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5年1月4日
新年的時候,爸爸(Papa)本書中莉齊稱其父達爾文為Papa。編者給了我這個本子,要我必須老老實實地執行記賬的職責。我得把自己的開支(少得可憐)記錄成列,並不斷從總額中扣除,直到賬單神奇地歸零,他才又給我補給每月的零用錢。不過這個小本子還有另外一個作用,一個秘密的用途。我將用它來記日記,把我認為真正有趣的、最最私人的所
思所想和觀察記下來。求上帝保佑它不要落入其他人的手裡,因為這會讓人很難堪的。
因為我有很多屬於個人的想法,不能告訴任何人,當然也包括親愛的媽媽她從來不會說人家壞話,還有艾蒂她雖然比我大4歲,但在我看來,卻並不比我聰明4歲。我將把這些私人日記藏在賬簿的後面,不讓人發現。我想的是,它會呆在我的書桌最底下。除我之外,任何人也看不到。爸爸說,欺騙是大自然的藝術,我們可以向它學習。
自從爸爸出名後,到唐豪斯來的客人可真是多如水流。很多人都來自很遠的地方。我非常喜歡跟他們在一起。這不單單是因為他們都是些知名人物現代思想家和擁有各種希奇古怪的標本專有權的形形色色的科學家,而且還因為他們給了我一個求之若渴的休閒機會。
有客人來的早上,每個人都急切地行動起來,以求把自己最好的模樣展現出來。我們像是一支調遣去克裡木半島的軍隊。媽媽沉著地進行組織分工。戴維斯太太急急忙忙地吆喝著把鍋搬到各處的火爐上。加了香料的羊肉和烤土豆的香味瀰漫著整間房子,一直到僕人住的房間。帕斯洛在配製室裡配好了酒。園藝工康福特套好馬,駕著四輪馬車到奧爾平頓去接客人(很可能不止一個客人)。
因為我18歲了,所以被強迫穿上一件硬襯布的裙子,繫帶太緊了(腰圍24英吋,一寸不多),真讓人受罪。我覺得幾乎不能動彈或是呼吸想想我多喜歡無拘無束,在田野裡亂跑,或者藏在樹林和土坑裡玩。艾蒂可以不穿緊身胸衣,因為她體質太弱。
總之,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只有爸爸例外,躺在床上,因為一想到有什麼他必須露面的社交活動,他的胃往往就會犯病。
這種忙亂的景象給人的印象是,達爾文一家人都很正常和安足至少在下午的時候是這樣。從某些方面來看,我們當然如此。不過有的時候,在快樂和有禮有節的表面下,我發覺有種怪異的東西。毛病到底在哪兒,我也不清楚。但是與我們一起坐在豐盛的餐桌上的客人,如果他觀察力敏銳,他會注意到我們有些強顏歡笑。如果他有我們某些現代小說家的那種睿智正如我們在穆迪的流動圖書館中的加特斯克爾太太或特羅洛普身上看到的那樣,他可能會察覺出其中的緣由來。我們並不像我們展示給外人看的那種樣子。實際上,我有的時候覺得,我們努力表現得好客和快樂,只是在演戲而已。
1865年1月6日
像往常一樣,爸爸是我們整個家庭的中心。我覺得《物種起源》發表的6年來,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糟糕。現在他在書房裡一躲就是幾個小時,不再是以前的樣子回想起來讓我感覺是如此的溫馨。那時候,他常常沉浸在對黑雁之類東西的研究中。他坐在輪椅裡志得意滿地轉來轉去,還經常到大廳的罐子裡取一撮黑鼻煙。當我們小孩子突然冒出來問他要一把尺子、一枚別針時,他會好奇地抬起頭,從來不會因為我們的打擾而生氣。而現在,他一躲就是好幾個小時,好像他根本不想和我們在一起。不管我怎麼想,我也猜不透他為什麼脾氣變得這麼糟糕。
3天前,為找一塊橡皮膏,我無意中打開房門,看到他坐在黑皮的馬鬃椅上,陰鬱地沉思著什麼。我開口一說話,把他嚇得跟小鹿似的。他站起身,責問我為什麼偷偷溜進來打擾他,讓他得不到一刻安寧。他那樣一個勁地大喊大叫,我把門關上了,整個大廳還能聽見,惹得正在給霍勒斯上德語課的卡米拉站到樓梯上邊,一臉關切地朝下張望。
前不久,他叫帕斯洛在窗扉上安了一面小圓鏡。這樣,只要選一個恰當的角度坐在椅子裡,他就能看到前門的門廊。他告訴我們說這樣能方便他看見郵差,但我對那種解釋表示懷疑。我認為他這樣是為了瞧見來訪者而又不被人家發現。因此如果說他不在家,就能裝得更像。我覺得,他這樣做不單是為了避免打擾的問題,而是有某種更深的、讓他的內心不得安寧的原因。
爸爸的健康也不見有任何好轉。實際上,在最近一段時間,它明顯地惡化了。他現在每天都要乾嘔兩三次,還常說有脹氣和其他胃病。他也不喜歡吹風。外邊的空氣太香了,因此他拒絕出門。除了消化不良,他還感到頭眩,一陣陣發暈和頭疼。有些時候,他身上會發蕁麻疹或者濕疹。可憐的媽媽簡直成了佛洛倫斯南丁格爾護士,犧牲自己的所有時間給他端茶、擦背和朗讀,以使他的神經放鬆和轉移他對病痛的注意力。他在書房建了一個類似盥洗室的東西一個盆子固定在地面的一個平台上,前面遮著半堵牆和一個布簾子,距離存放他珍貴的書籍和小抽屜的屋角不足10英尺。它是用來應急的。這樣他就能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推開寫字板,跑過去嘔吐。聽到這樣響動著實嚇人,僕人就會緊張地聚在大廳,面面相覷。只有帕斯洛才允許進去幫忙。有的時候,這個管家甚至還不得不把四肢無力、面色蒼白和大汗淋漓的他抱到樓上房間去。
1865年1月11日
在我的記憶裡,爸爸總是在生病。只要他一上床,整幢房子便會噤若寒蟬,我們幾乎都不敢大聲說話。媽媽說他的病是工作引起的。他思考自然科學的問題太緊張了。為了證明她的說法,她提醒說他第一次犯病到現在幾乎30年了是他剛剛開始提出物種演化和自然選擇的理論的時候。22年來,除了在基尤與幾位朋友和同事(如地質學家賴爾先生和植物
學家胡克先生)進行過討論以及與哈佛大學的阿撒格雷先生在信裡做過討
論外,他從未公開過他的理論,而只是把它藏在私人筆記本裡。
她說,你能想像這麼多年來一直思考這些理論有多累嗎?難怪爸爸要向格利醫生求神奇的水療法。一次,我陪他到莫爾文去。看到他心甘情願地接受冰水浴和把自己裹在一條冰冷的水淋淋的床單裡,以使血液在各個器官間流動,我感到非常吃驚。
對於爸爸身體的不適,我有自己的看法,因為我注意到使他最容易犯病的幾種場合。他不僅在有人提起他的理論時會犯病,而且在談到這一理論的起源時,他也會這樣。比如說,1858年,爸爸收到從荷屬東印度群島的來信後就患上了嚴重的嘔吐病,而且久治不愈。信中,阿爾弗雷德魯塞爾華萊士先生提出了幾乎完全相同的理論,連所有的細節都非常相似。爸爸痛苦地說,就那些語句便可以用作自己書中章節的標題。後來爸爸接受了赫胥黎先生和其他人的勸告,鼓起勇氣把他自己關於自然選擇的理論公之於眾,並在林奈協會上與華萊士先生的論文同時提交。接著他極度興奮地趕著把《物種起源》出版出來。他累得精疲力竭,差點沒能完成。不過,之後不久,他真的病了不是因為理論受到了挑戰,而是因為兩個作者的巧合使他的成就受到了置疑。卑鄙的理查德歐文是爸爸的主要詆毀者之一。他夢想著建一座新的自然科學博物館。據說他在伊頓帕雷斯的一次餐會上曾說:還有什麼比一個孩子有兩個父親讓人更難堪呢?有句讓在場所有人捧腹的反擊是:尤其是其中一個是個大猩猩。
我就不明白,就算是華萊士先生提出了類似的理論,人們也用不著有那種反應啊。或許這種巧合可以看作是其理論有效性的證據,而不是削弱了它的有效性。因為一旦有某種思想開始流傳,想擷取它的人就會不止一個。這在自然選擇理論方面更是如此,既然它是如此地簡潔和優美。不管怎麼說,是爸爸的艱苦努力,才使得它具有可描述性和為人們所理解的。我知道他非常敏感,他痛恨一切的爭議,包括《笨拙週報》中的漫畫和《名利場》裡令人恐怖的素描。當他發現華萊士先生幾乎沒得到人們的承認,或是覺得人們可能以為他本人想否定華萊士先生的優先權而又有點事與願違時,他感到極為不安。
我希望我的父親出去旅遊一下。我認為沒有什麼比一片片新的視野更能撫慰人緊張煩躁的神經了。但近來他連倫敦也懶得去,而且固執地拒絕考慮穿過海峽到歐洲大陸去。對於一個年輕時候周遊世界、曾在異域有過如此多冒險經歷的人來說,這似乎很讓人難以理解。前不久,小獵犬號的3個老船友來唐豪斯住了一個週末。爸爸弄成那個樣子,幾乎和他們沒有呆上10分鐘。後來哥哥倫納德在花園裡遇到他,他們便一道散步到草坪那邊去了。聽他講,爸爸突然一句話不說,臉上帶著恐懼的表情轉身就走。這給倫納德印象極深。他後來給我說:當時我腦中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覺得他希望自己乾脆死掉算了。
1865年1月20日
我原想說我們在唐豪斯的生活改善了,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我們的家就像一個療養院。爸爸又開始自己做水療了。他甚至把15年前約翰路易斯在屋外搭的一個棚子都用上了。那是一個簡單的新奇玩意,就是在屋外水井邊做一個能裝四五加侖水的錐形容器,然後把它懸在屋頂上。爸爸在裡面脫掉衣服,然後拉一下一根細繩子,水就從頭頂帶著巨大的壓力傾瀉下來。有時,霍勒斯和我在外面都能聽見喘息和呻吟聲。別人還會以為裡面的人快死了呢。我們等了5分鐘。這時爸爸又穿戴整齊衝出來,一副快凍僵了的痛苦的樣子。我們中的一個人通常會同意陪他沿著沙道走幾圈。所謂沙道,是我們屋後面連接花園盡頭的一條小路,是他修來思考問題時散步用的。
兩天前,我和爸爸吵了一架。我無意間來到他的書房,拿起他通常放在披風上的短棍。那是一根一英尺略長的線匝,兩端有金屬握柄,非常沉,可以用作工具,必要時還可用作抵禦野獸的防身武器。他把它保存下來,作為在南美呆過一段時間的紀念品,因為他在那裡考察時常常把它別在腰帶上。爸爸突然走了進來。他看見我拿著棍子,走上來就是一陣訓斥,說他說過叫我絕不要碰那東西。但我敢肯定他絕不是因為這個才這樣生氣的。接著,他又變本加厲地責罵我是個小間諜。這句話讓我非常傷心,更讓我一下子無言以對。我放回短棍,一言不發。當我從他身旁擠過去走到門口時,我猛地轉過身,說了些很難聽的話,也就是說我覺得他不可理喻、惡毒。艾蒂聽到我罵爸爸,於是告訴了媽媽。媽媽說我必須道歉,要不就別想吃晚飯。我選擇了後者。我一個人呆在房間,沒去參加每天晚上在客廳的聚餐。我試圖使自己閱讀那位數學家寫的新書《艾麗絲漫遊奇境記》。但開始的時候,我心裡非常地不安,根本沒法集中於書中內容。不過後來,我發現自己完全被它迷住了。有時,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艾麗絲:我發現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好像我自己也掉進了一個兔子洞;有時我又覺得自己有20英尺高,能看到其他任何人看不到的東西;而還有些時候我又非常恐懼,覺得自己只有老鼠那麼大,不得不到處跑,以免被人踩著。
1865年1月22日
一次,我偶然聽父親斷言說:一個優秀的科學家就是一個探尋大自然足跡的偵探。我可能不是科學家,但說起來也好笑,我認為自己肯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偵探。
說老實話,我一直在搞間諜活動雖然我並不喜歡用這個字眼。我之所以這樣做,是
因為一旦我的好奇心被激發,我就難以自已。當很多人在一起的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躲到一個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偷聽他們談話。這是瞭解外面世界的惟一途徑,而且遠比《埃德蒙頓評論》和《泰晤士報》有趣。我就是這樣才知道令人震驚的巴拉迪與布拉德利謀害可憐的小喬迪伯吉斯的案件的。他們把他的衣服脫光,然後在一條河溝裡用棍子打他,直到他不能動彈為止。其中一個人說,那兩個男孩太小了,在被告席上幾乎連頭都看不見。另一個說他很高興他們被判處了足足5年的勞教。
而最妙的是男人們聚集在檯球室的時候。長沙發旁邊的角落是一個絕佳的藏身之地。他們一心撲在打球上,完全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夏天的時候,他們把窗子打開通風。我就坐在窗外的報春花和黃花九輪草花缽下面。正是在那裡,我聽說了幾年前印度的嘩變。赫胥黎先生說,事情是由於摩爾人被強迫用嘴咬抹了豬油的彈殼引起的或者其他我不太能懂的類似原因。就在這周,我聽爸爸說,南部邦聯和北方各州的戰事給牙買加造成了麻煩。他說:那些黑鬼準備起來反抗我們了。但是托馬斯卡萊爾先生相信,埃爾總督將會處理好這件事。
爸爸好像支持北方各州。我知道他很反感奴隸制我曾聽他描述過他與菲茨洛伊船長就這個問題的爭論我敢肯定他希望看到這種制度從地球上根除掉。但我也曾聽他說,南方的美國人很有文化和貴族氣質,在觀念和教養上都和英國人接近,而不像北方人那樣粗俗。如果南方贏了,對我們的製造商來說,將意味著廉價的棉花。當聽他這樣說時,我又不得不認為他的心偏向了南方。
1865年1月25日
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善於打探別人的秘密。這純粹是一種天生的能力,就如艾蒂長於語言或喬治善於計算一樣。
當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一到放假,表兄妹們就會到我們家來玩。小孩一多,整個唐豪斯就會被鬧翻天。我們玩捉迷藏。我們在屋裡屋外的旮旯尋找藏身之地。我總是第一個找到他們、最後一個被他們發現。常常是我在臨時的巢裡躺上一個甚至是一個多小時,心像小鳥一樣撲騰撲騰的,聽著找我的人在夕陽西斜的傍晚絕望的叫喊。有時是遊戲結束好久了我才出來,然後從已經掌燈的後門冒出來,惹得他們一片叫好。
我發現,關鍵是你要善於從其他玩伴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一旦你猜中他們自己會藏在什麼地方,那麼要找到他們永遠也想不到的藏身之地就易如反掌了。要當迷藏霸主可不是靠手段,而是靠近乎直覺的本事。我發現,如果我靜下心來沉思,就很容易把自己置於其他人的思維中,並預測出這個人的思想和行為。
我自己也有許多秘密。我不敢跟任何人講。有人喜歡上了約翰盧伯克爵士的一個兒子(名字就不說了)。當我還是個小女孩時或者用媽媽的話說,我還沒變得不乖時有時我們到他們的家海歐克斯去做客。於是,我們倆常常偷偷溜到草坪對面被雷擊過的核桃樹那裡去。那是一個非常大的樹樁,聳立在空中,有20英尺高。由於自然的作用,樹樁已經空了。我們假裝它是我們的房子,在裡面玩過家家,所做的把戲讓我一想到就臉紅。我會讓他親我的臉蛋假想他要去上班了。有一兩次我們甚至還走得更遠,當然還沒到讓我後悔的地步。但是在教堂見到他時,我仍會感到很尷尬。因為媽媽不信《信經》,於是當會眾背誦時我們就轉過頭來面向他們。有一兩回,我發現他的眼睛挑逗地盯著我。我覺得面孔火辣辣的。雖然他的出身還算高貴,但他那樣對待我就完全沒有點紳士修養了,儘管如果要我說老實話的話我承認,這一舉動的確也讓我有點心波蕩漾。
1865年1月28日
早上,媽媽和我出去散了很久的步。在這深冬時節,天氣暖和得有點不可思議。但儘管是這樣的良辰吉日,我仍然覺察到媽媽心裡壓著什麼事情要跟我說。當我們到了南邊的林地時,她柔聲柔氣地開始了。她說爸爸身體又轉好些了,但仍不如她希望的那樣好。然後,她又說她覺得我的行為使得他的健康狀況在不斷惡化。她認為我這是不會尊重人的表現。她建議我向艾蒂學學儀態舉止,並說姐姐從來不讓人操心,是爸爸的開心果,而不像我。她還在工作上給他支持,幫他查對手稿。
恐怕我的反應有些乖戾。我回答說,我認為亨麗埃塔可以向我討教的多著呢。我特別指出在健康方面,因為艾蒂像爸爸一樣,總是病病歪歪的。她是落在橡樹近旁的那顆橡實。爸爸把她送到摩爾公園去接受水療。自在伊斯特本再次發病後,她就一直弱不禁風,成了全家關心的焦點。爸爸悉心地照料她,並到她臥室看她,滿臉關切地詢問她的病情。因此,我說,艾蒂得到太多的特殊優待。聽見這話,媽媽變得很生氣,叫我舉個例子。我回答說我們到托基去,就是為了讓她呼吸海邊的新鮮空氣,而且在旅途中還給她專門安排了臥鋪。另外,像所有時髦的女子那樣,她還獲允乘馬拉機(horse?drawnmachine)到海邊去游泳。對此媽媽回答說:你有這樣健康的身體,應知道感恩才是,而不應嫉妒給你姐姐治病,因為那可能治好她的病或者減輕一點她的病痛。聽完這話,我默不作聲了。
我知道爸爸媽媽更喜歡艾蒂。他們總是誇她,說她如何漂亮,一件衣服在她身上是多麼合身,她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妻子。而他們從來沒那樣誇獎過我。小的時候,他們就覺得我沒有女孩樣,因為我跑得快並站在滑板上滑下樓梯,還因為我能從桑樹上爬到托兒所外面去。媽媽說那是男孩子行為。沒錯,有時我們打開舊箱子玩裝扮時,艾蒂會穿戴上媽媽的珠寶和長衣裙,而我則喜歡扮成海盜和探險家。但就算這樣,並不是說我就不是女孩子了啊。因為不管怎麼說,我並沒有享有哥哥、弟弟的待遇,比如去克拉彭上學,而只能在家裡接
受教育。因此,很明顯,我覺得自己在兩邊都沒得到好處,雖然這事我從沒向人吐露過,免得別人認為我只會想到自己。
散步快結束時,我們走到河岸附近,我發現一隻大甲蟲圍著一根木頭亂轉。我突然想把它捉回家給爸爸。小的時候,我比艾蒂更會抓幼蟲和昆蟲,甚至比5個兄弟都能幹。當我想起這些,想起當我張開髒乎乎的小手遞給他一隻不常見的蟲子時他那眼神,想起他一個勁地摟著我稱我是女獵手戴安娜時的情景,我真想哭。我覺得那是我童年時候最最快樂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