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山也分配了各人的住處,除了司空玉蘭住在第三層上,由杜鵑作陪,自己和竇金梁、蕭道成等人,都住在第二層。
船開出靈山島,天色已經漸漸黝黑,水手們加上兩道風帆,船借風勢,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就像奔馬一般快速。
程明山要商老二,把夏濤聲押上去的時候,已經暗以「傳音入密」告訴商老二,把他送到右舷那間客房裡去,以示優待。
現在程明山獨自走到客房門口,推門而入。
夏濤聲站起身道:「多謝程公子對在下的優待。」
程明山在他對面一張椅子坐下,含笑問道:「咱們船已啟航,夏總管可知是到什麼地方去的麼?」
夏濤聲道:「這個在下猜不出來。」
程明山道:「乳山口。」
夏濤聲道:「那是日月堂的一處分堂,也是日月堂的一處倉庫,分堂主是楚人傑,宇文堂主門下二弟子。」
程明山笑道:「夏總管倒是爽快的很。」
夏濤聲道:「在下已經洩漏了堂中不少機密,多說少說,反正是一樣了,難道程公子不是想來問話的麼?」
程明山笑道:「在下問話還在其次。」
夏濤聲道:「那是來勸說在下投降的了。」
「這不算投降。」
程明山接著道:「應該說是請夏總管和在下合作。」
夏濤聲道:「在下早就想到了。」
程明山道:「夏總管那是答應了?」
「程公子把在下安置在這裡,自然是要說服在下了。」
夏濤聲苦笑了笑道:「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在下除了投降,還有第二條路麼?」
程明山大笑道:「如此就好。」
舉手拂開了他被制穴道。
夏濤聲道:「程公子信得過在下?」
程明山笑道:「夏總管不是說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麼?這話已經夠了。」
夏濤聲道:「程公子把船開向乳山口,那已經查明慧通大師等人被囚在乳山口了,不知要在下如何效勞呢?」
程明山道:「夏總管說對了,人確實被囚在乳山口,只是在下還沒想出如何救人的辦法來,所以要向夏兄請教。」
其時他就已胸有成竹,只是想試探夏濤聲的口氣罷了。
夏濤聲大笑道:「程公子必然已想好了對策,才會來找在下的了。」
程明山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老江湖。」
一面誠懇的道:「在下想到了一個計較,只是想聽聽夏兄的意見。」
夏濤聲看了他一眼,才道:「現成的船隻,現成的人手,還怕楚人傑不相信麼?要拿下楚人傑,救出被囚的人,易如反掌之事,只是!」
程明山聽得暗暗點頭,問道:「夏兄有顧慮?」
夏濤聲道:「在下還有好顧慮的?只是日月堂!」
「夏兄認為對付日月堂有困難?」
程明山含笑道:「破日月堂,也只是指顧問耳!」
程明山接著說道:「如論人手,被囚禁的慧通大師,天鳴道長等五人,均是一派掌門,另外還有丐幫簡幫主和各派高手,也均可配合行動,直搗徂徠,日月堂一旦瓦解了,官方絕不會出面的。」
夏濤聲道:「程公子何所據而言?」
程明山道:「官家只是想利用日月堂,控制整個江湖,如果日月堂瓦解了,就沒有利用的價值,如果官家真要翻下臉來,和各大門派硬來,他值得麼?」
「唔!」夏濤聲道:「程公子說的也是有理,只是各大門派經此一來,和官家結了怨,也是划不來的。」
「那是以後的事了。」
程明山道:「至少化解了目前的危機,官家對江湖各大門派,原已早有戒心,但也未必敢動。」
「好!」夏濤聲拱拱手道:「夏某也豁出去了,江湖人,能為江湖盡點力,也是應該的,程公子要在下怎麼做,夏某唯命是從。」
程明山伸手握住他的手,緊緊的搖了搖,說道:「我謝夏兄了。」
兩人低低的密議了一回,程明山才欣然退出。
第二天傍晚時光,大船已航行到海陽澳附近,水手早已準備好把小船放了下去。
商老二懷了程明山的信,悄然下船,和一名水手雙槳齊劃,飛快的朝海陽港灣劃去。
大船卻朝乳山口直駛過去,初更時分,便已駛進港灣,船上也同時挑起了有日月堂號志的風燈。
這條船,乳山口港口的人,全都認得,誰也不敢盤問,因此一直駛到泊船的埠頭,緩緩靠岸。
水手們早已換上了大船水手的服裝,迅速鋪好了跳板。
惡洞賓蕭道成偕同總管夏濤聲匆匆上岸,走了里許光景,才到日月堂的分堂,一所頗具氣派的大宅門口。
守門的兩名武士看到兩人,一齊躬身行禮。
蕭道成、夏濤聲也沒去理睬,直入大門,來至大廳左側的議事廳,早有一名分堂管事很快迎著,躬身道:「屬下見過蕭護法、夏總管。」
夏濤聲道:「你快去請楚分堂主,萬護法來。」
那管事連聲應是,迅快退出。
不多一回,分堂主楚人傑、乾坤手萬良相偕走入。
楚人傑不過三十出頭,人生得極為精幹,一進門就含笑道:「蕭道兄回來了,此行任務,想必已經順利完成了?」
蕭道成拱拱手道:「回分堂主,一切都十分順利。」
楚人傑回頭朝夏濤聲問道:「夏總管,宇文師弟怎麼不下船來呢?」
夏濤聲躬身道:「回分堂主,總巡吩咐屬下,特來請分堂主和萬護法到船上議事。」
「到船上議事?」楚人傑驚奇的道:「宇文師弟有什麼機密大事,要本座到船上去議事?」
夏濤聲走上一步,壓低聲音說道:「總巡據報,咱們這裡有了內奸。」
楚人傑一怔,一張臉登時變了顏色,問道:「誰?」
夏濤聲依然壓低聲音說道:「總巡要屬下報告分堂主,請曹鳳台同去。」
這話雖未指出內奸是曹鳳台,但已夠了。
楚人傑口中「唔」了一聲,回頭朝門外吩咐道:「李管事快去請曹兄來。」
那管事答應一聲,轉身自去,不大工夫,門口響起一陣輕快的步履聲,徽幫龍頭曹鳳台施施然從外走入,目光一抬,就拱手道:「楚兄見召,不知有什麼事?」
一面朝蕭道成、夏濤聲兩人頷首道:「蕭道兄,夏總管回來了!」
楚人傑含笑道:「宇文師弟在船上等著咱們,有機密之事相商,夏總管,咱們這就走吧!」
他不待曹鳳台表示,當先舉步朝外行去。
夏濤聲搶先道:「屬下帶路。」搶在前面先行。
蕭道成拾抬手道:「萬兄、曹兄請。」
乾坤手萬良已聽夏濤聲說過,好像這曹鳳台有了問題,自然要讓他走在前面,連忙拱手道:「曹兄請。」
曹鳳台在分堂之中,乃是客卿地位,略為謙讓,就隨在楚人傑身後走去。
蕭道成又讓萬良走在前面,自己殿後。
一行人腳下極快,里許光景,自然很快就到了停泊大船的埠頭了。
這裡大船上早已燈火通明,劉得祿站在船舷上,看到大家走近,就欠身道:「總巡請楚分堂主登船。」
楚人傑不疑有他,心中還在暗道:「宇文師弟真是個喜歡排場的人。」
夏濤聲走在前面,引著一行人登人第二層,再由扶梯登上第三層。
竇金梁早已站在扶梯口,欠身道:「楚分堂主請。」
這時起居室一道紫紅門簾,也由杜鵑舉起,司空玉蘭在裡面嬌聲道:「公子請楚分堂主入內相見。」
起居室中燈光柔和,飛龍公子端坐在一張高背椅上,並未起身相迎。
他身後伺立一名少女,正是司空玉蘭。
門口,還站著一個青衣勁裝漢子,那自然是飛龍公子的貼身衛士了。
這情形楚人傑並未絲毫覺得有異,因為飛龍公子雖是自己師弟;但在日月堂中,乃是總巡身份,職位要比分堂主高上一級,更何況他是日月堂主的獨生兒子,平日本來就目空四海。
但此時跟在楚人傑後面的兩人,卻同時出了事!
徽幫龍頭曹鳳台剛跨上第三層扶梯,竇金梁一抬手道:「曹兄請留步。」
跟在曹鳳台後面是乾坤手萬良,在登船之時,蕭道成早已暗中告訴他,要他登上第三層扶梯,有人出聲阻攔之時,就出其不意,制住曹鳳台的穴道。
萬良早已聽總管夏濤聲向楚分堂主報告過,自然不疑有他,這時竇金梁要曹鳳台留步,曹鳳台方自一怔,萬良趁機點出一指,制住了他的穴道。
蕭道成故意跟上一步,悄聲問道:「萬兄得手了麼?」
萬良點頭道:「兄弟點了他的『笑腰穴』。」
「如此就好。」
蕭道成也手指突出,一下點了萬良的『笑腰穴』總管夏濤聲走近起居室門口,就向旁閃開,拾手道:「楚分堂主請。」
楚人傑舉步跨入,司空玉蘭就嬌聲喝道:「把楚人傑拿下了。」楚人傑方自一怔還沒說話,站在門口扮衛士的程明山那還容他有還手的機會,揮手之間,就以截脈手法把他制住了。
楚人傑被「神仙手」截閉住經穴,仍能開口,不覺張目道:「師弟,你這是幹什麼?」
程明山笑道:「飛龍公子已經反正了。」
又點出一指,點了他啞穴,一面朝夏濤聲,蕭道成拱拱手道:「夏兄,蕭道兄,這回咱們不費手腳,就拿下了他們三個,破了乳山口分堂,全仗二位大力。」
夏濤聲拱手道:「程公子好說,事不宜遲,咱們得趕緊下船去才行。」
程明山點點頭,在飛龍公子、楚人傑、萬良、曹鳳台四人身上,連拍了幾掌,讓他們雙腳可以行動。
一面派杜鵑和司空玉蘭,裝作隨侍飛龍公子,由竇金梁、蕭道成、夏濤聲、劉得祿四人,夾雜在楚人傑、萬良、曹鳳台之間,自己仍然扮作飛龍公子的衛士,隨眾人身後而行,船上則由惲海平留守。
諸事議定之後,一行人下了大船,一直進入分堂議事廳。
總管夏濤聲留在門口,朝那管事吩咐道:「李管事,總巡有命,任何人不奉呼喚,不得擅入,你站到階前去。」
李管事連聲應「是」,因有夏總管站在門口他自然只有站到階前去的份兒。
議事廳上,飛龍公子高踞首位,站在他身後的是杜鵑和司空玉蘭。
楚人傑坐了第二位,其餘的人,依次而坐。幾個被截住經脈的人,除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眼睛還是會霎的,因此縱然有人看到,大家好像正在商議機密事兒,也看不出有什麼異處來。
過沒多久,蕭道成從議事廳帶著飛龍公子的侍衛匆匆走出,朝站在階下的李管事,招招手道:「李管事,總巡有命,要你領我到谷底去。」
李管事道:「那要分堂主的令牌才能進去。」
程明山喝道:「令牌在此,你還不走在前頭帶路?」
李管事應聲說「是」,就在前面帶路。
乳山口原是嘮山一處臨海的港灣,出了分堂,向西不過半里光景,就是一處幽深的巖谷,谷口站著兩名武士,看到李管事領著兩人走過來,其中一個拱手道:「李管事……」
李管事連忙低聲道:「是總巡派來的人。」
程明山伸出手掌,喝道:「令牌在此,你們看清楚了。」
手掌一翻之際,早已閃電拂住了兩人的穴道。
蕭道成喝道:「李管事,還不快走?」
李管事不敢多言,急步走在前面領路,入谷又走了半里光景,便已到了巖谷之下。
谷底,一座突巖前有兩扇鐵柵門。
門口一排站著兩個武士,看到李管事,一齊抱著拳,還沒開口!
李管事已經俏聲道:「是總巡派侍衛來查看的,陪來的是蕭護法。」
蕭道成喝道:「你們還不打開鐵門?」
四人中為首那人聽說是總巡派人來查看,就不敢說令牌了,立時從腰間取出鑰匙,打開鐵鎖,開啟了鐵柵門,躬著身道:「請,請!」
程明山回身喝道:「你們好好站著,守住門口。」
說話之時,手指連點,制了四人穴道。
李管事迅速快的點起一盞燈籠,走在前面。
鐵柵門內是一條走道,右邊一排三間石室,各有一扇鐵門,而且也下了鎖,不用說鑰匙是在那守門的領班身上了!
程明山一下掣出了紅毛刀,刷的一聲削落鐵鎖,李管事嚇了一跳,不敢作聲。
程明山一手推開鐵門,李管事手提燈籠走在前面。
程明山跟著走入,目光一抬,發現地上躺臥著的五人,正是少林方丈慧通大師,八卦門掌門人封自清、形意門掌門人祝南山、白鶴觀主天鳴道長、九宮竹逸先生!
這就探懷取出「冬眠丹」解藥,傾了五顆,交給蕭道成,說道:「煩請蕭道兄,把這藥丸餵給他們服下。」
蕭道成接過,依言給五人餵了藥丸。
李管事站在一旁,雖覺不對,但自也不敢多問。
程明山又要李管事領路,來至第二間石室,也用刀削斷鐵鎖,推門而入,裡面躺著的果是八名僧人,那是隨侍方丈的少林弟子,也由蕭道成餵他們服了解藥,再至第三問,推門而入,卻並沒有人。
程明山又回至第一間,足足等了一頓飯的時光,慧通大師和竹逸先生,功力較深,當先打了個呵欠,睜開眼來。
李管事吃驚的道:「他們醒了!」
程明山回頭喝道:「總巡和分堂主都在議事廳等著,要他們去問話呢,你大驚小怪的做什麼,還不站開去?」
揮手點了他穴道。
慧通大師和竹逸先生堪堪醒來,天鳴道長、封自清、祝南山也相繼打著呵欠,揉揉眼睛,醒轉過來。
程明山抱抱拳道:「好了,大師五位都醒過來了。」
慧通大師等五人眼看自己躺臥在一處石窟地上,心知有異,大家站起身來。
慧通大師望望程明山,合十道:「這位小施主,老衲好像那裡見過,不知這是什麼地方,老衲等人怎會躺在這裡的,小施主可否見告?」
程明山拱手還禮說道:「在下程明山,是在徐州九里堡和大師、道長等人見過。」
慧通大師低哦一聲道:「老衲想起來了,小施主是戚老施主的令親。」
程明山此時也不好否認,只得點頭道:「這裡是山東嘮山乳山口,大師五位被人下了『冬眠丹』,昏睡已經半個月之久,詳情說來話長,五位請到前面去,容在下再行奉告。」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八個少林弟子也一齊走了進來。
程明山接著道:「不過此是日月堂一處分堂,在下是假冒他們總巡衛士進來提人的,日月堂總巡和分堂主均已被在下制住了,丐幫簡幫主、六合門徐掌門人、還有壽通大師等人,約天亮後可到,目前務請大師等五位,在這一路上不可問話,必須假裝穴道受制,才能瞞人耳目,等人到議事廳,再作詳談。」
天鳴道長看了蕭道成一眼,問道:「這位是?」
程明山道:「這位蕭道兄,本是日月堂分堂的護法,此次幸虧有他相助,才不至引起分堂中人的懷疑。」
說完,隨手朝李管事肩頭一拍,喝道:「李管事,咱們走吧!」
李管事不敢多問,依然手提燈籠走在前面。
慧通大師也叮囑了八個弟子,只是隨後跟著走,要裝出穴道被制模樣。
一行人進入分堂議事廳,李管事悄悄把此行經過告訴了總管夏濤聲。
夏濤聲雙目一瞪,哼道:「李管事,你懂不懂本堂規矩,遇事不准多問,不准多說,這是總巡吩咐下來的事,要傳他們問話,你敢多嘴,不要命了?」
這位總管是總巡身邊的的紅人,李管事被訓得喏喏連聲,連說:「不敢。」
夏濤聲一揮手道:「還不站到階下去,聽候差遣?」
李管事又應了聲「是」,夾著屁股忙不迭退到階下去了。
程明山把慧通大師等五人和八名少林弟子,一齊領入議事廳,才請他們在下首一排椅子坐下,八名弟子則站到靠壁之處。
這樣外面若是有人看到,好像正由總巡和分堂主在和他們談話。
等大家落坐之後,程明山才把日月堂已為官家收買,由嶗山通天觀主郝元,以假易真,替劉二麻子改扮了代替戚槐生,害死盟主萬春霖說起,自己等人如何剷除雙環鏢局,發現慧通大師等人被下了「冬眠丹」,一直說到自己靈山求取解藥,計擒飛龍公子,說服竇金梁、蕭道成、夏濤聲計騙楚人傑,源源本本說了一遍。
然後又替竇金梁、蕭道成、劉得祿、司空玉蘭等人一一引見。(夏濤聲站在門口故未引見)
這番話,直聽得慧通大師等五人目瞪口呆,想不到江湖上竟然出了如許大事,他們不是一派掌門,就是一代耆宿,竟然身在夢中,若非眼前這位少年俠士,各大門派幾乎有覆門之厄,猶懵無所知!
尤其是八卦門封自清和形意門祝南山二人,回想前情,才恍然大悟,兩派勢成水火,原來竟是勞乃通從中挑撥所致。
司空玉蘭忽然想起竇金梁說過,還有一個叫金奇的人,這就說道:「程大哥,那叫金奇的人,怎麼不見呢?」
程明山哦道:「不錯,不是你說,我差點忘了,竇島主,當日運送大師等人來的,除了金奇,還有什麼人沒有?」
竇金梁道:「程公子問的大概是假扮薛神醫的那人了,此人名叫劉子賢,外號臭皮匠,精擅易容術,武功也著實不錯,是從日月堂借調來的,金奇把人送到之後,已回九里堡去了。」
慧通大師等人,因這座分堂,人手眾多,目前尚未能完全控制,是以不好多說,只是靜靜的坐著。
不多一回,天色漸漸亮了!
程明山起身走到門口,大聲叫道:「總巡要夏總管進來。」
夏濤聲恭敬的應了聲「是」,急步趨入。
程明山低聲道:「時間差不多了。」
夏濤聲故意走到飛龍公子跟前,然後又連聲應「是」,轉身退出,走到階上,大聲道:「李管事。」
李管事趕忙應了聲:「屬下在。」
夏濤聲道:「總巡吩咐如有丐幫幫主簡叔平,六合門掌門人徐子桐前來求見,你把他們一齊領到議事廳來,知道麼?」
李管事躬身道:「屬下知道。」
「還有。」夏濤聲一手托著下巴,徐徐說道:「為了讓丐幫和六合門的人,看看咱們的力量,楚分堂主要你吩咐下去,把本分堂的武士,全體集合到大廳前面的大天井中,務必要所有的人,挺起胸膛,拿出精神來,不准喧嘩交談,隊伍要整齊壯觀,讓他們看了才會心服口服,知道麼?」
李管事連聲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夏濤聲一揮手道:「快去。」
李管事又應了聲「是」,才匆匆退了出去。
現在天色已經大亮了,日月堂乳山口分堂三十六名武士,由三個領隊率領,勁裝跨刀,雄赳赳氣昂昂的魚貫進入大天井。列成了三行,俏無聲息的站定,靜候總巡和分堂主陪同來賓參觀。
這時乳山口分堂大門外,也來了一行人,那是由丐幫幫主簡叔平和六合門掌門人徐子桐兩人率領。
門口兩名武士早經李管事通知。
簡叔平領先到達門口,拱手說了句:「煩請通報貴分堂主,就說丐幫簡叔平、六合門徐子桐求見。」
李管事已經搶著迎了出來,抱拳道:「在下剛才奉分堂主之命,在此恭候,請簡幫主、徐掌門人入內相見。」
簡叔平頷首道:「貴執事請先。」
李管事忙道:「諸位請隨在下來。」
他領著簡叔平等人進入大門,就折向東首一道腰門,穿行長廊,來至議事廳前面。
立即趨前幾步,行到站在階上的夏濤聲面前,躬身道:「回總管,丐幫簡幫主、六合門徐掌門來了。」
夏濤聲立即迎下階去,抱抱拳道:「敝堂總巡、分堂主正在議事廳恭候,諸位請隨在下來。」
簡叔平回身朝擒龍丐齊大椿吩咐道:「齊長老、你要隨行弟子在天井中等候,不用進去。」
(齊大椿本來留守雙環鏢局,自赤腳財神魯有義遇害,伏虎丐佟如海叛幫被殺,簡叔平以飛鴿傳書把齊大椿調來的,事詳前文)
齊大椿答應一聲,朝身後八名弟子一擺手,說道:「幫主要你們在此待命。」
八名丐幫弟子果然依言站到左首廊下。
夏濤聲轉身說了聲:「請」!領著簡叔平、徐子桐等六人進入議事廳,然後又很快的退了出來。
程明山迎著簡叔平,剛叫了聲:「簡幫主!!!」
簡叔平已經笑道:「程老弟,你真是只手回天!」
坐在下首的慧通大師等五人,也一齊站起身來。
徐子桐含笑道:「程老弟,你看看還有誰來了?」
隨在徐子桐身後的是兩個戴著闊邊毯帽的人,此時已一手掀下了毯帽。
程明山目光一抬,驚喜的道:「會是華掌門人,一寧道長?」
他沒見阮清香、荊一鳳二人隨來,正想詢問!
徐子桐已經接著含笑道:「武當掌教和華掌門人,先到雙環鏢局,後來才趕來的,荊老哥(荊雲台)也來了,壽通大師和武當一清道長各率精銳弟子和丐幫弟子,還有阮、荊二位姑娘,因人數太多,怕引人注意,由商老二領路,現在也快到了。」
簡叔平、一寧子、華鳳藻,眼看慧通大師等人均已恢復神智,大家各自低聲交談了幾句。
程明山道:「諸位掌教都已到了,咱們就到大廳上去,此間事了,咱們就得立時趕去徂徠山日月堂,一鼓作氣,把它剷平了就好。」
慧通大師問道:「日月堂主持人還是宇文望麼?」
程明山點頭道:「正是。」
慧通大師輕輕歎息一聲道:「真想不到北海神龍宇文望竟會出賣日月堂!!!」
程明山因即將採取行動,當下就把竇金梁、蕭道成、劉得祿、司空玉蘭等人給大家引見了。
竇金梁、蕭道成聽說少林、武當等各大門派掌門人,幾乎全到了,這份力量,自然非同小可,程明山說的各大門派聯合行動,果然沒錯,心中暗暗感到幸運,差幸自己和程明山合作,不然自己等人豈不和日月堂玉石俱焚了?
這時大家相繼站起,程明山仍要司空玉蘭和杜鵑兩人押著飛龍公子而行。
總管夏濤聲押住這裡的分堂主楚人傑,蕭道成押乾坤手萬良,竇金梁押徽幫龍頭曹鳳台,自己則隨在少林慧通大師,丐幫簡幫主等人的身後而行,李管事走在最後。
一行人看去好像由飛龍公子為首,從議事廳穿行走廊,再由腰門進入大廳走廊,站在天井中的武士,已經挺起胸膛,肅然而立。
飛龍公子穴道受制,腳下仍能行動,他引著眾人走入大廳,各自落坐之後。
總管夏濤聲大聲道:「總巡要親自看看你們,大家站好了。」
飛龍公子仍由司空玉蘭、杜鵑兩人隨侍,走出大廳,又加上總管夏濤聲和衛士程明山,一同走下階來。
三十六名武士本來分成直立的三行,面向大廳,(朝北)現在總巡下來,要看看大家,自然得和總巡正面相對,這就大家身向右轉,面向正東立停。
飛龍公子走在前面,程明山走在最後,經過第一排,繞到後面的第二排,再轉到第三排,程明山好像在查點人數,一個個的看過去,也數過去。
經他數過,這三十六名武士,和每一班的頭目,自然全被制住了穴道。
現在飛龍公子已經回到大廳之上,程明山要夏濤聲出去迎接武當一清子、荊雲台等人,不多一回,夏濤聲、商老二引著武當一清子、少林壽通大師、荊雲台、阮清香、荊一鳳和武當二十名藍袍佩劍弟子、少林寺十八名手持禪仗、腰佩戒刀的僧人,丐幫十二名手持鐵棍的弟子,像一支打了勝仗的軍隊一般,開進了大天井。
這時隨伺少林方丈的天龍八部護法弟子,隨同丐幫幫主的八名丐幫弟子也一同由長廊走出,會合在一起。
大廳上,程明山見過了荊雲台和一清子等人,壽通大師也參見了方丈。
大家正在鬧烘烘的時候,阮清香、荊一鳳兩位姑娘多天沒看到程明山了,也不管人多,就迎著程明山,四隻盈盈秋波,脈脈含情的盯注著他,喜孜孜嬌滴滴的一個叫著「程弟弟」,一個叫著「程大哥」。
程明山含笑道:「阮姐姐、妹子,你們辛苦了。」
「我們才不辛苦呢!」
荊一鳳道:「你卻曬得又瘦又黑,這一定很辛苦了。」
阮清香道:「你快說給我們聽,這裡……」
她底下的話,還沒說完,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叫道:「程大哥,這二位妹妹是什麼人呢,你快給我引見呢!」
阮清香、荊一鳳早已聽商老二說過司空玉蘭了,兩人沒待程明山介紹,一人拉住了司空玉蘭一隻手,含笑道:「司空妹子,還是我們自己來介紹吧!」
這時那少林羅漢堂住持壽通大師見過方丈和幾位掌門人之後,忽然走到程明山面前,雙膝一屈,雙掌按地,叩下頭去,口中說道:「程施主單身一人,求取解藥,救出敝寺方丈,也挽救了少林寺的聲譽,乃是少林寺的大恩人,請受貧僧一拜。」
他是少林寺五位長老之一,羅漢堂住持,在少林寺,在江湖上,都是年高德劭的高僧,除了膜拜我佛如來,他跪拜過誰來?
程明山看得大吃一驚,急忙跟著跪下下去,口中說道:「大師快快請起,大師不可如此……」
一面又急著叫道:「阮姐姐、表妹,你們快把大師扶起來。」
阮清香、荊一鳳聽到他的喊聲,依言一左一右把壽通大師攙扶著立起。
荊雲台也走了過來,忙道:「程老弟年紀輕輕,總是後輩,大師不可如此。」
壽通大師合十道:「程施主是少林寺的大恩人,貧衲焉得不拜?」
徐子桐叫道:「程老弟,快過來,咱們正在商討大事,和如何善後的問題,你是主將,大家要聽聽你的意見。」
程明山應了一聲,急忙走去。總管夏濤聲因人數多了,又去搬來幾條長凳,大家也各自在廳上坐下。
這一會議,討論的自然是破日月堂和這裡的善後事宜了,經大家決議:
第一,公推丐幫幫主簡叔平為主將,主持剿平日月堂武林叛徒事宜。
第二,飛龍公子、楚人傑、乾坤手萬良、徽幫曹鳳台四人和乳山口分堂三十六名武士,一律廢去武功,予以遣散。
少林慧通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如此處置,自是最好也沒有了。」
阮清香道:「咱們那就動手吧!」
荊雲台道:「此事還是偏勞程老弟吧,他學的就是截脈手法,由他動手,可以使被廢去武功的人,不傷不殘,如果由咱們來施為,就難免終身殘廢了。」
華鳳藻點頭道:「荊兄說得極是,那就請程老弟動手了。」
程明山道:「晚輩遵命。」
說完朝飛龍公子身邊走去。
飛龍公子被封住了經脈,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大家說的話,他可以聽得清清楚楚,方才任人擺佈,已是滿口鋼牙,咬得緊緊的,雙目幾乎噴出火來,此時聽說要由程明山廢他武功,清俊的臉上,不禁流露出驚怖之色!
程明山也沒和他多說,雙手朝他身上連拂帶點,十指齊下。
只此一拂,飛龍公子宛如洩了氣一般,立時委頓在椅上,喘了幾口大氣,目含仇怒之色,嘶聲道:「程明……山,本……公子和……你何怨何仇……」
程明山淡淡一笑道:「程某和你並無私人恩怨,這只能怪你令尊背叛江湖,出賣日月堂,你是日月堂的總巡,為虎作倀,是武林的公敵,咱們不取你性命,只廢去你仗以濟惡的武功,希望你從此好好做人,猶可克終天年,你應該好自為之。」
說完,雙手連揮,又廢了楚人傑、萬良、曹鳳台三人武功,就舉步往外行去。
竇金梁、蕭道成、夏濤聲看得暗暗心驚,自己三人若非程明山勸說,今日也難逃此厄了!
楚人傑雙目乍睜,望著蕭道成、夏濤聲,大聲道:「是你們出賣了我……」
擒龍丐齊大椿瞠目喝道:「姓楚的,你再敢鬼號,老子就斃了你。」
一面朝曹鳳台喝道:「曹鳳台,你勾結日月堂,暗害各大門派,雖被廢去武功,事情還沒完呢!」
曹鳳台聽得大駭,撲的跪倒地上,連連叩頭道:「齊長老,在下已經知道錯了,在下已是追悔莫及,你老高抬貴手,饒了在下一命……」
「饒你容易。」
齊大椿一招手,進來了兩個丐幫弟子,吩咐道:「把曹鳳台帶出去。」
曹鳳台聽得大急,叫道:「慧通大師,你是少林方丈,當今高僧……」
兩個丐幫弟子理也沒理,拖著他往外就走,齊大椿也隨著他身後,跟了出去。
這時站在階前的李管事,聽出情形不對,正待悄悄的溜走。
只聽身後響起夏濤聲的聲音喝道:「李管事,你想逃走麼,只怕你還沒走下天井,就會送了性命吧!」
李管事如遭雷擊,機伶一顫,急忙回身,撲的跪了下去,說道:「夏總管,你老就可憐可憐小的吧!」
夏濤聲道:「你起來。」
李管事慌忙叩了兩個頭,爬了起來,說道:「夏總管你要小的做什麼,小的赴湯蹈火,死而無怨。」
「你還會赴湯蹈火?」
夏濤聲笑了笑道:「你只要肯聽我的話,就不會死!」
李管事喏喏連聲道:「小的今後就跟定你老了。」
程明山廢去了三名頭目和三十六名武士的武功,回入大廳,就吩咐商老二到大船上去,和劉得祿一同把飛龍公子手下三十名水手也是武士押上岸來,順便請惲海平把大船開回靈山島去。
不多一回商老二、劉得祿押著三十名水手進來,也一一廢去了武功,由夏濤聲、劉得祿、李管事三人清點財物,好讓他們各自去謀生。
惲海平也率同靈山島的水手,乘大船回轉靈山島而去。
乳山口分堂總算已平定,大家就聚集在大廳上,商議襲擊徂徠山日月堂之事,經決議把現有人手分為五撥,分頭上路。
第一撥為中軍,以丐幫為主,幫主簡叔平,擒龍丐齊大椿率領丐幫二十名弟子,由惡洞賓蕭道成為嚮導。
第二撥為左翼,以少林寺為主,方丈慧通大師、羅漢堂住持壽通大師,率同天龍八部護法弟子、羅漢堂十八弟子,由崆峒島主竇金梁為嚮導。
第三撥為右翼,以武當派為主,掌教一寧子,師弟一清子,率同二十五名藍袍弟子,由夏濤聲為嚮導。
第四撥為後備,由各派組成,計有華山派掌門人華鳳藻,六合門掌門人徐子桐、白鶴門掌門人天鳴道長、九宮門掌門人竹逸先生、八卦門掌門人封自清、形意門掌門人祝南山、峨嵋派荊雲台,由李管事為嚮導,接應其他四路人馬。
第五撥為奇軍,以程明山為首,計有阮清香、荊一鳳、司空玉蘭、劉得祿、商老二,押著飛龍公子和楚人傑兩人,由杜鵑作嚮導。
五撥人先後起程之後沿途由丐幫子弟擔任連絡。人手分配停當,就各自上路。
經過這一陣工夫,司空玉蘭和阮清香、荊一鳳已經姐姐妹妹的,叫得十分親暱,這時又知道不但大家被派在一起,而且還是由程大哥領的隊,三位姑娘自然十分高興。
阮清香悄聲道:「明弟,咱們這一撥,帶了小賊(飛龍公子)和楚人傑兩人,此去泰山,路程不近,難保不被對方的人發現,你有什麼計劃沒有呢?」
程明山笑道:「咱們是第五撥,最後上路,且等前面四撥人走了再說。」
阮清香嫣然一笑道:「看來你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荊一鳳走近過來,咭的笑道:「這還用說,他心裡自然早有主意了。」
阮清香道:「你纏夾什麼?」
荊一鳳道:「你們嫌我纏夾,我不聽就是了。」
阮清香粉臉一紅,嗔道:「人家在說正經事兒。」
荊一鳳嬌笑道:「誰說你們不正經了。」
阮清香嬌急的道:「你………」
程明山道:「鳳妹,我們在商量出發之事。」
荊一鳳披披嘴道:「出發有什麼好商量的?」
程明山道:「你也過來。」
荊一鳳還想開口取笑,卻被阮清香一把拉了過去,說道:「鳳妹,你不准胡鬧了,咱們時光寶貴,尤其一路上帶著小賊和楚人傑兩人,難保不被對方發覺,所以我要問問明弟,他有沒有好的計劃?」
荊一鳳看了程明山一眼,眼珠一轉,輕笑道:「有了,表哥,我們把他兩個扮作女子,就不會有人認出他們來了。」
司空玉蘭從外走入,聞言拍手笑道:「荊姐姐這辦法好極了,我們快動手。」
三位姑娘說動手就動手,司空玉蘭到後院去找了兩套女子的衣裙,一回工夫,就把飛龍公子和楚人傑改扮成了女子,交由杜鵑看管。
一行人就離開乳山巖,午牌時光,到了海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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