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納爾達是科魯斯死海中最著名的強盜。他的名字能讓伊斯河流域的居民發抖,他手下的嘍囉敢和帝國士兵對抗。他埋伏在沙漠中襲擊商隊,掠去所有的克隆人。帝國數次派兵清剿,每一次他都能奇跡般地從絕境逃生。
父親派我去執行這個危險的工作,我並不奇怪。柏拉圖認為一個人的高貴品質最容易在戰鬥中體現出來。我敢保證父親寧願再等上十幾年培養新的繼承人,也不願一個懦夫接替他的位置。為了考察我的舉止,他讓肖恩范斯上校當我的作戰參謀。
精悍的帝國軍隊雖然無敵於天下,但對付這支小小的良莠不齊的匪盜卻吃力異常。他們在乾涸的河谷中像鼴鼠一樣到處潛伏,穿著帆布鞋在曬得滾燙的沙地上跑得飛快,常常在星月無光的夜晚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現在猝不及防的豹II士兵的戰壕前。
儘管部下傷亡巨大,老謀深算的上校還是逐步把反叛者壓縮到科魯斯死海的峽谷裡。那兒寸草不生,缺乏水源。上校想把他們活活困死在裡面。
軍隊在谷口和峭壁上紮下了營寨,一個強大的單向力場障壁豎在峽谷和營寨之間,豹II隊員乘著沙地飛車在高處來回巡邏。格納爾達插翅難逃了。
月亮升上天空,給下面旱谷中投下清冷的光線,谷底鬼影幢幢。我回到指揮部所在的帳篷裡,肖恩范斯上校正在等我,立體作戰圖已經掛在了一張厚重而華麗的掛毯前。
我解下武裝帶擱在桌上,不過沒有卸下鎧甲。這個決定後來救了我的命。
門口有兩個豹II衛兵,屋裡還有兩個。我的兩個隨身侍從卻不知上哪兒去了。他們是父親特意撥給我使用的,全是沙爾姆型。我把他們分別叫作沙爾姆1和沙爾姆2,雖然我從來也沒有分清過他倆。
我和上校還沒交談幾句,一切就像突起的沙漠熱風般爆發了。幾個全身黑衣、黑披風的人影驟然出現在帳篷前,沒等門口的兩個衛兵發出警報,兩柄白亮的尖刀就插進了他們的胸膛。
為首的黑衣武士旋風般地捲進帳篷,他渾身上下充斥著沙漠的粗獷氣息,還帶著凶狠的死亡味道。上校那身顯赫的軍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此刻我的軍銜已經升成了上尉)。他兇猛地向上校撲了過去,把老頭撞翻在地上。其他的黑衣人蜂擁而入,與竭力抵抗的豹II衛兵搏鬥起來。
紛亂中我瞥見上校的槍被一腳踢飛,一把閃亮的尖刀抵住了他的胸膛。儘管上校實際上是我的監視者,我還是不敢袖手旁觀。我像一隻獵狗那樣向那位為首的黑衣武士猛撲過去,把他撞離上校面前。
我對手那驚人的搏鬥技巧和力量險些讓我當場送了命。他手裡的尖刀靈巧地從我胳膊的糾纏中掙脫出來,狠狠地戳在我的肋骨上。我全身猛地一震,一股劇痛沿著肋下傳遍全身。
但是那件高密度合金鋼鎧甲終於發揮了作用,使他的武器滑向了一邊。我乘機猛力扳動他的左肩,同時踹了他膝窩一腳,他立刻像一頭立地不穩的雄牛那樣斜著倒下了,我順手從他的皮帶上扯下一把能量槍,對準了他的眼睛。
帳篷裡眾寡懸殊的戰鬥瞬間結束了。我看到兩個豹II衛兵倒在我的腳下一聲不吭,上校也很不體面地倒在地上,七八個黑衣武士虎視眈眈地圍著我。令我驚訝的是失蹤了的沙爾姆1還是沙爾姆2竟親熱地和他們站在一起,我明白了他們是如何突破力障的。看著我手裡的槍,他們彷彿有些不知所措。沙爾姆和周圍的人嘀咕了幾句,走上前來想要開口。
這時,一束綠色的激光束突然穿過低垂的營帳帷幕,擊碎了他的腦袋。數十名精銳的豹II突擊隊員端著槍衝了進來。死去的豹II衛兵雖然沒來得及發出警報,但是他們之間那種奇妙的心靈感應再一次發揮了作用,驚動了整個兵團。
局勢急轉直下,黑衣人的抵抗是短促的,沒有求饒和請求寬恕,他們都像高貴的戰士那樣倒下了。
我除下被我制服的黑衣武士的頭盔,被扶起的上校在後面噫地叫了一聲,我才注意到那武士。這是一張飽經風霜、神情極其傲慢的臉,我一下明白眼前的這人究竟是誰了。
果然,他把頭顱高高地昂著,毫無懼色地說:我就是格納爾達,克隆帝國的死敵。你們可以殺了我,但是不可能殺死科魯斯死海所有為自由而鬥爭的兄弟。
上校被軍醫扶了出去,我命令正在打掃戰場的豹II士兵退出去。
帳篷裡只剩下我和這個桀驁不馴的漢子,他的雙手被手銬牢牢地銬在後面。一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只聽見繞著帳篷走動的士兵沉重的腳步聲。
我把手槍插回皮套,繞到他身後打開了手銬。格納爾達懷疑地注視著我的動作。
我扶起椅子讓他坐下,自己也在桌子對面坐了下來,說:格納爾達,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麼,讓我出賣我的兄弟嗎?他的臉上充滿了厭惡和嘲弄的神色。
我把中指屈了屈,做出珍妮教我的奇怪的手勢,他大吃一驚:你是?
你得答應不再和我父親的帝國對抗,我就幫助你逃走。
你還是把我銬起來吧。他堅定地說。
我笑了,要求他必須換個名字再活動,否則我父親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的。
他突然把手指豎在唇邊,示意我噤聲。我瞥見掛著地圖的毯子動了一下。
我至今還不太明白躲在掛毯後的沙爾姆(後來知道他是沙爾姆1)是如何察覺到危險的,他一步竄出了厚厚的帷幕,想跳出門去。
格納爾達動了一下手腕,一道寒光閃電般地扎中沙爾姆1的咽喉,他哼也沒哼一聲就死了。事情很清楚,沙爾姆1居然在我命令所有的人出去的時候留了下來,只可能他是接受了更高級別的命令--他是我父親的密探。
我對格納爾達那把金屬製的薄刃飛刀很感興趣,只有在古老戰場上才有人使用這種冷兵器。
嘿,這麼說,你是隨時可以殺死我的。我拈起那把飛刀對他說。
你的手勢做得很及時。格納爾達說,他傷感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些部下,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帳篷裡傳出了兩聲沉悶的槍聲。守候在門口的豹II士兵闖了進來,他們看見披著黑斗篷的格納爾達坐在椅子上,他的咽喉穿了個大洞,面目模糊難辨,胳膊上也被燒焦了一大片;他們的上尉拿著能量槍,腦袋邊上的地圖上插著一把明晃晃的飛刀。隨後趕來的上校小心地拔出刀,說:他居然失了手,可真幸運。
我真得感謝那位在上校的眼部打了一拳的小伙子,他使上校沒有注意到格納爾達咽喉傷口處的血跡。能量槍是打不出那玩意兒的。
真正的格納爾達已經穿著沙爾姆1的衣服混出了帳篷。兩個沙爾姆的胳膊上的標記都被我燒焦了,沒有人會知道到底是哪一個沙爾姆失蹤了,哪一個死了。
我走出營帳,遠處是月光下銀色的群山,還有挺拔而優美的仙人掌,構成了一個彷彿被人遺忘了的世界。今夜兩點我將打開力障,讓格納爾達和他的弟兄們逃走。我知道這是珍妮希望我做的,卻不知道我做對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