
話聲一落,果然一個轉身,梯梯他他地往山路上面走去。
君簫走上一步,低低地叫道:「雲妹!」
李如雲沒有走,也沒有理他,只是背轉身子,低著頭,一聲不作。
君簫緩緩地伸出手去,捉住了她的雙手,說道:「雲妹,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著你,我終於又看到你了。」
李如雲嚶的一聲,撲入他懷裡……」
只聽老遠傳來小老頭的聲音,嘻嘻笑道:「小姑娘,難為你還記得我方叔公,嘻嘻,你大哥馬上就會回去,你只管先回去吧!」
姬紅藥道:「不,我不回去。」
小老頭道:「你要救你爹的性命,就快回去,方叔公有幾句話,你記住了,你爹的老命也保不住了。」
江西寧都的金精山,有獅子、蓮花、合掌、仙桃、披髮、伏虎、翠微、望仙、三巘、瑞玉、凌霄、石鼓等十二峰,渚峰蔥蘢蒼翠,奇秀靈異,皆如其名。
主峰為黃竹峰,峰勢崎險,路絕梯蹬,石徑一線,僅一人可行,但匍匐登其巔,則廣平可容千家,有泉湧出,終年不絕。
昔年十三妖倡亂江湖,為五大門派聯合武林各地白道群雄,予以圍剿,僅有九人突圍。
經過三十年潛伏,其餘七妖暗中創立了七星會,就擇定金精山黃竹峰為總壇,下設十二宮(寶瓶、摩羯、人馬、天蠍、天秤、室女、獅子、巨蟹、雙子、金牛、白羊、雙魚),分佔十二峰。
對內稱為宮主,對外則以峰名,稱為山主。這是九月下旬天高氣爽,山林間已呈一派秋令肅殺之氣。
晨曦初上,金精山前,一條平坦的山徑上,正有一行人沿著山腳,孰黃竹峰下,迤邐而來。
這一行人,人數真還不少!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黑衣勁裝,背負雪亮鋼刀的漢子,兩人一對,共有二十五對,走得步伐整齊,軍容極為壯盛。
稍後是一雙黑布蒙頭,全身黑衣的人,(錢神路五爺、黑風怪司東山)引導著一頂由兩個黑衣大腳婆子抬著的黑色軟轎,不用說是狼姑婆的座轎了。
轎後,跟著武當掌門人無為道長,手執玉圭,一派肅穆之色,稍後則是無量子、耕雲子、凌雲子、寒雲子四人。
最後則是天駝星任駝子、副宮主屠青庭,金牛星梁子畏、門人金傳薪,雲驚天(君簫)、雲如天(李如雲)和姬紅藥、一品刀祁長泰。
這是副總護法狼姑婆遠征武當山,班師回山。
武當派掌門人無為道長為了保持數百年基業,和不使武當派弟子遭受慘重的死傷,才接受了七星會副總護法的招降,他率同四名師弟同來,正是表示他對歸附七星會的誠意。
一行人剛到黃竹峰下,便聽三聲炮響,黃旗招展,八名身穿黃色密扣勁裝,手持黃底黑字四方大旗,上書「黃竹峰」三字,分兩行迎出。
接著是三十四名身穿青色勁裝,背負九環刀的彪形大漢,同樣分成兩行,雁翅般排開。
旗號是「黃竹峰」,那自然是七星會總管黃竹老人姬覺迷的手下了,看去果然訓練有素,軍容甚壯。
狼姑婆一行人馬因前面迎出了黃竹峰的人,只得在山前停住,同樣雁翅般排開,狼姑婆的座轎,剛在中間停下。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身穿一件錦袍的禿頂紅臉老者急步從山徑上迎了下來,人還未到,老遠就傳來一陣呵呵大笑,抱著拳洪聲道:「教主聽說副總護法凱旋歸山,特命兄弟在山前恭迓,副總護法一路辛苦了。」
軟轎由兩名大腳婆子打起轎簾,狼姑婆一腳跨下轎來,呷呷尖笑道:「有勞覺老遠迎,老婆子如何敢當?」
那紅臉老者正是七星會總管姬覺迷,只見他一張紅臉,堆滿了笑,目光轉動,接著手拂蒼髯,說道:「副總護法好說,兄弟只是奉命行事,教主因武當派歸順本會,乃是本會第一件大事,自應隆重接待,副總護法請看,本會十二座山頭的山主,不是全來了麼?」
他話聲甫落,但聽山前號炮連續響起。
東首山林間,出現了二十四名青衣勁裝漢子,前面有一面白底黑字的大旗前導,上面繡著「寶瓶宮」三字。
走出一個滿頭珠翠的俏娘子,看去不過四十來歲,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正是寶瓶宮官主七花娘。
東南首也同時出現了二十四名青衣勁裝漢子,前導大旗上,繡著「天蠍宮」三字,走出來約六十左右的蟹面老者,是天蠍宮宮主左公亮。
西南首出現二十四名青衣勁裝漢子,前導大旗上繡著「巨蟹宮」三字,走出來的是巨蟹宮宮主游龍李從善。
西首兩處山腳間,也出現了兩撥人,一撥大旗上繡的是「白羊宮」,宮主羊角風、副官主宮南園。
一撥大旗上繡的是「室女宮」,宮主竟是小諸葛諸葛真,另外是一個一身勁裝的少婦,那是渚葛真的妻子副官主姬紅微。
十二宮只出現了五宮。
除了任駝子的雙子宮,梁子畏的金牛宮,尚有摩羯(宮主白眉老妖從未到任)、人馬、天秤,獅子(宮主查天祿死於百里雨之手)雙魚等宮,全未露面。
七花娘笑吟吟說道:「老大姐替本會建下大功,謝過你啦!」
狼姑婆眼看五宮宮主在四周出現,心中不禁暗暗一怔,忖道:「莫非咱們定下的計劃,走漏了消息,這情形分明是把我老婆子圍堵起來了。」
心念迅速一轉,雙手向四周連拱,口中呷呷笑道:「諸位宮主這般看得起老婆子,真使老婆子深感不安,俟老婆子見過教主,再行一一致謝。」
黃竹老人姬覺迷道:「教主有命,請副總護法在此稍待,教主即將親臨。」
他話聲末落,只見一道人影如飛從山上奔來!
這人一身道裝,背負長劍,手持鐵拂,正是七星會令使賽純陽司馬宣,他朝狼姑婆稽首一禮,說道:「教主命兄弟傳下令諭,要副總護法陪同武當派掌門人無為道長,上山晉見教主,其餘之人,一概可在山下休息。」
這話聽得狼姑婆方自一呆。
自己此行,原是在武當山慈航殿大家計議好的事,由自己率人混入黃竹峰、七星會總壇。
由華山商桐君,師妹常夫人各率一撥人攔截十二宮的人趕來黃竹山馳援,一舉破去七星會總壇,十二宮也可立時瓦解。
如今十二宮有五宮已集合在這裡,七星會主又只准自己和無為道長二人上山,這明明是布好的陷阱……她一時尚未答話,只聽賽純陽司馬宣接著說道:「但兄弟之意,副總護法和無為道長不用上山去了。」
這話說得十分突兀,他是七星會傳令使者,教主要狼姑婆陪同無為道長上山,他卻說出不用上山的話來。
姬覺迷一怔道:「令使此話怎說?」
司馬宣大笑道:「因為左天霖聽信了申副教主之言,認為狼姑婆此行有詐……」
姬覺迷大怒道:「司馬宣,你反了。」
司馬宣大笑道:「兄弟實話實說,如何不對?」
姬覺迷大喝道:「你們給我把他拿下。」
狼姑婆臉色一沉,尖喝道:「姬總管,他說的可真?」
姬覺迷急道:「副總護法,你別聽他的。」
早有四名黃衣大漢亮出九環刀,朝司馬宣逼了過去。
司馬宜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大聲道:「你們誰敢過來?」
就在此時,瞥見西首一處山峰上,嗤的一聲,射起一道火花,接著又是「叭」「叭」兩聲爆響。
姬覺迷變色道:「伏虎山有變!」
伏虎峰天秤宮,正是伏獸天王黎不違所主持。
他手下弟子都是黎人,而且還豢養了大批惡獸,善驅虎豹,是十三妖中最厲害的人物。
狼姑婆不知是什麼人去襲擊了天秤宮,心頭還在遲疑,但聽遠山傳來了一陣淒厲的獅吼虎號之聲,大有群山相應之勢!
緊接著遠峰頭,冒起了一股黑色濃煙,直衝霄漢!
緊接著但聽一個焦雷般地聲音喝道:「老小子,你逃上三十三天,老子一樣要你的命。」
「乖乖,不得了啦!」
只見一個瘦小老頭拖著鞋皮,梯梯他他地忙著奔跑,一路到處亂鑽,他身後緊追著一個身披豹皮的高大影子,縱躍如飛,不住吆喝,二人一前一後,掠過山前,滿山亂奔,轉瞬去得老遠。
君簫認得那瘦小老頭正是武林二奇的醉果老,追他的敢情就是伏獸天王黎不違了。
這情形,不用說天秤宮的一把大火,就是醉果老放的了,也許所有惡獸也全給他宰了。
形勢已然急轉直下,狼姑婆到了此時無法再裝下去,口中不覺發出一陣刺耳的呷呷尖笑,喝道:「姬覺迷,你去叫左天霖下來,老婆子要當面問問他,我狼姑婆哪裡對不起他了,他要兔盡狗烹,給老婆子來這一手。今天不給老婆子說說清楚,惹翻了我老婆子,不把黃竹峰倒過來,我就不再叫狼姑婆了。」
這話說得強硬已極,自然是借題發揮,存心翻了。
這下倒把七星會總管黃竹老人給難住了!
教主雖有不得讓狼姑婆帶來的人走脫一個的命令,但卻沒有授權自己可向狼姑婆攻擊。
這等關係重大之事,他自然作不了主,當場只好苦笑了笑道:「副總護法怎好輕信人言?」
話聲未落,突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從峰上傳了下來:「狼姑婆,你好狂的口氣!」
隨著話聲,但見峰腰間,正有三道人影,如飛往峰下走來,不過眨眼工夫,便已落到面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皓首龐眉,身形高大,容貌奇古的黃衫老人。
他身後緊隨著兩個勁裝青年,一個是水中柱,一個是李如流,水中柱手中還捧著一柄四尺長的闊劍。
君簫心中暗道:「看情形此人就是七絕魔劍鄧玄公了!矮方朔(自稱方叔公的矮小老頭)
曾交代自己,替狼姑婆對付鄧玄公,要雲妹對付羊角老妖,看來該自己上場了。」
狼姑婆一臉俱是怒容,沉聲道:「左天霖可是不敢來見老婆子,才要你鄧玄公出面來的?」
鄧玄公道:「住口,你既敢背叛七星會,老夫以總護法的身份,要把你拿下。」
狼姑婆呷呷尖笑道:「憑你鄧玄公還不配和我老婆子動手。」
說到這裡,突然回頭道:「雲驚天何在?」
君簫急忙趨身而出,躬身道:「屬下在。」
狼姑婆伸手一指鄧玄公,說道:「你去把這個不知老之將死的老匹夫拿下了,不過你要記住,他外號七絕魔劍,劍上還小有成就,老婆子限你五十招之內,把他拿下,不得傷他性命。」
君簫躬身道:「屬下遵命。」
話聲甫落,倏地轉過身去,目注鄧玄公,傲然道:「在下奉命行事,閣下可以拔劍了。」
七絕魔劍鄧玄公享譽江湖數十年,黑白兩道從未有人敢對他這般說話。
尤其方才狼姑婆說的一番話,雖是對君簫說的,但真可把他氣昏了頭,聞言不覺仰天狂笑一聲道:「好,好,老夫真想不出武林中能在五十招以內,把老夫拿下的人,哈哈,狼姑婆,這小子要是五十招以內拿不下老夫呢?」
狼姑婆道:「你就可以把老婆子拿下了。」
這話聽得鄧玄公不竟一愕!
以狼姑婆的身份,說出來的話,自然算數,屈指武林,能在自己劍下走出五十招不落敗的人,已經為數不多。
能在五十招和自己打成平手的,更少之又少,這年輕人居然要在五十招之內拿下自己。
這豈非是癡人說夢,但狼姑婆說得十分認真,而且聲言拿不下自己,就把她拿下,作為賭注。
這不是說這年輕人有非常之能麼?否則她豈肯輕率打賭。
他炯炯目光盯注在君簫臉上,只覺這年輕人神態從容,十分安詳之外,看不出他一點鋒芒,不覺暗暗點頭,忖道:「就憑他這份靜如嶽峙的定力,果然可以和自己一搏。」
他真還不敢輕視對方,緩緩說道:「柱兒,劍來。」
水中柱自從拜師以來,這許多年,從未看見過師父神色有這般凝重過,急忙趨前一步,躬身道:「師父何等身份,此人還是交弟子打發他……」
「不可!」
鄧玄公只說了兩個字,伸手從水中柱手中取過了長劍,目光又回到君簫身上,說道:
「年輕人,你劍呢?」
此時敵我雙方的人,所有目光,幾乎全集中在君簫的身上了。
因為所有人中,除了狼姑婆和李如雲兩人之外,沒有一個人是知道雲驚天就是君簫的。
狼姑婆還是君簫和李如雲兩入重逢之後,回去單獨謁見狼姑婆,方才跟她說出了兩人身份。
並把矮方朔要自己兩人對付鄧玄公和羊角老妖的話,也告訴了狼姑婆,故而鄧玄公一現身,狼姑婆就指派君簫出場了。
閒言表過,卻說君簫聽了鄧玄公要他拔劍,正待伸手,突聽一個極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道:「孩子,鄧玄公練成『七絕劍氣』尋常兵器近身即折,只有玉芙蓉能破,你還不快取出來?」
君簫循聲望去,只見總令主賽純陽司馬宜忽然朝自己微笑點頭,心中驀然一動,暗暗忖道:「聽他口音,不就是自己師叔磨刀老人麼?」
老實說,他因七絕魔劍鄧玄公名氣太大了,自己實在毫無一點制勝把握,只是相信矮方朔要自己對付七絕魔劍。
這位風塵異人說的話,自然錯不了的!
他所憑仗的,也就是這點信心罷了!
此時聽到師叔(只有師叔磨刀老人知道他身邊有玉芙蓉)要自己取劍,當下也就不再猶豫,翻起長衫,解下玉芙蓉來。
鄧玄公目光一注,沉聲道:「年輕人,你手上可是玉芙蓉劍?哪裡來的。」
君簫左手握著軟劍劍鞘,冷然道:「閣下和雲某打完五十招再問不遲。」
鄧玄公老臉微變,雙目之中,隱現金光,沉笑道:「好!」
鏘!一道銀虹,隨手而起,抽出了四尺闊劍。
君簫同時一按吞口,但聽一聲細長的龍吟之聲,繞耳不絕,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劍長三尺三寸,寒光吞吐的長劍。
就在兩人長劍出鞘,敵我雙方,每一個人全神貫注之際,狼姑婆暗暗朝姬紅藥便了一個眼色。
姬紅藥忽然身軀一扭,朝姬覺迷飛撲過去,口中叫道:「爹。」
姬覺迷沉聲道:「你怎麼會跟隨他們來的?」
姬紅藥道:「爹,我給你老人家看一樣東西你就知道了。」
場中好戲已經上場,鄧玄公喝道:「年輕人你可以發招了。」
君簫手中軟劍出鞘之後,已經掙得筆直,略為抱拳道:「在下只有一劍,例無虛發,五十招之中,也只能使用一次,因此還是閣下發劍吧!」
鄧玄公聽他說出他只有一劍,五十招之中,只使一次,那不是說他一招之中,就能勝得自己麼?
這小子到底是何路數,口氣竟有這般狂法?一時心頭怒不可遏,沉笑一聲道:「老夫三十三年來,從不先行發劍,今日倒教老夫破例了。」
說到這裡,右腕揚處,但聽嘶的一聲細響,登時光華暴漲,七道匹練般的銀光,宛如彩虹倒掛,冷電四射。
君簫手中握著玉芙蓉,輕輕一旋,就有一層晶瑩輕霧,籠住他身子,一個人不退反進,宛如輕雲一縷,從對方劍光中透出,不聞絲毫交擊之聲,輕靈無比,快如迅電,從鄧玄公身後閃出。
即使兩人並未出手,但能從鄧玄公劍光中閃出,已是難能可貴了,敵我雙方之人,不禁紛紛喝起彩來。
鄧玄公冷哼道:「原來你是仗著范樂山的九轉身法!」
姬紅藥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朝爹遞了過去,口中說道:「爹,你瞧咯!」
姬覺迷接到手中,只見紙上寫著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跡:「七星殞滅在即,慎勿玉石俱焚。」
這是用木炭寫的,下面還畫著一個形像滑稽的矮小老頭。
姬覺迷心頭猛然一沉,回頭厲聲喝道:「這字條你從哪裡來的?」
姬紅藥看到老父聲色俱厲,嚇得不敢回答。
姬覺迷突聽耳邊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說道:「你別唬小妞兒,是我老人家叫她拿給你的,事情雖然隔了三五十年,你總認識我老人家的尊容吧?就算你不認識了,你總記得令尊在臨終時,叫你改名覺迷吧,你爹說的:「孩子,江湖上只問你行為,不問你出身,你要給死去的爹,爭一口氣……,好,我老頭說到這裡為止,你自己琢磨吧!」
姬覺迷老眼之中,有了淚水,一把把姬紅藥攬入懷裡,顫聲道:「好女兒,是爹錯了!」
七絕魔劍鄧玄公這一陣工夫,劍發如風,一道道劍光,交織如網,「七絕劍法」,一劍出手,七劍同發。
他這一揮劍如風,每一劍漾起七道劍光,一劍接一劍,七道又七道的劍光,一排排密集而來,排空捲湧。
數丈方圓,儘是砭骨寒鋒,森森劍氣,若是換了一個人,別說躲閃,就是這一丈方圓以內的劍氣,就足以制你於死地!
鄧玄公說得可沒錯,君簫仗以遊走閃避劍光的,正是天台山農范樂山的「九轉遁形身法」。
但最伎鄧玄公感到驚異的,自己此時已把「七絕劍法」使到巔峰狀態,劍光密集如雨,即使天台山農范樂山親來,也未必躲閃得開!
何況在一丈方圓,還布下了一圈劍氣,這年輕人何以……
他這一仔細觀察,才發現自己布成的一圈「七絕劍氣」,(劍氣本來就是使劍人的上乘氣功,假劍而發,應該無堅不摧)但對君簫似乎並不發生作用。
他閃到之處,劍氣就像煙雲一般,被他沖了開去,等他過後,劍氣又復合攏,始終離他身子,足有—尺來遠,任你如何摧動,再也無法接近過去。
鄧玄公心頭止不住暗暗驚訝:「這小子莫非練成了玄門護身真氣不成?就算你練成玄門護身真氣,可以擋得住『七絕劍氣』?但也決擋不住自己全力施為的劍光,自己已經連發了十數劍之多,他又如何閃開的呢?」
他在全力施為之際,再一凝神細看,又發現了一件怪事。
須知他外號七絕魔劍,一發就有七道劍光,這七道劍光,其實有六道是幻影,只有一道劍光,是真正刺出的劍光。
君簫手中雖握著玉芙蓉寶劍,但直到現在,既沒有封架,也沒有還擊,只是仗著身法在劍光中遊走。
但七絕魔劍發出來的劍光何等密集,你在遊走閃避之時,難免也會被刺上,或是到了實在無法躲閃之時,就算不刺上要害,也會被刺破衣衫。
但就在這種節骨眼上,只見君簫左手五指輕彈,就把劍光給擋了開去,如許幻影,經他一彈,就立告幻滅。
這可把數十年來不可一世的七絕魔劍,看得又驚又急:「這小子到底是何來歷?武功竟有這般怪異?」
一片參差劍影之中,忽然傳來了君簫「傳音入密」的聲音:「鄧老前輩,你這招已是二十劍了,在下奉矮方朔、醉果老二位老前輩之命,有一言奉勸。七星會十三妖餘孽,烏合之眾,不足成事,老前輩素為武林推崇,數十年盛名,得來不易,何苦替七星會淌這場渾水,如能在此時歇手,正是懸崖勒馬之時……」
鄧玄公闊劍突然一停,嘴皮微動,也以「傳音入密」問道:「你是矮方朔,還是醉果老的徒弟?」
君簫傳音道:「都不是,晚輩是終南碧眼真人門下。」
大家眼看兩下忽然停下手來,正感奇怪!
鄧玄公點點頭道:「好,你使一劍給老夫瞧瞧!」
他還是不相信君簫一劍,就能勝他。
君簫欠身道:「晚輩遵命。」
他自然知道鄧玄公的心意,要瞧瞧師父的「驚天一劍』,這就右肘微曲,玉莢蓉劍尖指天,緩緩向上直劈。
這一記劍式,出手雖慢,但大家都可以看到劍身在一瞬之間,突然光華暴長,一閃而沒!
君簫也隨著收回了長劍。
七絕魔劍默然不語,過了半響,才輕輕歎息一聲道:「小兄弟這一劍,足可毀去老夫此劍,故而遲遲不發,老夫生受了,請小兄弟轉告二老,其實不用他們出面,老夫已經落敗了。」
水中柱、李如流同聲叫道:「師父……」
鄧玄公收起闊劍,黯然道:「你們記著,江湖上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為師走了,你們二人幸勿再入歧途!」
話聲一落,雙腳頓處,人如大鵬凌空,瞬息就走得沒了蹤影。
總護法鄧玄公的突然離去,對七星會的人,影響自然很大,四周幾撥人馬,都有了小小的騷動。
這時黃竹老人姬覺迷已和他女婿室女宮新任宮主小諸葛諸葛真,大女兒姬紅微兩處人馬,合在一起。
就在七星會人心惶惶之際,山前左右兩邊松林間,突然響起了兩聲號炮,此時忽響號炮自然十分震懾人心。
七星會的人,只當又有哪一個山頭的宮主率領勁旅趕到了,忍不住紛紛回頭往山下看去。
只見左首松林間出現的一簇人,是由一個面蒙黑紗,身穿青衣布裙的婦人為首,她正是冷面觀音常如玉。
她身邊隨侍著三個少女,(黃鳳娟,常鳳君,陸小青)四個老嫗(獨臂易姥、黑飛狐孟婆婆、嫪姆和珠花娘)。另外是七個黑衣人(二十八宿中人),還有兩個則是七星會的護法,現在歸降了埋恨谷的拿雲手錢飛,冷面鬼王孫浩,盡起了涼霧山的精銳。
右首松林間,人數不多,是由華山派掌門人商桐君為首,少林鐵羅漢慧能,衡山派史清塵、(本是「四九刀陣」左隊領隊,現由武當孤松道人率領)點蒼雙劍飛雲范松陽、流雲劍孫景陽、忠州大俠高如山、鐵爪龍鏢董鎮江。
另外還多了神手華佗萬遇春、萬巧兒祖孫二人,是在路上遇上了加入的,他們人數不多,卻代表了武林各大門派和白道群雄。
這一來,就形成了反包圍!
本來狼姑婆率領的一行人,落入七星會包圍之中,如今這兩撥人,卻把山前的通路給切斷了。
就在這兩撥人在山前出現的當兒,黃竹峰雲層之上,忽然傳出了一陣悠揚仙樂,樂聲十分悅耳。
姬覺迷臉色微變,悚然道:「教主駕到了!」
大家抬頭看去,但見黃竹峰山徑上,五色香煙繚繞,緩緩出現了一簇人來。
前面是八名金童,玉女,男的看去只不過十四五歲,生得粉妝玉琢,身穿金色鱗甲勁裝。
女的也不過十四五歲,生得妖姣多姿,身穿曳地宮裝,手捧金劍前導,在正面山麓間分左右站停。
接著出現的是三個人,中間一個是身材魁梧,貌相威武的紫袍人。
只見他生得濃眉鷂目,鼻直口方,同字臉,飄胸黑鬚,大有不怒而威的氣勢,正是七星會會主雲裡神龍左天霖。
七星會由十三妖餘孽組成,但他卻不是十三妖中人。左首一個瘦高青衣人,臉型瘦削,兩鬢花白,頦下留一把疏朗朗蒼須,雙目炯炯有光的,是副會主申贊延。
右首一個是一身宮妝,雲髻高峨的婦人,生得芙蓉如臉柳如眉,看去不過三十許人,模樣好不妖嬈?
她正是十三妖中艷名鼎鼎的妖姬水芙蓉,如今的七星會會主夫人,七星會是她一人搗的鬼!
會主才一出現,四周七星會的人一齊躬身呼道:「屬下參見教主。」
這一份聲勢,倒也聲震山嶽!
雲裡神龍左天霖微微頷首,站在他左首的申贊延,朝大家抬了抬手,聲音立時就靜止下來。
申贊延目光深沉看了敵我眾人一眼,冷峻目光,才落到站在中間的狼姑婆身上,緩緩地道:「狼姑婆,教主畀你副總護法,托付重任,要你率眾剿滅武當山,你何故勾結外人,倒戈相向?」
狼姑婆呷呷尖笑道:「真是見你們的大頭鬼,你們副總護法只是假冒老婆子的八手羅剎厲九娘,老婆子已在南昌把她殺了。你們七星會招納匪徒,為惡江湖,老婆子是替天行道,討伐七星會來的,你們現在明白了吧?」
申贊延瘦削臉上微微一變,沉聲道:「梁子畏,任不管,你們也跟著她反叛麼?」
任駝子、梁子畏同聲大笑道:「瞎了眼的東西,老夫不妨告訴你,任駝子,梁子畏早已被我拿下,廢去了武功。」
話聲中,伸手一抹,登時變了一個人。
原來任駝子是雷公祝連生,屠青庭是中原一鼎勝百里,梁子畏是金刀柳逢春,金傳薪是神鞭李昆陽所改扮。
這時頭臉蒙著黑布的錢神路五爺、黑風怪司東山也發出焦雷般一聲大吼,一齊揭去了蒙面黑布,一身黑衣隨著吼聲震成粉碎。
申贊延不禁一呆,冷冷笑道:「很好,你們果然有備而采,但七星會又豈會無備?」
就在此時,突聽令使司馬宣大聲道:「俊兒,仇人當面,血債血還,咱們也不用再隱藏身份了。」
話聲一落,一手從臉上揭去了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個面貌白晰,年在四旬以上的面孔。
君簫聽他一說,果然也從臉上揭下了一張面具,露出一張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的俊臉。
申贊延目光注視著司馬宣,微感詫異地道:「你是三師弟楊奇鋒,此子是誰。」
楊奇鋒(磨刀老人)冷聲道:「你是形意門逐徒,不配叫我師弟。」
從身邊取出一交銅簫,遞給了君簫,說道:「他就是形意門掌門大師兄的哲嗣蕭俊,也就是近年崛起江湖,專門和七星會作對的君簫。」
申贊延冷峻地道:「果然是漏網之魚。」
蕭俊(君簫現在應該正名蕭俊了)接過銅簫,往腰間一插,逼上了幾步,指著申贊延,目射殺機,切齒道:「姓申的惡賊,你欺師滅祖,毒害本門掌門師兄,就是罪不容誅,我和你父仇不共戴天,你給我過來,咱們放手一搏。」
申贊延陰側側地道:「憑你也配和老夫動手?」
抬手一招,但見樹梢間人影連閃,疾逾飛鳥,撲落九人。
一下把楊奇鋒,蕭俊兩人圍在中間。
這九人個個面目冷森,右臂虛垂,以左手執著刀劍。
蕭俊殺機已動,朝師叔躬身一禮,說道:「師叔,這幾個賊人都由弟子廢了他們。」
楊奇鋒目光一注,喝道:「俊兒,他們就是圍攻你母親之人……」
蕭俊道:「那就該死!」
右手芙蓉劍倏然朝前推出,他使的這一招正是「驚天一劍」!
但見劍光突然暴長,一道令人無法睜眼的光華,如神龍擺尾,如玉虹倒垂,朝九人頭上飛射過去。
大家只覺眼前奇亮,一閃而沒,就聽到慘號聲中,九個獨臂黑衣人,同時往地上倒了下去。
九簫一劍,九傷一死,這一劍的威力,果然無與倫比。
申贊延看得不禁一呆。
蕭俊已經返劍入鞘,把軟劍往腰中一圍,凜然道:「申贊延,今天什麼人也包庇你不了,你還是自己下來吧,我要以形意門的武功,為先父報仇,為本門清除敗類。」
申贊延雙目隱泛殺機,乾笑道:「很好,老夫倒要瞧瞧形意門有些什麼絕藝,能把老夫如何?」
隨著話聲,他神色倨傲地舉步朝蕭俊走來。
就在雙方距離快接近到一丈五六時,只見他臉上飛過一絲獰笑,突然間雙手揚處,打出十道金光,朝蕭俊電射過去。
楊奇鋒(磨刀老人)一直注視著他,看到申贊延臉上隱隱露出獰笑,他們自幼同門,對他陰險個性,自然瞭如指掌。因此他獰笑才一閃起,楊奇鋒已急叫道:「俊兒小心。」
話聲當然沒有動作快,楊奇鋒喊聲方出,申贊延十道金芒也已出手,但金芒才射到半途!
(一丈六七的一半)
蕭俊冷笑一聲,十指連彈,十縷急勁指風,跟著彈出。
但聽一陣錚錚輕響,申贊延射出的十道金芒,悉被擊落,那是十支閃爍著金芒,約有三寸長的小劍。
蕭俊彈指擊蔣十支金劍,俊目寒芒暴射,喝道:「老賊接掌!」
迎面一掌,直劈過去。
申贊延正待揮掌硬接,耳中陡然聽到一絲細微悠長的輕嘶之聲,宛如一把極薄極鋒利的刀,把天空間的空氣剖了開來一般!
心頭不由猛然一震,暗道:「會是『七步掌』,他練成了『七步掌』!」
心念一轉,急忙旋身而出!
蕭俊練成「六脈真氣」,一身功力,在當今武林中,已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七步掌」
在他手中使出,威力何等強勁?
等你聽到嘶然輕響,再待閃避,自然來不及了!
只聽申贊延悶哼一聲,雙手按胸,連退了八九步,雙目通紅,凝注著蕭俊,駭然道:
「你……你……居然震散……老夫……玄陰真氣……」
砰然一聲,往地上倒去。
就在蕭俊和申贊延動手之時,冷面觀音常如玉也已逼近山麓,指著妖姬水芙蓉喝道:
「水芙蓉,你這禍害武林的妖婦,你給我下來。」
水芙蓉秋波流轉,口中嬌唷一聲道:「你到底是誰呢,這般凶霸霸的和我說話,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他方?」
常夫人切齒道:「我就是常如玉,你現在總明白了吧?」
「唷!」
水芙蓉拿眼瞧瞧她,忽然冷冷一笑,嬌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教主十幾午前已經休了的前妻,怎麼,你趕上金精山黃竹峰來,還想馬前潑水馬後收,來當教主夫人麼?」
回頭朝雲裡神龍左天霖媚笑道:「教主,你看她可笑不可笑?」
左天霖連連點頭道:「可笑,可笑。」
常夫人聽得大怒,突然右手一揮,掣出長劍,向空一圈,喝道:「你們把這妖婦拿下。」
她這長劍向空一圈,正是發出的暗號,跟著狼姑婆同來的五十名背負鋼刀的黑衣大漢,正是由孤松道人率領的「四九刀陣」,此刻看到暗號,突然疾如飛鳥,一擁而上,把教主左天霖,教主夫人水芙蓉一起圍住。
他們這邊一動,七星會寶瓶宮宮主七花娘、天蠍宮宮主左公亮,巨蠍宮宮主李從善,白羊宮宮主羊角風,同時率眾迎出。
只有黃竹峰總管姬覺迷和他女婿室女宮宮主小諸葛諸葛真依然按兵不動。
狼姑婆尖厲地喝道:「誰敢過來?」
獨臂婆婆一掠而出,厚背九環刀一指,沉喝道:「七花娘,你過來受縛。」
「無量子長劍一擺,迎向下左公亮。
鐵羅漢手柱禪杖,朝游龍李從善迎去,合掌一禮道:「李大施主夙負盛譽,七星會已呈瓦解之勢,老施主何苦替十三妖餘孽賣命?依貧僧相勸,還是回轉風雲莊去的好。」
李從善還未答話。
忽然人影一閃,臥虎李從義奔到近前。說道:「大哥,大師說得極是,一錯不可再錯,侄女正幫著各大門派為江湖除害,大哥怎好助紂為虐?」
李從善問道:「你說如雲也來了?」
李從義一指雲如天,笑道:「那不是如雲麼,她在黃山石室,和蕭少俠一同練成『六脈真氣』,一身武功,咱們兄弟只怕望塵莫及呢!」
李從善回頭看去,只見李如雲和羊角老妖已經動上了手。
原來羊角老妖率眾迎出,正好遇上李如雲,李如雲可不讓他開口就攔在他前面,說道:
「羊角老妖,來得正好,本姑娘奉矮方朔老前輩之命,收拾你來的,你快施展你的『飛蝗劍』吧!」
羊角老妖怒聲道:「矮方朔也嚇不倒人,他自己為什麼不來,要你女娃兒前來送死。」
李如雲笑道:「割雞焉用牛刀,收拾你羊角老妖,我就夠了。」
羊角老妖厲笑聲中從背後劍囊中抽出兩柄長劍,向空中擲起。
李如雲沒待他長劍飛到,屈指輕彈,就把兩柄祭起的長劍給震了回去。
羊角老妖一怒之下,施展「彈劍神通」,此刻已經祭起了五口長劍。
李如雲嬌喝一聲道:「來得好!」
突然雙手齊發,纖指連彈,但聽一陣錚錚輕響,五柄長劍,一齊被「六脈真氣」擊落地上。
羊角老妖猛然一驚,又從背後劍囊中抽出一柄闊劍,正待發指震成碎劍,朝李如雲襲去。
李從善、李從義一起走了過來,李從善叫道:「雲兒住手。」
李如雲伸手揭下面具,嫣然道:「原來爹已經看出是女兒來了。」
羊角老妖忽然把闊劍收入劍囊,朝李從善拱拱手道:「三十年來,沒人破過兄弟五劍,令嬡這份功力,兄弟自愧勿如,少陪了。」
說完,轉身就走。
鐵爪龍鏢董鎮江大喝道:「你還想走麼?」
宮南園(白羊宮副宮主)抱抱拳道:「董大俠請聽在下一言,在下崑崙門下宮南園,奉家師之命,投入七星會,實是調查羊角風而來,他近年來,並無惡跡,請各大門派諸位大俠本與人為善之心,由他去罷。」
董鎮江道:「原來宮兄竟然會是奉令師崑崙老人之命來的,既然宮兄如此說了,就放他一馬吧!」
其實他們說話之時,羊角老妖已經去遠了。
李如雲回頭看去,師父(七花娘)和獨臂婆婆也動上了手,一個鐵拂如雲,一個金刀飛灑,兩人拚鬥正酣。
李如雲口中叫道:「師父,易姥姥,快請住手。」
雙手十指連彈,發出十道指風,把兩件兵刃,硬生生從中分開。
獨臂婆婆腳下後退一步,怔怔地望著李如雲,口中哦了一聲道:「姑娘大概就是和君少俠在黃山石室練成玄功的李姑娘了,六脈真氣,果然抗手無輩,僅憑幾縷指風,能把老婆子連刀帶人一齊震退,真還不多呢!」
七花娘沉著臉道:「如雲,你這是做什麼?」
李如雲道:「師父,七星會所作所為,你老人家最是清楚不過,你老人家平日不是也不滿七星會的措施麼……」
「住口!」
七花娘怒聲道:「七星會是咱們手創的,我豈能袖手不管?」
李從善走過來拱拱手道:「仙子已經盡了力了,再說七星會雖是仙子等七人所創,但水芙蓉把持大局,實際是受申贊延的唆使,目前大勢已去,識時務者為俊傑,仙子還是到敝莊去盤桓幾日如何?」
七花娘哼了一聲,跺跺腳走了。
李如雲叫道:「師父請留步。」
李從善道:「雲兒,讓她去吧!」
說話之時,無量子使出「太極慧劍」,一劍削斷了天蠍宮宮主左公亮的右腕,接著劍光連閃,點破了他七處氣穴,廢去一身武功。
七星會所有的人,已經走的走,散的散。
現在只有「四九刀陣」困住了妖姬水芙蓉,但因陣中同時也困住了教主雲裡神龍左天霖。
大家因他是常夫人的丈夫,一時之間,只能把他們困住,不敢發動刀陣,施展殺手。
水中柱眼看乃姐被困陣中,心頭一急,大喝一聲,連人帶劍化作一道白光,往刀陣中衝入。
就在此時,另外又有兩道人影,疾如鷹隼,往陣中投去。
緊接著只聽有人大聲喝道:「小子,你不在劫數之中,還不快滾?」
呼的一聲,一道人影從刀陣中被人摔了出來,那正是剛才衝進去的水中柱,他連跌帶撞,被摔出三丈開外,站起身,定了定神,回身往山下奔去。
同時陣中又衝天飛起一團人影,倏然降落陣外,大家定睛瞧去,那是兩個瘦小老頭挾持著一人從刀陣中飛出。
這兩個老頭正是武林雙奇矮方朔和醉果老,被挾持出來的卻是七星會主雲裡神龍左天霖。
左天霖這一被兩人挾持出陣,「四九刀陣」立即發揮了威力!
一陣震撼山嶽的高呼「刀陣三轉,神形俱銷。」
刀光如山之中,響起了水芙蓉一聲淒厲地慘呼,禍害江湖的一代尤物登時死於亂刀之下。
刀陣也戛然而止,停了下來。
矮方朔伸手招招常夫人,嘻笑道:「你也別再使性子了,你老公可不是對你變心,你瞧,他這份癡癡呆呆的,可投有裝作。這十幾年來,是被妖姬迷失了神志,利用他昔年在江湖上的俠名做幌子,當了十幾年傀儡會主,你總該原諒他吧?」
醉果老打了個酒呃,接口道:「咱們兩個老不死,要不是當年喝過你們幾杯喜酒,就是你請我們來,還不來呢!」
常夫入襝衽道:「二位老前輩仗義相助,晚輩感激不盡,只是他……」
矮方朔一指左天霖說道:「不要緊,他雖然被妖姬迷失神志,但這娃兒身上有黃山老兒煉製的『天樞解毒丹』,足可使他恢復神志。」
簫俊趕忙從身邊取出「天樞解毒丹」,傾了一顆,遞給了常夫人。
常夫人感激地接過藥丸,立時給左天霖服了。
「天樞解毒丹」是天都老人採集名山大川各種靈藥異草練制而成,自然功效奇著,專解天下奇毒。
左天霖服下丹藥,不過一盞茶工夫,就倏地睜開眼來,朝四周轉動了下,臉上登時流露出詫異之色,奇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會在這裡的?」
常夫人驚喜地道:「天霖,你終於清醒過來了。」
左天霖打量著常夫人問道:「你是……」
十幾年不見,自然認不出來了,何況常夫人臉上,還戴著一層輕紗,看來就更有陌生之感!
常夫人一手取下面紗,一張清瘦白晰的臉上,已是淚痕滿面,說道:「天霖,你連我都不認得了麼?」
左天霖打量了她一眼,失聲道:「你是如玉,你……」
他幾乎不敢相信!
因為在他心中,常如玉是一個秀髮如雲,瓜子臉、黛眉、櫻唇的古典美人,但眼前她竟然兩鬢間有了花白頭髮,變了中年婦人!
常夫人可並不知道丈夫心中想著什麼?含淚笑道:「是啊,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一面急忙朝常鳳君招招手,道:「鳳君,快來見過你爹。」
常鳳君依言走到左天霖的面前,雙膝一屈,跪到地上,說道:「爹,女兒給您叩頭。」
左天霖怔怔地看著常鳳君,問道:「這姑娘是……」
常夫人道:「她就是鳳君呀,你那年出門的時候,她還只有三歲呢!」
左天霖驚異地道:「她現在幾歲了?」
常夫人道:「二十一歲了!」
左天霖吃驚道:「什麼?咱們一別已經有十八年了麼?」
常夫人道:「是啊,你被妖婦迷失神志,當了十八年七星會的傀儡教主,剛醒過來,自然都記不得了。」
左天霖更是吃驚,說道:「我當了十八年七星會的教主,是誰把我迷失了神志?」
常夫人道:「十八年前,你被妖姬水芙蓉迷失本性,還寫了一封休書,和我離異,從此就沒有你的音訊……」
她提起往事,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左天霖一手拉起跪在地上的常鳳君,說道:「鳳兒,十八年來,委屈了你,也委屈了你娘,你且起來,唉,為父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常鳳君含淚站起。
左天霖急急問道:「後來如何呢?」
常夫人道:「後來經賤妾多方打聽,才知道你已經另外有了女人……」
左天霖「咄」了一聲道;「為夫豈是那種人?」
常夫人道:「賤妾當時真是傷心欲絕,誓雪此恨……」
左天霖道:「後來呢?」
常夫人道:「後來賤妾在涼霧山一處幽谷之中,住了下來,直到最近,練成『四九刀陣』,由大師姐約了各大門派,前來金精山,共破為害武林的七星會。」
左天霖矍然道:「四九刀陣!我曾聽先師在日,說過『四九刀陣』,威力無與倫比,但失傳已久,你如何練成的?」
常夫人道:「這也是上蒼不負苦心人,我是在涼霧山一處石窟中,發現了昔年人稱刀聖的齊真人遺留的一冊『刀笈』上,最後幾頁,記述得很詳細,我化了幾年心血先鑄了四十九口鋼刀,才算練成,不然,哪能輕易就撲滅七星會?」
說到這裡,忙道:「但從刀陣中把你救出來的,卻是二位武林中的前輩高人。」
左天霖道:「你說的是哪二位前輩高人?」
常夫人一指並肩坐在大石上,正在猜拳的矮方朔,醉果老二人,低聲道:「就是那二位老人家。」
左天霖舉目一看,驚喜地道:「那二位老人家,正是先師昔年的老友……」
說著急忙走了過去,跪倒地上,說道:「二位師伯在上,弟子……」
矮方朔正和醉果老二人搶著豁拳,因為醉果老葫蘆裡還有半葫蘆酒,他要和醉果老打個商量,情商一半,解解渴。
醉果老不肯說:「除非你贏我三拳。」
就這樣二人中間,放著一個酒葫蘆,粗著脖子,正在豁拳,哪有時間,去理會左天霖。
矮方朔回頭喝道:「我老人家和你師父是朋友,可不是仇家,你也不看看,我老人家在做什麼?你這不是存心來攪亂我心思?」
醉果老揮揮手道:「我早就知道你師父是咱們朋友,你快走開點,矮子已經贏了一拳,這不得了!」
左天霖知道二老脾氣,拜了兩拜,也就站了起來。
常夫人又替左天霖引見了少林鐵羅漢慧能大師、無量子、武當無為道長、華山商桐君、點蒼范松陽、孫景陽、雷公祝連生、金刀柳逢春、中原一鼎勝百里、忠州大俠高如山、南川董鎮江、神手華佗萬遇春等人。
最後特別介紹了楊奇鋒和蕭俊叔侄二人。
說明當日就是由楊奇鋒化名磨刀老人,替自己鑄制了四十九口刀陣中使用的鋼刀。
和方才幸虧蕭俊的「天樞解毒丹」,才解了妖婦水芙蓉的迷神藥物。
左天霖一一向大家拱手道謝。
其中像商桐君、范松陽、柳逢春、萬遇春等人,還是多年老朋友,自有一番寒暄,不必細表。
那「四九刀陣」兩隊人,因沒有常夫人的命令,依然列隊站在邊上。
常夫人這就走了過去,朝眾人襝衽一禮,說道:「賤妾承蒙諸位大力協助,練成了『四九刀陣』,才使賤妾得以報仇雪恥,也為天下武林除了大害,現在刀陣已經大功告成,該到解散的時候了,諸位身上迷藥,早在咱們出發之時,業已解去,可以各自回去了。」
說罷,又是襝衽一禮。
「四九刀陣』兩隊武士,也朝常夫人行了一禮,才各自散去。
孤松道人和師弟祝祥麟走到無為道長面前,恭敬地跪到地上,同聲道:「弟子敬向掌門人領罪。」
無為道長呵呵一笑道:「你們為武林除一大害,立了大功,這是本派一件榮幸之事,何罪之有?祥麟,你快去見過你父親。」
孤松道人,祝祥麟恭聲應是,站了起來。
祝連生早已搶了過來,拉著祝祥麟的手含笑道:「孩子,為父早就聽常夫人說過了,你在刀陣之中,哈哈,咱們父子,總算重逢了。」
父子重逢的,還有勝家駒(勝百里之子),柳必顯(金刀柳逢春之子),自然也有一番欣悅,不再細敘。
無為道長走到楊奇鋒面前,打了個稽首道:「無量壽佛,此番能夠順利破去七星會,全是楊施主的鼎力。」
楊奇鋒連說不敢,他向大家拱拱手作禮,然後回頭朝蕭俊道:「俊兒,你娘還在江南,你隨愚叔去吧!」
蕭俊應了聲是。
李從義忙道:「大哥,如雲一直吵著要到江南去玩,小弟覺得和蕭大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伴兒,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李從善自然知道二弟的心意是想成全女兒和蕭俊的婚事,這就含笑道:「我看還是二弟陪如雲一起去好了,什麼事,你都可以代愚兄作個主兒。」
李從義點頭道:「小弟遵命。」
李如雲粉臉一紅,低低地道:「多謝二叔。」
姬紅藥可看得清楚,搶著道:「爹,我也要跟李姐姐到江南去。」
姬覺迷還沒開口。
醉果老搶著道:「我老人家答應過你,小女娃,你告訴你老子,跟我老人家去,決不會吃虧的。」
姬黨迷連忙拱手道:「小女跟老前輩去,晚輩自然放心得過了。」
萬巧兒焦急地看了爺爺一眼。
萬遇春自然知道孫女心意,一手燃須,呵呵一笑道:「巧兒,咱們也要回江南去,大伙正好一起走。」
矮方朔縮縮頭,笑道:「喂,醉鬼,你要到江南去做啥?」
醉果老瞪了他一眼,才道:「做大媒,討喜酒吃去。」
「嘻嘻!」矮方朔眼睛一亮,得意地笑道:「有喜酒吃,我老人家也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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