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平向鬱鬱蔥蔥的群山間伸手一指,道:龍之發脈往往在群山交匯處,所謂來龍千里,山勢如龍首尾相連,便是來龍去脈了。雪鳳凰點頭:這個我知道。《葬書》說,上地之山,若伏若連,其原自天。帝陵如果以山為陵,便可得享永恆。
曲不平大興知己之感,同來的人中沒有一個像雪鳳凰這樣能與他談天說地的,登時撇下其他人,侃侃而談道:觀四面山巒,望兩旁水勢,如有龍山重岡,開屏列障,負陰抱陽,左右護砂,四局分明,環抱拱衛,藏風聚景便是當初所尋的繆宗葬地。雪鳳凰歎道:風水雖好,可惜仍保不了他自己一條命,保不住他的江山社稷。曲不平神秘一笑:繆宗雖已事敗,神靈安而子孫盛,這風水可保後人富貴無憂,信不信在你。
雪鳳凰縱身躍上身邊最高的一棵樹,極目遠眺,一掃群山地勢。再下來時,一針見血地指了一個方向道:恐怕真正的地方應該在那裡,再走一個時辰我看就到了。
姑娘好眼力,的確離得近了。曲不平眼中射出驚異之色,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看出龍穴所在,除了運氣尚須有點真才實學。
龍鬼忽然拽了拽雪鳳凰的袖子,問她:什麼味道?濃重的血腥味隨風飄至,雪鳳凰疾走幾步,在不遠處垂下的籐蔓間發現一個被纏繞至死的黑衣漢子。他手中的劍斷為兩截,血流了一地,此刻盡變紫黑,慘不忍睹。雪鳳凰見龍鬼正要走來,連忙喝住他,不許他靠近。
黃笙像個沒事人似的走近,在那人屍身上撥弄一陣,掏出一塊銅牌子,復又扔在地上,輕慢地道:什麼鐵劍門的,能走到這裡算是不錯。
眾人繼續往前,又見有兩人倒地,胸腹插滿木箭,口吐黑血。龍鬼噁心地掉轉頭,雪鳳凰蹙眉道:你們的陷阱如此狠毒,未免太過。裡過嘿嘿冷笑:看仔細了,那是水家的藥箭,置人於死地的是他們。雪鳳凰訝然湊近,憶起龍鬼說過水家的藥箭中者必死,如今看來並非虛言。想到蒙秀笑靨如花,下手毫不留情,不由茫然心傷。
她摸了藥箭不語,黃笙道:你以為除了五族人馬和你倆之外,會有其他人能進山?寨王不是善男信女,羅怒更不是吃素的,即便對你們手下留情,其他人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聽他一說,雪鳳凰就知道這兩大勢力早已剷除了其他覬覦玉璽的人。偷門大會是何等熱鬧的盛事,江湖人士能不聞風而動?但一路以來,她只在初出黔州時的船上遇到幾具死屍,卻沒見過其他人的行跡。
龍鬼靠近她,雪鳳凰從他略帶慌張卻仍堅定的目光中,看出他亦想通了這點。這少年不管來歷如何,相處一路,她不忍見他受傷。
雪鳳凰想到了他們自保的唯一法子。既然他們看來是三方中最弱的一方,先滅了他們倆無論對乜邪還是五族,並沒有太大的好處。因此只要能造成一種微妙的形勢,讓兩方都覺得聯合他們可以更有利地消滅對方,他們便可多爭取一段時間。
雪鳳凰捏了捏龍鬼的手,龍鬼會意,故意延後跟戶絕他們拉開距離,和雪鳳凰肩並肩走。你拉攏他們,務必讓他們覺得如果遇上羅怒,我們會站在他們一邊。龍鬼目中精光一閃,雪鳳凰便知他完全明白她的用意。她知道前路仍有機會碰上羅怒,那時,她是否能在瞬間向五族示好,是他們此行成敗的關鍵。
雪鳳凰隨著眾人繼續前行,凝視著裡過等人的背影,在找到繆宗陵墓後他們可能隨時會突然倒戈相向,前路不容樂觀。
又有一堆死屍橫貫在沿途,眾人魚貫走過,龍鬼不小心踩到了一人的胳膊,居然反彈動了一下,嚇得他驚駭狂跳。換在平時雪鳳凰早就笑了,此刻見這些人死狀悲慘,心裡難受,什麼心思都沒了。這時,雪鳳凰忽然感到有一雙眼睛正恨恨地凝視她,轉頭左望,死屍堆裡有一個人竟還活著。那人從血污中抬起頭來,嫌惡的目光突然發了狂,拔刀衝向她。
我跟你們拼了!他來勢甚快,用力又猛,雪鳳凰一愣之下忘了閃躲。眼看那人就要扎進雪鳳凰懷裡,半空中飛來一鞭,勒住那人的脖子向旁邊捲去。那人兩手扣住脖間的長鞭,剛想使勁掙脫,面皮憋成紫黑色,力竭倒下。雪鳳凰臉色煞白,看到他背後腰際赫然一個血洞,原來他早已油盡燈枯,只餘了一口氣。這人想是在同門死後不甘心中伏,一心等來仇人雪恨,頑強的執念讓他多活了一個時辰。
雪鳳凰來不及為他的命運唏噓,那條救她的長鞭令她的心揚起無限喜悅,滿心歡喜地回過頭去。持鞭的那人並不是彌勒。龍鬼的手有力地握著長鞭,見她沒事,趕到她身前道:姐姐走不慣林子,跟在我身後安全。雪鳳凰回過頭去,掩飾失望的眼神,強笑道:我沒事,剛才走了神,不會再被嚇到了。
這時,震天的轟鳴聲自眾人身後一里處響起,雪鳳凰聽這聲音來處,似乎就在他們剛走過的那條路。有如此大的動靜,必是又有人中了埋伏,心下慘然。裡過得意地一笑,道:五族宵小想跟過來佔便宜,這回可炸得不輕。雖然如此,七人腳下的步伐卻都加快了三分,裡過更是忙得手腳並用,招呼黃笙、曲不平幫他埋設鬼箭和火雷。
雪鳳凰想到後面攜眾追來的就是羅怒和蒙秀,若論親疏遠近,她心裡更親近五族多些,不忍見他們受傷。但又知此刻和裡過五人同坐一條船,他們五人勢單力孤,非得要不擇手段才能擺脫五族追兵。她滿腹心事,心不在焉地走了一里地。爆炸聲慘叫聲咒罵聲越來越近,雪鳳凰心想早晚要與五族人馬再見,對方受創越多結怨越深,不由越發擔憂。
等行過一個小山岡,裡過突然沮喪地駐足回首,雪鳳凰跟隨他目光看去,花花綠綠的綵衣如雲飄至。羅怒的笑聲從不遠處繁茂的大樹後傳來,他神清氣爽地走出,雪鳳凰見他和其他四族首領毫髮無傷,放下一顆心。
羅怒向裡過說道:多謝一路照顧,原物奉還。他手一揚,數枚鐵蒺藜脫手而出,裡過悶哼一聲,張開鐵爪一一擋下,人卻後退兩步。羅怒不再理會他,逕自走到雪鳳凰和龍鬼身旁,朝兩人行禮道:我之前說過的話仍作數,雪姑娘和龍小哥曾對我們有恩,在未見到玉璽前,我五族決不以一指加諸你身。
雪鳳凰慌忙回禮,巧笑嫣然:羅大哥客氣了。我這趟純是好奇心重,跟來瞧熱鬧的,決不想與各位為敵,大家交個朋友就是了。羅怒聞言大喜,水主蒙秀、徭主覃莨、蕃主滕遼、峒主楊楝四人亦齊向雪鳳凰和龍鬼舉手施禮,裡過五人面上掛不住,訕然笑著。
裡過嘿嘿一笑,道:鬼主莫非想一路跟我們上山?羅怒道:思邛山上草藥眾多,我們時不時要被人暗算,想找些草藥防身,大概不犯法吧?裡過點頭,招呼曲不平等上路,又對雪鳳凰和龍鬼道:兩位想一起來,我們就走吧。不過千萬跟緊了,接下來的路有惡鬼吊著,可不好走。雪鳳凰只得拉了龍鬼向五族首領告辭,羅怒等人體諒他們的難處,客氣地和他們告別。
七人走出百來步後,羅怒招呼五族人馬緊隨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蜿蜒行進在山中。曲不平著六人跟在他身後,邊走邊用極低的語調道:各位請依我的步子走,能不能甩掉尾巴,就看你們學樣的本事好不好。
曲不平左繞兩圈,右轉三道,雪鳳凰走得頭暈,忽然醒悟到他走的是奇門步法。裡過、封啟驊等人神色肅然,隨了他越走越疾,雪鳳凰和龍鬼提足內力方跟得上他的步子。
曲不平腳下生風,雪鳳凰的眼緊盯著他,見明明只跨了一步,但他的人已在七步開外,大覺驚奇。眾人有樣學樣,把他的步法一模一樣搬過來,自己雖不覺有何出奇,在另外一人眼中,身形卻在剎那馳出很遠。曲不平嘿嘿一笑,低聲道:學我繞樹走。腳法又是一變,拔地三尺,縱飛向左近一棵樹後。雪鳳凰虧得是眼明腳快,急忙縮身跟上,伶俐地隨後掠進樹影叢中。龍鬼也不甘落後,身如柳花飛絮,倏地一蕩兩丈,沒進林子裡。裡過等人亦施展輕功身法,前腳跟著後腳趕上。
羅怒等五族離得遠,看不到七人的步法巧妙,眼見他們前一刻還在視線不遠處,誰知樹影晃人,一下就沒了蹤影。等追到七人消失處再看,卻連個腳印也不曾有,他們走的根本不是這一條路。在眼皮底下丟了人,五族人馬甚是惱怒,一個個大聲拔刀吆喝,披荊斬棘尋找他們。
曲不平甩掉了盯梢,抹了把冷汗招呼眾人躲在一個凹洞裡。雪鳳凰握了龍鬼的手,屏息靠壁立著。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工夫,羅怒、蒙秀等人走過他們頭頂的土坡。覃莨冷冷的聲音傳來,不滿羅怒走得太慢,蒙秀辯解了兩句,羅怒阻止他們再爭吵,派人搜索周圍的林地。嗖、嗖數聲箭響,羅怒和滕遼張弓搭箭,向四方急射探路。曲不平五人像泥塑菩薩,一個個動也不動。龍鬼忍不住,換了只腿站著,發出輕微的一聲,被裡過狠狠瞪了一眼。
五族人找不到他們,漸漸遠去。
雪鳳凰鬆了口氣,剛想出去,曲不平攔住她,搖了搖頭。果然過了一陣,簌簌聲響,有三個烏蠻男子說了幾句土語,快步離去。雪鳳凰心想這麼一來,羅怒等恐怕很難再找到他們,想到終可避免一場血戰,也鬆了一口氣。
危機過去,七人默默趕路。雪鳳凰見獵心喜,不管和曲不平熟不熟,纏著要他傳授剛才的步法。她剛才雖將走過的步子盡數記熟,只是不知訣竅,一時摸不出其中規律。曲不平一手絕活養家活命,豈肯輕易傳人?何況若不是為了龍鬼的緣故,才懶得和雪鳳凰假以顏色,見她纏得煩人,沒好氣地拒絕道:雪姑娘,師門絕技,概不外傳。
雪鳳凰道:你先前拉了我說要切磋技藝,如今我誠意求教,你又推三阻四,真不是爽快人。曲不平面有難色,待要再說推辭的話,龍鬼淡淡地道:雪姐姐想學這玲瓏步法,口訣簡單得很,連我也會背上兩句。曲大爺若不肯教,我告訴你就是了。
曲不平瞳孔急速收縮,凌厲地瞪了龍鬼一眼,龍鬼夷然不懼。曲不平嘿嘿笑道:龍小哥原來早習得這門步法,我倒看走眼。被他一激,龍鬼沉不住氣,當下傲然道:你當你那點本事很稀奇麼?我偏不稀罕。身形一變,竟變換四、五種步法,令人眼花繚亂,幾下縱躍猶如猿猴摘果,眨眼間就消失在前方的林中。
雪鳳凰呆呆望著曲不平,道:我只瞧出望月、鴻鵠和千里三種步法,這孩子的輕功居然這般高妙!心想這輕功怕還在她之上。黃笙插嘴道:想來雪姑娘也不知道他師承何家吧?雪鳳凰茫然搖頭。她雖疑心龍鬼和乜邪會有關聯,但一來不熟悉乜邪的武功身法,二來對龍鬼的武功亦是一知半解,並沒把心中疑慮說出。
曲不平喃喃地道:另外兩種步法難道是參差和碧落?這小子大不簡單。封啟驊和裡過聞言,都是一驚。戶絕更是把滾龍掌拎得稀里嘩啦亂響,咧開白森森的牙呵呵笑道:有這小鬼頭和雪姑娘站在我們一邊,老子倒要看羅怒怎麼神氣去!
我沒什麼本事,大師父太客氣了。雪鳳凰心想這兩種步法她連聽都沒聽過,龍鬼竟可雜糅在幾步裡一同走出,難怪他人雖小,卻敢以身犯險。談話間,龍鬼忽然從頭頂的樹梢上飄落,一個跟頭翻到眾人跟前。雪鳳凰歡喜地迎上去,先讚他兩句,末了又道:曲大叔剛才只是誇你,你逃什麼?說要教我玲瓏,人卻跑得沒影。
曲不平尷尬乾笑兩聲,龍鬼朝他略欠了欠身,神情平和許多,道:小子適才多有得罪,請大人莫放在心上。他一番做作,曲不平便沒有話說,哈哈笑道:英雄出少年,我這點微末道行如今是不夠混了。龍鬼忙道:哪裡,到了繆宗陵寢,尚須借大人之力。對了,離那裡還有多遠?
曲不平抬眼眺望,清風盡處,就是他們想去之處。
龍鬼見繆宗陵墓已近,便對雪鳳凰道:你想學玲瓏,就跟我一步步走走看。他說完身如彈丸激射,瞬間飛出數丈,雪鳳凰慌忙追上,口中嚷嚷:那什麼參差和碧落,不如你一口氣教了我吧!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好遠,身姿如雁鶴齊飛,高低有致,在遠處隱約出沒。
曲不平望了雪鳳凰的身影,眼神愈見驚疑,劈頭問黃笙道:你和這丫頭最熟,可知她的來歷?黃笙沉吟半晌,方道:你們記得寨王向她出手時,有個人飛身來救?裡過雙目精光大盛,點頭道:那人身法高妙,依我看功夫猶在寨王之上。可惜身手太快,我連他的長相也沒看清,委實令人惋惜。
戶絕道:這人身法依稀相識,似乎出自佛門正宗。黃笙道:有個人的名字,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他輕輕吐出彌勒兩字,戶絕震驚道:怎麼是他!這人逍遙來去,武功絕頂,看他行事作為,簡直不是塵世中人!封啟驊之前一直沒有開口,聞言冷笑:任他再怎麼強,不過是個人,你有羅漢之稱,難道他是個菩薩,要你如此大驚小怪?
被他這一搶白,戶絕翻眼無話,眾人各自尋思了一陣。曲不平道:雪鳳凰此來,難道受彌勒指使?戶絕忍不住道:彌勒是世外之人,不會貪圖玉璽。封啟驊冷冷道:大師也是世外之人,和尚若心動了,只怕比尋常人更貪。戶絕聞言大怒,指了封啟驊便罵道:老子為寨王效勞,要你這龜兒子來嚼舌根子管閒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對罵開來,曲不平沒好氣地道:給我住嘴!羅怒就在左近,這麼吵,不如直接請他們過來。這一說很是有用,戶絕和封啟驊登時閉嘴。黃笙道:不管彌勒來不來,寨王著我們找繆宗玉璽,如今眼看就要到地方。我們須速速準備,滅了沿途痕跡,進墓前不能留一絲線索。否則我們在墓裡,五族守在墓外,吃虧就大了。
眾人均覺他所言極是,紛紛在沿途做好掩護和假象。忙了半天,雪鳳凰和龍鬼笑嘻嘻地轉回,她躊躇滿志,顯是大有收穫。龍鬼見了五人便道:雪姐姐好本事,我說一遍心法,她就全記得。那麼複雜的步子,從前我學了十天才記熟,她瞧了兩遍已走得絲毫不差。你們說,她是不是仙女下凡?
曲不平和裡過等互視一眼,當日在偷門大會目睹她的絕技,尚不以為然,如今見了才知可怕。若是與雪鳳凰交手之際,她亦能迅速記下所有招式,即便沒想出破解之道,依樣畫葫蘆使出,也足夠令人頭疼。
雪鳳凰瞥了龍鬼一眼,他根本無須把兩人的事說出,現下有意如此,想是為堅定五人信心,暗示五人他們仍有用處。這小鬼頭這樣機靈,真不知見了繆宗玉璽後會不會幡然變卦。想到可能與他反目成仇,雪鳳凰不覺悵然。這少年從一開始便饒富機心,但雪鳳凰見他明朗清澈的笑容,就不想把他往壞處想。
雪鳳凰沉思中,眾人踩過盤曲的溪流,行過起伏的山嶺,終走到一處星峰秀麗的所在。
果然好一處山水寶地,山巒連綿如萬馬奔騰,正是陰宅最為推崇的上地之山。若龍若鸞,或騰或盤,禽伏獸蹲,若萬乘之尊。雪鳳凰一踏入這個山頭,心中便有了感應,再看曲不平含笑相視,彼此眼中的欣喜盡付一笑中。
其他人感受到兩人的異樣,黃笙樂呵呵地張開兩臂,幾乎想把山景群抱在懷裡,大聲笑道:老天!我們終於到了!曲不平點頭讚道:此地玄武垂頭,朱雀翔舞,青龍蜿蜒,白虎馴俯,正是繆宗陵寢所在。
裡過催促曲不平趕快動手,曲不平瞇起眼上下端詳,掏出羅盤測算。折騰半天,從背囊裡取了一隻小錐,找準一處擲下。龍鬼站在雪鳳凰身邊指點道:這就是偷門八寶中的高陵錐。凡葬必於高陵之上,以錐入土,好手可憑借起錐後的氣味,測知下方有沒有陵墓。雪鳳凰暗自叫絕,偷門八寶中竟有幾樣寶貝專為盜墓而設,看來掘盜一術在偷門中地位不低。只是畢竟驚動前人有傷人和,雪鳳凰很是內疚,頗有點拿不定主意。
裡過沉聲道:來時寨王曾提醒我們,這墓穴內藏機關,危險重重。老曲,你和我先行查探入口在何處。其餘的人守在外面,看有無異動。
這五人中裡過的年紀最長,儼然成眾人領袖。兩人走後,封啟驊和戶絕各佔了一方望風,龍鬼無聊地四處閒逛,雪鳳凰貪看景色,和他走在一處。黃笙左踩踩石頭,右摸摸雜草,倒比曲不平更似個風水先生。
陽光斜射,照見禽鳥橫空飛掠成陣投向密林,再過得半個多時辰天就要暗了。曲不平找不見入口,焦急地踱來踱去,裡過雖有一身火藥也是無法,眼睜睜跟在他後面東張西望。雪鳳凰佇立良久,忽然問黃笙:可有酒?黃笙一怔,從行囊裡取出酒葫蘆給她。雪鳳凰拔開酒塞,嗅了一下,清香撲鼻。她一言不發,把葫蘆裡的酒盡數倒在雜草叢中,已是淚眼汪汪,祭奠過繆宗後更是忍不住嗚咽哭泣。黃笙好奇之下,問道:繆宗死時你只怕剛出生,非親非故,哭個什麼?
雪鳳凰搖頭。在她看來,入死人墓地盜竊乃是失德無禮之舉。只是繆宗玉璽之事傳遍江湖,與其讓它落入他人之手,倒不如自己先偷了去再做打算。她心知對繆宗大不敬,無論他是否是個皇帝,墓地遭人踐踏總是不該,故此心生憐惜,特意以酒拜祭。
雪鳳凰對著繆宗墓又拜了數拜。不想裡過忽然走來,直勾勾地盯了雪鳳凰腳下的土地發愣。雪鳳凰心下奇怪,順了他的目光看去,也發起呆來。黃笙訝然道:你們中了什麼邪?雪鳳凰笑道:多虧了你的酒,我們找到入口了。
黃笙連忙仔細看去,原來那些酒並沒有完全滲入土中,而是汪汪地浮了一層在地上,這便告訴他們腳下並非土地。裡過撥開浮土伸手敲擊,聽到清脆的迴響,眾人皆大喜。曲不平站在旁邊查看四周,嘖嘖讚歎。
掀起一方巨大的鐵製翻蓋,曲不平點燃一支火把探看,但見一條長長的甬道上有台階往下延伸,不知多深。戶絕性急,大步一邁剛想走進,已被曲不平拉住道:墓穴封閉已久,散散腐氣再進。眾人不得不焦急地等了一炷香的時辰,等墓穴中的氣息散得差不多了,這才依次進墓。打頭的是曲不平和裡過,點了兩支火把走在前面探路,接下來是雪鳳凰和龍鬼,戶絕和黃笙押後,最後是封啟驊。
封啟驊把蓋子合上一半,正待完全扣攏關上,忽然一隻手有力地伸來阻住他。封啟驊大驚,以手為刀,戳指打出,那人旋手一帶,巧妙化解他的攻勢。封啟驊礙於甬道狹窄,大半截身子已進在地下,根本無法施展功力,他情急間打出暗號,舉腳往石壁上連踢三下。
啪蓋子大開,封啟驊發現和他對敵那人,赫然便是羅怒。羅怒兩手一用力,拎住封啟驊的衣襟把他從墓穴裡撈了出來,他剛一出洞,蒙秀和覃莨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此時,出口被羅怒封住,封啟驊又成了人質,裡過等人陷在甬道中,十分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