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為什麼救我?」稍稍寒暄了幾句,我便及時地切入了正題。我不想假裝地多繞彎子。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就是為了這個來找我的?」
「是不是因為血濃於水?」我更加直接了當。「直說了吧,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別告訴我你不是。」
她沉默了片刻才再次開口。「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並不重要。」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重要的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非要留在地球不可?」
「因為我喜歡這裡。」她說這話的時候終於勇敢地抬起了頭。我明白她的意思,她的這一舉動是為了告訴我,對於這個問題她可以完全誠實地回答我。
我很不理解。這已經是我聽到的第二個這樣的回答了。莫非她們已經有約在先?
「就算是這樣吧。」我現在不想過多地思考這一問題。「但是現在……」
「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可能留下了。我知道你要說這話。」她打斷我的話說道。「我知道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但是我決不後悔我當初的決定。」
要不是早已經歷了無數次冒險生涯,我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她們的心態了。她們都那麼喜歡這裡,而且又都不惜甘受懲罰,並且決不後悔,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你知道我來找你幹什麼嗎?」
「我知道。你是想知道這裡原來的正式前任在哪裡。」她直視著我的目光。「但是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你猜錯了,我並不是想找她,或者說我並不是想通過你找她。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囉囉嗦嗦地解釋了一大堆。「我只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
「那天埋怨你有一段柔腸,並告訴你你們會因此倒大霉的那個人。」
她十分驚訝。
「別奇怪了。我什麼都知道。」
「是那個孩子跟蹤了我。」她幽幽地說。「大家都說那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
「威威的確相當聰明。」我只是附和地說了這麼一句,而對她前面的猜測卻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那是誰?」她平靜地說,心裡大概為自己不會出賣同胞而高興。「過去都是馬婷婷與我聯繫的。」
看來馬婷婷已經暴露的消息已經被普遍下達。任何人都可以用她來當擋箭牌。
「她什麼樣子?」
「她當時蒙著臉。」
「別瞞我了,你不會騙人。」我盯著她躲閃的眼睛。「告訴我吧,否則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她不說話。
「我感謝你救了我,但是如果你不說,我卻救不了你。」我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勸慰還是威脅。
「我只在校園裡見過她。」她低聲說道,聲音小得幾乎像蚊子。
「那是肯定的。」我沒有急於催促她,我希望她能夠慢慢地自己主動說出來。「校園本來就不大嘛。她也是研究生?」
她點點頭。
我猜得不錯。我越偵查越發現,我已經接近早期來到這裡的人員了。如果她們開始的偽裝身份是研究生,現在他們會覺得本科生更容易偽裝。
「當然不是生物系的了。」
這是一句陳述句。我相信,如果是同一個系的,對她來說就不是見過沒見過的問題,那她肯定會認識。
她又點了點頭。
「那她有可能是什麼系的?」我繼續循循誘導。
「她……有可能是……心理系……或者,中文系。」
「根據?」
「因為我好像在女研究生宿舍樓的四層走廊見過她。」
「很好。」我像誇獎一個孩子一樣讚賞道。「她還有什麼特徵?比如有手持電話?」
她白了我一眼,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你明明知道不少,卻來一點點地套我的話。
「她沒有手持電話,卻掛著一個尋呼機。」
「這就對了。」我對她說道。「今天我們就談到這兒?」
她點點頭,同時我站起身來。但她馬上又把我攔住。
「怎麼處理我們?」
我沉吟片刻才開口說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點點頭。「我只負責調查。至於調查結果出來以後怎麼辦,我還沒有得到通知。你只能等待。」
她神色有些黯然。
「你可以趁這個機會繼續領略你所喜愛的這個世界。」
這話一出口我就十分後悔。這無異於告訴一個病危的人說,用你最後的幾周時間領略生命吧。看著她的樣子,我心裡有些難受,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個到處都充滿了感情的世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