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輝心頭一驚,急忙舉目瞧去,只見范殊問了進來,笑道:「大哥,你說的不錯,我上屋不久,就有四五名神機堂的武士,飛掠而來。見到我,行了禮,朝牆外追出去了。
白少輝道:「咱們空忙了一場,這人已無救了。」
范殊道:「怎麼,他已經氣絕了麼?」
白少輝道:「縱然還未氣絕,咱們也無能為力了。」
范殊急急問道:「他傷在那裡?」
白少輝道:「是被唐門毒藥暗器所傷,非他獨門解藥不救。」范殊笑道:「不要緊,只要尚未嚥氣,那就好辦。」
白少輝奇道:「你有唐門解藥?」
范殊笑道:「小弟那來唐門解藥,那是師父給我的辟毒犀,能解天下奇毒,把它放置在傷口上,最厲害的毒,只要一個時辰,就會把劇毒吸盡,然後再服上幾顆清毒丸,塗些金創藥,也就好了。」
白少輝聽他說得這麼容易,笑道:「那麼殊弟快動手吧。」范殊從身邊解下一塊色呈紺碧的玉塊,從那人身上撕下了一塊衣角,裹著金翅蝴蝶,輕輕起了下來。
只見那蝴蝶頭部,有一枝四五分長細如牛毛的墨綠色細針,深深刺入向內,這一起下,那一小孔中立時流出一縷綠血!
白少輝攢攢眉道:「唐門毒藥,看來果然厲害!」
范殊迅速把那方五塊,覆在傷口之上,直起腰來,說道:「好了,現在要等一個時辰之後,毒性吸盡,避毒犀自會落下。
白少輝道:「唐門毒藥,除了他們的獨門解藥,無藥可救,避毒犀真有這般神效,倒是一件稀世奇珍了。」
范殊道:「這是師傅昔年遊歷西藏時,一位老僧所贈,據說用過一次,劇毒全被避毒犀吸收,需用人乳浸上一晝夜,等毒性去淨,才能再用。」
白少輝道:「這裡如何找得到人乳?」
范殊道:「不要緊,過些時候,等這裡的事完了,到山下去找碗人乳再浸不遲。哦,大哥,那香香該怎麼處呢?」
白少輝一口吹熄燈火,低聲道:「這件事當真有些棘手!」范殊道:「是啊,從她說話的神情看來,她神智似是十分清醒,但她對以往的事,卻又記憶模糊,這自然是中了玉扇郎君的迷藥無疑。」
白少輝道:「這又是獨門解藥的問題,如果沒有玉扇郎君的解藥,只怕無法使她恢復記憶。」
范殊道:「這個還不容易,咱們只要設法制住玉扇郎君,還怕他不拿出解藥來?」
白少輝道:「事情那有這麼簡單?據我看來,玉扇郎君一身武功,造詣極深,要制住他,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一經動手,勢必驚動整個分宮,自非所宜。何況他師傅是個精研迷藥的能手,身邊迷藥絕不止一種,各有各的解藥,就算給我們制住了,他若是不肯說,也是徒然。」
范殊聽的一呆,說道:「那麼依大哥的意思呢?」
白少輝道:「我先前以為玉扇郎君是個採花淫賊,把香香擄來,說不定是迷戀她的美色,但現在才知事情並非如此。」
范殊道:「那是為了什麼?」
白少輝道:「此人心機極深,他劫持了香香,卻又編了一套謊言,把她騙的深信不疑,其中必有目的,要救香香,就得先查明他的目的何在?」
范殊道。「還要如何查法?」
白少輝道:「這也不難,我想王扇郎君費盡心機,把香香騙來,認作兄妹,自然是一種手段,兄妹之間,就可無話不談,因此,我想他主要目的,不外想從香香口中,套問某一件機密之事。」
范殊道:「大哥說的不錯,這道理明明十分簡單,但你不說,我就會想不到。」
白少輝續遭:「他要套問香香口氣,自然要下水磨工夫,每天找一段時間,和香香會閒聊,這段時間,以晚餐之後,最為適宜。
飯後兄妹隨便談談,原是極為普通的事,因此,我們只要在明晚晚餐時光前去,也許可以聽到一些眉目,到時再作計較。」
范殊道:「還要再等一天?我這領隊,實在扮的彆扭死了。」兩人坐了一會,看看差不多已有一個時辰。
范殊起身燃亮燭火,走近床前,低頭瞧去,那避毒犀果已自落,這就取過金創藥,在創口敷好,又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磁瓶,傾了幾粒藥丸,撥開老者牙關,把藥丸倒入他口中。
不一回,只見那瘦小老者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
范殊喜道:「大哥,他醒過來了。」
白少輝噓道:「殊弟輕聲!」
那老者望望兩人,口齒啟動,微弱的道:「老朽是兩位救來這裡的麼?我身中毒藥暗器,已經不行了。」
范殊笑道:「你劇毒已解,再過一回,就可完全好了。」
那老者望望兩人衣著,冷然問道:「兩位就是分宮中人?」白少輝接口道:「不錯,在下姚能,這是咱們陸領隊,朋友高姓大名?」
那老者臉色微微一變,嘴角上鼻髭翕翕自動,一下翻身坐了起來,冷笑道:「兄弟坐不更姓,行不改色,人稱飛鼠戴良的就是,陸朋友把我救醒,要想套問口供,那是休想。」
白少輝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錯,戴朋友大概是南北幫的人了?咱們並無套問你口供之意。」
戴良鼠目滾動,問道:「那麼兩位把兄弟救醒,為了什麼?」白少輝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戴朋友先運氣試試,傷毒是否完全好了?」
戴良活動了一下手腳,再運氣一試,但覺身上劇毒,果然痊好,這就跨下木榻,點點頭道:「兄弟已經好了。」
白少輝笑道:「戴朋友如果懷疑咱們,那麼此刻可以走了。」這下倒是大出戴良意料之外,愕然望著兩人,說道:「兩位這是真心話?」
范殊忍不住道:「咱們原是無意遇上,出手相救,說過放你,那自然是真的放你了,不過你出去可要小心一點,別再給咱們惹上麻煩。」
戴良看兩人說的不像有假,拱手道:「那麼兄弟走了。」
說完,舉步走近門口,閃身而出。
范殊氣道:「咱們救了他,說走就走,連謝也不講一聲。」白少輝低笑道:「他還會回來。」
范殊奇道:「他回來幹什麼?」
白少輝笑道:「他外號飛鼠,生性多疑,要走也要回來問問清楚再走。」
正說之間,室中微風一颯,飛鼠戴良果然疾快的閃了進來。范殊問道:「戴朋友怎的又回來了?」
戴良乾咳了一聲,拱拱手道:「兄弟有一事未明,想要請教。」范殊道:「什麼事?」
戴良道:「兄弟方才身中唐鎮乾蝴蝶回風鏢,唐門毒藥暗器,除了他特製解藥,天下無人能解,不知兩位如何解了兄弟身上之毒?」
范殊道:「朋友是不是還疑心我們是那姓唐的授意的麼?」
飛鼠戴良道:「兄弟決無此心。」
范殊從懷中取出避毒犀,揚了揚,冷冷說道:「我是用避毒犀替你解了劇毒,唐門的毒藥,何足為奇?」
戴良突然呵呵一笑,拱手道:「兩位看來,只怕並非巫山分宮的人吧?」
范殊暗暗吃了一驚,道:「何以見得?」
戴良道:「兩位若是分宮中人,又豈肯救助兄弟?」
范殊冷哼道:「你回進來,就是為了問這句話麼?」
戴良老臉一紅,忙道:「陸兄萬勿誤會,據兄弟猜測,兩位決不是分宮中人,兄弟實是有一困難之事,想懇兩位賜助,不知能否俯允?」
白少輝道:「戴兄有何困難,不妨說出來聽聽。」
戴良乃是多年老江湖了,眼看他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心知所料不錯,略作沉吟,說道:「不瞞兩位說,兄弟和地行孫查貴,奉敝幫軍師之命,潛入神女峰,原是投遞書信來的。不料進入神機堂,就被發現,查貴當場被擒,兄弟見機的快,仍然中了唐鎮乾的暗器……」
范殊沒待他說完,搶著問道:「你是要我們助你救出同伴?」戴良道:「那倒不是的,查貴在昔年和唐鎮乾有舊,暫時或可無慮,救人之事,兄弟也不敢麻煩兩位。」
范殊道:「那是什麼事?」
戴良道:「兄弟那封書信雖已送達,但因當時時機甚迫,不及取得回言,無法覆命,此刻再入神機堂,已無可能。因此想到兩位,陸兄身為領隊,也許可以見到那人,不知能否替兄弟討個口信?」
范殊望望白少輝,問道:「這人是誰?」
戴良道:「是神機堂副堂主薛道陵。」
「神機堂副堂主薛道陵」這幾個字,聽到白少輝耳中,不禁呆的一呆,暗道:「義父居然擔任了巫山分宮的副堂主?」一面抬目問道:「戴兄說的薛道陵,可就是薛神醫麼?」
戴良笑道:「誰說不是?這位薛神醫,原是幫主多年的老友,最近才接獲消息,得知他人在巫山分宮,而且還擔任了神機堂副堂主,但據說他的出任副堂主,是因夫人被留作人質,出於被逼……」
白少輝想起自己從小由義母扶養長大,此刻聽說義母被留為人質之言,一時心頭大急,問道:「貴幫主要兩位前來投書,自然是有意救助薛神醫脫險,但不知貴幫對薛夫人的被留作人質,是否已有妥善安排?」
戴良道:「兄弟只聽說幫主和薛神醫是多年老友,此次投書,乃是奉軍師之命而來,至於幫主是否要救助薛神醫脫險,兄弟實在一無所知。」
白少輝看他說的不像有假,略作沉吟,點頭道:「戴兄要在下兄弟設法向薛神醫討個口信,此事也並不太難,在下兄弟自當效勞。」
戴良大喜過望,連連稱謝。
他原是多年江湖了,閱歷何等豐富,早已看出自少輝雖是一身衛士裝束,但陸領隊似乎全都由他作主。
心中暗暗思索,不知這兩人究竟是何來歷?但人家方纔已經報過姓名,又不便開口訊問。略作遲疑,拱手道:「兩位高誼,兄弟至為感紉,時間不早,此地不便多留,兄弟這就告辭,明晚再來聽兩位的消息了。」
白少輝搖手道;「戴兄且慢,分宮警戒森嚴,出入實有未便,戴兄不妨暫留此地,兄弟之意,如能在一兩天內,設法救出戴兄同伴,在下兄弟大概也可以離開了。」
戴良聽的一怔,問道:「兩位……」
白少輝沒待他開口,笑道:「戴兄既以實情見告,在下兄弟也不敢相瞞,在下自少輝,這是義弟范殊,咱們能夠尋上巫山分宮,還是蒙貴幫哮天叟石前輩賜借靈犬,一路領來的。」
當下就把自己兩人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正說之間,只聽院中起了陣腳步之聲,白少輝耳目靈異,慌忙朝兩人打了個手式,低聲道;「有人來了!」
只聽三眼神孫一方的聲音,在院中說道;「陸兄還未睡嗎?」白少輝急以「傳音入密」
朝范殊說道:「殊弟,叫他進來。」一面伸手朝床後一指,說道:「戴兄快躲到床後去。」
戴良外號飛鼠,動作靈敏,才一點頭,人已刷的朝床後門去。范殊高聲道:「孫兄辛苦了,請到兄弟房中坐。」一面吩咐道:「姚能,快去打開房門。」
白少輝答應一聲,立即開出門去。
三眼神孫一方已經跨入客堂,側目朝白少輝問道:「姚能,你還沒去睡?」
白少輝躬身道:「領隊方才聽到信號,也許堂主有事傳喚,要小的在屋中聽候差遣。」
三眼神赫的笑道;「陸老哥也真是的,那又不是緊急信號,神機堂發現了兩名毛賊,據說一個已被擒住,另一個雖被逃脫,也中了唐老兒的獨門暗器,還發什麼警戒信號?」
隨著話聲,跨進屋來。
范殊問道:「孫兄知道那被擒的是什麼人?」
三眼神氣憤的道:「誰知道?那唐老兒平日鬼鬼祟祟的,神秘的緊,連抓住了人,還是鬼鬼祟祟的不肯吐露風聲,真把咱們都看扁了。」
范殊道:「那人還留在神機堂麼?」
三眼神看了范殊一眼,笑道:「陸老哥怎麼攪的,喝醉酒了?咱們分宮不是有個規定,凡是闖入神女峰來的,除了當場格殺,抓住的人,都得送去天牢……」
話聲未落,突然「呃」了一聲,雙膝一屈,撲倒地上。
范殊吃了一驚,目光一抬,只見白少輝站在他邊上,心中有數,不覺問道:「大哥,是你把他制住的?」
白少輝點點頭,招手道:「戴兄快請出來。」
飛鼠戴良閃出身來,看到地上的三眼神,不覺微微一怔,道:「白老弟,制住他於事無補……」
范殊眼珠一轉,笑著問道:「大哥大概又要戴兄改扮他了?」白少輝道:「不錯,他手下有二十八名武士,咱們要救人,如由戴兄改扮,行起事來,就方便的多了……」
戴良道:「白老弟說的有理,由兄弟改扮第二領隊,至少已掌握了神龍堂全部實力。」
范殊道:「只是此人如何處理呢?」
白少輝道:「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凶陡,我已點了他死穴。」
飛鼠戴良動作極為快速,幾句話的工夫,已剝下三眼神衣眼,穿到他的身上。
白少輝取出花大姑送給自己的消形散,挑了少許,撒到三眼神屍體之上,頃刻之間,就化作了一灘黃水。
范殊瞧得驚奇不正,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是什麼,竟有這般厲害?」
白少輝道:「是魔教中秘製的消形散。」
談話之時,很快從懷中取出易容藥丸,替戴良改成三眼神孫一方的容貌,一面笑道:
「戴兄現在可以回到對面房中安心睡覺去了。」
戴良攪鏡自照,不覺讚歎道:「白老弟易容之術,果然高明已極,只怕昔年黑煞游龍桑大快也不過如此了!說到這裡,心中不禁一動,暗道:「莫非這姓白的,就是黑煞游龍的門人?」
白少輝笑道:「彫蟲小技,戴兄過獎了。」
戴良道:「白老弟要兄弟改扮孫一方,想必在行動上,已經胸有成竹了?」
白少輝搖搖頭,道:「這是權宜之計,兄弟那有什麼成竹?既然來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兄弟和薛神醫有過數面之緣,明日先設法見到了他,再作計較,今晚時間不早,戴兄,殊弟都該休息了。」
戴良扮了三眼神孫一方,自然堂而皇之的到對房休息。
白少輝也回轉後屋,悄悄拍開徐榮穴道,便自解衣上床。
但想起一手把自己扶養長大的義母,被對方留為人質,心頭一陣焦灼,眼前也頓時浮現出義母慈祥的笑容,她老人家身體贏弱,如何禁受得起丈夫離散,兒子不知去向的打擊?一時但覺自己空自學會了一身武功,生身父母下落未明,義父母養育之恩未報,實在愧為人子。眼中一陣濕潤,淚水忍不住滾滾而下。
天色破曉,他雙目通紅,絲毫沒有睡意,對面床鋪上的徐榮,已然翻身坐起,穿衣下床了,大聲叫道:「姚能,你睡的真死,還不趕快起來,該咱們接班的時光了,領隊只怕已經等著了呢?」
白少輝答應一聲,起身下床,兩人匆匆盥洗,急步走到范殊的房前,敢情范殊也沒有睡好,已經起來了。
白少輝怕范殊不諳內情,忙道:「領隊要不要親自去巡視一遍?」
說話之時,暗暗使了個眼色。
范殊點點頭道:「我自然要去瞧瞧。」接著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
兩人躬身退出,范殊也跟著走出,這一路,自然仍由徐榮,姚能走在前面領路。
到了前面,二十六名武士,已然各跨腰刀,列隊站立,一見領隊走出,同時躬身為禮。
徐榮心頭暗暗嘀咕,忖道:「平日都是領隊走在前面,今天怎的要自己兩人領先了?」
心頭想著,不禁抬目望望姚能,白少輝朝他呶呶嘴,兩人走在前面領路。
范殊一手托著下巴,大模大樣的跟在兩人身後,二十六名武士,步履輕捷,跟在范殊身後,絲毫聽不見落步之聲。
白少輝心中暗暗忖道:「這些武士們,看來都是久經訓練,身手個個不弱!」
分宮內外,都有崗位,武士們一路行去,替下了第二隊的弟兄。
白少輝暗暗留神,原來龍堂弟兄的崗位,只在分宮左邊一半,不用說,右邊一半是由神機堂負責了。
再看所佈崗位,這左邊一半,也僅到第三進為止,第四、第五兩進,另有一隊穿黃衣的人巡邏,那敢情已是分宮主住的地方了。」
整座分宮,在警戒上似是十分疏忽,武士們的輪值,也只是疏疏落落的擺個樣子罷了!
當然,真是要有強敵臨境,這些武士們身手縱然矯捷,也發生不了作用,何況江湖上有誰吃了豹子膽,敢向烷花宮巫山分宮輕捋虎鬚?更何況從穿心店起,山下已有衡山、少林兩派的人,守護入山孔道,又能有幾個人進得來?范殊率同姚能、徐榮,在分宮內外巡視了一遍之後,回到屋中。
飛鼠戴良(扮成第二隊領隊三眼神孫一方)從屋中迎出,大聲笑道:「陸老哥回來了,哈哈,辛苦,辛苦。」
隨著笑聲,跟在范殊身後,跨進房來。
白少輝和徐榮兩人,因未奉領隊吩咐,只在階前站定,過了一會,只聽范殊沉聲的說道:「姚能進來。」
白少輝趕緊應了聲「是」,急步走入房中,大聲說道。「領隊有何吩咐?」
范殊悄聲道:「大哥,從方才佈崗的情形看來,神龍堂和神機堂界限機嚴,要去面見薛神醫,只怕不容易呢?」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我倒有個計較,戴兄請把薛神醫住處,說個大概情形,兄弟想此刻就去。」
范殊喜道:「原來大哥已經想出辦法來了!」
戴良就把薛神醫住處,詳細說了一遍。
白少輝—一記住然後走近窗前案頭,取過筆硯,展開箋紙,儒墨揮毫,寫了一封書信。
范殊看的笑道:「大哥這法子不錯。」
白少輝笑道:「不然,如何能夠看得到他?」一邊說話,一邊取過信封寫了「面呈現薛副堂主親啟」字樣,摺好信箋,裝入信封,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連同信封,一起拿在手中,一面朝范殊說道;「戴兄江湖經驗豐富,有他在這裡,大概不會有什麼事,我去去就來。」
戴良連連拱手道:「一切拜託白老弟了。」
白少輝道:「戴兄好說。」說完,轉身朝外行去。
出了院落,就一路急走,穿過迴廊,行近西首一道院門,挺挺胸脯,一腳跨了進去。院中站著兩名灰衣佩刀漢子,瞧到自少輝、齊齊走了過來,左首一個點頭招呼道:「姚老哥,有什麼事嗎?」
白少輝連忙拱拱手笑道:「兩位老哥請了,兄弟奉上面差遣,求見薛副堂主來的。」
右首一個道:「可有令牌?」
白少輝聽的暗暗一怔,笑道:「令牌可沒有,這是堂主一親筆函,不知管不管用?」
說完揚了揚手中書信。
右首一個遲疑的道:「姚老哥,你這瓶裡是什麼?」
白少輝聳聳肩,道:「堂主只是交待兄弟,把書信連同這個磁瓶,一起送與薛副堂主,至於瓶裡是什麼,那就非兄弟所知了。」
左邊一個朝他手上看了一眼,笑道;「這是上面規定的事,但姚老哥持有韓堂主的親筆信,自然又作別論。」
白少輝笑笑道:「兩位老哥,如果一定要驗看令牌,那麼兄弟只好回去請了令牌再來。」
左首一個在白少輝肩上推了一把,笑道:「小章只是隨便問上一句,大家都是老弟兄了,千萬不要認真,快進去吧。」
白少輝道:「老可說這話可就不對了,咱們老弟兄歸老弟兄,但這是上面交待下來的,可不是兄弟的事。」口中說著,人已昂然往裡走去。
神機堂的戒備,可比神龍堂森嚴的多了,每進院子,每個角落上,都有灰衣武士值崗,白少輝仗著手上持有神龍堂主的親筆函,一路通行無阻。
不大工夫,便已到了西首一座偏院之中,但見門口像門神般站著兩個灰衣武士。
院中搭了一個花架,盛開著白色小花,纍纍如球,清香撲鼻,兩邊放著不少盆栽花木。
白少輝行到門首,朝兩名武士點點頭道:「兄弟奉韓堂主之命,送信來的。」
那兩名灰衣武士敢情並不認識姚能,問道:「把信交給我們就是。」
白少輝道;「兄弟奉堂主之命,必須面呈薛副堂主。」
左邊一個道:「不成,你可把信留下,咱們自會替你呈送進去,沒有堂主的令諭,任何人都不能擅入。」
白少輝聽的一怔,暗暗付道:「看來他們是奉派監視義父的人了!」心轉轉動,不覺臉色一沉,冷笑道:「這是韓堂主的親筆函,特地著兄弟送來,必須面呈薛副堂主,你們不讓兄弟進去,究竟是瞧不起兄弟?還是瞧不起神龍堂主?」
左邊一個冷冷說道:「不准任何人擅入,這是堂主規定的,咱們兄弟,旁的一概不知。」
白少輝怒喝道:「你們膽敢藐視堂主,我找你們唐堂主評理去。」
他這大聲吆喝,原是要驚動裡面的人!
果然,喝聲出口,瞥見從院中急步奔出四名灰衣武士,沉喝道:「什麼人在這裡吵嚷?」
白少輝看在眼裡,暗道:「好哇,原來這座偏院之中,還埋伏著不少人,難怪飛鼠戴良和地行孫查貴,一到裡面,就被他們發覺了。」只聽左邊一個朝自己一指說道:「就是他,說是奉了韓堂主之命,要見薛副堂主。」
那奔出來的四個武士中有人冷笑道:「就是神龍堂的人,也不能在這裡大聲叫嚷?」
白少輝道:「兄弟奉命而來,這是韓堂主的親筆函,非面呈薛副堂主不可。」
正說之間,突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問道:「是什麼人?」
四人中間另一個漢子道:「好了,好了,甘管事出來了。」
白少輝舉目望去,只見階上正有一個身穿灰長衫的老者,緩步走了出來。
兩個守門的武士慌忙躬下身,道:「是神龍堂送信來的。」
白少輝也趕忙走上一步,欠身道:「小的姚能,奉堂主之命,有親筆函一封,面呈薛副堂主,是他們兩人,阻攔小的,不准小的進去。」
那甘管事只是冷冷的望著白少輝,過了半晌,才道:「信呢?」白少輝見他面目陰森,心知這甘管事必善心機,定是奉派監視義父的人,這就把手上信柬,朝他面前送去,但卻並沒放手,面說道:「甘管事明鑒,咱們堂主交待,這封信必須薛副堂主親拆。」
甘管事冷森目光落到這封信之上,果見上面定著「面呈薛副堂主親啟,韓緘」字樣,他敢情知道玉扇郎君不大好惹,微微頷首道:「隨我進去。」轉身往裡行去。
白少輝心中暗暗得意,自己這一著果然有效,一面趕緊應了聲「是」。
甘管事邊走邊道:「你手上拿的瓶子,是什麼藥丸?」
白少輝跟在他身後,答道:「小的也不知道,堂主只吩咐小的,和這封信一併呈薛副主,不得交到任何人手裡。」
甘管事沉唔一聲,領著白少輝穿過客堂,到了一間精緻的書房門口,躬身道:「薛副堂主,神龍堂韓堂主著人送書信來了。」
只聽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甘兄請他進來。」白少輝聽出那正是義父薛神醫的聲音,心頭不覺起了一陣激動。
甘管事恭謹的欠身應「是」,領先舉步朝裡走去。
白少輝跟在他身後跨入書房,只見一把大圈椅上坐著一個身穿團花藍袍的老人,緩緩地從椅上站了起來。
甘管事慌忙趨前一步,躬身道:「神龍堂下衛士姚龍,奉了韓主之命,有親筆函一封,求見副堂主。」
薛神醫頷首問道:「甘兄看過了麼?」
甘管事恭敬的道:「韓堂主信封上寫了副堂主親啟,屬下不敢擅拆。」
白少輝只覺半年不見,義父竟然蒼老了許多,連發白的兩須,已然全白,心頭不禁一陣淒楚,趕忙低下頭去,上前躬身道:「敝堂韓堂主,問候薛副堂主,有親筆函一封,恭請過目。」
說著雙手呈上書信。
薛神醫一手接過,緩緩拆開信封,抽出信箋,只見上面寫道:「道陵副堂主道席:敬啟者,弟此次外出,無意中獲得一瓶藥丸,似是專解某種迷藥之藥,經弟試驗,發現此藥功效,竟在弟獨門解藥之上。此一發現,實使弟深感驚異,但弟對本草藥學,愧無研究,未能辨別究系何等藥物,配合而成,素稔吾。
見精通藥理,為特隨函附奉該藥數丸,務請吾見有以教之,此事極為機密,幸勿外洩也,弟韓奎頓首再拜。」
筆走龍蛇,一手行書,寫的漂亮已極!
那甘管事站在薛神醫邊上,雙目斜睨,信上字句,自然全已看在眼裡,但是當他們看到「此事極端機密,幸勿多洩」心頭不禁一凜,暗道:「韓堂主出名的心狠手辣,再有總監替他撐腰,自己縱然奉有密令,監視薛神醫,但如若知道自己偷看了他的機密信件,自己這條命,只怕無法保全了!」
想到這裡,急忙移開視線,偷偷朝自少輝望去,還好,他只是低頭恭立,並沒有看到,心頭暗暗舒了口氣。
薛神醫看完書信,臉上神情也似有異,只見他又重複看了一遍,雙眉微攏,緩緩抬起頭來,目注白少輝,問道:「韓堂主要你送來的藥丸呢?」
白少輝心中暗道:「義父想必已經看出自己的筆跡來了!」一面趕忙把手中磁瓶,雙手遞上。
薛神醫問道:「韓堂主可曾交待你什麼話麼?」
白少輝躬身道:「韓堂主只交待小的,這封信和這瓶藥,必須親手送呈薛副堂主,不准任何人拆閱,並要小的等候回音,旁的就沒有了。」
甘管事趁機欠身道:「副堂主如無吩咐。屬下告退。」
薛神醫點點頭道:「甘兄請便。」
甘管事又躬了躬身,便自退出。
白少輝聽他去遠,急忙悄聲道:「爹,孩兒是少華。」
薛神醫聽的驀地一震,臉色大變,駭然道:「果然是你,快別作聲!」
他目光轉動,乾咳一聲,才道:「韓堂主既然要你等候回音,那你就隨老朽到丹室稍坐,此事只怕老朽也沒有把握。」
說完,一手拿著青磁小瓶,轉身打開一道門戶,舉步朝裡走。白少輝應了一聲「是」,跟在義父身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密室,兩邊木架上放著大大小小的藥瓶,不用說是薛神醫的練藥之所。
白少輝跨入室中,薛神醫很快關上了厚重大門,吁了口氣,道:「孩子,你怎會找到這裡來的?」你膽子也太大了!」
白少輝撲的跪了下去,忍不住流淚道:「爹,孩兒不孝,竟讓你老人家身陷魔窟,受人脅逼,孩兒是救你老人家來的。」
他從小叫慣了爹,如今雖知薛神醫不是生身之交,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
薛神醫臉色一黯,勉強笑道:「孩子,起來,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為父在這裡不是很好麼?幾時受人脅迫?何用你來救我?」
白少輝聽的一楞,薛神醫接著點頭道:「為父並不是怪你,何況這也是你的一番孝心,只是你年紀太輕,容易輕信江湖傳言,才貿然親身犯險,喬裝而來。韓堂主這封信,不用說自然也是你偽造的了,目前趁他們尚未發覺,聽為父的話,趕快離開這裡。」
白少輝自然聽得出義父言不由衷,無非是怕自己不知厲害,平白送了性命,才催自己快走。心念一轉,故意抬目道:「爹,難道還不知道媽已被他們擄來,留作人質麼?」
薛神醫那會不知道妻子被人留作人質,不然,他也不會憚心竭智,替浣花宮配製「悅服丹」了。但他聽白少輝一說,身軀不禁微震,張目道:「孩子,你這話聽誰說的?」
白少輝流淚道:「爹,你老人家不用再瞞孩兒了,媽究竟被他們囚在那裡?孩兒自問一定可以把媽救出。」
薛神醫長歎一聲,搖頭不語,過了半晌,問道:「你加入了南北幫?」
白少輝道:「孩兒不是南北幫的人,哦,你老人家認識南北幫主?」
薛神醫道:「不認識,昨晚南北幫主差人送來一信,曾說為父是他甘年故交,三日之內,他自會派軍師相迎,但為父想來,其中只怕有詐。」
白少輝道:「你老人家如何認為他有詐?」
薛神醫歎息道:「江湖上的幫會,那有什麼好事?他們無非是想要為父的替他們配製害人的藥物罷了。」
白少輝道:「爹,時光不多,你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娘被囚在什麼地方?」
薛神醫忽然臉露淒容,說道;「孩子,你聽為父的話,趕快離開此地,你娘,雖被他們留作人質,但決可無害,這一點,只要看為父就知道了。他們對為父十分敬重,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娘,此事為父自有計較,目前最要緊的是你趕快離開此地。」
白少輝道:「你老人家究竟有何打算呢?」
薛神醫道:「他們要為父練制三種藥物,為父曾和他們有約在先,除了目前已完成一種之外,但等其餘兩種,練制完成,自會釋放我們的了?」
白少輝道:「爹相信他們?」
薛神醫苦笑道:「不相信也得相信,你娘落在他們手裡,為父又有什麼辦法?」
白少輝心中一動,說道:「是了,媽說不定就被關在這裡天牢之中。」
薛神醫搖頭道:「不在這裡,每次你娘寫來的信,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收到,孩子,總之,你要聽為父的話,出去之後,務必速即離開此地。」
白少輝心中暗道:「看來不救出義母,義父決不肯離此而去,以目前的情形而言,義父身為神機堂副堂主,地位已是不低,而且還有兩種藥物,尚未完成,自可相安無事。自己身為青鸞壇護法,又有浣花夫人親賜的符令,要想查探義母下落,自非難事,不如等救了義母,再作道理。」
想到這裡,但覺心頭一寬,說道:「爹只管放心,區區巫山分宮,孩兒自問足可進出自如,但孩兒有一件事,必須稟明你老人家。」
薛神醫自然不知白少輝蒙無名道長垂青,練成曠世無儔的「九轉玄功」,聞言怔的一怔,注白少輝問道:「你有什麼事?」
白少輝道:「孩兒之意,你老人家還未完成的兩種藥物,最好拖延些時日,一月之內,孩兒定可把娘救出了。」
薛神醫心頭一震,疑信參半,歎了口氣道:「唉,這種害人之藥,為父如若真心替他們煉製,也不用拖到今天了,只是此事千萬魯莽不得。」
白少輝道:「這樣就好,你老人家保重,孩兒就要走了。」
薛神醫道:「孩子,慢點,且說與為父聽聽,你有把握?」
白少輝道:「孩兒如無十分把握,焉敢在你老人家面前跨口?只是此刻時間不多,孩兒遭遇說來話長,一時無暇稟明,但爹放心就是了。」
薛神醫雖半信半疑,但也看得出自少輝眼中神光湛湛,如挾霜刃,分明是身具上乘內功的人,才有這等神光!但心頭依然放心不下,叮囑道:「孩子,浣花宮神功蓋世,武林中已有不少一等一的高手,都被他們收為己用。你縱然得遇名師,小有成就,但要和浣花宮為敵,那是無異以卵擊石。
白少輝道:「爹只管放心,孩兒自有把握,救出兩位老人家的。」
薛神醫沉吟不語,過了半晌,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為父也只好由你了。說完,取過筆硯,寫了回信,連同青磁藥瓶,遞到白少輝手上,一面鄭重道:「如無把握,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為父只要一日不完成兩種藥物,浣花官還不至對為父不利。」
白少輝接過信柬,說道:「孩兒自當道記。」
薛神醫開啟木門,親自送了出來,一面說道:「多多拜上韓堂主,老朽不送。」
白少輝躬身道:「薛副堂主言重,小的告辭了。」
說完,大步走出書房。
那甘管事聽到白少輝出來,滿臉堆笑,招招手道:「姚兄弟留步。」
白少輝一手持著薛神醫的回信,走了過去,悄聲問道:「甘管事叫住小的,可要看看薛副堂主的回信嗎?」
甘管事連連搖手道;「不必,不必,這是副堂主寫給韓堂主的函件,在下豈敢擅閱,在下叫你姚兄弟,就是待會韓堂主問起來。
就說在下一見信封,就知是韓堂主的親筆,領你親見副堂主,信是由你親呈副堂主的事,在下只是站在門外並未進去。」
白少輝點頭道:「管事吩咐,小的自當遵命。」
甘管事拍著白少輝肩膀諂笑道:「在下早知你姚兄弟是韓堂主的親信,咱們都是老兄弟了,今後要你姚兄弟多關照。」
白少輝道:「管事這般說法,小的如何敢當?韓堂主等著回話,小的告退。」
甘管事連聲道;「是,是,姚兄弟請便。」
白少輝欠身一禮,匆匆退出,一路疾行,自然也無人盤問。」回到住所,只見徐榮和兩名青衣佩刀漢子,一齊垂手站在階前,心知這兩名青衣漢子,敢情是第二隊領的衛士。
當下匆匆向三人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向階上走去。
只聽范殊在房中問道:「姚能回來了麼?」
白少輝應了聲「是」范殊又道:「進來。」
白少輝跨入房中,只見飛鼠戴良和范殊正在據案對酌。
范殊低聲道:「大哥怎地去了這許多時間,小弟和戴老哥真替你耽心。」
戴良急急問道:「白老弟看到了這薛神醫了麼?他如何表示?」
白少輝搖搖頭道;「薛神醫告訴兄弟,貴幫主那封信上,曾說三天之內,當派貴幫的軍師,親來迎接……」
戴良沒待說完,突然臉露喜色,口中赫的出聲來,問道:「白老弟,那信上說咱們軍師真的三天內會來?」
白少輝道:「兄弟是聽薛神醫說的……」
戴良說:「那就沒有問題了,唔,三天之內,那是昨天、今天,最多就是明天了。」
白少輝搖頭道:「不成,薛神醫被迫擔任副堂主,那是因為薛夫人被留為人質……」
戴良道:「軍師一到,天大的問題,都可迎刃而解,十個薛夫人,都救得出去。」
范殊聽的奇道;「戴老哥,貴幫軍師很厲害吧。」
戴良大拇指一翹,說道:「豈止厲害,就是說他天下第一奇人,也當之無愧。」
范殊道:「那是大大有名的人了,不知姓甚名誰?」
戴良被他問的一呆,搖搖頭道:「這個兄弟也不知道,據說咱們軍師,是幫主和副幫主三顧茅廬,禮聘出山的,他不但讀盡了天下的書,胸羅萬有,學究天人,就是諸葛孔明再復生,只怕也要甘拜下風了。」
白少輝道:「既是貴幫軍師,戴兄怎會連他姓名都不知道?」戴良笑道:「他自號賽諸葛,瞥幫自幫主以下,全都稱他軍師,只怕除了幫主、副幫主,誰也不知他的來歷。」
白少輝聽他把軍師說的如此神秘,心中並未深信,一面說道:「貴幫軍師,雖有諸葛之能,但薛神醫因夫人被留作人質,也決不肯離此而去。」
戴良滿滿斟了杯酒,一飲而盡,笑道:「沒問題,敝軍師到了,自有辦法。」
他似是對軍師十分信賴,只要軍師一到,什麼事都沒問題。
白少輝心中卻只是記掛著義母的下落,雖聽義父說過,義母的來信,往往需十天半月,才能收到。但這一點,也許是這裡分宮主持的一記手法,他知道巫山分宮有一座「天牢」,說不定義母就被囚在天牢之中。
他急於想去探探天牢,但眼看戴良一付篤定泰山的模樣,心中暗暗皺下了眉,說道:
「兄弟方才去見薛神醫,他堅決表示不願離此而去,兄弟和薛神醫雖僅有數面之雅,但是和他今郎,卻交稱莫逆,因此,兄弟之意,想在貴幫軍師未來之前,先去查探一下薛夫人的下落。」
戴良道:「白老弟要到那裡去查?」
白少輝道:「天牢。」
戴良道:「白老弟已經知道薛夫人就被囚在天牢裡麼?」
白少輝道:「兄弟也只是猜想而已,此地既有一座天牢,薛夫人可能就是被囚在天牢中,而且和戴兄同來的地行孫查貴,也被囚在裡面。咱們如能在貴幫軍師趕來之前,先把人救出,豈不是好?若是無法救人,至少也該摸清天牢究在哪裡?有些什麼人防守?」
戴良一拍大腿,呵呵笑道:「有道理,咱們有兩個現成的領隊在這裡,自該把底細摸清了才是。」說到這裡,一面問道:「白弟兄要什麼時候去?」
白少輝道:「兄弟就是要大家商量商量,才能決定。」
戴良沉吟道:「兄弟之意,天牢的防守,夜晚要比白天嚴緊得多,咱們是現成的領隊,不如以巡查為名,找個藉口,就可進去,因此,白天去比夜晚去好。」
白少輝道:「兄弟也如此想法,只是要進入天牢,只怕是要有令牌才行。」
說著,把才纔前去神機堂,守門武士索閱令牌之事,說了一遍。
戴良皺皺眉道:「咱們是神龍堂名下,那自然是要本堂的令牌才行了……」他口氣頓一頓,一手拈著分幾根鼠髭,道:「此刻要是在晚上,兄弟倒還可以設法去把令牌弄來,但此刻還只有午牌時光,這辦法可行不通。」
原來他外號飛鼠,自然擅長穿偷之術了!
范殊道:「大哥,沒有令牌,咱們不如到了那裡,看情形再作道理。」
白少輝搖頭道:「不成,他們既稱天牢,自然十分堅固,至少也有一兩道鐵門,如若沒有令牌,不開鐵門,我們便一點也奈何他不得,而且還會立時敗露了行藏……」
話聲還未說完,戴良已經尖著嗓子叫道;「徐榮,進來。」
徐榮站在階前,聽到呼喚,立時應了聲「唷」,匆匆進來,躬身道:「孫領隊可有吩咐?」
戴良道:「我那兩個渾球,還在不在了。」
他連自己兩名衛士的名字,也叫不出來,只好藉著三分酒意,叫他們渾球,這份口氣,倒確乎和三眼神孫一方極相近似。
徐榮躬身道:「張龍、王虎全在階下伺候。」
戴良揮手道:「真是兩個渾球,這是什麼時候了,還不吃飯去?」
徐榮道:「領隊沒有吩咐,他們還當有事。」
戴良道:「有什麼屁事,現在我不是吩咐他們去了麼?」
范殊心中暗道:「這位戴老哥,當真把三眼神扮得像極了,自己昨晚和三眼神見面之初,想說幾句粗魯的話,就是說不出來。」
徐榮躬身應「是」,正待退下!
戴良又道:「慢著,告訴他們,吃飽飯,趕緊就回來,咱們還有正經事要辦。」
徐寧又應了聲「是」,返身退出,打發張龍、王虎回隊吃飯。戴良又喊道:「徐榮,進來。」
徐榮心頭暗道:「孫領隊今天怎麼回事?打發他手下衛士吃飯去了,卻老是把自己支來支去的。」
心中想歸想,口裡還是趕緊應聲「唷」,趨步上前,垂手道:「孫領隊還有什麼吩咐?」
戴良回頭道:「姚能,你到門口守著。」白少輝不知他有什麼事,但飛鼠戴良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號人物,至少見多識廣,叫自己守在門前,必有他的道理,當下欠身應是,大步跨出房,在門口站定。
徐榮滿臉驚疑,瞧瞧范殊,再瞧瞧戴良,垂手肅立,不敢作聲。
戴良面情一肅,目注徐榮,問道:「徐榮,你可曾見過本堂今牌?」
這話問的突兀,徐榮一怔,答道:「小的見過。」
戴良道:「很好,你說今牌如何形狀?」
徐榮道:「令牌為巫字形銀質,上穿紫繩。」
戴良道:「正面如何?」
徐榮道:「正面刻十二峰,鏤空令字。」
戴良道:「反面。」
徐榮道:「反面刻一龍首,隱在雲中。」
戴良道:「不錯。」
伸手入懷,摸出一個磁瓶,傾了不少藥末,和入酒中,一手放到桌邊上,然後說道:
「你把這酒喝了。」
徐榮抬頭望著范殊,遲疑道:「領隊……」
戴良沉吟道:「本座叫你喝,你還不快喝?」
徐榮無可奈何的伸手取過,一口喝了下去,戴良笑了笑,問道:「徐榮,你知道喝下去的是什麼酒嗎?」徐榮道:「屬下不知道。」
戴良道:「這是本座秘製的子午穿腸毒酒。子不見午……」
徐榮聽的臉色慘變,葉的跪了下去,顫聲道:「孫領隊開恩,屬……屬下……」
戴良道:「你站起來,本座話還沒有說完。」
徐榮道:「但……屬下服下毒藥。」
戴良哼道:「本座既要你眼下毒藥,自然也有解藥。」
徐榮叩頭道:「屬下求求領隊,高抬貴手。」
戴良怒道:「你跪在地上,本座就會給你解藥麼?」
徐榮心頭一動,慌忙爬了起來。
戴良續道:「你雖服下午不見子的穿腸毒藥,但不到今晚子時,決不會發作,只要你服從本座,辦好一件事,本座自會在今晚亥末子初,賜你解藥。」
徐榮葉的跪了下去,叩頭如搗蒜,口中說道:「領隊如有差遣,屬下赴湯蹈火,決不皺眉,還望領隊早些賜與解藥。」
戴良道:「本座此藥,不到亥末,服了也是無效,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好辦,還不跟本座來?」說完,起身往對面房中走去。
徐榮硬著頭皮,跟了過去,兩人進入房中,立即把房門關了起來。
范殊瞧的暗暗納罕,心中忖道:「這位戴老哥不知要什麼花樣?」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時光,張龍、王虎已經吃飯回來,在階前站停,范殊要白少輝到自己房中進餐。
又過了一刻工夫,才見戴良從房中走出,目光一瞬,朝張龍、王虎點點頭道:「你們已經回來了,很好,咱們立時要有行動。」
張龍、王虎趕緊躬身應「是」。
戴良瞧也沒瞧,大步走入范殊房中,尖笑道:「陸兄,是時候了吧?」
范殊愕然不知所云,戴良微微一笑,輕聲道:「東西弄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范殊驚奇的道:「戴老哥偽造了一面令牌?」
戴良心中暗道:「看來這姓范的小伙子,是個初出道的雛兒,這還用問?」一面含笑道:「也可以說是真的了。」
兩人跨出房門,徐榮、姚能、王虎已在階前伺候。
戴良一揮手,徐榮、姚龍立時手按刀柄,挺起胸膛,走在前面領路。接著是范殊、戴良,身後緊跟著張龍、王虎一行六人離開住處,直向後進行去。
這一帶,都是神龍堂的轄區,自然通行無阻,一回工夫,到了第三進院落前面。
白少輝和徐榮兩人並肩走在前面,只見一道清水磚牆擋住了去路,正面兩扇黑漆大門,緊緊閉著。
徐榮上前一步,舉手叩了三下銅環。
只見門上一個方形小窗,倏然打開,現出一張面孔,問道:「什麼人?」
徐榮道:「快去通報胡管事,神龍堂陸領隊、孫領隊來了。」那人自然看到門前站著的天狼煞陸長生、三眼神孫一方,連忙陪笑道:「徐老哥請兩位領隊稍待,兄弟立即進去通報。」
說完,關上窗口,敢情進去通報了。
不大工夫,兩扇大門啟處,從裡面迎出一個身穿藍衫的黃臉漢子,拱手笑道:「陸兄、孫兄請了,快請到裡面坐。」
范殊、戴良同時拱手還禮,說了句:「胡兄請。」
一行進入大門,兩扇黑漆大門,立時又關了起來。
胡管事抬手肅客,陪著兩位「領隊」,走入大廳,徐榮、姚能、張龍、王虎等四人,卻在階前分兩旁站定。
范殊抬頭一看,只見大廳正中,高懸一方朱漆金字匾額,寫著「天囚堂」三個大字,心頭不禁怔了一怔,暗想:「這一情形,倒和神龍堂極相近似,但巫山分宮下面,明明只有神龍,神機兩堂,這裡怎的又多出一個『天囚堂』來?」
再看大廳上首,一道粉壁上,畫著一幅「丹鳳朝陽」,兩邊放置著八把椅幾,唯一和神龍堂不同之處,就是上首並沒有單獨放一把大交椅——堂主的座位。
心中又覺釋然,暗想:「敢情這天囚堂只是天牢的代名,試想天牢之中,那來的堂主?
其實管理牢房之事,派上個管事,也差不多了。」
胡管事把兩人讓進了大廳,連連抬手,陪笑道:「請坐,請坐,陸兄、孫兄兩位同來,倒是難得的很,不知有什麼事嗎?」——
幻想時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