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祥切齒道:「晚輩爹娘落在他們手中,如果不能把爹娘救出來,晚輩何以為人?」
茅四道長點頭道:「你現在當然可以去了,你可知道厲神君傳你太素陰功,和祖老道傳你純陽玄功,究是有何用意:因為只有把這兩種神功融會貫通後,才能抵擋得住勾漏山君的玄天真氣。」
他又舉壇喝了幾口酒,又道,「他們兩個可聰明得緊,教了你武功,由你找上勾漏山去,勾漏山君就不好跟一個後生晚輩計較,但是勾漏魔宮豈是容你隨便上得去的?別說他女兒已盡得勾漏老兒真傳,就是魔宮侍者,也不簡單,二十年前,老道和老酒鬼就是被這些魔鬼子困住的,老道和老酒鬼礙著勾漏山君,不好殺了他們,他們可給你來真刀真槍。不過你去了不同,一來是找你親爹親娘,二來是要給你義父義母報仇,就是痛下殺手,也佔了一個理字,就算把勾漏山君引出來,也不要緊,這個倔老兒自視甚高,他心裡如何沒人知道,但表面上他是個講理的人,人家所以稱他亦正亦邪,也就在此,你只要佔住了理,他對你就無可奈何了。」
楚玉祥聽得熱血沸騰,虎的站起身,說道:「道長,你老不是說要帶晚輩去嗎,咱們這就走。」
茅四道長道:「你要老道帶你上勾漏山去,那還早呢,咱們先得去找一個人。」
楚玉祥道:「還要去找誰?」
茅四道長道:「老酒鬼,要上勾漏山去,非找到他不可,老道一個人和你去,那可保證吃不完兜著走。」
楚玉祥道:「這位老前輩在哪裡呢?」
茅四道長道:「這老酒鬼兩個肩胛扛一個頭,雲遊四海,居無定所。」
楚玉祥道:「那到哪裡去找他?」
茅四道長道:「他一生很少離開過三州一京,好找得很。」
楚玉祥道:「三州一京?」
茅四道長笑了笑道:「三州是杭州、蘇州、揚州,一京就是南京,老酒鬼說過,三州一京,吃著不盡。」
楚玉祥道,「四處地方也不好找。」
「好找得很。」
茅四道長道:「春杭夏揚、秋京冬蘇,現在正是秋天,他就在金陵,咱們只要到幾個大酒樓轉上一轉,保證可以找得到他。」
楚玉祥道:「找到他,就去勾漏?那麼晚輩要不要去告訴阮老爺子一聲?」
茅四道長搖搖頭道:「這些人去勾漏山,一點用也沒有,跟在後面反而是累贅,老道留幾個字在這裡就好。」
楚玉祥道:「好吧,晚輩就跟你老走。」
「等一等。」
茅四道長道:「這罈酒開了不喝完,多可惜?等老道喝完了再走不遲。」
說完,雙手捧起酒罈,仰著脖子,一口氣咕咕的喝個沒停。
楚玉祥估計這一罈酒,他方才喝了大概已有半壇,還有半壇,至少還有二十五斤,這回老道連氣沒換一口,就咕咕的一直灌了下去。
不過一會功夫,他已把大半罈酒一口氣裝入肚裡,才放下酒罈,透了口氣道:「喝得真過癮,好,咱們可以走了。」
楚玉祥道:「你老不是要留字嗎?」
茅四道長笑了笑道:「老道已經留下字了。」*
天色已經大亮,鏢局中人全起來了,獨獨不見楚玉祥的影子!
英無雙只要一刻見不到大哥,就會坐立不安,一大早她幾乎找遍了整個鏢局,依然沒找到大哥。心裡急。就找丁盛問道:「丁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哥到哪裡去了呢?」
丁盛道:「楚師弟不在房裡?」
英無雙道:「人家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見大哥的影子?」
丁盛笑道:「有一個地方,你沒去找吧?」
英無雙問道:「你說什麼地方?」
丁盛道:「柴房,昨晚楚師弟最後說要去柴房看看茅四道長,只怕是被茅四道長留住了,在一起喝酒呢……」
他話還沒說完,英無雙早已一個轉身,像一陣風般往後進柴房奔去,到得門口,伸手推開木門,鼻中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心中暗道:「丁大哥說得不錯,大哥一定被茅四道長拉住不放,兩個人可能都喝醉了。」
柴房中堆滿了柴,又沒有窗戶,自然極為黝黑,英無雙凝足目光,朝屋中看了一陣,只見靠東首地上平放了兩把稻柴,凌亂得好像有人坐過,邊上還有兩個盤子,和兩隻空酒罈,卻不見茅四道長和大哥的人,這就大聲叫道:「大哥……」
屋中當然沒人答應。
英無雙匆匆的回了出去,剛走出膳廳,(第二進)就看到丁盛和陸長榮。林仲達兩人一起走了進來,這就叫道:「丁大哥,柴房裡沒有人。」
丁盛奇道:「茅四道長呢?」
英無雙道:「也不在。」
「茅四道長也不在?」
丁盛奇道:「他們會到哪裡去了呢?」
林仲達道:「咱們快去看看。」
英無雙道:「柴房裡只有兩個空酒罈,有什麼好看的?」
丁盛說了句「走」,當先朝後進走去。陸長榮、林仲達也跟著走去,英無雙也只好跟著他們走了。
丁盛一腳跨進柴房,目光就朝四周打量著,一面說道:「茅四道長和楚師弟一同走的,他們會到哪裡去了呢?」
林仲達道:「這兩個空酒罈,都是新開的,兩個人喝了兩罈酒;一壇五十斤,兩壇就是一百斤,還不醉倒嗎?」
英無雙道:「大哥也真是的,和老道長到哪裡去,也不和大家說一聲。」
陸長榮道:「小師弟為人一向謹慎,這一定是老道長不讓他和大家說的了。」
丁盛眼看地上兩個空酒罈,一個直立,一個橫臥著,心中不覺一動,走近過去,俯身一看。只見橫臥的一個,壇肚上似有字跡,因柴房光線黝黑,看不清楚。一面說道:「這酒罈肚上像有字跡呢?」
英無雙急忙閃了過去,說道:「在哪裡?」
丁盛一指橫臥的酒罈,說道:「如果不是要我們注意,這個酒罈為什麼要橫著放呢?」
英無雙如今「九陰神功」已有六成火候,目光一凝,就看得清楚,酒罈肚上有四個歪歪倒倒的字,好像用刀刻劃的一樣,這就念了出來:「咱們走了,這字不是大哥的筆跡。」
丁盛道:「那是茅四道長寫的了。」
英無雙氣道:「不寫我們也知道大哥和他一起走的,寫這四個字有什麼用?又沒說到哪裡去。」
丁盛突然心中一動,想起昨晚柳七娘臨走時說的那句話來:「勾漏夫人一再向東海鏢局下手,就是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離開了,東海鏢局就不會再有事了。」晴道:「奠非楚玉祥和茅四道長找上勾漏山去了?」
一念及此,不禁暗暗攢了下眉,這話目前還不能說,不然,英無雙心急楚師弟安危,很可能也會偷偷的追上去,當下俯身提起酒罈,說道:「茅四道長可能約楚師弟出去走走,很快就會回來的了。」
英無雙道:「不,老道長一定和大哥去了什麼地方,如果很快就會回來,老道長就不會在酒罈上留字了。」
林仲達矍然道:「小師弟會不會是到勾漏山去找勾漏夫人的?」
丁盛晴叫了聲:「糟!」
英無雙道:「林二哥說得對,大哥一定是找勾漏夫人去了,我去告訴師娘。師父,我們要快些追上去才是。」
說完,急急一個轉身,往門外衝去。
丁盛一手提著酒罈,急急跟了出去,喝道:「無雙,你快站住。」
英無雙聽到丁大哥的喝聲,腳下一停,說道:「我去告訴師娘師父呀!」
丁盛道:「楚師弟和老道長如果真的去了勾漏山,我們大家也得計議計議,分撥上路,如何走法,如何聯絡,你師父、師娘都是急性子的人,萬一聽了消息,馬上就走,我們又如何聯絡得上?」
英無雙道:「好嘛,我不去告訴師娘師父就是了。」
丁盛道:「不是不告訴他們,我們先去報告了阮老爺子,然後再請二位前輩過來,大家商議,兩位前輩就不會單獨行動了。」
口中說著,一行人腳下加快,來至前進。
阮老爺子阮伯年和三手真人、終南五劍剛用過早餐,在總鏢頭休息室閒聊,看見丁盛一手提著一個酒罈匆匆走人,不覺抬目笑道:「丁老弟,你拿著這個空酒罈走入,想必有什麼事了?」
丁盛道:「茅四道長和楚師弟一同走了。」
阮老爺子一呆,說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丁盛這回不好隱瞞,說道:「很可能是到勾漏山去的。」
阮老爺子道:「玉祥怎麼會不聲不響走的呢?」
丁盛道:「這酒罈上是茅四道長留的字。」
他把酒罈送到阮老爺子面前。
阮老爺子目光一注,說道:「咱們走了……啊,老道長沒說到勾漏山去,說不定只是在附近走走,過一會就會回來
英無雙道:「老爺子,如果大哥和老道長走走就會回來,那就不會在酒罈上留字了。」
阮老爺於一手拂鬚,說道:「但老道長只說他們走了,也並沒說到勾漏山呀!」
丁盛道:「這有可能,昨晚楚師弟替毒母門下兩個女弟子解去『九陰神功』,釋放她們之後,柳七娘走到門口,說過幾句話……」
阮老爺子問道:「柳七娘說了什麼?」
丁盛道:「她說:『勾漏夫人一再向東海鏢局下手,就是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離開了,東海鏢局就不會再有事了』。楚師弟可能和茅四道長說起,茅四道長就要他一起去的。」
三手真人聽得直是皺眉,這位茅四道長,自己從小就認得他,只是不知道他武功竟有這般高法。這人語無倫次,瘋瘋癲癲的,是個出了名的瘋道士。
茅山供奉的三茅君,是漢時茅盈和他兩個弟弟茅固、茅衷在茅山得道成仙,大家都稱之為三茅真君,他就自稱茅四真君。縱然武功高強,但神志有點不大正常,兩人這樣找上勾漏山去,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
阮老爺子道:「玉祥和老道長走在一起,絕不會出事,而且此去勾漏,路程遙遠,咱們及時趕去施救,也來得及。」說到這裡,就抬頭朝英無雙道:「英姑娘,你去請令師娘和令師到這裡來,咱們商量商量……」
英無雙沒待他說完,口中答應一聲,轉身往外就走。
不多一回,只聽西門大娘的聲音在外說道:「阮老爺子,玉祥和茅四道長上勾漏去了,我們快趕上去才好,這勾漏賤人,很可能和昔年的勾漏山君有關,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人還未到.破竹般的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阮老爺子聽得不由一怔,勾漏夫人,自己怎麼會沒想到勾漏山君?
東門奇接口道:「勾漏山君是老夫想起來的,你也沒有想得起來。」
兩人已經走到門口,西門大娘忽然腳下一停,哼道:「勾漏山君早在五十年前就名滿武林,大家稱他為亦正亦邪,老娘會想不起來?」
東門奇道:「你想得起來。怎不早說,等老夫說出來了,你就搶在前面說,好像是你想出來的。」
「這還想不出來?」
西門大娘叉著腰道:「我只是在想,勾漏山君至少已有二三十年沒有他的消息了,會不會又有什麼稀奇?」
兩人為了一句話,就在門口爭吵起來。
阮伯年站起來,呵呵笑道:「東門老哥賢伉儷快請進來,大家就是等著二位呢?」
西門大娘道:「你們都聽到了,是老不死在和我爭勾漏山君,好像老婆子不知道勾漏山君似的。」
東門奇道:「誰和你爭了,是你堵在門口,不進去,在和老夫爭論。」
兩個人終於走進來了,三手真人含笑道:「二位快請坐下來,咱們討論正經事兒要緊。」
西門大娘一屁股在椅上坐下,說道:「這茅四道長怎麼和小孩似的,也不通知大家一聲,就和玉祥偷偷的上勾漏山去,如果那勾漏賤人真和勾漏山君有關,勾漏魔宮,豈是兩個人就能闖的?」
三手真人老臉被她說得一紅,不覺唉了一聲,說道:「這位老前輩,貧道小時候,他就住在觀裡,平日瘋言瘋語,自稱茅四真君,大家背後都叫他瘋道人,除了喝酒,誰也不知道他是有武功的人,只怕連先師也不知道。楚小兄弟和他在一起,真是……咳,咳,這叫貧道怎麼說好,他可能還是貧道的前輩……」
西門大娘氣道:「玉祥也真是的,茅四道長武功雖高,是個瘋子,和瘋子上勾漏山去,這有多危險?老不死,咱們先追上去,別讓玉祥吃了虧!」
她剛坐下的人又虎的站了起來。
阮伯年連忙搖手道:「老嫂子,你先請坐,從這裡前去勾漏,路程還遠得很,咱們先計議計議,如何走法?咱們人數多,最好分作幾撥入上路,如果大伙走在一起,還未到半途,勾漏夫人就先知道了。」
西門大娘又回身坐下,說道:「就是知道,咱們也不怕她呀!」
阮怕年道:「不是怕她,她先知道了,就會多一分準備,以逸待勞,總是咱們遠去的人吃虧,如果她知道不是咱們對手,躲了起來,咱們又到哪裡去找?」
他最後這幾句,是知道西門大娘生性好強,這樣說,她會高興。
果然,西門大娘口中唔了一聲,點著頭道:「這話不錯,偌大一座勾漏山,她躲起來了,咱們找上一年,也找不到她。」
阮伯年笑道:「所以咱們應該分批上路,而且中間還得互相聯繫,等到了勾漏山,才不至有落後和走迷了路。」
西門大娘道:「咱們這裡的總指揮,不是丁老弟嗎,咱們就聽他調度好了。」
丁盛站著的人,連忙抱抱拳道:「在座的都是在下前輩……」
西門大娘沒待他說下去,就攔著道:「丁老弟,不用客氣,你看咱們應該怎麼,就怎麼分配,玉祥走了半天啦,你分配好了,咱們就得上路,別再前輩後輩了。」
三手真人也道:「丁老弟,聽說你幾次調兵遣將,都獲全勝,那就不用客氣了。」
丁盛目光朝四周轉了轉,才抱拳道:「在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這裡是咱們的根本,總得有人留守,陸總鏢頭和林副總鏢頭二位,再加上阮老爺子門下留下四位,和何鏢頭、(金和尚何尚)向鏢頭、(麻面張飛向傳忠)一同留守鏢局,人手應該夠了……」
陸長榮道:「丁兄,上勾漏是給先師報仇去的,兄弟武功縱然不濟,自然也非去不可。」
阮伯年道:「你且慢點再說,讓丁老弟說完了。」
丁盛道:「在下方才說過,東海鏢局是咱們根本重地,開了門,總得有個有份量的人坐鎮,陸兄是總鏢頭,最好坐鎮鏢局……」
林仲達道:「鏢局有大師兄坐鎮了,兄弟就可以去了。」
丁盛朝終南五劍抱抱拳道:「五位前輩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認識的人不多,最好自成一路,是第一撥,另由孫風追隨五位同行,可以沿途留下記號,而且孫風輕功極佳,有什麼事,可以和第二撥人取得聯絡。」
鍾子奇點頭道:「好,老朽兄弟就擔任第一撥。」
丁盛又道,「東門、西門二位前輩,認識的人較多,不過二位前輩初來的時候,都戴了面具,這次乃宜戴上面具,那就是以南荒雙奇的身份上路,由錢電改扮二位的大弟子,為第二撥。」
東門奇尖笑道:「好、好,咱們南荒雙奇帶著徒兒,倦游回去……」
西門大娘道:「無雙呢?不和咱們一起?」
丁盛道,「三位姑娘都是第四撥。」
東門奇道:「好吧,就這樣好了。」
丁盛又道:「阮老爺子,李道長,武林四公子、阮兄、趙雷,以及阮老爺子門下王三元、高伯勳為第三撥,如果林副總鏢頭要去,亦無不可。」
林仲達道:「老爺子,晚輩家父和大哥都在賊人手中,晚輩是一定要去的了。」
阮伯年點頭道:「好,長榮,那你就在鏢局留守吧!」
陸長榮只得應了聲「是」。
裴畹蘭道:「丁大哥,我是第四撥嗎?」
丁盛笑道:「不錯,咱們第四撥有裴兄、裴姑娘、英姑娘、梁姑娘,李雲、和兄弟一路,另外再調四名趟子手,歸李雲指揮,不過咱們第四撥現在就要上路了。」
鍾子奇道:「老朽兄弟是第一撥,該什麼時候上路?」
丁盛道:「第一撥午餐後稍事休息,即可上路,第二撥遲上半個時辰,也可以上路,第三撥必須等晚餐之後再行上路,四撥人的聯繫工作,自有趙雷等四人負責,如果路上沒有意外,諸位就不必過問他們。」
說完,就拱拱手道:「老爺子,在下另外有事,要先走了。」
他舉步走出,裴允文兄妹、英無雙、梁慧君一同跟著他走出。
第四撥走在最前面,七匹駿馬上坐了丁盛、裴允文、李雲和四名趟子手,另外是兩輛馬車。
一行人開了鏢局大門,直馳出去。這一情形,就像東海鏢局保了一批鏢上路一般。
出了鎮江城,就一路往西行馳,中午在東昌街打了個尖。傍晚時分,趕到龍都。
這是秦淮河下游的一個小鎮,鎮西有一座小廟,一共只有兩進廟宇,一個廟祝,一行人就在這小廟的前進大殿上過夜。
兩輛馬車馳進天井,從第二輛馬車上跳下來的只有裴畹蘭一個人。
丁盛、裴允文、裴畹蘭、李雲和四名趟子手,兩名車把式,就坐在殿前石階上吃著帶來的乾糧。
一名趟子手卻拿著乾糧送給停在天井中的車上去,可見還有人坐在車上。
等大家用過乾糧,天色也已黑暗下來,於是由四名趟子手從車上攙扶著兩個人下車,走進大殿。
這兩個人,赫然是瘟疫道入和徽幫盧壽同,只要看他們需人左右攙扶而行,明眼入一望而知是被點了穴道,不能自己行動。
如今天色已經全黑,小廟大殿上只點燃一支蠟燭,燭光熒熒,並不很亮,一行人經過一天奔馳,大家都休息了。
丁盛和裴允文兄妹在大殿神龕前面坐地調息,李雲和四名趟子手,兩名車把式則在大殿左首地上躺臥下來。
瘟疫道人和盧壽同因穴道受制,也在大殿左首靠壁席地而坐。
神龕前一張青石供桌上,雖然點了一支蠟燭,但時間漸漸過去了,蠟燭已經只剩下半寸光景,燭光也漸漸暗了下來,眼看快要點盡了!
就在此時,小廟左首圍牆上,輕如落葉飄下一個黑影,好輕快的身法,一下就閃近石階,左手抬處,發出兩聲極其輕微的破空細聲,敢情打出了兩支極為細小的暗器,立即一個轉身,雙足輕點,長身掠起。
他絲毫也沒有驚動正在休息的人,就一下飛越過圍牆,朝廟外瀉落。但當他飄身落地之際,忽然發現和他相距不到兩丈來遠,對面站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他都認得卜一個是東海鏢局的東方英,另一個是江南分令投到東少鏢局去的梁慧君。
原來了盛算準今晚有人會來暗殺瘟疫道人和盧壽同兩人滅口,因此要英無雙、梁慧君躲在車中,直等天黑之後,才悄悄到廟外埋伏。
黑影人方自一驚,正待後退。
英無雙冷笑道:「朋友既然來了,還想走嗎?」
黑影人心知上當,一手按劍,哼道:「你們要待怎的?」
梁慧君道:「她叫宮月香,是秦總監的義女。」
宮月香(黑影人)怒聲道:「姓梁的賤人,你吃裡扒外,真是該死!」
喝聲出口,抬手間長劍出鞘,身發如風,連人帶劍疾衝而上,一劍當心刺出。
梁慧君冷笑道:「宮月香,你已經落入重圍,還發什麼狠?」
噹的一聲,格開她刺來長劍。
宮月香衝向梁慧君,是因為她知道梁慧君的武功,不如自己,只要把她逼退,就有逃走的機會,因此一劍出手,一言不發,手腕搖動,刷刷刷一連三劍緊緊接著攻出。
梁慧君豈肯示弱?後退一步,揮動長劍,以攻還攻,和她硬拚了三劍,但聽一陣鏘鏘劍嗚,兩人各自震得後退了半少。
突然一條人影疾欺過來,叫道:「梁姑娘,讓我來接她幾招。」
這說話的是裴畹蘭,她見獵心喜,自然也要插上一手,話聲出口,劍聲出口,劍光一閃,已朝宮月香左肩刺了過去。
梁慧君看她搶著出手,只好往後退下幾步。
宮月香心頭又急又怒。口中哼了一聲,回身發劍,刷刷攻出。
裴畹蘭展開家傳「流雲劍法」,一面喝道:「丁大哥算準今晚會有賊黨前來行刺,沒想到咱們出動人手,只截住你一個臭丫頭,憑你臭丫頭這幾手三腳貓的劍法,也敢出來丟人現眼,這時候棄劍受縛,藍大爺只要挑斷你雙手大筋,還可饒你不死。若是再圖頑抗,藍大爺一生氣,管教你丫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時莫怪藍大爺心狠手辣,不懂惜玉憐香。」
她口中說得惡毒,那是存心要激怒宮月香的,但她手上卻也毫不鬆懈,「流雲劍法」一招緊過一招,劍光快得有如行雲流水,參差飛灑,漫天都是流動的銀芒。
宮月香可也不是弱者,手中長劍左旋右轉,在身前劃起一道又一道的劍光,三劍之中有兩劍化解來勢,一劍反擊,但這反擊的來劍,往往逼得裴畹蘭忙不迭的回劍封解。
瞬息之間,兩人已打了十幾個回台,雙方似是誰也沒有佔到便宜。
誰也沒有佔到便宜,宮月香難免心焦起來,對方人手不少,沒有現身的不去說他,光是眼前,東方英(英無雙)還沒有出手,梁慧君的武功,也只比自己略遜一籌,這三人如果聯手上來,自己就絕非他們的敵手。
心念這一動,口中突然輕叱一聲,長劍急振,陡然一劍斜劃而出。
裴畹蘭只覺她這一劍來得極為奇詭,一時之間,劍勢不覺稍現遲疑,才舉劍封出。
但聽「噹」的一聲,兩劍交擊,宮月香爭得半拍先機,就得理不饒人,手中長劍閃電般一連刺出九劍之多。
劍光如匹練橫飛,銀蛇亂閃,直逼得裴畹蘭連連回劍自保,身形閃動,飄來飄去不敢硬接其鋒。
宮月香眼看機不可失,身形一晃,從裴畹蘭右側閃出,雙足一點,身如箭射,一下飛掠出去三丈來遠。
她堪堪落到地上,陡覺一股疾風從身邊掠出,一個人已攔在面前,那是東方英!(她只知道英無雙是東方英)。
此時她急於離去,眼看英無雙輕功身法雖比自己快了一步,但對方搶著掠到前面,腳步還未站穩,她豈錯得機會?
一言不發疾欺而上,探手就是一掌;掌隨人上,筆直朝英無雙當胸印去。
英無雙哼了一聲道:「來得好!」
左手一抬,也沒擊出。
宮月香的手掌已經印到,兩隻手掌「啪」的一聲擊個正著。她滿以為自己這一掌用了九成力道,定可把對方推震出去。
那知「啪」聲入耳,但覺自己手掌好像拍在冰塊上面!「不!比冰塊冷十倍都不止,掌心驟然一冷,半條手臂立即奇冷澈骨,一股寒氣就迅速往上滲透!
「天底下會有這麼冷的手掌!」
她心頭大吃一驚,急切之間,迅速劍交左手,右手朝左肩連點了幾處穴道,封閉住經穴。
那知這眨眼之間,左手業已凍得麻木不仁,右手把長劍交到左手,左手五指已經僵硬得無法彎曲,「噹」的一聲長劍跌落地上。
宮月香究是久經大敵,臨危不亂,左腳腳尖一挑,右手一抄已把長劍接住,咬緊牙關,刪的一聲朝英無雙刺去。
英無雙只和她對了一掌,就沒再出手,只是冷冷的看著她,此時看她舉劍刺來,披披嘴道:「宮月香,我要殺你,你長劍跌落之時,我至少可以刺你三劍。」
身形一閃,避了開去。
宮月香橫下了心,叱道:「你沒刺我是你的事,我偏要刺你。」
刷刷兩劍又急刺而出。
英無雙冷曬道:「你這樣的劍也能傷人?」
青霓劍隨手劃出。
她如今已把楚大哥教她的十三劍全練熟了,雖然只是隨手劃出一劍,卻把宮月香刺去的兩劍都接住了,只聽「嗆」「嗆」兩聲,宮月香手中長劍立被削斷了兩裁。
宮月香大吃一驚,急忙後退,手中已只剩下尺許長一柄斷劍,心知今晚絕難討好,身形一個急旋,朝左掠去。
英無雙也沒追擊,任由她掠去。
宮月香掠出三丈來遠,只見前面站著身穿藍布大褂的漢子,一手持一支三截棍,嘿然道:「臭丫頭你怎麼才來,老子已經等候了好一會功夫了。」
宮月香但覺整條左臂都已凍僵,連身上也冷得直打寒噤,她咬緊牙關,舉起斷劍使了一招「飛鷹擊兔」,雙足一點,躍起三丈來高,右手一圈,劃起一圈劍花,朝李雲當頭飛擊去。
那知剛剛縱起,陡覺一個寒噤,一日真氣再也提吸不住,一個人忽然從空中跌墜下來,落到李雲面前!
李雲在笑道:「沒用的丫頭,去吧!」
這便宜他可撿到了,毫不待慢,把她一個人像皮球般踢出一丈來遠。
只見一道人影飛瀉而下,一把抓住宮月香左臂,笑道:「她是秦大娘的子女兒,別傷了她性命。」
宮月香左臂已僵,被丁盛抓住了還一無所覺,耳中聽到有人說話,目光一動,才發現自己已被丁盛抓住,心中一急,右手斷劍疾刺過去。
丁盛右手一探,一把扣住她執劍脈門,左手放開了她左臂,回頭笑道:「東方兄弟,你的『九陰神功』真還厲害,我抓住她左臂,冷的我五指還隱隱生痛呢!」
說話聲中,左手疾落,連點了宮月香幾處穴道,提著她越牆而入。
英無雙、裴允文兄妹、李雲等人也隨著越牆而入。
這時趟子手們已經換上了一支蠟燭,燭光就明亮了許多,丁盛把宮月香往地上一放,抬頭道:「你們可以去把瘟疫道人和盧壽同請下來了。」
兩名車把式答應一聲,走近馬車,打開窗簾,喝道:「你們兩個現在可以下來了。」
瘟疫道人被楚玉祥破去了一身武決,啟然不敢反抗,任人擺佈。盧壽同卻只是穴道受制而已,但他前晚被孫風、李云「修理」了一頓,此人老好巨猾,好漢不吃眼前虧,也學得很窩囊,聽到車把式的喝聲,兩人乖乖的跨下馬車,跟著走上大殿。
丁盛和裴允文等人都已在神龕前面圍著坐下。四名趟子手卻站在兩邊,地上還撲臥著一個身形瘦小的黑衣人。
盧壽同看到這般情形,心中不禁又暗暗打鼓,老實說,他看到丁盛就像老鼠看到了貓,連忙說道:「總堂主有什麼見教嗎?」
丁盛伸手朝神龕左首一指,含笑道:「兩位先去看看那是什麼?」
瘟疫道人和盧壽同依言走了過去。目光一注,這靠壁而坐的兩個人,衣著打扮竟然和自己兩人一般無二,甚至連面貌、膚色都十分相似,但走近了,你就可以發現那不是真人,只是兩個木偶而已!
瘟疫道人和盧壽同不知丁盛弄來兩個和自己兩人相似的木偶,葫蘆裡賣什麼藥?方自一怔,還沒開口!
丁盛已經含笑道:「兩位再仔細看看『心坎穴』上釘著的那是什麼暗器?」
瘟疫道人和盧壽同依言俯下身子,凝目看去,這兩個和自己兩人相似的木偶「心坎穴」
上,果然釘著兩支比繡花針還細的鋼針,只要看它通體色呈烏黑,顯然是淬了劇毒的飛針!
盧壽同看得神色為之一變!
丁盛問道:「二位認得出這是什麼針嗎?」
瘟疫道人道:「這針上淬過劇毒,好像是見血封喉的毒針!」
丁盛道:「道兄不知此針來歷嗎?」
瘟疫道人道:「貧道不知道。」
丁盛面含微笑,朝盧壽同道:「盧老大想必知道此針的來歷了?」
盧壽同心頭暗暗一震,忙道:「在下……知道……」
他原想說「不知道」,但看到丁盛的笑容之中,雙目隱露神光,緊盯著自己,心頭一害怕,連忙改說知道了。
丁盛點頭道:「丁某早就知道盧老大一定認得出來的,盧老大已經不用害怕,此針雖毒,但放針的人不是已經被咱們拿下了嗎?
哈哈,二位如果一到此地,就下車來休息,這兩支毒針就不會只射中木偶的心坎穴了,在下委屈二位在車上多耽了一會,現在大概不會再抱怨在下了吧?」
這話已說得很明白,在抵達小廟之後,依然要瘟疫道人和盧壽同坐在車上,不准他們下來休息,卻把兩具木偶抬了下來,靠壁而坐,乃是李代桃僵之計,如果兩人早下來了,此刻被毒針射中的就不會是木偶,而是他們兩人了。
瘟疫道人聽得臉色大變,顫聲道:「這是什麼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毒針來取貧道的性命?」
丁盛笑道:「那自然是為了滅口,道兄也許知道他們的秘密,留之無用,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殺之滅口。」
盧壽同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神色變得極為難過,忽然歎了口氣道:「盧某真該死,今晚若非總堂主以木偶代替咱們兩人,咱們豈非死得太冤了?」說到這裡,憤然道:「總堂主,盧某一直為虎作倀,至死不悟,直到今晚,才知盧某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可以利用,還可以讓我活下去,到了不能利用,就是該死之日,盧某何用再替他們賣命?總堂主若是信得過盧某,准許我改過自新,盧某願意盡我一己之力,稍盡棉薄,決不再作勾漏魔宮的爪牙了。」
這回,他想通了,連「勾漏魔宮」都說了出來。
丁盛大笑道:「盧老大想通了就好,人孰無過,錯而能改,菩莫大焉,不但丁某,所有江南武林同道,誰都會對盧老大一翹大拇指,說聲了不起,丁某怎麼會不相信你呢?」
站起身來,走到盧壽同身邊,雙手疾發,替他解開了受制的穴道。
裴允文跟著過來,伸手和盧壽同緊緊的握了握,笑道:「盧大叔,你能幡然醒悟,真是太好了。」
盧壽同道:「這種毒針,名叫天絕劊,是用針筒發射,丁總堂主搜過她的身上沒有?」
丁盛笑道:「她用左手打出兩支毒針,轉身就走,可見她對這種毒針十分有信心,認為被毒針打中,決無生理,也由此可見這種針一定十分厲害,她發針之時,只是左手抬了抬,極可能是由針筒發射,而針筒一定藏在她左手腕下。因此在下要東方兄弟以『九陰神功,廢了她左手,使她在情急之下,無法用毒針傷人,只是還沒搜過她的身。」
說完。朝英無雙道:「東方兄弟,你去搜搜她身上,針筒可能在她左手腕底,另外看看還有些什麼東西?」
英無雙答應一聲,翻過宮月香身子,果然從她左手腕底搜到一管針筒,然後伸手從她懷中掏摸了一陣,除了一方手帕,只有幾兩碎銀子,和兩張三百兩銀子的莊票,就別無他物。
盧壽同目光一注,說道:「此女叫宮月香,是秦總監的義女。」
瘟疫道人眼看盧壽同已經解開了穴道,自己一身功力盡廢,不覺黯然久之,才道:「貧道武功已失,雖然形同廢人,但勾漏魔宮竟然要用毒針對付貧道,殺以滅口,貧道這口氣也嚥不下來。丁總堂主若是相信得過貧道的話,對付勾漏魔宮,貧道也未必真是廢人,貧道要讓勾漏魔宮看看貧道的厲害。」
丁盛是什麼人,只要看他一臉俱是激憤之色,已知他說的不是空言,這就拱手道:「道兄言出至誠,在下自然相信得過,只不知道兄要在下如何做呢?」
瘟疫道人道:「丁總堂主只要把貧道身上搜去的東西發還貧道,貧道就可以對付勾漏魔宮的人了。」
丁盛設下今晚之計,原是為了想使他們知道悔改,說出勾漏魔宮的方向來,如今聽他們的口氣,不但已經覺醒,還有相助之意。
心中自然大喜過望,連忙拱手道:「道兄吩咐,在下自當從命,咱們一行人,原是要上勾漏山去的,能得二位參加,自是最好不過之事。」
一面朝梁慧君道:「梁姑娘,西道長有一個黃布袋,楚師弟交你保管,不知帶來了沒有?」
梁慧君點點頭道:「我帶來了,自然帶來了。」
裴畹蘭笑道:「那是我要你帶出來的,布袋裡有一瓶瘟疫散,我說到了勾漏魔宮,如果他們人數多的話,我們就可以把那個瓶子朝他們丟過去,讓他們聞聞瘟疫散的厲害。」
說話之時,梁慧君已從包裹中取出一個黃布袋來,遞還給瘟疫道人。
瘟疫道人面有喜色,連忙雙手接過,口中說道:「多謝梁姑娘。」
盧壽同問道:「總堂主擒下此女,不知要如何發落?」
瘟疫道人道:「此女一定知道勾漏魔宮,貧道去過一次,自信還記得路徑。」
丁盛道:「如此就好,此女曾用天絕針殺害三茅宮觀主葛道長,那就送交李道長去處置好了。」
這一晚就在廟中過去,第二天一早,三位姑娘依然坐了第一輛馬車,瘟疫道人和盧壽同坐了第二輛,丁盛等人各自上馬,依然和保鏢一樣,繼續上路。
他們名義上是第四撥,實際卻走在最前面,自有李雲留下暗記,後面的三撥人,也都有一個同導,只要依照記號趕路,絕不會走迷方向。
尤其有趙雷等人互相聯絡,那一撥人在路上發生了什麼事,其他三拔人都瞭如指掌,其中任何一撥只要遇上事故,其他三撥可以及時趕來施救。但這一路上,四撥人都沒發生什麼事故。
他們由鎮江出發,穿越安徽、江西。湖南三省,趕到賀縣,已是廣西境界,一路上多方打聽。都沒有楚玉祥和茅四道長的消息。
本來只有三位姑娘焦急,丁盛和裴允文只急在心裡,面上卻絲毫不曾流露出來。
現在連裴允文都忍不住了,目的地勾漏山一天天的接近,他耽心楚玉祥的安危,也不禁憂形於色,朝丁盛問道:「丁大哥,我們一路上都找不到楚兄,他會不會一個人去獨闖魔窟?」
丁盛道:「應該不會,這一路上,咱們已經查問得很詳細,楚師弟如果只是一個人,那麼穿青衫、佩長劍的少年人,不一定只有楚師弟一個,還不容易問得出來,但楚師弟是和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道士走在一起,只要有人遇上,很容易問得出來。因此,兄弟認為咱們第一、走的是近路,第二、馬不停蹄的趕路,只怕已經超到前面來了,大家也不用心急,再有三天,就可以趕到容縣,離勾漏山已近,縱使楚師弟走的路徑,和咱們稍稍有異,但要去勾漏,容縣是必經乏路,咱們有四撥人,在容縣會合,只要分頭留意,一定可以等著楚師弟的。」
英無雙道:「萬一楚大哥比我們先到,已經走了呢?」
丁盛笑道:「只要趕到容縣。還會問不出來?楚師弟如果比我們先到,最多也不會超過半天,咱們趕上去也來得及。」
英無雙道:「我們那就快些到容縣去,這裡不要再耽擱了。」
丁盛道:「咱們今晚在這裡落店,明天一早再走,才能和後面三撥人聯絡得上。」
落了店,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
丁盛因這裡是通往勾漏山的必經之路,可能有對方的人往還,自己一行,能夠不和他們照面,總是不和他們照面的好,因此就吩咐店伙把酒菜帶到房向裡來吃。
這一頓飯吃畢,天色早已全黑,晚飯之後,照例趙雷,錢電、孫風三人,都會趕來和丁盛見面,報告他們今天一天的經過,也請示明天走的路徑,和該做的事項,因此丁盛飯後就回到房裡去了。
三位姑娘住了一間,這時也已回房。
裴畹蘭輕輕掩上房門,說道:「英妹,丁大哥方才說,三天之後到了容縣,就可以知道楚大哥的下落,我看我們應該早些趕去才是。」
英無雙道:「你沒聽丁大哥說,他每天都要和三撥人聯絡……」
裴畹蘭嗤的笑道:「英妹,你這人也真是的,每天和三撥人聯絡的是丁大哥,又不是我們。」
英無雙點點頭。
裴畹蘭問道:「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英無雙想了想,忽然張目道:「畹姐姐,你是說我們先趕到容縣去?好呀,丁大哥分不開身,我們早該先去了。」
裴畹蘭道:「你贊成我們先走?」
英無雙點點頭道:「贊成。」
梁慧君較為持重,沉吟道:「這樣不大好吧,丁大哥對四撥人都有聯繫,一撥有事,三撥人都可以及時支援,如果我們先走了,也等於失去了聯繫,萬一有事……」
裴畹蘭道:「不會有事的,我們只是先趕到容縣去,比丁大哥他們早到一兩天而已,何況我們有三個人,還怕誰來?」
梁慧君道:「勾漏山我沒有去過,但容縣既然已是勾漏山腳下,任何一個門派,在它附近的城鎮,必然都有眼線,何況盤踞勾漏山的是一個有陰謀野心的組織,容縣豈會不安置他們的人,我們三個人沒有後援,實是一件危險的事。」
英無眾道:「我們只是找大哥,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裴畹蘭道:「梁姐姐怕事,我們兩個人去好了。」
梁慧君道:「我不是怕事的人。」
裴畹蘭道:「不怕事就好,我們那就走吧!」
英無雙道:「對,梁姐姐,我們說走就走。」
梁慧君拗不過她們,只得點點頭道:「要走自然一起走了,老實說,光你們兩個人走,我真還不放心呢?」
裴畹蘭道:「你不放心什麼,難道我們還會怕了什麼人不成?」
梁慧君笑道:「以你們兩人的武功,自然不怕什麼人;但你們都沒出過門,江湖經驗不足,我不和你們一起去,準會吃虧上當。」
裴畹蘭道:「好啦,不用說了,我們快些走吧!」
英無雙道,「這時候出去,給丁大哥、裴大哥碰上了怎麼辦?」
裴畹蘭道:「我們從後窗出去,就不會碰上他們了,來,要走就得快走。」
她一口吹熄了燈火,悄悄掠近後窗,輕腳輕手的推開窗戶,外面已是街後的一排民房,這時早已熄了燈火,一片黑黝黝的,當下就用手在窗檻下輕輕一按,跳出窗去,伸手招了招。
英無雙跟著雙足一點,穿窗而出。梁慧君只好跟著她們出去,回身掩上了窗戶。
三個姑娘家身手俐落,輕蹬巧縱,宛如三縷輕煙,眨眼功夫,就已消失在黝黑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朦朦亮,大家都已起來,盥洗完畢,店伙送來了早點,卻不見三位姑娘起身。
裴允文道:「她們三個人住在一起,可能睡得很較晚,我去叫她們。」
跨出房門,走到三位姑娘的房門口,手指輕輕叩了兩下,叫道:「藍兄弟,你們怎麼還不起來?咱們就要上路了,等著你們吃旱點呢!」
房中沒人答應。
裴允文又叫道:「藍九桌,快起來了。」
房中依然沒人答應。
裴允文已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舉手重重的在門上拍了兩下,叫道:「東方兄弟,你們聽到了沒有?」
房中沒有人,當然不會有人答應。
丁盛聽到他拍門的聲音,也趕了出來,問道:「她們怎麼會睡得這樣熟的?」
裴允文道:「我看她們出了事了!」
手掌按在門中,輕吐內力,木板門「喀」的一聲,被他震開,一腳跨了進去,目光一動。床上被禱摺得好好的,就是不見了三位姑娘!
丁盛跟著走人,一怔道:「她們走了!」
一下掠近後窗,伸手一推,兩扇木窗只是虛掩著,應手開啟,說道,「她們從後窗走的,一定是追楚師弟去的,唉,梁姑娘江湖經驗豐富,為人持重,怎麼也會隨著她們去的?」
裴允文氣憤的道:「這一定是畹蘭出的主意,無雙不懂事故,梁姑娘又不便堅持,所以只好一起走了。」
丁盛唉了一聲道:「離勾漏山一夭比一天接近,對方不會不知道咱們的行動,隨時隨地,都得時刻防範,她們偏偏這時候不告而去,真是要命,萬一出了差錯,教我如何跟阮老爺子交待葉
匆匆走出,要李雲立即回去稟報第二撥東門奇夫婦,和第三撥的阮老爺子。
李雲答應一聲,立即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丁盛因英無雙等三人可能會回來,只好在客店中多耽上半天時間,盼望她們及時回來。
直到中午時光,李雲趕了回來,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是武林四公子,丁盛和裴允文一起站起身來,迎了上去,和武林四公子緊緊握手。
李雲朝丁盛抱抱拳道:「屬下稟報了阮老爺子了,阮老爺子怕總堂主這邊人手不夠,特請武林四公子趕來協助。」
丁盛笑道:「歡迎歡迎……」——
幻想時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