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鉤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煙消雲散
    魔劍雷鈞究是數十年靜修玄功,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對方臉如童子,膚潤如玉,分明是個功臻化境的高人!一時不覺怔的一怔,暗道:「此人功力,只怕不在自己之下。」一面目注八臂金童,問道:「老哥是誰?」

    八臂金童華春風嘻嘻一笑道:「雷老兒,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咱們從前不是見過幾面,大概你已經忘了。」

    魔劍雷鈞看了他一陣,忽然啊道:「是了,你就是當時人稱鬼影子華春風吧?」

    八臂金童年輕的時候,就叫「鬼影子」。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這就是了,你老兒記性還算不壞。」

    魔劍雷鈞道:「你有什麼事?」

    八臂金童嘻嘻—笑,伸手指指他和聞於天道:「你叫魔劍、他叫飛魔,如今你們父子團聚,歸隱林泉,原是一件好事,但聞老弟也有一個兒子,和六個徒弟,你們父子固然從此不出山了,試問你孫子和徒孫從此出不出山?」

    魔劍不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八臂金童笑了笑道:「咱們也算是老朋友,我可要實請實說了。」

    魔劍雷鈞道:「你只管實說。」

    八臂金童道:「你這位令孫,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外號陌上風,六個徒孫,則是飛天神魔的十二化身,在江湖上舉手之間,就可殺人。

    他們跟著賢父子隱跡山林,從此不出江湖,實是武林中之大幸,但你老兒精擅『三元真解』,自然要傳之於仰,他們七個人中,過了若干年,只要有一個重出江湖,必將貽害無窮……」

    魔劍雷鈞臉色一沉道:「你這是什麼話?」

    「我說的是實話。」

    八臂金童道:「你能保證他們山世不出江湖?重出江湖,你能保證他們不再為惡?因為一旦練成『三元真解』就自以為天下無人能與抗衡,就難免妄自尊大,野心作祟……」魔劍雷鈞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莫把「三元真解」傳給他們了?」

    八臂金童道,「那也不是,咱們先賢,就是因為不得其人不傳,以致有許多奇技絕藝,因此失傳。」

    魔劍雷鈞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兄弟之意,只想令孫和令徒孫們知道:『三元真解』六個真訣,固然是武林中罕有對手的上乘武學,但不是無人能破的絕世之技。」

    魔劍雷鈞目中異采飛閃,問道:「你能破解?」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能破『三元真解』上武功的,可不止兄弟一個。」

    魔劍雷鈞道:「還有什麼人?」

    八臂金童朝謝少安、冰兒兩人招招手道:「你們過來。」

    謝少安、冰兒兩人依言走出。

    八臂金童伸手一指道:「這娃兒是天山門下的謝少安,這女娃兒是兄弟的記名徒弟。」

    魔劍雷鈞看了冰兒一眼,點點頭道:「不錯,那天晚上,這女娃兒和老夫居然打成平手,後來老夫仔細思索之下,才想到她練的可能是玄門『紫氣神功』,普天之下,也只有『紫氣神功』可化解『三元真解』上的六字真訣。」

    八臂金童道:「還有天山七劍,可破「吐」字訣,佛門中的『一指禪』,可破『剛』、『柔』、二訣,白鶴門的『白鶴三舞』,可破『引』、『卸』二訣,你們信是不信?」

    魔劍雷鈞似有未信,回頭朝楊繼功問道:「小哥,你是白鶴門的首徒,可知『白鶴三舞』麼?」

    楊繼功躬身道:「白鶴三舞,確是敝門不輕易傳授門人的功夫。」

    魔劍雷鈞道:「你會不會?」

    楊繼功點頭道:「晚輩雖然學過,但會而不精。」

    魔劍雷鈞道:「小哥可否使出來,給老夫瞧瞧?」

    楊繼功還未開口,只聽耳邊響起極細的聲音,說道:「小伙子,你就演給他看看,好讓他徒孫們日後不致恃技橫行,這是一件好事。」

    這是八臂金童的聲音!

    楊繼功方才聽八臂金童說出「白鶴三舞」,可以破解「三元真解」中「引」、「卸」二訣,心中還有些不信,認為是八臂金童故意誇張其事。

    但此時聽八臂金童以「傳音入密」說的話,竟然好像「白鶴三舞」,真能破「三元真解」

    似的,心中不禁疑信參半!

    魔劍雷鈞不僅贈送自己一柄舉世無雙的名劍——巨闕劍,而且還傳給自己二十年功力。

    他要自己演練「白鶴三舞」,給他瞧瞧,自己自然不好意思推辭,心念閃電一動,就點點頭道:「老前輩吩咐,晚輩那就獻醜了。」

    魔劍雷鈞一手拂髯,朝莊夢道、聞於天、和柳如春、大荒落等人呵呵笑道:「你們大概都不知道『白鶴三舞』這門功夫,老夫昔年曾聽先師說過,白鶴門的『三舞神功』,為各大門派身法、手法之冠,可惜他們失傳巳久……」

    說到這裡,不覺驚異的看丁楊繼功一眼,心中暗想:「白鶴三舞失傳巳久,他怎麼會的呢?」

    聞於天自然不信白鶴門有什麼「白鶴三舞」,可以破解「三元真解」、「引」、「卸」

    二訣。

    白鶴門真要有這麼高深的武學,鶴壽山莊李莊主和他師弟宋天健,就不會死在自己大弟子因敦一記「流雲飛袖」(吐字訣)之下了。因此他對楊繼功演練的「白鶴三舞」,也並不重視。

    楊繼功在話聲一落,立即退了幾步,走到大天井中間正身凝立,左足微屈,成鶴立之勢,然後雙袖緩緩一抖,直立的身子忽然左右擺動,遠遠看去,他雙袖展開,身子搖擺,真像一隻大白鶴,展開兩雙翅膀,在走路一般!

    這那是什麼高深武學?只是搖搖擺擺的白鶴走路而已,怎麼也看不出它有何奇特之處!但聞於天不失為三十年來,號稱黑道第一高手的大魔頭,武功精純,尤其是他一生慣使「流雲飛袖」。

    此時目光炯炯,直注在楊繼功的雙袖之上,臉上不期流露出驚異之色!但見楊繼功每一記揮袖的姿勢,莫不如白鶴展翅,看似平庸,實則含蘊神奇,層出不窮!

    「白鶴三舞」,名雖三舞,其實每一舞,各有七式,楊繼功奇特的身法,初時一進五尺,一退五尺,進退之間,不過一丈有餘。他舞勢漸漸由慢而快,不須既躍起舞,一個人自然而然在進退迴旋之際,漸漸離地飛起!

    離地不過三寸,但縱橫開闔,如白鶴翱翔,變化奇特,神妙不可測度!

    漸漸人影巳渺,惟見一團青影(楊繼功穿的是—身青衫),翩翩飛舞。

    一丈之外,聽不到半點風聲,也沒有*人的勁氣;可見「白鶴三舞」是如何的輕柔!伹你就是捉摸不透他的身法變化,縱是絕頂的高手,也有無從下手之感!

    不,這是天下至柔的身法,惟至柔,才能克至剛,你真要硬行攻他一招,只怕受到損傷的就會是你!

    大荒落雖是聞門的六弟子,伹聞於天門下每一弟子都有一身極高的武功,他看出楊繼功「白鶴三舞」,一經展開,幾乎沒有你下手的機會,忍不住道:「師父,『吐』字訣當真無法下手!」

    聞於天不覺輕歎一聲道:「何止『吐』字訣無法下手,就是『引』、『卸』二訣,也已經被他破解無遺了。」

    敦祥不服的道:「難道他真有這般厲害?」

    聞於天道:「白鶴三舞,確非尋常;但楊繼功一身修為,也出乎他年齡之上,比你們高的多了。」接著自言自語的道:「奇怪的是白鶴門有這般深奧的武學,何以他師父、師叔,竟會傷在困敦『吐』字訣之下?莫非是他們當時一念輕敵,才有此失,這也只能說是氣數使然了!」

    他們說話之間,楊繼功己戛然而止,凝立場中,依然神態安祥,氣不喘、臉不紅,朝魔劍雷鈞拱拱手道:「晚輩獻醜了!」

    魔劍雷鈞呵呵大笑道:「好!好!小哥果然不愧青鶴之譽。」

    楊繼功躬身道:「老前輩過獎了,晚輩能有這點成就,也均出於老前輩之所賜!」

    八臂金童笑嘻嘻的道:「雷老兒,你現在相信了?」

    魔劍雷鈞大笑道:「老夫幾時說不相信了?」

    八臂金童轉臉朝謝少安招手道:「小娃兒,現在該輪到你了。」

    謝少安玉臉一紅,躬身道:「楊兄珠玉在前,老前輩難道還要晚輩出醜麼?」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這是觀摩,當著天下群雄,你正該露出一手,給你師父掙點面子,來!你只管使你的,雷老兒年號稱魔劍,劍上功夫,天下無敵,看的高興,說不定給你指點指點,保管受用無窮。」

    葛維樸心知八臂金童存心要在聞於天歸隱之前,壓壓他們門下弟子的氣焰,聞言不覺點點頭笑道:「徒兒,華老蒔輩既然這麼說了,你就使上一招,請雷老前輩指點指點也好。」

    謝少安還未應「是」,只聽耳邊響起師父的聲音,說道:「你只要把第三招使出來就好。」

    謝少安知道師父以「傳音入密」,暗中指點自己,當下躬身應了聲「是」,探手從左手衣袖中,緩緩抽出一柄狹長軟劍,朝魔劍雷鉤躬身道:「晚輩使的不好,還要老前輩多多指點。」

    魔劍雷鈞在白鶴山窟,五十年潛修,功力之高,舉世罕匹,看到謝少安不過弱冠年齡,不但人如臨風玉樹,而且雙目英華內斂,站在面前,氣定神凝,風度翩翩,一望而知在武功上,已有極深的造詣。

    心中不覺大喜,呵呵笑道:「小友不用客氣,老夫自信老眼還未昏花,別說小友這等人品,已是武林中罕見的奇葩,就憑你這柄劍,沒有深厚的造詣,也無法施展得開。」

    謝少安躬身道:「老前輩誇獎了。」

    話聲一落,功運右腕,輕輕一抖,寒煙劍「錚」的—聲,掙得筆直,然後舉起左足,緩緩朝前跨出一步,右手長劍直豎,跟著向空緩緩推出。

    他動作使的十分緩慢,看去不過是舉劍推出,簡單明瞭,既無招式可言,也根本不像在使劍。

    因為劍尚輕靈,每家劍法,都講究出劍快速,出劍如果緩慢,就落了一個「滯」字,是乃劍法之大忌。試想劍式如此緩慢,而且又向空推去,如何還能克敵制勝,搶制先機?

    在場群雄,都是武林一等高手,初時看到謝少安緩慢推出一劍,心中還在暗暗奇怪。謝少安是天山神劍葛大先生的得意門人。怎麼會使出這等平凡到不成招式的劍法來?

    大家正在驚疑不定之時,謝少安的劍勢,已經推到高與眉齊,手臂還未伸直,劍勢意有未盡,卻又緩慢收了回去。

    但在此時,大家已經發現,在他劍勢收回之際,空中出現了一排七道幾乎肉眼難以看清的極淡劍影!

    劍影自然一閃而沒,但一丈方圓,都感到一片森寒的劍氣從天空倒捲而下,隨著他劍勢的收回,迅快消失。

    這下直看得在場群雄,個個面露驚異,暗暗驚歎!

    莊夢道忽然歎了口氣道:「莊某練劍數十年,一直自以為咱們崆峒派的「七煞劍法」,已經絕不遜於天山七劍,今天看了謝少俠的劍法,才知兄弟之幾手劍法,還是落了下乘,不脫人間煙火,那有少俠的精純?」

    聞於天臉上也微有慚色,點頭道:「就憑小兄弟這手劍法,在下也自歎不如!」

    魔劍雷鈞呵呵大笑道:「你們總算還有自知之明。」

    接著朝謝少安含笑道:「小友練的是天山『先天氣功』,年紀輕輕,已有八九成火候,實是難得,如能再輔上『三元真解』中『剛』、『柔』二訣,融會貫通,劍術當可更上一層樓,咱們今日一會,正是前緣,老夫就以『剛』、『柔』二訣相贈,小友勿卻是幸。」

    隨著話聲,大袖一展,從他袖中,飛出二面招疊得巳經陳舊破爛的羊皮紙,緩緩朝謝少安身前飛來!

    八臂金童嘻的笑道:「小娃兒,我老人家說的如何?還不快快接住,這是你天大的造化!」

    謝少安伸手接住,還沒開口。

    葛維樸道:「徒兒,雷老前輩厚賜,你還不快快叩謝!」

    謝少安朝魔劍雷鈞躬身作了一個長揖,說道:「多謝老前輩厚賜,晚輩卻之不恭,那就只好敬領了。」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佛號,傳了過來!

    「阿彌陀佛!」

    接著但見從寺外緩步走進—個身穿月白僧袍的僧人。這僧人生得身材高大,廣額巨目,濃眉如蠶,肩頭背著—柄闊劍,看去不過五十左右,卻生得寶相莊嚴。

    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淡青長衫的漢子,雙手合十,目不斜視,隨著月白僧袍僧人,規行矩步,走了進來。

    他,正是聞於天門下的二弟子赤奮若。

    聞於天雙目精芒一閃,沉喝道:「赤奮若,你怎麼了?」

    月白僧袍僧人連忙合十道:「善哉,善哉,貧僧普陀山法善,見過聞施主,令高徒赤奮若,與我佛有緣,已經皈依三寶,拜在貧僧門下,取名絕塵,聽說聞施主父子重逢,即將奉親歸隱,才要絕塵同來,和聞施主見上一面。」說到這裡,回頭道:「絕塵,還不上前拜過聞施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何況三十年師徒之情,但凡緣未絕,如何能剃度出家,皈依我佛?」

    絕塵(赤奮若)應了聲「是」,低頭合十,走到聞於天面前,撲的跪了下去,叩頭道:

    「師父開恩,就讓弟子出家吧!」

    聞於天雖因父子重逢,比平時好說話得多,伹他究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大魔頭,身為一派宗主。徒弟若是被人殺死,那自然又當別論,但未經他同意,投拜別人為師,這是欺師滅祖!這口氣,他如何忍得下來?修眉倏地一揚,沉喝道:「赤奮若,你背叛門規,知道該當如何處死麼?」

    說話之時,左手袖角,已經揚起,正待朝絕塵當頭拂去。

    魔劍雷鈞急忙攔著道:「於天,饒了他吧!人各有志,他既然要皈依我佛,正是與佛有緣,讓他去吧!」

    聞於天因老父這麼說,揚起的衣袖,果然又收了回去,點頭道:「赤奮若,你從現在起,既然不是聞門弟子,也不是我聞某的化身了,你應該知道如何自處吧?」

    絕塵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道:「多謝師父開恩,弟子知道。」

    說完,雙手朝臉上一陣搓抹!

    但見從他指縫間,緩緩流出群血,等他放開雙手,本來俊美文雅的面貌,已經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原來聞門十二弟子,都和聞於天的面貌生得一模一樣,他們既非帶著面具,也並不是易容,而是經過特殊手術予以改變,和天生一般無二。聞於天雖然饒了他的性命,但不准他和自己面貌一樣,他自然只有動手毀去容貌了。

    聞於天眼看赤奮若毀去了容貌,他總究追隨自己多年,此時變得面目全非,血淋琳的,心中也微感不忍,揮揮手道:「你去吧!」

    法善雙手合十道:「貧僧那就多謝聞施主了。」他回身又朝魔劍雷鈞躬身含十道:「老施主一念仁慈,廣種福田,我佛自會保佑老施主福澤綿遠永享遐齡。」

    然後又轉身朝八臂金童合十一禮道:「此間已無貧僧之事,老施主如果別無吩咐,貧僧就告退了。」

    八臂金童嘻嘻一笑道:「你也沒有白來,憑空撿得一個徒兒,好,好,你們去吧!」

    法善躬身應「是」,回頭朝河海客、絕塵兩人說道:「徒兒,你們隨為師走吧。」

    說罷,雙手合十,飄然朝寺外走去。

    河海客、絕塵緊隨他身後而去。

    魔劍雷鈞也朝聞於天含笑道:「於天,咱們也可以走了。」

    於是由魔劍雷鈞為首,率同飛劍神魔聞於天,孫兒柳如春,及大荒落等六人,一起走了。

    毒後聞人娘子眼看聞於天已走,他們這「武林盟」也無形散了,許多人紛紛退出寺去,不覺朝毒君聞人休低聲道:「老不死,你要姓古的把咱們孩子放出來,咱們也該走了。」

    聞人休點點頭,朝古不稀拱手道:「古兄,咱們已經遵守約定,你現在可以把犬子釋放了嗎?」

    古不稀聳著雙肩,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兄弟這就叫猿老三把他送下去。」

    話聲一落,立即勾著食指,放在口中用力一聲忽哨。

    他這裡哨聲方起!但聽左首一片山林間,同時響起一聲猿嘯,隨著嘯聲,但見一道紅影,飛奔而來!

    紅影來勢奇快,嘯聲末歇,眨眼功夫,已經到了山門前面,然後大模大樣的走了進來。

    那是一頭穿著一件半截大紅長衫的大馬狠,背上還背著一個錦衣漢子,咧開大咀,露出黑黑的牙齒,生相甚是兇猛!

    毒後聞人娘子一眼看到她的寶貝兒子毒世子聞人璧雙目緊閉,四肢軟垂,一時心頭又急又怒。猛地一步竄了出去,口中厲聲喝道:「好哇,原來咱們璧兒,竟然是你這猴子在擺佈!」

    他去勢極快,一下就掠到猴老三的身邊,正待伸手去搶!

    猴老三最計厭人家叫他「猴子」毒後堪堪掠近,他毛手一揚,登時幻起三四條手臂。

    毒後聞人娘子雖以用毒出名,但一身武功,也不是弱手。那知忽然跟前一花,根本連那雙毛手如何揮出來的,都沒看清,一個人已經仰天一個觔斗,摔了出去。

    這下直看得在場眾人,莫不暗暗驚凜,大馬猴這一手,竟然奇奧莫測,難道一隻猴子,也會這等高深的武功?

    毒後當著這許多武林高手面前,被猴老三一下摔了個觔斗。

    這時站起身來,她一張塗得厚厚一層脂粉的臉上,色如豬肝,三角眼一瞪,跳著雙腳,厲聲道:「好哇,老不死,你看看老娘摔跤,還死站著不動,連璧兒都不管了,你不把那只野猴子劈了,老娘跟你沒完。」

    猴老三已經把聞人璧放到地上,他因毒後聞人娘子一直叫他「猴子」,心裡有氣,回過頭去,朝聞人娘子裂開一口饒牙,「呼呼」作聲。

    古不稀怕他生事,連忙朝他搖手示意,一面回頭朝聞人娘子聳聳肩,笑道:「毒後別生氣,猴老三是華前輩的得意高足,是小老兒托他暫時照顧令郎的,再說……」

    他嚥了一口口水,伸伸脖子,又道:「嘻嘻,把令郎留作人質,可也不簡單,不制住他穴道,他會溜跑,制住他穴道,每隔六個時辰,就得替他改換一次穴道。被點了穴時辰的穴道,還要給他活活經絡,推拿上幾招,這些瑣碎的事兒,小老兒就沒興趣,也沒時間,所以特別請這位猴老弟給我幫忙。」

    聞人娘子已經走了過去,她看到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穴道受制,一個人昏迷不醒!心頭大是疼痛,急忙一個箭步,掠到聞人壁身邊,舉手在他幾處主要穴道上,接連推拍了幾掌。

    要知各門派點穴手法,雖各有師傅,但也只不過小異大同,並無多大的差距,你能點的,我也十九能解。但這回毒後聞人娘子連拍了聞人璧幾處大穴,聞人壁依然雙目緊閉,一動沒動。

    毒後聞人娘子驀地回過頭去,蹬著三角眼,怒聲道:「姓古的,你點我的璧兒什麼穴道?」

    古不稀陪著笑道:「小老兒話還沒說完呢!就是因為普通點穴的手法,要六個時辰換一次,否則就會傷了經絡,終身殘廢,我才要猴老三幫忙,點閉了他十二經絡的主穴……」

    聞人娘子所的臉色大變,失聲道:「什麼,你要整死我兒子,賊老頭,我兒子若有絲毫損傷,老娘非把你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不可!」

    古不稀連連擺手道:「毒後大娘放心,你聽我說完了好不?猴老三這是獨門手法,他閉住了令郎十二經絡主穴,卻也點通了他任督二脈,使他像在娘胎裡一樣,由任督二脈來呼吸。」

    聞人娘子怒聲道:「你儘是咦叨個什麼,還不快把我兒子的穴道解開來?」

    古人稀聳聳肩道:「你自己已經在動手了,我怎好要猴老三和你搶?」說到這裡,一面朝猴老三笑道:「來,來,猴老弟,還是麻煩你,替他把穴道解開了。」

    猴老三得意的咧咀一笑,才昂然走了過來,兩隻毛手連揮,替聞人壁拍開了受制穴道,聞人璧穴道一解,倏地睜開雙目,翻身坐了起來。

    聞人娘子急急問道:「壁兒,你沒什麼吧?」

    聞人壁舒展了一下手,站起身子,拍拍身上長衫,叫道:「爹、娘孩兒很好,只是肚子餓得很。」說到這裡,忽然一眼看到古不稀,不由臉色大變,怒聲道:「老賊,原來你也在這裡,我和你拚了!」

    雙拳—揚,正待朝古不稀撞去。

    毒後聞人娘子一把拉住她的寶貝兒子,呷呷笑道:「乖孩子,別理他,你肚子餓了,咱們這就找個館子,吃東西去。」

    回頭朝古不稀尖聲道:「姓古的,謝謝你啦!」

    左手一揮,拉著聞人壁就走。

    毒君聞人休生來就是懼內的人,只看了古不稀一眼,一語不發,隨著她們母子兩人身後走去。

    古不稀聳著雙肩笑道:「毒君、毒後慢走,小老兒不送了。」

    毒君、毒後在這兩句話的工夫,早巳走了老遠。

    毒姑媽令狐大娘忽然蹩了過來,似笑非笑的道:「古大俠可覺得那裡有什麼不舒服麼?」

    古不稀笑了笑道:「沒有啊,小老兒很好!」

    鐵舟老人道:「令狐大娘必有所指,古兄快運氣試試,莫要著了毒後的道兒!」

    令狐大娘道:「壯大俠說的極是,那潑婆子臨走揚了揚手,她在古大俠身上,使了最惡毒的『蝕骨化形散』,只要聞上少許,一個時辰之內,內腑就開始潰爛,直到蝕骨化形,毛髮無存。」

    古不稀忽然得意的呵呵笑道:「多謝毒姑***好意,小老兒抓到毒世子的時候,就在他身上摸到幾個藥瓶,他們毒王谷最厲害的是兩種無形毒粉,叫做『散功奇毒』和『蝕骨化形』,他身上都有解藥,小老兒,就撿了現成,和毒後打交道,不可不防她一著,老實說,嘻嘻,小老兒口中早就含著解毒藥了。」

    毒姑媽令狐大娘悻悻的道,「原來古大俠早有準備,老婆子那是多管閒事了。」

    話聲方出,只聽耳邊有人輕輕說道:「你大概沒在他身上使上『迷失散』,有些失望吧?」

    這話輕得有如蚊子叫,自然只有令狐大娘一個人聽到,心頭猛然一凜,目光四顧,厲聲道:「什麼人在我耳邊說話?」

    令狐芳道:「奶奶,沒有啊?」

    毒姑媽心裡最忌憚的,自然是八臂金童和葛大先生兩人了上急忙回頭看去,八臂金童正在和葛大先生低低的說話。

    方纔那句話,似乎不是這兩人說的。

    楊繼功和謝少安一起走到八臂金童面前,楊繼功雙手把「地符」呈上,恭敬的道:「老前輩取寶賑災,事關數十萬災黎,這方『地符』,是聞天君臨行所贈,晚輩借花獻佛,就請老前輩收下了。」

    八臂金童伸手接過「地符」,呵呵一笑道:「楊少俠這份盛意,老夫謝了。」

    回頭朝葛維樸笑道:「方纔我已經在本寺作了詳細的勘察,藏實地點就在寺中,應無疑問,只是查不出一點頭緒來,現在咱們按圖索驥,再去找找看。」

    冰兒叫道:「師父,我也去,我和管姐姐、李姐姐,都仔細看過地符,也好給你老人家參考。」

    八臂金童笑道:「你想跟我們去,就說要跟我們去,別出花樣。」

    冰兒道:「我說的都是真話,那天銀髮魔女答應替謝大哥、楊大哥治療蠱毒,但要索取地符為酬。咱們因為不知道這方玉珮有何用處?曾把玉珮兩面劃的圖畫,牢記在心,不信,你就問問管姐姐、李姐姐,我說的對不對?」

    八臂金童笑道:「好吧!你們隨我老人家進去,只不過咱們為了找尋時方便,大多人進去了,就會礙手礙腳,因此諸位還是仍在這裡等著的好。」

    七煞劍神莊夢道拱拱手道:「前輩只管請,晚輩等人就在這裡好了。」

    冰兒朝絕情仙子、李玫兩人招招手道:「管姐姐、李姐姐咱們走。」

    就在此時,只所有人老遠把話聲傳了進來:「老檀樾慢點走!」

    從寺外飄然走進一個面目枯槁的灰袍老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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