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彪的首級被高高掛在中軍大帳外,這對剿倭營將士是一個不小的衝擊。牛彪是俞重山的愛將,又是剿倭營一員戰功赫赫的虎將,就因姦淫倭女被公子襄所殺,眾兵將在不滿、憤恨之餘,舉止開始有所收斂,本已廢弛的軍紀,終於重新樹立起了它的威信。
趙文虎奉令巡視全軍,又殺了兩名私分財務的兵卒,終於止住了剿倭營混亂的勢頭,使之漸漸恢復了正常的秩序。黃昏時分,中軍已將島上財務封存,島上一千多名女子也被集中到安全處看押,與此同時,兩座新築的營寨也漸漸完工,巍然聳立在小島的最高處。
三天後,無數懸掛著骷髏標誌的海船出現在海上,將小島團團包圍。東鄉平野郎傲立在最前方的戰船上,舉目向島上眺望。他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只見島上並沒有出現預計中的混亂和破敗,反而在險要處憑空出現了幾座堅不可摧的營寨,營寨外鹿角、壕溝、柵欄等工事犬牙交錯,剿倭營竟在短短三天內,做好了應付惡戰的準備。
咱們還是小看了公子襄!東鄉左首的南宮放仰天歎息,剿倭營竟然沒有被金銀財寶、醇酒女人打垮,反而在短短三天內就築下了嚴密的防禦陣地,公子襄真乃統兵天才也!
東鄉右首的施百川不以為然地捋鬚笑道:看剿倭營這架勢,公子襄是在等俞家軍支援,欲與俞家軍聯手,與咱們決一死戰。可惜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咱們魔門高手早已埋伏在往來京杭的路上,兵部所有令諭都別想送到杭州。剿倭營孤軍身陷荒島,內無糧草外無援軍,我看他能堅守到什麼時候!
南宮放微微笑道:待俞重山苦等兵部令諭不得,再派人上京請令,最快也得一個月以後。這一個月內,足夠咱們將剿倭營收拾得乾淨。
如果俞重山不等兵部諭令,擅自領兵出海,又會如何?東鄉沉聲問。施百川見東鄉平野郎眼中還有些狐疑和擔憂,笑道:就算俞重山不顧朝廷禁令貿然出海,他水軍一動,我魔門耳目就會飛鴿傳書,讓咱們早做防備,東鄉君無須擔心。
東鄉微微頷首,他雖然驚詫於剿倭營的軍紀,但環顧海上,只見風帆如林,戰船如過江之鯽。這裡不僅有他的五千多手下,還有另外幾支前來支援的同伴,人數加起來足有一萬五千餘人。剿倭營是所有海盜的公敵,聽說東鄉將剿倭營引到了自己的老巢,各路倭寇紛紛趕來支援,數百艘戰船在海上鋪灑開來,浩浩蕩蕩顯得十分壯觀。
看到己方佔有絕對優勢,東鄉終於放下心來,抬手向島上一指,高聲下令:包圍海島,派人給公子襄送信,讓他立刻率軍投降,不然戰火一起,剿倭營將被斬盡殺絕!眾倭寇轟然應諾,正待派人上島,突聽南宮放道:東鄉君,這封勸降書,就由在下替你給公子襄送去吧。
東鄉有些意外,忙勸道:公子乃我智囊,不可輕蹈險地。無妨!南宮放淡淡笑道,憑我對公子襄的瞭解,他不會妄殺信使。
東鄉沉吟片刻,伸手從身旁一個倭寇腰間拔下短劍,將劍一折兩段,然後交給南宮放道:剿倭營兵將大多是我的老對手,知道我這是什麼意思。南宮放接過斷劍,遙望海島坦然道:立刻送我上島!
突然出現的倭寇戰船,令剿倭營將士暗自心驚。看戰船的數目,遠遠超過了東鄉部,幾支在海上聚嘯多年的倭寇,竟然聯起手來,將剿倭營團團包圍。直到這時眾兵將才明白雲襄殺人立威、整肅軍紀的苦心。若非剿倭營以嚴明的軍紀和超人的努力,在短短三天內築下了固若金湯的營寨,在數倍於己的倭寇面前,只怕連一天都守不住。
不過就算是這樣,眾將心中依舊沒底。剿倭營現在最匱乏的是糧食,沒有糧食,鐵打的漢子也堅持不了幾天。雲襄矗立在小島最高處,眺望著海上的倭寇戰船,對幾名將領的置疑置若罔聞。這時中軍千戶李寒光突然指向海上:看!有小船打著白旗劃過來了,想必是來勸降。
他娘的!老子讓人將它打回去!另一個千戶孟長遠一聲怒罵,正待令人去將小船擊沉,雲襄已抬手阻攔道:不忙,讓他上來。帶他到中軍大寨見我。說完他又教過中軍千戶李寒光,仔細耳語片刻,李寒光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立刻飛身而去。
南宮放自登上海島那一刻起,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冒險前來勸降,除了是想看看宿敵見到自己時那意外和吃驚的嘴臉,更是想親眼看看剿倭營內部的情況。剿倭營的表現實在太反常了,令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生怕自己在穩操勝券的情況下,又讓公子襄僥倖反敗為勝。他只有親自來看看現在的公子襄和剿倭營,才能徹底安心。
他安然讓剿倭營兵卒將自己蒙上雙眼,推推搡搡地逮到中軍大寨。當眼上的黑布去掉後,他立刻就看到了端坐在中軍大寨中的宿敵。看到雲襄眼中的驚詫和意外,他緩緩撩開鬢髮,得意地笑道:沒料到吧?我南宮放不僅沒死,還活得很堅強。雲襄臉上驚詫一閃而過,望著囊發若無其事地問:你來做甚?
他在故作鎮定!南宮放立刻感覺到對方的心虛。他將斷劍扔到雲襄面前:這是東鄉平野郎托我送給你的東西,你或許不知道它的含義,不過你帳下的兵將可都心知肚明。
帳前諸將果然悚然動容,這是東鄉平野郎即將斬盡殺絕的勸降劍,作為東鄉的老對手,眾將完全清楚它的含義。南宮放見眾將雖然還維持著表面的鎮定,但眼中的凝重和畏懼卻逃不過他敏銳的眼睛。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千戶打扮的將領突然闖了進來,匆匆對雲襄道:公子,一營點檢牛彪被斬後,一營將士群情激奮,差點兵變現在已被我控制起來。還有不少兵將想要乘船突圍,請公子快拿主意!
閉嘴!沒見到我這裡有客人嗎?雲襄一聲厲喝,打斷了來人的稟報,轉向南宮放淡淡道,請你回復東鄉,就說剿倭營上下,將戰至最後一人。南宮放不再多勸,他已看到了想看的一切。對雲襄匆匆一拱手,他得意地笑道:公子襄果非常人,有整個剿倭營為你陪葬,你可以死而瞑目了。說完轉身出門,不再停步。
回到東鄉的戰船,南宮放立刻對東鄉道:公子襄已經窮途末路,剿倭營軍心不穩,東鄉君可以下令進攻了。
東鄉眼中閃出狼一般的嗜血寒光,雖然圍困可以將糧草匱乏的剿倭營拖垮,但糧草對眾多倭寇來說也是一個問題,聽南宮放如此回報,他立刻向桅桿上的旗兵高喝:進攻!天黑前拿下全島!
隆隆的火炮聲驚天動地,在海島上零星炸開,眾倭寇開始向海島發起了最後的進攻。無數戰船駛入海灣,將剿倭營的船隻盡數燒燬、擊沉。穿上的水軍早已撤到島上,所以東鄉的戰船沒有遇到任何還擊。
在東鄉的指揮下,倭寇順利登上海島,向島上幾座營寨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可惜那幾座營寨建造的十分巧妙,互為犄角和支援,又矗立在火炮難以企及的地勢險要處,萬餘名倭寇,空有一身好武藝,卻被營寨中射出的箭雨和鳥銃壓制得抬不起頭來,根本近不了身。
八嘎!東鄉氣得哇哇大叫,早知剿倭營在醇酒女人、金銀財寶面前不動心,他真不該等上三天再進攻。這三天時間剿倭營軍紀不僅沒有渙散,反而在島上築下了堅固的防禦營寨,這實在出乎東鄉的意料。
第一天的激戰倭寇傷亡慘重,剿倭營倚仗堅固的營寨和防禦工事,幾乎沒有任何傷亡。當夜幕降臨時,東鄉遙望著矗立在制高點的營寨,只感到一籌莫展。
南宮放對剿倭營的戰鬥力也有些意外,這完全不像是一支軍心不穩、意圖突圍而逃的部隊。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算來算去,他始終猜不透公子襄在此堅守有何意義。面對東鄉的質詢,他冷笑道:強攻不行,咱們可以全力圍困。島上沒有一粒糧食,而剿倭營攜帶的糧食有限,如今又多了一千多個女人要吃飯,他們堅持不了幾天。
倭寇沒有攻城器具,又不善強攻。東鄉權衡半晌,只得恨恨地對高高矗立的營寨啐了一口,無奈罵道:媽的!我若攻破營寨,必定將公子襄剝皮抽筋!
眾倭寇在山下立下營帳,將剿倭營的營寨團團圍困。看他們的模樣,是在做長期圍困的打算。小島高處,幾名剿倭營將領在查看了倭寇佈陣形勢後,皆憂心忡忡地來見雲襄,齊聲問:公子,咱們還要在這裡堅守多久?雲襄此時正在中軍寨中潑墨作畫,面對眾將的質詢,他頭也不抬地淡淡道:不知道。
眾將越發擔憂,中軍千戶李寒光急道:咱們的糧食本來只夠十日之需,如今再加上一千多個女人,恐怕只夠堅持七八天時間,七八天後糧食告罄,公子做何打算?
在眾將焦慮的目光中,雲襄從容不迫地將一幅水墨山水圖畫完,這才笑問眾將:你們來看本公子這幅畫,意境如何?
幾個將領正為剿倭營的前途擔憂,哪有心思理會雲襄筆下的已經,只有負責監察全營軍紀的七營點檢趙文虎,仔細端詳著墨跡未乾的畫,微微頷首道:公子落筆從容,筆意不急不緩,顯然胸中早有成竹,所以這幅畫意境深遠,莫測高深。雲襄目視趙文虎,嘴角泛起會心的微笑:趙將軍既然喜歡,這幅畫就送給你吧。
趙文虎連忙拜倒在地,拱手道:多謝公子墨寶!說完也不客氣,上前接過畫,立刻令隨從裝裱起來,懸於自己帳中。
雲襄見眾將依舊在焦急地望著自己,不由淡淡笑道:古人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七八天時間,足夠讓倭寇士氣由衰而竭,到那時在下自有破敵妙計,諸位將軍不必多慮。諸位只要守住這七八天時間,就是大功一件!
眾將見雲襄說得輕描淡寫,皆有些將信將疑,不過眾將早已為雲襄的領兵之能所折服,心中雖有疑惑,卻還是安心去不知防禦和守衛。
時間一天天過去,倭寇一萬多人聚集小島,卻不得寸進。這期間東鄉雖然也率人強攻過幾次,但剿倭營據險扼守,居高臨下。東鄉付出上千人的代價,依舊沒佔到任何便宜。他後來又排除忍術高手,趁葉潛入剿倭營中軍大寨,欲刺殺公子襄。但幾名忍者的屍體第二天被扔了出來,幾個人頸項上都有細細的紅痕,顯然是被一種細細的鞭子絞殺。
七八天時間很快過去,眼看糧食即將告罄,雲襄登上小島最高處,遙見山下倭寇的營帳已是一片狼藉,再沒有先前那惡焰洶洶的氣勢,他終於對等待已久的隨從下令:點狼煙!
狼煙滾滾,直衝天際,在遼闊的大海上傳出很遠。隨著狼煙的燃起,林立的風帆漸漸從海平面下緩緩升起,從四面八方向海島逼近。剿倭營營寨在小島高處,剿倭營將士最先看到那些突然出現的風帆,人人奔走相告:援軍!援軍來了!
風帆漸漸靠近,已能音樂看到風帆上的標誌。眾兵將漸漸開始失望,風帆上並不是熟悉的俞家軍水軍標誌,這並不是他們期待的明軍水師。不過他們很快就看清了風帆上的標誌:有旋風,有背插雙翅的猛虎,還有劍與盾,也有兇惡的鯊魚有人很快就認出,旋風是金陵蘇家的族徽;劍與盾是南宮世家的標誌;背插雙翅的猛虎是漕幫的船旗;鯊魚是海鯊幫的幫徽龐大的船隊幾乎囊括了江南沿海所有幫會和地方勢力的人馬,浩浩蕩蕩從四面八方,向狼煙燃起的地方圍逼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東鄉也看到從海平線下漸漸升起的風帆,並認出了前方南宮世家的船隊,他氣急敗壞地一把抓過南宮放,指著海上的船隊厲聲喝問,這些船是哪裡來到?為什麼還有你南宮世家的人馬?
南宮放臉色煞白,兩眼直愣愣地望著海上,神情若癡。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公子襄竟能調動幾乎整個江南沿海的江湖勢力,甚至連南宮世家也捲入其中。公子襄究竟有怎樣的威望和魔力?
大寨中,雲襄登上點將台,俯瞰著台下數千名群情激昂的將士,突然放生喝問:勇士安在?我在!眾將士齊聲答應,氣勢如虹。
勇士安在?雲襄再問。我在!眾人齊聲怒吼,聲震大海。
雲襄鏘然拔出長劍,遙指山下:倭寇就在眼前,可有勇士與我斬之?眾將士紛紛拔出兵刃,數千柄寒光閃閃的鋒刃直刺天宇,數千名男兒舉兵齊呼:我在!我在!我在!
雲襄環視全場,憤然舉劍高呼:全殲倭寇,在此一役!出發!
隆隆的鼓聲在中軍大寨響起,如春雷在天邊迴盪。剿倭營六千將士傾巢而出,向意圖逃逸的一萬多名倭寇發起了猛烈的反攻。
倭寇的營帳只為進攻所設,幾無防禦措施。剿倭營數千將士如狼似虎,輕易便突破倭寇防線,直插其後方停船的海灣。那裡有數千倭寇正拚命爭搶登船,意圖乘船突圍。在四周即將靠岸的戰船威逼下,倭寇完全無心戀戰,被剿倭營四下追殺,幾無還擊之力。
倭寇人數雖眾,但卻各有統屬,並非全歸東鄉指揮,危急之下或爭先恐後地逃逸,或各自為戰,戰鬥力大不如前。此時各派江湖好漢的船隊先後靠岸,眾人紛紛加入到追殺倭寇的戰鬥中。這些漢子戰鬥力雖不能與剿倭營相比,但人數眾多,對倭寇的打擊堪稱致命。尤其是蘇鳴玉、南宮玨和叢飛虎所率的數十名好手,武功遠在尋常倭寇之上,在人群中縱橫衝殺,所向披靡。戰鬥漸漸成為一邊倒的屠殺,東鄉見大勢已去,只得率幾名心腹殺出一條血路,搶了一條小船向海上逃逸。
雲襄靜立高處俯瞰整個戰場,神情淡定,青衫飄飄,幾欲出塵。見戰局已定,他對傳令兵淡然吩咐:傳我號令,繳械不殺!
繳械不殺的吶喊四處響起。眾倭寇在逃跑無路、抵抗無效的情況下,紛紛舉刀投降。戰事在血與火、智與勇的較量中漸漸平靜下來。
雲襄身後的筱伯欽佩地讚道:沒想到公子竟能調集整個江南武林共伐倭寇,真不知公子是如何做到這點的?
雲襄淡笑道:很簡單,對蘇鳴玉這等重情重義的人,我動之以情,對南宮玨這等理智精明的人,我曉之以理;對漕幫叢飛虎等黑道梟雄,我誘之以利。
筱伯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道:公子高明!只要對蘇鳴玉直說,有一千多名被倭寇擄掠的女子需要解救,蘇公子定不會推辭;對南宮玨來說這是重振南宮世家威望的大好機會,他也一定不會錯過;可是對叢飛虎這些黑道梟雄,公子以何利誘之?
雲襄指指中軍大寨,悠然道:你忘了倭寇留下的那些金銀財寶?
筱伯聞言面色微變:這些財務理應上繳國庫,公子若是私相授受,恐怕朝廷追查下來,會有莫大麻煩。
是啊!所以這事我還得使點手段。雲襄無奈歎道,這些財務原是倭寇取之於民,我用它買通江南黑道助我消滅倭寇,也算是還之於民。若是都上繳國庫,只是便宜了皇帝老兒,於百姓何益?
筱伯若有所悟地點頭道:公子替天行道,老朽無話可說,就怕旁人不知公子用心,會以小人之心度公子之腹。
雲襄微微一笑:只要問心無愧,何懼旁人閒話?
山下戰事已近尾聲,就見蘇鳴玉、南宮玨、叢飛虎等人聯袂而來,南宮玨老遠就在高叫:雲公子,以前你以六脈神劍勝我,我還只是覺得你是個趣人。沒想到你竟能統領剿倭營剷除為患多年的倭寇,讓我南宮玨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近前,蘇鳴玉對雲襄頷首笑道:以前我便知是非常人物,卻也沒想到你有如此之能,竟能畢其功於一役。今日我定要好好敬你幾杯,咱們不醉不歸!
一定一定!雲襄連忙與三人見禮。只見叢飛虎嘿嘿笑道:我老叢是個粗人,也不懂什麼客套。我手下這些刀口上討生活的漢子,皆是相信公子襄的口碑,衝著你的許諾而來的,想必公子不會讓老叢沒法向手下人交代吧?雲襄正色道:叢幫主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
叢飛虎呵呵一笑:有公子襄這句話,我老叢才能放心喝酒。
請幾位先到中軍大寨稍坐,待我處理完雜事,再擺酒向諸位致謝。雲襄說完令隨從將蘇鳴玉等人讓進了中軍大寨。此時就見千戶孟長遠匆匆過來,躬身道:稟公子,倭寇一萬五千餘人除少數逃脫外,盡皆被殲被俘。如今戰事已定,各營正在救助受傷的同伴,搜捕殘寇。如何處置俘虜,還請公子示下。
雲襄忙問:有沒有找到東鄉平野郎和南宮放?見孟長遠搖搖頭,他眼中閃過一絲憂色,沉吟道,將俘虜和獲救的女人全部帶回杭州,交由俞將軍處理。
孟長遠領令而去後,雲襄招手教過中軍千戶李寒光,對他悄聲道:將繳獲的財務分成三份,一份留給叢飛虎他們;一份讓弟兄們分了,受傷和陣亡的兄弟多分一些;剩下一份給俞將軍帶回去,交給他去處理。還有,最後把所有藏寶之處都燒燬,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李寒光心領神會地點頭笑道:公子請放心,這事屬下一定辦得妥妥當當。說完正待要走,卻又被雲襄叫住,只見雲襄神情怔忡地黯然道:記得將牛彪的遺體帶回去,對他的家人就說是戰死疆場,給他家人多分一份撫恤銀兩。
屬下記下了!李寒光說完拱手告退。雲襄安排完一切,這才放心地回到中軍大寨,只見寨中已排下慶功酒宴,眾人皆等著自己入席。他也不推辭,逕直來到席前,端起酒杯肅然道:這第一杯酒,請先敬陣亡將士,願他們在天英靈早日安息!說著將酒緩緩灑向大地。
眾人紛紛舉杯而起,灑酒祭奠陣亡的英靈
三天後,剿倭營隨各路人馬班師回營,駛向杭州灣。雖然這一戰剿倭營戰船盡毀,不過與擊斃的倭寇和擊毀的敵船比起來,這點損失就不算什麼了。
眉淡掃、腮紅勻,唇上朱紅艷若牡丹。舒亞男對著鏡中的自己看了又看,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描眉點唇,對自己的容貌從未有過地在意。見胭脂水粉終於掩去了這一個多月來的疲憊和風塵,她終於停下來,撫著小腹在心中暗問:小雲襄,咱們就要去見你爹爹了,不知道娘現在這個樣子,你爹爹會不會喜歡?
仔細換上新買的衣裙,舒亞男終於面目一新地開門而出。登上路邊等候的馬車,她對車伕輕輕說道:去剿倭營!
馬車在杭州城熙熙攘攘的大街緩緩而行,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舒亞男的目光,她連忙拍拍車廂:停車!不等馬車停穩,她已跳下馬車,身不由己地迎了上去。
街頭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雲襄與明珠正說說笑笑並肩而行,雖然公子襄已是平息倭患、名傳江南的大英雄,但真正認得他的卻沒有幾個。二人漸漸走近,雲襄終於看到了人叢中光彩奪目的舒亞男。
亞男!雲襄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世界在他眼中突然消失,眼前只剩下這魂牽夢縈的女子。舒亞男打量著略顯清瘦的雲襄,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所有的艱辛和委屈皆湧上心頭,使她哽咽得無法開口。
雲襄最先平靜下來,他突然牽起身旁明珠的手,對舒亞男笑道:舒姑娘來得正好,不然我還真不知去哪裡找你呢。說著他攬過明珠,我已決定去北京向明珠的父母提親,如果順利的話,下個月咱們就可以舉行大禮。舒姑娘是咱們的媒人,到時候你一定得來,讓咱們好好敬你一杯謝媒酒啊!
舒亞男呆呆地望著談笑風生的雲襄,再看看滿面羞紅的明珠,她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心中就如高空失足一般地難受。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澀聲問:阿襄,你你不記得我們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了嗎?
我記得,永遠都不會忘記。雲襄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熟悉,只是現在看來是如此地冷酷,謝謝舒姑娘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從那以後我就發誓,決不讓同一個人騙我兩次,更不會讓同一個女人傷害我兩次!說著他不顧路人驚詫的目光,將明珠攬入懷中,明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孩,她永遠都不會傷害我,所以我要娶她。
舒亞男呆呆地望著雲襄和明珠,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她揚起含淚的笑臉,對二人點點頭,澀聲道:我我祝福你們。說完她趕緊轉過身去,生怕他們看到自己洶湧而下的淚水。
堅強!舒亞男你一定要堅強!她在心中拚命告誡自己,不顧路人驚詫和好奇的目光,她渾渾噩噩地大步而行。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裡,時間和地點對她來說已沒有任何意義。她在街口角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像狼一樣從大漠一直追蹤到江南的巴哲。她徑直走到他面前,淚流滿面地說道:你殺了我吧話音剛落,她就兩眼一黑,突然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