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賈老二這一展開腳程,你別看他弓背彎腰,跑起路來一顛一顛,活像一隻大馬猴,而且還拖著鞋跟,一路梯梯他他的,根本不懂什麼輕功提縱、陸地飛行,就灑開大步,沒命的聳著肩往前奔跑,但卻跑得比誰都快!
不,他竟然越跑越快,明明看他就在前面,後面三人就是迫不上他,而且在不知不覺間和他距離竟然越拉越遠!
三人中,徐少華當然可以追得上他,但因有紀若男、祖東權同行,不好讓他們兩人落後,是以並未全力奔行。
賈老二上路之後,一口氣奔出幾十里路,似乎依然沒有休息的意思,甚至連頭也沒回一下。他是領路的人,他沒有停下來休息,後面三人自然只好跟著他繼續的跑了。
祖東權在千毒谷身為右護法,一身武功自是極高,老實說,不是紀若男和徐少華結為口盟兄弟!
不,他是老江湖,當然看得出少谷主對徐少華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他哪會把雲龍山莊看在眼裡?更何況是雲龍山莊的一名總管了?
此時眼看賈老二一味的在前頭奔跑,和後面的三人距離越拉越長,心頭漸感不耐,本來他還顧慮少谷主和徐少華會跟不上,沒有施展全力。這回不覺腳下一緊,跟著追了上去。
他在江湖上,也可以算得一流高手,這一展開輕功,勢若奔馬,何等快速?怎知前面這隻大馬猴——賈老二好似背後長著眼睛。
你展開輕功,一路追逐下來,他拖著鞋跟,腳下也隨著加緊,本來只差十幾丈遠近,如今竟然越追越遠!
二十丈、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五、三十丈,賈老二的人影,越來越小,任憑你祖東權提吸真氣,用上了十二成力氣,一味猛追,也休想追得上他,本來老遠還可以看到他的人影,現在卻要凝足目力,才能看到他一點黑影!
這把祖東權看得心頭大為凜駭,暗自付道:
「這酒鬼到底是何來歷?他分明並沒施展輕功提縱術,哪來如此快速的身法?憑自己的身手,還迫不上他!」
想到自己一味窮追,把少谷主和徐少華兩人丟在後面,距離遠了,怕兩人跟不上,不覺腳下一停,回頭看去。
只見徐少華一手牽著紀若男的手,兩人從容不迫的並肩行來,和自己相距,不過一丈來遠!
原來同行四人之中,自然以紀若男的內功最弱了,奔行了幾十里路,漸漸就感到呼吸急促,鬢邊汗水涔涔而下。
祖東權發足追了下去,她就是用出吃奶的力氣來,也迫不上。
徐少華在她身邊伸過手去,柔聲道:
「二弟,來,愚兄拉著你走好了。」
說著,一把握住了她的玉手。
紀若男雙頰飛紅,心裡卻泛起了一絲甜意,任由他握著手並肩奔行。先前她感覺到的只是羞意和甜意,一個人有飄飄然的感受,漸漸她發現奔行之際,好像一點也不吃力。急促的氣喘,和後力不繼的感覺都沒有了。好像和他手拉著手,在春光明媚,輕風徐來的湖邊漫步一般,毫不感到吃力,心中好生奇怪!
舉目望去,原來竟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趕上祖大叔,只是不徐不疾的和他並肩而行,一時更是驚奇不止。
祖東權看到兩人,心頭不禁又是一怔,他自然知道紀若男是個姑娘家,內力較差,自己這一陣子展開輕功,朝前緊追,據估計身後兩人至少也要落後二三十丈,哪知他們居然不徐不疾的跟在自己身後,不過一丈光景!
這明明是徐少華拉著紀若男的手的關係了。
照說徐少華不過弱冠年紀,以他的內力,要跟住自己不落後,也未必辦得到,因為輕功完全需由內力支持,但他不僅並未落後,還能帶著少谷主同行。
要知帶著一個人施展輕功,必需以內力把帶著的人托住,否則拉著手奔行,豈不就像奔行的馬匹後面拖著一個人,不拖死才怪!心中暗暗付道:
「這位雲龍山莊的少莊主和賈總管,看來都是非常之人了!」
心念方動,突聽耳邊傳來賈老二的聲音說道:
「喂,祖老哥,你怎麼停下來了?咱們要去的地方,還遠著哩,你不用管少莊主他們,只管跟小老兒走就是了!」
祖東權不由又是一怔,忖道:
「他使的豈不就是『千里傳音』之術了?這人果然是一位遊戲風塵的高人,自己差點看走眼了!」
要知在一二丈內,對面施展的,叫做「傳音入密」,也要內功精純,才能練音成絲,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為第三人所覺。
「千里傳音」就難得多了。(當然這千里二字,只是誇張之詞,大概不出二三十丈罷了)因為距離越遠,要把練音成絲送到別人耳中,不被天風吹散,這人要有何等功力才能辦得到。
所以「千里傳音」的道理和「傳音入密」似乎差不多。但武林中只要內功精純的人,都會「傳音入密」但會「千里傳音」的人,卻屈指可數,最多也不過兩三個人而已,這教租東權如何不驚?
眼看少谷主由徐少華攜手同行,足可趕得上自己,也就依言展開腳程,一路跟著賈老二下去。
紀若男偏著頭叫道:
「大哥,你拉著我的手,我再也不感到氣喘如牛,後力不繼了,你好深厚的內力!」
徐少華含笑道:
「愚兄牽著你的手,只是稍可支持你的內力而已,這也並不稀奇。」
「但你卻可以跑得和祖大叔一樣快,這還不稀奇嗎?
紀若男道:
「祖大叔是我們谷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呢!哦,我看祖大叔一直追不上賈總管,賈總管的武功,一定比祖大叔還要高明得多了?」
徐少華隨口道:
「那當然!」
紀若男道:
「大哥,我看得出來,你對賈總管不但信任,而且認為他說的、做的都是對的,這就要完全瞭解他,才會對他有這樣堅強的信心,你說給我聽咯!」
徐少華道:
「你要我說什麼呢?」
紀若男道:
「大哥所知道的賈總管咯,都說給我聽。」
徐少華道:
「有許多話,目前還不能說。」
紀若男眨著眼問道:
「為什麼呢?」
「這是賈總管特別交代愚兄的。」
徐少華道:
「因為他的來歷還不宜讓人家知道,愚兄只能告訴你一點,他是一個有大本領的人。」
「這點大哥不說,我也看得出來。」紀若男道:
「這麼說,他說的話,都靠得住了?」
「這個自然!」
徐少華笑道:
「你別看他平時說話嚕裡八嗦,但遇上正經事,沒有把握他是不會胡說八道的。」
紀若男色然喜道:
「大哥,這麼說,他今晚要我們跟他走,一定是爹行蹤有了著落了?」
徐少華微微頷首道:
「我也這樣想,不然,他不會只要我們三個人跟他走了。」
紀著男興奮的道:
「大哥,那我們就快些追上去咯!」
徐少華笑道:
「你不用急,賈總管就在前面,我們只要跟著他就好。」
他們緊跟著祖東權,不徐不疾,一直保持了尋丈來遠。
祖東權現在心裡已經明白,憑自己的能耐,是迫不上賈老二的,但人家一路跑了下去,自己總不能落後得大多。是以還是盡他的能力,施展陸地飛行,輕功提縱,緊跟不捨。
賈老二似乎知道祖東權已經不再和他比賽腳程了,也就沒有方纔那樣扛著肩急奔,腳下稍為和緩了些,但還是馬不停蹄的跑著。
這一來兩人的距離也漸漸拉近了,現在還差個十來丈光景,總算給祖東權稍稍扳回了一點面子。
祖東權方才只顧追著前面的賈老二,根本沒有機會向兩旁打量,如今目光朝四周略作打量,才發現賈老二走的竟是鄉村問小路。
四周黑越越的,只有遠處才有疏朗朗村落,仔細辨認,好像已過了八斗嶺,左首有一條寬闊的大江,那該是池河了。
他(賈老二)沿著池河一路朝北,那究竟是要上哪裡去呢?自己和他一直保持了十來丈距離,連想問問他都無法可問!
但祖東權究竟是多年的老江湖,心中突然一動,暗道:
「是了,他一直不讓自己追上他,敢情就是不讓自己有問話的機會,好,不問就不問,看你跑到哪裡去?」
賈老二好像算得很準,以祖東權的一身功力,跑上一個通宵,也足可支撐得住,紀若男體力不足,但有徐少華同行,也不成問題。
因此他跑在前面,硬是不肯停下來休息。
除夕晚上,有星無月,當然說不上月落參橫,但此刻已快近丑未寅初,這一路奔行,一口氣足足跑了二百四五十里。
前面的賈老二終於停下來了,聳著肩,轉過身來,笑嘻嘻的拱手道:
「恭喜少莊主、少谷主、祖老哥,新年新歲,萬事如意!」
祖東權問道:
「是不是已經到了?」
賈者二嘻嘻一笑道:
「咱們從年尾跑到年頭,足足跑了兩年,一共是二百六十五里,也該歇歇腳了。」
紀若男道:
「賈總管,你說在這裡歇歇腳,那是還沒到地頭了?」
賈老二搔搔頭皮,傻笑道:
「地頭,哈,那還遠著哩,大家先坐下來,吃些點心,大年初一,少不得要討個綵頭……」
原來他脅下還挾著一個紙包,放到大石上,慢吞吞的打了開來,裡面卻有七八個小包,他把每一個小包,逐一打開。
一面嘮叨的道:
「這是高(年糕)中,(粽子)年年高中榜首,這是百年好合,(百合)這是永結同心,(蓮子)這是早生貴子,(棗子)這是壽比南山,(炒麵)這是發財發福,(饅頭)這是大富大貴,(扣肉)哈哈,這樣夠了吧?」
紀若男問道:
「這些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嘻嘻」賈老二得意的笑道:
「自然是長安居廚房裡弄來的了。」
祖東權道:
「賈總管果然早就準備舒齊了!」
「這還用說?」
賈老二聳聳肩道:
「當總管本來就比你老哥當護法要辛苦得多,譬如咱們一起出來,當護法的可以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但當總管可不能不管一行人的吃住,不然,還能叫總管嗎?」
紀若男道:
「吃的東西,你帶來了,住呢,你要我們住到哪裡去?」
「哦,嘻嘻!」
賈老二抬頭看看天色,說道:
「小老兒早就替大家包下了上房,待會保你們睡得舒舒服服!」
祖東權笑道:
「賈總管,你別吹牛了,這條路上,別說客店,就是有村落,也只是些貧苦人家,哪來的上房?」
「你不相信?哈,小老兒幾時說過謊,我說包了上房,就是包了上房!」
賈老二一面指指石上的食物,說道:
「大家快些吃了,天快亮了,咱們奔波了一晚,還得早些趕去休息呢!」
大家跑了這許多路,確實感到有些飢餓,也圍著坐下,各自吃了起來。
賈老二從懷裡摸出一個紙包,打了開來,嘻的笑道:
劉、老兒不想發財發福,大富大貴。也總得討個吉利,這是長生果,(花生)吃了長命百歲!」
一面取出酒瓶,打開瓶塞,咕的喝了一口,就剝著花生下酒。
紀若男走到他身邊,在大石上坐下,偏頭問道:
「賈總管,你知道爹在哪裡,對不?」
賈老二一邊剝著花生,一邊嘻的笑道:
「少谷主,出門在外,最好少開口,咱們不是去了嗎?到時自會知道,這時候還是把肚子填飽了才是正經。」
紀若男聽出他的口風,心中喜道:
「賈總管,謝謝你。」
「不謝,不謝。」
賈老二舉起扁瓶,咕咕喝了兩口,就把瓶蓋塞好,收入懷裡,再用衣袖拭了一下嘴角,站起身道:
「來了,來了,嗨,再不來的話,天快亮了!」
紀若男道:
「你說什麼人來了?」
賈老二伸手指指江面,說道:
「看,那就是小老兒包的上房了。」
紀若男舉目看去,江面上正有一艘帆船朝岸邊緩緩駛來,這就問道:
「你說的是那艘帆船?」
賈老二點著頭道:
「正是。」
紀若男又道:
「我們還要坐船去嗎?」
賈老二聳聳肩道:
「咱們四個人一口氣跑了二百五六十里,再不好好睡上一覺,趕到地頭,不用和人家動手,就可以束手成擒了,所以白天要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晚上才能去救人。」
說話之時,只聽帆船上傳來一個蒼老聲音說道:
「賈總管,你接住了。」
一條繩索凌空丟上岸來。
賈老二應道:
「沒問題!」
話聲未落,那條繩索就像捆仙繩一般,一下圈住了賈老二的雙足,從足踝向上,迅若閃電,一圈又一圈的繞起來。
眨眼之間,已把賈老二捆得像柁螺一般,只露出一個腦袋,船也正好及時靠岸,把他當成了木椿,牢牢把船拴住。
賈老二嘶聲叫道:
「少莊主,你們快上船去,再遲小老兒就撐不住了。」
紀若男問道:
「你呢?」
賈老二道:
「你們都上去了,船就開了,船開了,小老兒自然也鬆綁了。」
徐少華道:
「好吧,我們先上船去好了。」
三人相繼縱身躍上船頭。
這船並不大,只有一間中艙,也極為狹仄,船頭就是前艙,後艙蹲坐著一個戴破氈帽的白髮老頭,一手拉著風帆的繩索,一手把舵。
三個人躍落船頭,船頭就往下低了下去。
白髮者頭急忙叫道:
「你們快進艙去,這樣三個人站在一起,就會翻船!」
徐少華急忙一拉紀若男,低著頭跨進中艙。
白髮老頭問道:
「沒有人了吧?」
賈老二在岸上應道:
「還有小老兒,你別忘了!」
白髮者頭道:
「我知道。」
一抖手,把拉著賈老二的繩索連人一起凌空拋起,朝船上飛來,落到船頭,繩索一寬,迅快的從賈老二身上滑落,賈老二也正好平穩的站在船頭上。
祖東權看得極為驚懍,江湖之上,到處都有隱跡風塵的異人,船老大這一手,沒有精湛的上乘內功,豈能辦得到?不覺由衷的喝彩道:
「老丈好高明的手法!」
賈老二鬆動了一下肩膀,哼道:
「再慢一步,小老兒全身都要麻痺了!」一面朝祖東權招招手道:
「祖老哥,咱們就往前艙裡來吧!」
前艙和中艙,只有一板之隔,祖東權依言走了過去。
賈老二隔著木板,說道:
「少莊主、少谷主,你們聽著,船一開行,就得把船篷拉上,不到天黑,不可開啟,更不可說話,白天要好好養足精神。」
祖東權問道:
「賈總管,咱們究竟要去哪裡?」
賈老二道:
「小老兒剛說過,船一開行,就不能說話了。」
說完,和身在艙板上睡下,就呼呼睡去。
祖東權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就不再說話。
前艙雖然狹仄了些,但足可容兩人睡下,祖東權趕了大半夜路,確也感到疲乏,坐了一回,也就躺下睡了。
中艙,自然要比前艙寬敞得多,但這條船平日敢情並不是載客用的,艙板雖然抹得還算乾淨,卻空無一物,連茶几都沒有。
徐少華和紀若男只好在艙板上席地而坐,現在船已開行,船篷也早已推上,船艙裡黑黝黝的,伸手不見五指。
船頭一昂一低,鼓浪而行,就像坐在搖籃裡一般,本來就有催眠作用,再加上兩人奔行了將近兩個更次,這一靜了下來,更覺睡魔襲人!
徐少華正在跌坐行功,漸入忘我之境,忽覺一個軟綿綿的嬌軀,偎了過來,一陣又一陣淡淡的幽香,從鼻孔直沁心脾,心族不禁為之一蕩!
急忙睜開眼來,低下頭看去,紀若男紅馥馥的臉上,闔著長長的睫毛,紅菱般櫻唇微微上翹,睡得很甜!
他和這位易釵而棄的二弟,相識不久,自從知道她是女的,就很少朝她平視,沒想到她睡熟之後,競會如此甜美動人!
一時不禁看得呆了,幾乎要想低下頭去,輕輕的吻她一下,但又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強自抑制著波動的心情。
玉人在抱,本來是何等香艷之事,但看她睡得又香又甜,怕驚醒了她,連身子都不敢移動一下。只好挺直了上身,靠在船篷上閉目養神,漸漸感到一陣倦意襲上心來,也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前艙板壁上傳來彈指之聲,兩人同時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竟然相擁而臥!
這下直羞得紀若男雙頰似火,口中「嚶」了一聲,忙不迭的向旁閃開。
徐少華也鬧了個手足無措,俊臉通紅,急忙以「傳音入密」說道:
「對不起,愚……兄失禮得很。」
紀若男發現身上衣衫鈕扣均未曾動過,才算放下了心,依然脹紅了臉,低低的道:
「大哥,我並沒怪你。」
適時只聽賈老二細聲說道:
「少莊主、你醒了沒有?快午時啦,還有少谷主,醒一醒,該用飯了。」
徐少華應道:
「我早已醒了。」
「醒了就好。」
賈老二依然細聲道:
「那就別說話了,小老兒會把午餐送過來的。」
過了一回。艙門啟處,走進一個面目黧黑的瘦小個子,提著食盒走入,聳聳肩,壓低聲音道:
「船上沒準備什麼,這是兩碗蛋炒飯,兩位將就著用吧!」
徐少華道:
「多謝小哥。」
「不用謝」瘦小個子嘻嘻一笑,說道:
「小老兒不是小哥。」
這是賈老二的聲音。
徐少華一怔,凝目看去,站在面前的明明是一個面目黧黑的小伙子,看上去最多也不過十六七歲,一時望著他楞道:
「你……」
瘦小個子裂嘴一笑,說道:
「少莊主沒瞧出來?嘻嘻,小老兒這一手還不錯吧?」
紀若男驚異的道:
「你是賈總管?」
瘦小個子嘻的笑道:
「小老兒是賈老七,賈總管的小弟。」
紀若男嗔道:
「你還騙人,你是易了容!」
「噓!瘦小個子在嘴唇上豎起一根指頭,低聲道:
「咱們已經進入人家的轄區之內,說話可得小心,幸虧今天是大年初一,他們忙著過午,不然准出漏子!」
徐少華問道:
「這裡是什麼地方?」
瘦小個子道:
「說不得,說出來了,包管少莊主嚇一跳,你們只管吃飯,不用多問,有什麼事,待會去問賈總管就好。」
說完,放下食盒,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立時推上了船篷。
紀若男道:
「這人……
船篷外適時又「噓」了一聲,紀若男只好把下面的話縮住。
徐少華以「傳音入密」說道:
「二弟,賈總管此舉必有緣故,咱們還是吃飯吧!」
紀若男點點頭,伸手取過食盒,揭開盒蓋,裡面放著兩大碗蛋炒飯,和兩雙竹筷。
這就取起一碗,遞給了徐少華,自己也端起一碗,吃了起來。
女孩子食量較淺,一大海碗蛋炒飯她當然吃不下,等徐少華吃到一半,把自己的一碗又分了一半給他。
兩人吃畢,紀若男收過碗筷,放入食盒之中,回身坐下,低聲道:
「大哥……」
她只叫出「大哥」二字,徐少華立即揚了揚手,要她不可說話,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
「前面已有兩條船駛近過來,船上至少也有八九個人,你不可出聲。」
紀若男聽得暗暗奇怪,忖道:
「船篷推上了,誰也看不到外面景物,大哥說有兩條船駛近,船上至少有八九個人,他是聽出來的了,大哥好靈的耳朵,自己簡直一點也聽不到。」
就在她思付之際,突覺船頭往下一沉,分明有人飛身上船來了。
只聽一個粗大聲音喝道:
「簡老頭,船上可有人嗎?」
話剛出口,只聽坐在船尾的白髮老頭哼道:
「老夫在這裡住了四十多年,從沒有人問過老夫船上是什麼的,你瞎了眼睛,自己不會看?」
接著就聽到「呼」的一聲,有人凌空飛了出去,然後「撲通」一聲掉入江心。
只聽右前方有幾個人的聲音喝道:
「簡老頭,你敢在湖面上撒野!」
「好個簡老頭,你不要命了!」
「把他拿下,捆起來,送到堂上去。」
白髮者頭哼道:
「你們回去問問幫主,他和老夫是如何約定的?你們同伴敢擅自躍上老夫的船來,老夫只是把他丟入湖心,已經是最客氣的了。」
突聽一個中氣極足的聲音大喝道:
「你們不可對簡老先生無禮。」一面又道:
「在下李長慶,忝掌朱雀堂,方才手下多多冒犯,還望簡老先生恕罪。」
白髮老頭哼了一聲道:
「老夫往來湖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船隻繼續往前駛去。
徐少華心中暗道:
「這白髮老頭不知是何來歷?聽他口氣,極為倚老賣老,諒必是一位前輩高人無疑。」
紀著男心中也暗自尋思:「那人自稱忝掌朱雀堂,一定是一個規模不小的江湖幫派了,爹莫非落在這幫人手中不成?」
只聽徐少華「傳音入密」說道:
「二妹,此刻不過午時稍偏,時間還長得很,賈總管要咱們不可交談。聽方纔那人的口氣,咱們好像已進入某一個江湖幫派的範圍之內,自然不說話的好,咱們在這段時間,還是靜坐練功吧!」
紀若男為了方才和大哥偎依著相擁而眠,心頭還有些羞意,自然不敢再睡了,這時聽了大哥的話,就點點頭,在船篷右角盤膝坐好,做起吐納功夫來。
徐少華目前功力大進,一經跌坐行功,立刻返虛入靜,氣機運轉,進入忘我之境。
紀若男卻不一樣,她雖然坐了下來,心頭依然靜不下來,只是回味著方才和大哥相偎相依的情景,心頭一會感到甜甜的,一會又小鹿跳動,渾身臊熱!接著又想到三妹史琬,和大哥認識較早,看情形兩人早已有著情愫,自己將來……
一會又想到爹不知是被什麼幫派劫持去的?這次僅憑自己四人,不知能不能把爹救出來?
她思潮紛沓,只是想著心事,幾次睜開眼來,看到大哥在靜坐之中,容光煥發,臉色清瑩如王!
不覺又芳心筋漣,暈紅雙頰,趕忙又閉上眼睛,但眼睛雖閉上了,大哥瀟灑俊逸的影子,卻依然浮現在眼前,和不曾閉上眼睛一樣!
船篷內透不進天光,本來就很幽暗,但坐久了,自可看得清艙內景物。
現在漸漸接近黃昏,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艙內也隨著更黑了。
紀若男枯坐著始終定不下心來,好不容易熬到現在。
前艙板壁上又響起了叩指聲音,傳來賈老二細聲說道:
「快吃晚飯了,少莊主,少谷主可以醒醒了。」
紀若男道:
「我一直就醒著。」
徐少華緩緩睜開眼來,含笑道:
「二妹沒靜坐行功嗎?」
紀若男臉上微微一紅,說道:
「沒有。」
船篷推開,扮成面目黧黑的瘦小個子的賈老二弓著腰走入,拿起食盒,又退了出去,回頭道:
「馬上就可以吃了,小老兒給你們去裝飯。」
紀著男道:
「賈總管,我可以出來嗎?」
「不成,船上只有小老兒和簡老大兩人。」賈老二搖著頭,又道:
「小老兒不是賈總管,是賈老七。」
說完,迅快的又推上了船篷。
不多一回,賈老二又推篷走入,說道:
「快吃了,嘻嘻,小老兒只會炒蛋炒飯,將就些吧!」
放下食盒,又迅快的退了出去。
紀若男取過食盒,和大哥一起吃畢,天色已經大黑,她收起碗筷,發現船已停了下來,急忙低聲叫道:
「大哥,船已經靠岸了呢?」
徐少華還沒開口,船篷已被推開,賈老二在艙口招著手道:
「快出來了,船不能停得太久,咱們要盡快上岸。」
徐少華趕緊站起,和紀若男一起跨出中艙,賈老二踴身一躍,跳上岸去,兩人跟著長身掠起,祖東權已在岸上等候。
賈老二把一件東西塞到徐少華手中低聲道:
「少莊主,快拿著。」
徐少華接到手中,低頭一看,原是一柄綠鯊皮鞘的短劍,這柄劍正是上次在絕塵山莊,賈老二要自己送給乙老人家的那柄秋水寒。
賈老二接著朝三人低聲道:
「你們三個依然由祖老哥跟著小老兒,少莊主,你照顧少谷主,只要跟住祖老哥就好,好了,咱們走吧!」
話聲一落,聳著雙肩就朝一條小徑上行去。
那是一條相當荒涼的小徑,四周既無人煙,兩邊茅草足有一人來高,黑暗之中,只能看到遠處矗立著一座隱幢幢的高峰,不知是什麼山?
三人只是緊跟著賈老二走去。還沒走到山腳,賈老二就一頭鑽進一人高的茅草叢中,彎著腰而行。祖東權只好學著他彎腰低頭的一路走去,徐少華,紀若男也同樣跟了上去。
這一段路,只在茅草叢中鑽行,約莫走了一箭來遙,就已進入一片松林。松林並不茂密,但在夜裡,看來就隱秘得多了。
賈老二好像回到了老家,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穿行松林朝左繞去,大家只覺腳下懸巖巨石,高低不平。
漸漸耳中聽到波濤撞巖之聲,凝目看去,山腳間一片汪洋,已臨大江之濱!
祖東權直到此時才看出地形來,心中暗道:
「這裡會是老子山?」
賈老二走在前面,轉過一座大石崖,忽然不見,祖東權急忙跟了上去,原來這座大石崖下面,竟是一個深廣的洞窟。
水聲湯湯,不知有多深,賈老二沿著洞窟右邊石壁問僅堪容得一點足尖的石瞪,身貼石壁,往裡走去。
祖東權、徐少華、紀若男也一同跟著沿壁走去。
石磴雖然僅容足尖,但你如果面對石壁橫著行走,雙手可以攀援著凹凸不平的石壁而行,並無多大的困難。
這條石磴漸漸盤曲而上,走了一回,快到盡頭,賈老二手腳並用,爬上一塊高大的岩石,一閃不見。
原來這岩石後面,有一個一人來高的窟窿,望去黑黝黝的,看不清裡面的情形。
賈老二站在石窟人口處,壓低聲音說道:
「到了,這裡就是他們的後門,咱們要進去,只有破門而入,但最好不可驚動裡面的人。」
祖東權問道:
「門在哪裡?」
賈老二伸手一指,說道:
「就在裡面,少莊主,你把劍取出來。」
徐少華依言取出秋水寒,遞了過去。
「你拿著就好。」賈老二道:
「大家隨我來。」
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火筒,打著了走在前面。
三人一起跟了進去,這洞窟並不太深,只走了一兩丈光景,便已到了盡頭,一堵石壁擋住去路。
賈老二腳下一停,指指石壁,朝徐少華說道:
「這座石門必須裡面的人才能開啟,現在咱們要在這石門上挖一個窟窿才能進去……」
他邊說,邊用手指在石壁上劃了一個半人高的圓圈,續道:
「但這道石門少說也有七八寸厚,少莊主必須用劍依著小老兒劃的圓圈以。太清心法,,把真氣透過劍鋒,才能劃開,好了,現在你來劃吧!」
他隨手劃圈,堅硬的青石上就劃下了一道足有兩三分深的圓圈,這份功力,看得祖東權暗暗一怔!
再聽他口氣,徐少華練成「太清心法」,能把真氣透劍而出,劃開石門,自然更令人驚異不止了!
賈老二退下一步,徐少華就走上前去輕輕抽出短劍,這劍連柄一共才八寸來長,除了劍柄,就只有六寸光景。
石門有七八寸厚,刺進去也穿不透,還差了一二寸,難怪賈老二要他凝聚真氣透過劍尖,運用劍氣去切開石門了。
徐少華右手持劍,回頭問道:
「我辦得到嗎?」
賈老二道:
「一定辦得到,少莊主劃好圈,就退下來,以後的事,就交給小老兒了。」
「好!」徐少華緩緩吸了口氣,運起「太清心法」,把真氣凝聚劍尖,依照賈老二劃的圓圈,徐徐刺入,劃了一個圓圈,才收回短劍。
「可以了!」賈老二道:
「少莊主退下來好了。」
徐少華返劍入鞘,依言退下。
賈老二跨了上去,蹲下身子,雙手手掌直豎,按在圓圈中間,緩緩朝前推去。
石壁上的圓圈,已經被徐少華劍氣切開,經他這一推,就被推得緩緩朝裡移去。
賈老二雙足一點,敢情力道用得太猛了,圓形石塊在前,他人在後,颶的一聲,從圓形石洞中箭一般穿了進去。
這一剎那,洞外的人,只見洞內左右兩邊刀光一閃,兩柄雪亮的鋼刀閃電朝賈老二雙腿砍落!
這下看得洞外的人幾乎驚出一身冷汗!
賈老二雙腳迅快的一縮,人已站了起來,低聲笑道:
「好快的刀法,幸虧小老兒早有防備,嘻嘻,成啦,少莊主,你們可以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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