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笛解元接到手中,打了開來,只見白絹上血跡斑斑,寫道:「弟子途經贛州,適逢好好先生壽辰,其子復初遣人四出迎賓,把弟子迎入趙宅,遂施強暴,弟子清白已玷,生不如死,伏乞為弟子昭雪沉冤。弟子姚翠玲絕筆叩上。」
金笛解元看得勃然大怒,哼道:「趙復初這賊子,居然色膽包天,如此胡作非為,不想好好先生一生忠厚,竟會有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敗家子來。」
絕情仙子道:「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
李玫眨動眼睛,道:「聽大姐口氣,好像還遇上了什麼事?」
絕情仙子笑道:「自然還有。」
接著就把兩人剛站起身,就發現洞裡赤練賀錦舫率人追蹤而至之事!
金笛解元動容道:「洞裡赤練賀錦舫,是五峰山七煞劍神的師侄,他們都是西崆峒一派,『青煞印』也正是西崆峒的武功,只是像賀錦舫這樣的人,怎會肯擔任趙家護院教頭?」
絕情仙子沒有答話,接著又把自己而人暗中跟蹤,進入假山洞中,終於給自己發現了地窖入口諸情節。
李玫催道:「管大姐,你快些說咯,地窖裡看到了些什麼?」
絕情仙子道:「地窖東廂,停放了一口棺材,嗯,你們猜猜看,那棺中是什麼人?」
李玫機伶的道:「管大姐,你別賣關子了,快些說呀,那是什麼人呢?」
絕情仙子一字一字緩緩說道:「好好先生。」
這話聽的大出眾人意外,不覺齊齊一怔。
金笛解元道:「會是好好先生?」
謝少安道:「管仙子是說好好先生已經死了?」
絕情仙子笑道:「不死,會裝在棺材裡?」
李玫道:「他既然死了,還要做什麼壽呢?」
金笛解元道:「這中間,只怕是另有陰謀!」
絕情仙子道:「我也想到這可能是一椿正在進行中的陰謀,但卻想不出會是什麼陰謀?」
金笛解元道:「陰謀之為陰謀,在他們沒有露出狐狸尾巴以前,要憑空猜想,誰也不容易發現的。」
絕情仙子道:「好,那麼再聽我說下去。」
接著又把自己在西首石室,發現姚翠玲屍體,以及有人在那裡剝制人皮之事,詳細說了出來。
冰兒打了個冷噤,說道:「幸虧進去的是管大姐,換了我,早就嚇昏了。」
謝少安劍眉微皺,憤然說道:「趙復初這等胡作非為,天人難容,咱們不遇上便罷,既然遇上了,這三件事,咱們就管定了。」
金笛解元忽然一拍巴掌,哦道:「這就對了。」
李玫斜睨了他一眼,問道;「文大哥,你說什麼?」
金笛解元道:「就是方纔那個打更的,你們知道他是誰麼?」
絕情仙子道:「你說他是誰?」
金笛解元道:「不是仙子說出假山石室中有人剝制人皮,兄弟還想不起來,那喬裝更夫的,就是千面客茅組庵。」
絕情仙子點頭道:「不錯,千面客茅組庵和洞裡赤練賀錦舫都是西崆峒一派的人,但他們怎會和無腸公子趙復初勾結的呢?」
冰兒道:「趙復初本來就是西崆峒的門下羅。」
絕情仙子道:「冰妹,你怎麼知道的?」
冰兒看看謝少安,說道:「謝大哥去找我乾爹的那一天,趙復初也去了,我聽乾爹說,他使的是西崆峒『七煞劍法』。」
金笛解元神情凝重的道:「他使的是七煞劍法,如此說來,難道他會是七煞劍神莊夢道門下?」
絕情仙子朝冰兒問道:「冰妹,你把那天的事情,說出來聽聽可好?」
冰兒望望謝少安,晶瑩如玉的臉上,飛起兩朵紅雲,溫婉的笑道:「這話說來可長呢!
我也說不上來,還是謝大哥說吧。」
謝少安接著就把自己奉師父之命,找上鐵舟峰,遇到趙復初也說奉他師父之命,去找鐵舟老人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絕情仙子道:「這就不錯了,趙復初就是七煞劍神莊夢道的門下。」
金笛解元道:「由此看來,好好先生趙槐林確是死了。」
絕情仙子道:「何以見得?」
金笛解元道:「這道理很簡單,趙槐林當年只不過是個鏢頭出身,因他為人忠厚,走了幾十年鏢,在江湖上結識了不少朋友,好好先生的名字,也因之響亮起來,才能在大江南北的武林佔了一席之地。他一生謹慎,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他這點聲望令譽,也可以說全靠大家捧出來的,得來不易,眼看他兒子結交匪人,胡作非為,焉得不把他活活氣死?」
絕情仙子道:「這話有道理,咱們現在已經有了兩點結論:一是好好先生確已身死,二是趙復初勾結西崆峒,又和這次好好先生的祝壽陰謀有關了。」
謝少安道:「二位江湖上的經驗閱歷都勝過兄弟,不知對這兩件事,看應如何應付?」
金笛解元看看絕情仙子,說道:「仙子有何高見?」
絕情仙子道:「這就是我趕來要和大家商量的原因,這次壽辰,可能風譎波險,咱們若不事前有個準備,只怕非要落到趙復初先布好的陷阱中去不可。」
李玫道:「我去把大師兄叫起來。」
絕情仙子道:「小妹子,慢點去,楊兄既然睡熟了、就讓他再睡一會,等咱們商量出一個結果來,再告訴他不遲。」
金笛解元道:「兄弟倒覺得把楊兄叫起來,多一個人商量,也多一份意見,咱們……」
絕情仙子沒待他說完,瞪了他一眼,截著道:「你不覺得楊兄、謝兄二人,酒醉吐的有些突兀麼?」
金笛解元—怔,望望謝少安,說道:「仙子認為他們二人,是著了人家的道?」
絕情仙子道:「謝兄和楊兄雖是喝了酒之後才吐的,但我看絕非醉酒,但兩人病情,卻有輕重之分。」
冰兒睜大雙目,啊了一聲。
謝少安道:「依仙子之見,兄弟和楊兄究竟是中了什麼暗算?」
絕情仙子續道:「這是因為他們二人練的內功不同,謝兄練的也許是道家正宗功夫,因此病情較輕。楊兄本身功力有限,是得了魔劍雷鈞轉注給他二十年功力,為時尚淺,無法控馭,病情也較謝兄為重。也許是楊兄的毒,在時間上較謝兄為早,此刻只是文兄點了他睡穴,才睡熱的,如是解開他睡穴,只怕早已支持不住了,因此暫時不宜去叫醒他的。」
李玫道:「大姐說的極是,方才大師兄確是胸膜脹滿,說是連氣都透不出來,口中不住的打呃,看他極不舒服,才由文大哥點了他睡穴,讓他好好睡一會的。」
冰兒接口道:「管大姐,你說謝大哥、楊大哥究是中了什麼毒呢?」
絕情仙子沉吟道:「數日前,楊兄在廬陵也嘔吐過一次。」
李玫道:「那是秦映紅那個妖女在酒菜裡下了毒。」
絕情仙子道:「不錯,但我想楊兄雖然服下了那妖女送來的解藥,根本沒有完全斷根。」
李玫道:「那麼謝大哥又沒吃那妖女的酒菜。」
絕情仙子微微一笑道:「但謝兄進入過秦映紅的房間,也和秦映紅動過手,可能在不知不覺間著了妖女的道。」
冰兒回頭道:「謝大哥,你身邊不是有解藥?」
謝少安道:「我已服過兩粒,一點效也役有,也許中的不是毒。」
冰兒又回過臉來,朝絕情仙子問道:「那會是什麼呢?」
絕情仙子臉情凝重的道:「如以他們兩人的情形看來,極可能是中了妖女的蠱毒。」
金笛解元神情一震,連連點頭道:「仙子果然見多識廣,楊兄謝兄的情形,確實有些像是被人放了蠱……」
冰兒、李玫同樣的睜大眼睛,出聲問道:「大姐,什麼叫做蠱毒?」
絕情仙子道:「蠱是苗人飼養的毒蟲,放蠱的人,能在你不知不覺間,下在你身上。」
謝少安道:「兄弟在醫書上也看到過蠱毒,好像要在苗疆才有。」
金笛解元皺皺眉道:「那姓秦的妖女,可能是苗人,唉,真要是中了蠱毒,就有些棘手。」
李玫問道:「難道沒有解藥?」
絕情仙子道:「解藥自然有,但只有放蠱的人才有。」
冰兒道:「我們明天就找姓秦的妖女去。」
絕情仙子道:「秦映紅那條船早已開走了,茫茫江湖,咱們哪裡去找她?而且楊兄病勢較重,又需人照顧。再說趙復初這干人,不知道楊兄、謝兄兩人中蠱,對咱們還心存顧忌,如若知道他們兩人中了蠱毒,也許立時會有變故。」
李玫急道:「那該怎麼辦呢?」
絕情仙子道:「為今之計,咱們只好沉著應變,楊兄和謝兄蠱毒的發作,只要不是放蠱的人在暗中施為,僅僅是昨晚飲酒所引起的,自可漸漸平復下去。」
冰兒道:「如果是放蠱之人在暗中施為呢?」
絕情仙子道:「放蠱的人,就會在暗中尋來。」
冰兒道:「那就不用咱們去找了。」
絕情仙子道:「她只在附近施為,不會找到咱們這裡來的。」
冰兒道:「她如何施為呢?」
絕情仙子道:「我也只是聽說,好像放蠱的人,能在一二十里之外,使中蠱的人,身上蠱毒發作,嚙心而死。」
冰兒不由的從心底打了個寒噤,怒聲道:「達妖女真是壞死!」
謝少安笑著安慰道:「好在我已經運氣把毒逼住了,大概不喝酒的話,目前還不至於立時發作,倒是楊兄病勢較為嚴重,咱們該想個辦法才好。」
金笛解元道:「咱們除了找到放蠱的人,要她交出解藥,別無第二個辦法。」
絕情仙子柳眉微蹙,說道:「辦法是有一個,我聽說過中了蠱毒,只有練『三陽神功』的人,可以引導三昧真火,把蠱毒燒死。」
金笛解元雙目一睜,說道:「南離真人。」
絕情仙子道:「南離真人遠在九疑,而且此人生性怪癖,引導三昧真火,極耗功力,他是不是肯治?只怕也是問題。」
金笛解元道:「這裡離九疑也不過兩天路程,既然別無他法,趕去碰碰運氣,總比眼睜睜的等著讓蠱毒發作好。」
絕情仙子還是搖搖頭道:「好好先生壽辰,已只有兩天,主人既把我們待若上賓,豈肯放行,再說好好先生已死之事,只有咱們知道。據我們看西崆峒的人,全在此地出現,這一陰謀,定然不是一件小事,說不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咱們也不能一走了之。」
金笛解元搓搓手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仙子究竟打算如何?」
絕情仙子道:「你已經點了楊兄睡穴,且等他這一晚安睡下來,看明天是否好些?我方才說過,只要不是放蠱的人在暗中施為,僅僅是飲酒所引起,經過一晚安睡,就會漸漸平復下去,那麼就不妨等過了壽辰再去。」
謝少安點頭道:「仙子說的是,咱們且等明天,看看楊兄的情況,再作決定好了。」
金笛解元道:「也好,咱們就這樣決定,時間不早,大家也該去休息了。」
一宵易過,第二天清晨,大家起床之後,不約而同的都來探視楊繼功。
楊繼功已輕醒過來了,坐在床上,只是神情有些委頓。
絕情仙子和李玫起的更早,這時正在和他低聲說話,那自然是告訴昨晚的事了。
謝少安和冰兒雙雙走入,問道:「楊兄覺得如何了?」
楊繼功苦笑道:「兄弟覺得好多了,只是管仙子和小師妹卻把兄弟看成病人,堅持不讓兄弟起床。」接著又道:「你們看,謝兄昨晚也吐了,但他卻已經起來了,精神也全已復原了。」
絕情仙子嗔道:「叫你躺一回,不會錯的,再說你如果起來了,趙府一定還會要你喝酒的。」
謝少安道:「楊兄是否覺得胸頭有一團東西,蠕蠕欲動?」
楊繼功道:「不錯,不錯,兄弟就是覺得胸頭不舒服,壓得連氣都透不過來。」
這情形,正是中蠱的現象。
絕情仙子敢情沒有和楊繼功明說,背著身子,轉過頭來,朝謝少安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謝少安又道:「兄弟昨晚也有此現象,後來經兄弟運功把它逼住,今天就得好多了,楊兄何不運氣試試?」
楊繼功苦笑道:「兄弟試過了,兄弟一口真氣,只能勉強運集,不但無法把它逼住,而且真氣運到胸腹之間,就覺煩燥欲嘔,不去理它,反而要好些。」說到這裡,忽然睜目道:
「兄弟正要想請教謝兄,咱們這種情形,來的突兀,莫要是中了什麼毒不成?」
謝少安含糊的道:「不會吧,兄弟覺得不像是中毒的徵候。」
正說之間,只見剝皮猴徐永燮一臉諂笑,走了進來,朝楊繼功、謝少安兩手拱拱手道:
「楊大俠、謝大俠昨晚喝醉了,今天可曾好些了麼?」
他左顴青了一大塊,正是昨晚和惡狗陳康和打架掛的彩。
謝少安拱拱手,瀟灑的笑道:「兄弟已經好了,楊兄大概酒喝多了,還未完全復原。」
徐永燮大笑道:「沒關係,等會楊大俠再喝上幾杯,以後就不會再吐了。」
楊繼功連連搖頭道:「酒醉了,比死還難過,直到今天,兄弟的頭部還在發脹,如何還能喝酒?」
剝皮猴徐永燮笑道:「楊大快這話就外行了,喝醉了酒的人,今天多少都要喝一點,這叫做還魂酒,以後量就大了。」
絕情仙子道:「昨晚吵得大家都沒好睡,今天,你們誰也不許喝酒了。」
金苗解元道:「兄弟呢?」
絕情仙子道:「誰都不許喝,你沒聽見?」
金笛解元道:「兄弟一天沒酒喝,就比死還難過,仙子不許兄弟喝酒,不是要了兄弟的命麼?」
李玫哈的笑道:「文大哥,你不會偷偷的喝?」
絕情仙子哼道:「他敢?」
金笛解元忙道:「兄弟不敢。」
剝皮猴徐永燮道:「看來管仙子確是調令如山。」
絕情仙子嬌笑道:「這是軍令,咱們這一行人,我是掛印的元帥。」
只聽門外響起惡狗陳康和破竹般的聲音,說道:「末將陳康和,有事叩見元帥。」
絕情仙子道:「旗牌給本帥傳令下去,叫陳康和進帳。」
金笛解元忙道:「元帥叫陳康和進賬。」
「得令」。
惡狗陳康和揮著大袖,大步走入,躬躬身道:「末將參見元帥。」接著抬目四顧,問道:
「只不知元帥是哪一位?」
徐永燮大笑道:「原來你連元帥是哪一位都不知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絕情仙子怕他們又爭吵起來,忙道:「就是本帥。」
惡狗陳康和右眼青黑了一大塊,還有些腫,聞言瞪著徐永燮道:「你才是狗眼。」
徐永燮指著他道:「你自己去瞧瞧,這雙眼睛還不像狗眼?」
金笛解元道:「二位見面就開玩笑,莫要把正事給忘了。」
這話提醒了陳康和,只聽他口中哦了一聲,說道:「徐永燮,你這臭皮猴,差點真的誤了兄弟正事。」一面朝楊繼功拱拱手道:「楊大俠有一封書信在此。」
隨手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絕情仙子伸手道:「給我。」
陳康和只得把信遞給絕情仙子。
絕情仙子接到手中,只見信封上寫道:「楊少俠、謝少俠同啟」字樣,她並未立即拆閱,抬目問道:「陳總管,這信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惡狗陳康和道:「是早上送來的,剛才門房送到,兄弟怕有什麼急事,特地替楊大俠送來的。」
絕情仙子道:「貴府門房,有沒有說是怎樣一個人送來的?」
惡狗陳康和含笑道:「兄弟怕楊大俠問起,特地問了門房,據說是個老婆子,兩鬢花白,穿一套青布衫褲,看去像是管家的老媽子,問她姓什麼,她說是姓姬。」
此人果然是老江湖,居然何的這麼清楚,可見連趙府的門房也不含糊。
絕情仙子沉吟道:「姓姬……」
隨著撕開封白,抽出信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潦草字跡:
「請楊少俠、謝少俠二位,於本日正午,在鳳岡大樟樹下見面,幸勿自誤。」這就回頭朝陳康和問道:「陳總管,鳳岡在哪裡?」
惡狗陳康和道:「鳳岡在城西二十來里,是一座小山。」
楊繼功道:「仙子,信上怎麼說?」
絕情仙子道:「要你和謝兄正午到鳳岡大樟樹下見面。」
楊繼功道:「這是什麼人呢?」
絕情仙子道:「自然是你們兩人的朋友了。」
謝少安看了信箋抬頭道:「楊兄在此,兄弟去一趟好了。」
姜兆祥道:「小弟和謝兄同去。」
楊繼功點頭道:「這樣也好。」
冰兒道:「我也去。」
絕情仙子道:「冰妹,信上只要兩人去,你就不用去了。」
謝少安想到楊繼功功力未復,這裡雖有金笛解元和絕情仙子照顧,人手仍嫌不足,這就朝冰兒道:「冰兒,管仙子說的不錯,你還是留在這裡的好。」
剝皮猴徐永燮眼珠一轉,陪笑道:「二位路徑不熟,兄弟派人替二位領路。」
謝少安道:「不用了,一二十里路程,兄弟和姜兄自己會去找的。」
惡狗陳康和看了徐永燮一眼,然後拱拱手說道:「兄弟還得到外面去照顧一下,那就失陪了。」
徐永燮立時會意,跟著說道:「公子命兄弟前來探視楊大俠、謝大俠的,也得前去覆命。」
楊繼功道:「二位只管請便。」
一猴一狗走後,謝少安道:「姜兄,我們也該走了。」
絕情仙子道:「信上並未具名,可能又是秦映紅的詭計,謝兄可得小心。」
謝少安朗笑道:「就算飛天老魔親來,兄弟也未必把他放在眼裡,大家只管在此等候,兄弟和姜兄去去就來。」
說罷,和姜兆祥一起朝外行去。
李玫道:「管大姐,咱們要不要隨後去打個接應。」
冰兒道:「對,我們暗中跟去,妖女如果有什麼埋伏,也有個接應,今天非抓住她不可。」
絕情仙子微微搖頭道:「你們不用替謝兄耽心,妖女就算有何詭計,謝兄也足可對付,我想他們此行,不會有危險的。」
謝少安、姜兆祥出了西門,一路向西行去。兩人放腿奔行,不過盞茶工夫,算來已有一二十里路程。
謝少安舉目打量,但見北首一座山岡,和惡狗陳康和描述的鳳岡山勢,甚相近似,這就舉手一指,說道:「姜兄,就在那裡了。」
這一段路,又奔行了三里光景才趕到山麓,果見前面不遠,有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樟樹,枝葉參天,覆蓋如亭。
兩人走到樹下,看看天色,還未到午牌時候。
謝少安拂了拂大石,在橫頭坐下,笑道:「時間還早,我們先坐下來歇息。」
姜兆祥道:「謝兄,咱倆看到妖女該當如何?」
謝少安道:「相機行事,解藥在她手裡,不到萬不得已,總以不動手為宜。」
姜兆祥道:「兄弟一切都聽謝兄的。」話聲甫落,忽然放低聲說道:「謝兄,有人來了。」
東首一條山徑上,正有一個體態龍鍾的白髮老翁,手扶竹筇,緩緩行走。
這老翁行走的甚是緩慢,從東首山麓走到大樟樹這段路,足足走了盞茶工夫,方始走到近前。
望著兩人,一陣打量才幹咳一聲,問道:「兩位可是應約而來的楊相公、謝相公麼?」
謝少安心中暗暗納罕,問道:「不錯,就是老丈約我們來的麼?」
白髮老翁笑道:「相公誤會了,老朽只是下人,奉命迎接二位來的。」說到這裡,接著問道:「二位相公可曾把書信帶來了?」
謝少安道:「帶來了。」
白髮老翁道:「如此甚好,老朽和二位素不相識,只好以書信為憑,老朽方可領二位前去。」
謝少安探手入懷,拿了書信,隨手進去。
白髮老翁接過書柬,看了一眼,點點頭道:「不錯,二位可以隨我走了。」
說完,轉身朝山徑走去。
他方才來時,一付龍鍾老態,行動遲緩,但此時話聲一落,轉身行去,就顯得腳下極快。
謝少安藝高膽大,全然並不放在心上,一路隨著白髮老翁而行。姜兆祥因有謝少安同行,也有恃無恐,只是隨著謝少安身後。
一回工夫,便已轉過山腳。
白髮老翁領著兩人,捨了山徑,穿行樹林,走了十來丈遠,入林漸深,腳下忽然一停,轉過身來,朝二人說道:「敝上居住之處,不欲外人知道,暫時還得委屈二位,須蒙上眼睛,才能進去。」
謝少安道:「我們應約而來,並非囚犯,要蒙著眼睛方可進去,不嫌太過份了麼?」
白髮老翁道:「這是敝上的規矩,老朽不敢不遵,二位要去就得蒙上眼睛,不願去,那就請回,老朽決不勉強。」
謝少安雖覺對方有些故作神秘,但自己是求解藥來的,自然非見到秦映紅不可,心想:
「縱然蒙上眼睛,十丈方圓,若是有什麼動靜,也瞞不過我耳朵,那就讓他蒙吧!」心念轉動,這就點點頭道:「好吧,既是貴上立的規矩,老丈就把在下眼睛蒙上了吧!」
謝少安同意了,姜兆祥自無話說。
白髮老翁從懷中取出兩條黑布,替兩人蒙上了眼睛,說道:「二位牽著手,一人拉住老朽竹筇,就可上路了。」
謝少安伸手拉住姜兆祥的手,一面笑道:「老丈只管在前面帶路,在下還用不著拉你竹筇行走。」
白髮老翁不信的道:「這條山路不太好走,相公不拉住老朽竹筇,能走路麼?」
謝少安笑道:「不信你就試試。」
白髮老翁真的有些不信,他仔細察看謝少安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覺得確已絲毫看不見東西,這才說道:「相公既是這麼說法,老朽就不用牽著你相公走了。」
說罷,舉步朝前行去。
這裡已是橫林深處,本就黝黑如晦,無路可循,而且不時有樹幹擋路,這一蒙上黑布,縱然身懷武功,也寸步難行。
白髮老翁對林中路徑,似是十分熟悉,轉彎抹角,身形閃動,走的極快。
約莫走了一箭來路,身後不聞絲毫聲息,只當謝少安兩人,並未跟來,不覺腳下一停,口頭望去!他這一回頭,但覺謝少安和姜兆祥兩人,雙目依然蒙著黑布,不是好端端的跟在自己身後?
心頭不覺一驚,暗暗忖道:「自己數十年苦練,放眼江湖,也沒有多少敵手了,這兩個少年娃兒,跟在自己身後,居然會一無所覺,今天真應了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了。」
謝少安站在他身後,忍不住問道:「老丈怎麼不走了?可是到了麼?」
白髮老翁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大步朝前奔去。謝少安牽著姜兆祥的手,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而行。
這樣足足又走了頓飯工夫,謝少安暗自估計,少說也走了二十里路以上,才到了一處莊院,舉步走上石階,穿越大天井,又登上五級石階,進入一處堂屋。
只聽白髮老翁說道:「二位現在可以解下臉上的黑布來了。」
謝少安、姜兆祥依言解下臉上黑布,舉目略一打量,原來這裡竟是一座庵堂,神龕中供的竟是千手觀音。一看就知地處偏遠,香火久稀;但如今那四方型的鐵香爐中,卻點著三支香,一縷青煙,裊裊上升。
領著自己兩人來的白髮老翁,已從頭上掀下氈帽,伸手拉下面上一把白鬚,變成了一個花白皓髮的老婆子。
然後走到神龕前面,神色恭敬的道:「啟稟主人,楊繼功、謝少安已經請來了。」轉過身來,朝兩人咧嘴一笑道:「二位且請隨便坐。」
這人裝模作樣,倒像是一個巫婆,她話聲一落,便雙手合掌當胸,不言不動,站到了神龕前面。
這間佛堂,並不十分寬敞,左首壁下放著兩張木凳,謝少安、姜兆祥也不客氣,互望了一眼,便各自在凳上坐下。
就在此時,只見兩個背插雙劍的黃衣女子,押著一個小販打扮的漢子走了進來,朝那千手觀音神像,躬身說道:「奸細帶到。」
合掌肅立的青衣婆子這時忽然睜開眼來,目注謝少安、姜兆祥兩人,問道:「這人可是二位的朋友麼?」
謝少安聽的一怔,拿眼望望姜兆祥,姜兆祥微微搖頭。
謝少安這才說道:「咱們不認識此人。」
青衣婆子冷森目光,移到了那漢子的身上,冷冷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誰派你來的?」
漢子哭喪著臉道:「小的是砍柴的,小的沒有人派來的。」
青衣婆子冷哼道:「你從鳳岡跟我婆子下來的是不是,你砍柴居然砍了二十幾里路,我老婆子眼睛可沒花,朋友不肯實話實說,受活罪的可是你自己。」
話聲出口,突然左手輕輕一抬,但見從她大袖上,飛射出一支綠色袖箭,朝那漢子肩頭打去。
謝少安目光何等犀利,早已看清那支綠色袖箭,原來竟是一條竹筷粗細的翠綠小蛇,飛近那漢子肩頭,立即身子一縮,一口咬住了他的衣衫。
青衣婆子冷聲道:「你說是不說?」
那漢子低頭一看,咬著自己肩頭衣衫的,竟是一條綠色小蛇,不禁神色大變,顫聲說道:
「老婆婆,小的真的是砍柴為生……」
青衣婆子道:「很好。」
只說了兩個字,就嘬口吹出「噓」「噓」兩聲尖細的口哨。
那翠綠小蛇行動十分敏捷,彎曲遊行,迅快的沿著那漢子頭頸游上下巴,一顆三角形的小蛇頭,毫不猶豫的朝漢子右鼻孔中鑽了進去。
這一下,直嚇得那漢子魂不附體,驚駭的大叫起來:「說,說,小的說了。」
青衣婆子冷冷一笑,又是嘬口噓了一聲。
那翠綠小蛇自是久經訓練,其實只不過鑽進去小半個蛇頭,這時聽到青衣婆子的「噓」
聲。立時把頭縮了出來,但它並沒退下,昂起一顆三角蛇頭,對準那漢子鼻尖,吐著又細又尖的紅信。
那漢子幾乎嚇昏過去,叫道:「老婆婆,求求你把蛇拿開,小的說了。」
青衣婆子冷冷說道:「它不會咬你的,說,你叫什麼名字,是誰派你來的?」
那漢子眼睛前,正昂著這顆青竹蛇兒的頭,他頭頸挺得筆直,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動一下,青竹蛇兒就會滑下去。蛇兒如果滑下去,它就會張口咬住自己的鼻尖。
那漢子身上發抖,口中卻嘶聲說道:「小的叫李錫堂,是贛州趙府的護院。」
青衣婆子道:「是誰派你來的?」
李錫堂道:「是陳總管。」
青衣婆子道:「惡狗陳康和?」
李錫堂連連應道:「是,是。」
青衣婆子道:「他派你未做什麼的?」
李錫堂道:「他要小的暗中跟蹤謝大俠,看著是什麼人約他到這裡來的。」
青衣婆子道:「都是實話?」
李錫堂道:「小的句句都是實話。」
青衣婆子道:「你現在都看到了。」
李錫堂道:「小的身不由己,你老開恩。」
青衣婆子冷哼一聲道:「說的好聽,你可知道他們兩位走這二十里路,都用黑布蒙了眼睛麼?那是為了什麼?」
李錫堂道:「小的不知道。」
青衣婆子道:「那麼老婆子不妨告訴你,沒有蒙上眼睛的人,就得留下一對招子,你現在懂了麼?」
李錫堂身軀微微一挺,輕哼一聲道:「老婆婆的意思,是要挖出我李某一對招子了!」
他口氣忽然變得硬朗起來。
青衣婆子道:「不錯,擅闖到咱們這裡來的人,留眼不留命,留命不留眼,難道你小子還留著招子出去?」
李錫堂道:「李某卻有這樣想法,俗語說的好,山不轉路轉,不知老婆婆肯不肯賣個交情?」
青衣婆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哼道:「看來你小孩子來頭很扎硬,我老婆子非賣這個交情不可?」
李錫堂道:「豈敢,但提起家師,老婆婆也許聽人說過。」
青衣婆子哦了一聲道:「你師父是誰?」
李錫堂道:「家師賀錦舫。」
青衣婆子點點頭道:「西崆峒的洞裡赤練,唔,江湖上只要提到你師父的名頭,大家確實要賣他幾分賬。」
李錫堂眼睛一亮,說道:「老婆婆那是肯釋放在下了?」
青衣婆子道:「老婆子說的是江湖上,但咱們這裡是山林,可不是江湖上,咱們有咱們的禁律,觸犯了咱們禁律的人,就算是七煞劍神親來,也一釋要留下招子,才能放人。」說到這裡,一招手道:「你們給我留下招子,放他出去。」
她這一招手,那青竹小蛇立即從漢子身上游下,回到青衣婆子袖中。
兩個黃衣少女答應一聲,架著李錫堂往外就走。
李錫堂大聲道:「你要李大爺留下照子,你也該報個萬兒。」
青衣婆子冷哼道:「你還不配問。」
兩個黃衣少女押著李錫堂走下台階,但聽一聲慘嗥,那李錫堂的一對眼珠,敢情已被兩個豆寇年華的姑娘家纖纖玉手,挖了出來。
只要看她們綽約多姿、娉娉婷婷的拖著李錫堂痛昏過去的人,往外行去,手法俐落,心腸也夠狠的了。
青衣婆子緩緩轉過頭來,咧嘴笑道:「二位現在該相信老婆子要你們蒙上眼睛,不是惡意了吧?」
謝少安道:「貴上把在下兩人約來此地,不知有何賜教?現在可以延見了吧?」
青衣婆子看了神龕一眼,咧嘴笑道:「敝主人就在神龕裡面,二位不是已經見到了麼?」
謝少安舉目望望神龕,龕中端坐的是一尊法相莊嚴的千手觀世音菩薩佛像,心中不禁暗暗狐疑,問道:「那麼貴上究竟有什麼事,可以和在下說了。」
那青衣婆子問道:「你是謝少俠?」
謝少安道:「不錯,在下正是謝少安。」
青衣婆子又道:「敝主人要老婆子先問問清楚,因為敝主人約見的是謝少俠和楊少俠兩位,楊少俠何以不親身前來?」
這話出她之口,確實使人感到有些神奇,但仔細一想,她既然下書邀約自己兩人,自然也認識自己兩人的了。
姜兆祥道:「敝師兄昨晚喝醉了,故而在下代表前來。」
青衣婆子等他說完,過了半晌,才道:「敝主人說,邀約兩位來此純是出於一片好意。」
原來她在傾聽她主人說話,那麼她主人可能躲在神龕後面,故意扮神裝鬼。
謝少安心頭暗暗納罕,問道:「貴上有什麼話,但請明言。」
青衣婆子道:「敝主人說,二位身上,中了陰人暗算,不知可有其事?」
謝少安心頭不覺一動,問道:「在下並不覺得。」
青衣婆子冷冷一哼道:「等你們知道,那就發作了?」
謝少安暗忖道:「如果這約自己來的人,就是秦映紅,她在我們身上下了蠱,自然知道,說也不足為奇。」一面接口道:「在下並不覺得如何,貴上卻說在下二人,中了陰人暗算,不知這陰人是誰?暗算又何所指?」
青衣婆子側耳傾聽了一陣,才道:「敝主人說,二位中的是天下最難治的毒物,普天之下,只有敝主人能解。」
謝少安朗笑一聲道:「貴上可是姓秦,對不對?」
青衣婆子冷冷一哼,道:「謝少俠認為敝上是姓秦的那個妖婦,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把秦映紅稱作「妖婦」,那就不是秦映紅一黨了!
謝少安愕然道:「那麼貴主人是誰?」
青衣婆子道:「老婆子記得方纔已經說過,敝上就是神龕中供奉的神。」
謝少安道:「可惜在下不信神鬼之事。」
青衣婆子冷然道:「少俠信不信神,無關重要,只要你相信你身中奇毒就好。」
謝少安道:「但在下自信並未中毒。」
青衣婆子道:「你自己自然不知道,哼,等你知道已經遲了。」
謝少安道:「如何遲了。」
青衣婆子道:「此毒一經發作,有如萬蟻嚙心,就無藥可救了。」
萬蟻嚙心,這已暗示中的是蠱毒,只是她並未明言。
謝少安瀟灑一笑道:「在下還有些不大相信。」
姜兆祥心頭動盪,要想開口,但因謝少安一再否認,不好啟齒,暗暗感到焦急,忖道:
「人家已經全說對了,謝兄就該問問她,解藥要多少代價了。」
青衣婆子冷哼道:「真是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
謝少安雙目神光陡射,朗笑道:「既是貴主人邀約在下前來,就該親自和在下見面,你出言不遜,須知謝某耐性有限,裝神扮鬼這一套,就不用再和謝某說了。」
青衣婆子臉色微變,但她卻側耳傾聽了一陣,忽然改容道:「敝上責怪老婆子出言無狀,要老婆子向少俠陪禮,還望謝少俠曲宥;敝上隱跡此地,不欲人知,故由老婆子代為傳言。
敝上說:謝少俠堅持並未中毒,是因為此種奇毒,在未發作前,毫無跡象,就是運氣也試不出來,但其實謝少俠和楊少俠二人,確已中了陰人暗算,而且中毒已深,如果不及早治療,等到一旦發作,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二位。」
姜兆祥一直沒開口,忽然插口道:「你說貴主人有解藥?」
青衣婆子道:「不錯,普天之下,除了下毒之人獨門解藥之外,只有敝上能治。」
姜兆祥道:「貴主人邀約謝兄和敝師兄前來,就是為了替謝兄和敝師兄解毒麼?」
青衣婆子道:「話是不錯,但要治療此種奇毒,也並不簡單,敝上自然要有些報酬的了。」
姜兆祥道:「貴主人要多少報酬?不妨開個價出來聽聽。」
青衣婆子道:「這倒不急,目前謝少俠還不承認身中奇毒,敝上之意,先要讓謝少俠證實了他確中奇毒,咱們再談報酬,那樣就談得攏了。」
謝少安道:「這就難了,在下一無感覺,自信並無中毒,貴主人卻硬說在下中了奇毒,這要如何試法?」
「不難,不難。」
青衣婆子走到神案前面,伸手取起一塊拳頭大的黑色圓形石塊,遞了過來,說道:「這是試蠱石,謝少俠只要把它放到胸腹之間,如是中了蠱毒,潛伏胸膜間的毒蠱,就會像萬蟻爬動一般,然後再把此石移開,這爬動現象,就立時消失,謝少俠一試就知。」
謝少安心裡明白,所中蠱毒,已經自己運真氣逼住,聽她把這塊黑石,說的這般神異,自然非試試不可。
但青衣婆子行動詭異,她那主人又避不見面,自然也不可不防她另有花樣。他手是伸出去了,但暗暗功運右手,從青衣婆子手上,接過黑色圓石,只覺這圓石著手沉重,確是一塊山石,並無什麼異樣。這就拿著圓石,朝自己胸腹間,緩緩移近。
當然,在這圓石尚未放近胸腹之前,他早已暗暗吸了一口氣,運起全身功力,集中胸腹,把蠱毒逼聚一處。
在他想來,以自己的功力,縱然無法把毒蠱消滅,但在自己全力施為之下,毒蠱也不可能蠢動,哪知就在圓石隔著衣衫,放到胸腹之際,已被他真氣緊緊逼住的一團東西,突然蠕動起來。青衣婆子說的一點不假,這一團東西之內,果然像有成萬螞蟻,聚在一起,掙扎爬起,如果你對「萬頭鑽動」這四個字,不甚瞭解的話,那麼此時就可以完全體會到了。
謝少安心頭暗暗驚異,右手圓石移開胸口,朝姜兆祥遞去,說道:「姜兄試試,是否有什麼異樣?」
姜兆祥道:「兄弟也要試試?」
謝少安道:「咱們都可能中了妖婦暗算,試試何妨?」
姜兆祥接過黑色石球,隔著衣衫,在胸腹間緩緩按摩了幾下,然後搖搖頭道:「兄弟覺不出采。」
覺不出來,那就沒有萬蟻爬動的現象,也就是沒有中蠱毒了。
青衣婆子從姜兆樣手中,接過石球,朝謝少安咧齒一笑,道:「謝少俠,你的感覺怎樣?
老婆子沒說錯吧?」
謝少安道:「你怎知在下有了感覺?」
青友婆子道:「你在試蠱之時,眉心浮現紅線,正是中蠱之象,如何瞞得過老婆子的眼睛。」
謝少安道:「如此說,在下當真是中了蠱毒。」
青衣婆子道:「這還有假?」
謝少安道:「好吧,就算在下和楊兄都中了陰人暗算,只不知貴主人的解藥,要多少銀子?」
青衣婆子笑道:「敝上替二位治療蠱毒,並不是為了銀子。」
謝少安道:「那麼貴主人要什麼?」
青衣婆子道:「這個老婆子就不清楚了,待老婆子向敝上問問。」說完,只見她又側耳傾聽了一回,才道:「敝上說,楊少俠沒來,不知謝少俠是否作得了主?」
謝少安道:「你說出來聽聽。」
青衣婆子道:「好,老婆子那就說了,姜少俠,令師妹李姑娘身邊,不是有一塊玉珮麼?」
姜兆祥道:「不錯,師妹身邊確有一塊玉珮。」
青衣婆子笑道:「姑娘家身邊,佩上幾塊環珮,也是常有的事,老婆子可得把話說明,敝上要的一塊玉珮,叫做地符。」姜兆祥聽的一怔,地符就是師父親手交給自己,陪同表妹上青玉峽去的那方玉珮。飛天神魔趕上青玉峽去,向病叟古不稀索取地符,後來才知道就是這方玉珮。心念轉動,忍不住問道:「貴主人要地符作甚?」
青衣婆子笑道:「敝上索取地符,只是替令師兄和謝少俠二位治療蠱毒的報酬,不一定作甚,你沒看到許多愛好古董的人,把瓦礫場裡揀來的什麼晉磚宋瓦,視作奇珍異寶,你說搜求古董的人要那些磚瓦作甚?
這老婆子果然能言善辯,但謝少安、姜兆祥都可猜想得到,她主人指名索取這方叫做「地符」的玉珮,必有用途。要不然,飛天神魔也不會派他門下弟子,專程趕去廬山青玉峽,向古不稀索取了。
姜兆祥想了想道:「地符是先師留給小師妹的唯一遺物,這是何等珍貴之物,貴主人替謝師兄和敝師兄治療毒蠱,就索取珍物為報,不是獅子大開口麼?」
青衣婆子笑道:「姜少俠莫要忘了蠱毒一旦發作,就無藥可救,而且普天之下,也只有敝上能在未發之前,消除蠱毒。」
姜兆祥道:「貴上一定要那方玉符麼?」
青衣婆子道:「不錯,二位若是作不了主,不妨回去商量商量。」
姜兆祥道:「此事在下確實無法作主。」
青衣婆子道:「二位記著,敝主人說,楊、謝二人身上蠱毒,已經快要發作,最晚不能延過今晚五更。二位回去商量好了,如若肯捨得地符,換回兩條命的話,至遲必須在日落時分趕來,讓敝主人施行手術,過了日落時分,那就不用來了。」
姜兆樣冷哼道:「這真是恐嚇勒索,雙管齊下。」
青衣婆子口中嘿了一聲道:「敝主人已經開出了價,要不要治,是你們的事,如果嫌貴,不來亦可,老婆子言盡於此,二位請吧!」
謝少安道:「覆上貴上,咱們告辭了。」說完,回頭朝姜兆祥道:「姜兄,咱們走。」
兩人跨出佛堂,只聽青衣婆子在身後說道:「二位請留步。」
謝少安回身道:「貴上還有什麼事嗎?」
青衣婆子道:「敝上說,二位回去商量之後,如要敝上治療,楊少俠、謝少俠二位,務須在日落以前趕到這裡。」
謝少安道:「在下記下了。」
青衣婆子又道:「但二位來時,莫要忘了,把地符帶來。」
謝少安笑道:「在下和楊兄,如果要請貴上治療,自然會把地符帶來的了。」
青衣婆子從懷中取出黑布笑了笑道:「二位還得委屈一下,仍請蒙上黑布,由老婆子送二位出去。」
謝少安道:「好吧!」
當下仍由青衣婆子替兩人蒙上了眼睛,在前帶路,謝少安牽著姜兆祥的手,一路奔行。
不多一回,只聽青衣婆子說道:「二位,已經到了。」
兩人取下黑布,雙目打量,原來已經回到了那棵大樟樹下。」
青衣婆子收起黑布,說道:「二位記著,日落之前,老婆子仍在此地等候,過時恕不再候了。」
說完,轉身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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