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下起雨來。想不到在八月中旬的中秋,會陡下一場這樣的冷清的雨。
秋雨綿綿,彷彿催促著良夜快盡,又訪佛在催促著歲月消亡。
然而今夜,消亡的或許不獨歲月……
幽若癡癡的看著窗外這場秋雨,看了許久,似快將化為一座望夫早歸的石像。
已經是第一千三百六十八點雨了,她一直百無聊地用心算著從屋滴下的雨點,只感到自己無聊得很。
她所弄的湯,亦已經逐漸冷卻,可是聶風欲仍沒回來,她開始擔憂,他是否出了事?
喜歡一個人便如此!他遲了,絕不會怪責他遲了,只會擔心他是否在途中出事,會否生了意外?
不過幽若為聶風擔心,其實是無聊的,她,應該為自己今夜的遭遇擔憂!
遂地,幽若聽見一陣推門聲,她不由喜上眉梢,因為她即使不用回頭亦可同時聽出,進來的人步聲輕而蕭酒,她異常熟悉,那正是——聶風的步聲!
「風少爺?」
她迅即收斂自己臉上的落寞與愁容,強顏裝出一臉迷人的笑意,方才緩緩回首,準備以一張盈盈笑臉迎接她心中的男人,準備在此決別他的最後一夜,給他今生留下一個最美麗最難忘的印象。
想不到向來自恃、不苟言笑、喜歡保持冷默的她,會為一個男人而笑。
但……她此刻身後的聶風,相信令她更為難忘!
只因她從沒見過他會變成這樣!
赫見步進來的聶風,早被雨水打得渾身濕透,一頭本是飄逸的長髮,亦有數撮淒庸地灑在他的前額之上,惟最令幽若咋舌的還是聶風此際的表情,因為他臉上根本沒有半絲表情!
他時常掛起的溫暖笑臉已經不再,只有一片死氣沉沉的冷,此刻,他看來甚至比步驚雲還要冷!
但幽若已顧不了這些,她只是擔憂他渾身的雨水,她雖然仍在假裝是劍舞,惟仍掩不住她對他的過份關心,她道:
「風少爺,你……怎會給雨水弄得全身濕透?不行!這樣會著涼的,讓我給你找件替換的衣服!……
說著已趕快在屋內的框子裡取出一件衣服,正要給聶風,誰料……
出乎意料她,聶風竟一手格開了她滿是關懷的手,木然的道:
「冷雨可以令人清醒,一個人若清醒一些,便更可看清楚身邊的人……」
「豈非更好?」
他語中有話,只可惜幽若一時間並沒聽出摹含意,而他既然不想換去衣歎,她也拿他沒法,惟有端起案上那碗豬肺湯,柔聲道:
「風少爺,那你便快喝點湯吧!這碗湯雖已放在案上很久,但仍有少許溫熱,喝了會令你好過一點……」
為了彌補自己的罪過,幽若出奇的勤快,她一片苦心,一面說,一成已把那碗豬肺湯端至聶風跟前,一雙美麗的眸子,更充滿熱切期待之色,也有點緊張……
是的!這一刻,她已等了大久,只要聶風把這碗湯喝下去,她便能一償素願;能為自己心愛的男人弄一鍋他異常滿意的湯,這平凡而微小的快樂,已足夠她回去湖心小築之後,回憶一生;雖然她依然是一頭可寵物。
這樣想著,幽若的掌心也在冒著汗,她很緊張,她希望他快點把湯喝下去,一她為他所準備的心意,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不惜數夜通宵達旦弄湯給男人的心意……
可惜,聶風並沒朝她這碗「千錘百練」的豬肺湯瞧上半眼,反而於無意之間,膘見她左袖之上一點差點微不可見的血漬,一點她在匆忙間忘了清洗的血漬……
那些血漬會否屬於……斷浪?
聶風當場眉頭一蹩,他在回來之前本已極力按捺自己的情緒,竭力保持冷靜,以求向劍舞問個清楚明白,惟是,如今看來也再不需要問個什麼清楚明白!
香蓮地上那灘血跡上的黑色衣料,告訴他企圖殺害斷浪的人極可能是劍舞!而劍舞此刻左袖上的血漬,更像是一張白紙黑字的罪狀,撤底告訴他——是她幹的?
是她幹的?
霎時之間,一股可怕的憤怒不斷湧進聶風心頭,他全身也在輕輕顫抖,他已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憤怒,只因他確實視斷浪如親弟……
然而幽若瞧見他全身在不住顫抖,不禁為他感到心痛,為自己所喜歡的男人感到心痛惜的問:
「哎!風少爺,你怎麼在……顫抖?你一定是著涼了!」
她是真的關心他,完全沒有想過他正在懷疑她,故仍不知就裡,欲放下那碗豬肺湯,拿一件披風給他披上,誰知還沒把湯放下,聶風已翟地冷冷吐出一句話:
「別再裝模作樣,惺惺作態了!」
聚聞此語,幽若當場一怔,這句話聲調之冷,根本不像平素的聶風會說的話,她惶惶回首一望,只見此刻的他正鐵青著臉,戰戰兢兢的問:
「風……少爺,你……在說什麼?劍舞……不很明白……」
聶風決意揭發她,他冷嘲道:
「你會明白的,黑瞳小姐!」
黑瞳?
幽若整個人呆住了!不不不!她怎會是那個夜闖天下藏寶閣的黑瞳?她不知聶風為何會誤會了,她急忙張口欲辯:
「風少爺,你弄鍺了,我……我不是那個……黑瞳……」
但聶風已因斷浪而怒火中燒,他已不再相信她的說話,他罕見地激動,反問:
「你還想說謊?我已經去過香蓮居,發現地上的血漬與及你的衣角,黑瞳,你實在太不小心了!可是我比你更不小心,枉我一直都把你視作親人般看待,但——」
「你卻幹掉我最親的親人——斷浪!」
不錯!誰都無法忍受自己的親人被害被殺!故幽若明白聶風何以會一反常態,如此激動,然而她雖與那個黑瞳有相同的目的,本為收伏聶風而來,但她真的並不是那個黑瞳,她也真的已不想再害他。
「風……少爺,請你冷竟點……聽我……說,我真的……不是……」
她剛想解釋,然而盛怒之下的聶風,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解釋,他堆地皆自吆喝:
「你還想狡辯,你這個說謊的女人,我向來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你到底已把斷浪怎樣?」
「你到底已把斷浪怎樣?」
懷著排山倒海的怒意,激動終於沖昏了聶風,他再也忍受不住,手隨怒起,猛地一拳狠狠在眼前案上,當場把那張桌子整個震地寸碎,地面亦給其駭人拳勁重重破開!
好憤怒的一拳!好可怕的一拳!沒料到以腿揚名的聶風,也有此等驚人拳力!
這一拳不單打在案上,也殘酷地打在幽若的芳心上!
她的心在滴血!
她今夜不借放棄倔強,跪地乞求老父,准許她留下來,敬聶風喝這碗湯,本是要盡一腔離別前對他的心意,殊不知會招來如此誤會!責罵!弄巧反拙!
她不求他會她弄得一鍋好湯,只求今夜能與他留下一個美麗的回憶!只求他開心快樂!只求為自己當初的自私險毒對他作出補償!只求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做夢也沒想過,居然會弄至如斯不可收拾的田地!到底孰令至此?
幽若還是怔怔的拿著那碗豬肺湯,渾身在顫抖著,心也在顫抖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早已打滾著盈盈淚水,可是她還是強自忍著不讓淚水下;她並沒有怪聶風,只怪自己當初存心不良,如今後悔難翻,一切都是她自己所作的孽,她只得無比慚愧地低下頭,不敢直視聶風;想不到一代梟雄之女,竟會為了一個男人如斯淪落,如此卑微。
行動過後聶風的胸膛猶在急速起伏,然而他的火頭已因這一拳而宣洩不少,一顆心也逐漸平伏下來,他橫眼一正反常卑微地立於一旁的幽若,似乎也不知該如何處直眼前的她,纂地沉聲道:
「你,走吧!」
「走?風少爺,不要這樣說,請你給我機會解釋!」
「我已不想再聽任何謊話。」聶風別過臉不再看她那焦急的臉:
「若斷浪仍能倖存,你就放了他!若他真的死了,我……」
「也不想再見你!」
不錯!本來江湖定律,有仇必抱,但斷浪若真的死在她的手上,聶風也不知該否向她報復?他曾一相情願地把她視作親人,他不知自己能否向她——-下手?所以惟有叫她走,他不想再見她!
幽若不想聶風會這麼絕情,著她在離去,她心慌意亂的道:
「風少爺,我知道你如今正在火頭上,但,此事說來話長,求你給我一點時間……」
「你何不先坐下來,喝了這碗湯,再平心靜氣……聽我說?」
若非理虧,向來目空一切的雄霸之女有豈會如此低聲下氣?
一切都為了還他一個情!一切都是為了心中所愛……
她不說猶可,一開口又是錯!聶風隨即朝她手中的一碗湯一看,冷問:
「你為何總是想我喝那碗湯,難道……」
湯內有毒?
「不……」幽若拚命搖頭,她怎會想到,自己一番心所弄的湯,竟被懷疑有毒。
「這碗湯絕……沒有毒!風少爺,你一定要信我!」
聶風雙目泛起一絲惆惝,似對人性已撤底失望,道:
「劍舞,無論不是否黑瞳,你所幹的事,已令我不能信你。我目下很亂,請你立即離開天下,立即消失!」
不!幽若心中急嚷,她不能就這樣消失,她此際若一走了之,僅會留下一個永遠無法解釋的遺憾給聶風,令他今生今世都對她含恨,她不想他恨她!
「風少爺,我求求你,求你不要……再叫我走!我現下……絕對……不能走,否則……我一走,我……今生今世……都再……難心安理……得……」
到了最後,她所求的已不是一個美麗的回憶,只是希望他別再誤會,真是何其淪落、犯賤?
聶風聽罷臉色又是一沉,漠然道:
「你真的不走?」
幽若低下頭不敢看他。
「好!既然你不走,那——」
「我走!」
聶風真的說走便走,當下轉身,便要衝出門去,誰料幽若於情急之下,身形也是不弱,一把已緊緊拉著他的左手,悲槍地哀求道:
「風少……爺,求求你,請你留下……下來……聽我說清楚吧!
「快放手!」聶風不堪疾纏,怒叱:
「我已無法面對你這個幹掉斷浪、也想幹掉我的女人!我痛恨自己無法對你下手!你那碗湯,就留給你自己慢慢清楚……」
「它到底有沒有毒吧!」
語聲方罷,聶風突奮力一,當場把緊抓著他左手不放的幽若擋開!
幽若雖自小使得其父雄霸傳藝,武功底子亦非等閉,惟聶風這道「無情力」更也是非同小可,不但把她擋開,還意外地將她擋飛,她整個人隨即向後飛開去!
她手中的湯亦在其身體飛之際,傾瀉而出,幽若一驚,慌忙手腕一翻,手中碗順勢飛旋而出,及時把濺出的湯接回碗內,餘勢未止,更連碗帶湯向她掌心口旋;但如此一來,她稍一分神,便忘了自己身體向後倒飛之勢,修地「彭」的一聲巨晌!幽若整個嬌軀,登時重重倒在地上,她這一記跌得不輕,咀角頓進鮮血。
惟她的人雖倒下,她那碗湯仍沒倒下,那碗一心一意為聶風而弄的豬肺湯,終於涓滴不濺地回到她的手上。
那碗湯,就像她對聶風的心,她寧願自己受傷,她對他的心,還是不倒!不滅!
聶風乍見幽若為了保存一碗湯而入仰馬翻,並且咀吐鮮血,私下也暗覺不忍,但,他此時正因斷浪遇害而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該如何與她再糾纏下去,他斗地緊咬牙根,裝作視而不見,一把勁兒衝出門去!
「聶……風,你為何……要走?你為何……要棄我……而走?」
幽若躇跺地站起來,欲要再追,距料甫一運勁,便聚覺五臟六腑一陣劇痛,欲原來,她這一跌非同小可,已經身負內傷,她也沒法再追上聶風了!
早已倔強地盈在她眼裡多時的淚,此時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終於落下。
她恍如一雙自作孽的蜘蛛女妖,在她千織萬紡,如今僅餘一根斷線。
一根令她斷腸、斷魂的斷線!
聶風並沒因為身後幽若的呼喚而有半他停下。他逼自己硬著心腸,一直冒著秋雨向前走,他害怕自己稍一回頭,便會心軟,然後再繼續聽這個壞女人的謊言,直至他又再次對她信任為止!
然而這樣一直的走,他將要走往何方?
他不知道!他如今只是很想找一個人傾訴,可是他最好的兄弟斷浪已然遇害,他不知自己該向誰傾訴!
秦霜?孔慈?不!他倆極可能正和其他天下會眾在慶賀中秋,他不想妨礙他們的雅興;至於步驚雲,他更深知其脾性,不想打擾他!
想著想著,聶風浮起記起一個人——
蓉婆!
是了!為什麼他會忘了蓉婆?
他一個老人家獨居在城隍廳,在空上人月團圓之夜,一定會很寂寞吧,該死!聶風暗暗責備自己,他雖然會給蓉婆足夠的銀兩過活,卻沒給她足夠的關懷,他竟然完全忘了在此中秋之夜訪她,直至這個他想找人傾訴的時候,他方才記起她,真是該死!
幸而如今仍未太遲,他還可及時前赴城隍廳找蓉婆,心念一決,聶風逐更加快腳步,直向天下第一關走去。
然而或許他的心正一片率亂,他並役察覺,當他從風雲閣的庭園走出來的時候,他身後的百丈之外,正有一條人影在尾隨著他。
一條很想知道聶風在盛怒之後、將會何去何從的人影!
聶風抵達天險城郊的城隍時,時候已經不早,城隍廳更已投進一片荒涼之中。
當聶風輕輕在在門上敲了數下,隔了半響,蓉婆也未前來應門,心想她老人家在中秋之夜無所事事,大概一早已上床了吧?
他不想吵醒蓉婆,正欲離去,誰知剛剛轉身,廳門又開啟了。
「小……馬?是你」但見蓉婆睡眼惺訟,顯然是從睡夢中醒過來的,聶風見狀不由內疚,道:
「蓉婆,小馬把……你吵醒了?對不起,我還是先行離去,明天再來看你吧。」
蓉婆慈祥的道:
「小馬,既已來了,為什麼又立即要走」你來看我,蓉婆很高興呀!來來來!外面仍有雨,進來再說。」
蓉婆相當勤快,不但招呼聶風坐下,給他一塊乾布抹臉,更不知從哪兒取出數個月餅,放在盤子上招待聶風;聶風心情欠佳,本是無心吃下,惟蓉婆盛情難卻,他不想令這個孤獨的老人家為難,於是只好勉為其難,接過其中一個月餅。
正欲吃之,聶風眼角朝那月餅一瞄,驀地發現一件奇事。
月餅是尋常人家慶賀中秋之物,本來無甚稀奇;而製造月餅的餅家,總會以一些刻有叫餅家名字的木模,在月餅表面壓上他們餅家的名號,一來以資別這是他們所造的月餅,二來以廣招來客。
但眼前這個月餅表面所呈現的字號,欲並非什麼餅家,而是兩個令聶風感到詫異無比的字一天下!
天下?這……是天下會的月餅?
不錯!為了慶賀中秋,雄霸每年都會命天下的一流櫥大造月餅之上,亦會壓上天下二字,而這些月餅,僅是供天下會中人享用,絕不會流出市面;那麼……
蓉婆何來這些月餅?
聶風心中一愣,只覺事有蹺溪,惟仍不動聲色,他不想令年事已高的蓉婆過度緊張,他逐吃了一口月餅,漫不經意的問:
「蓉婆,這月餅很好吃,你從那兒買來的?」
蓉婆蕪爾而笑,答:
「小馬,這些月餅並不是蓉婆買的,而是別人送的。」
「送的?」聶風感到事情開始有點端,繼續問:
「誰人這樣好,送給蓉婆這些月餅?」
說來慚愧,聶風暗罵自己,他自己也忘了送月餅給蓉婆,無論如何,這個把天下的月餅送給蓉婆的人,倒是相當有心。
蓉婆答「是這樣的!今日黃昏,我到市集買菜,見其中一家餅家所擺賣的月餅看來不錯,正想買數個回家,心想好歹也有月餅度節吧!
誰知卻沒攜帶足夠的銀子,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個長得蠻漂亮的女孩子拿著一盤月餅走上前,對我說:婆簍,你是不是想買月餅?」
真巧,我家今年多買了一盒月餅,不知該怎樣處置,既然婆婆你想買月餅,若不嫌棄,那不如讓我送給你吧!」
「我初時拒絕了!因為我與這女孩素不想識,似乎不應接受,但那女孩相當熱心,多番把那盒月餅遞給我,令我實在不好推卻,而且見那女孩的容貌也不似壞人,於是只好欣然接受……」
哦?原來蓉婆今日居然有此奇逢?聶風一面聽,一面在琢磨著,究竟天下會內,有那個女孩會送月餅給一個無依老婦?
此時蓉婆復再繼續說下去:
「那女孩的心腸還相當好,她見我一個老人家身畔無人,便說老人家獨自走路並不見與她談得頗為投契,逐邀她進屋內,多坐了一會……」
聶風問:
「哦?蓉婆,那未,這個女孩到底有沒有留下來與你再談?」
蓉婆迷著昏花的才眼,似是一生之中也沒見過一個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孩,笑著答:
「有!她一口便答應了!進來之後,她沒坐上多久,便說這座廳當真古舊得很,於是不由分說,便替我打掃起來。我說:『姑娘,你是客,怎能要你打掃呢?』她卻答不要緊,若要老人家打掃,她更於心不忍……」
聶風愈聽,便愈覺這女子十分難得,他更想知道她是誰了,於是又問:
「蓉婆,就來說去,你似乎還沒告訴小馬,這位姑娘到底是姓甚名誰?」
蓉婆答:
說來慚愧!蓉婆也不知道這姑娘姓什麼,她只是告訴我,她叫作……
蓉婆說著語音稍頓,繼而再吐出一個令聶風目瞪口呆的名字:
「舞!」
「舞?」
聶風陡地一怔,天下會內,以舞為名的女孩簡直是鳳毛麟角,難道……?
他連忙追問:
「蓉婆,這個女孩有什麼特微?」
蓉婆對於聶風的突然緊張追問,只感到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悠悠地答:
「她呀!讓我想想……」
「她除了長得相當漂亮,好像不吃人間煙火之外,她並沒像其餘女孩般束著頭髮,她把一頭柔亮的頭髮灑在肩上,呀!還有一點……」
「黑色絲羅襦裙!」
黑色絲羅襦裙?聶風聽罷這個答案,翟地震驚莫名!
他已即時可以確定!這個在蓉婆口中心腸極好的女孩,是一一劍舞!
他以為是黑瞳喬裝的劍舞!
可是,聶風不明白,究竟劍舞為何在把天下會的月餅送給蓉婆?還主動替她打掃這座古老的城隍?她真的有那麼好心?她到底有何動機?
就在聶風推祥之間,蓉婆又道:
「那個喚作舞的姑娘雖然有心,但手腿似乎並不十分利落。她看來小應該是嬌生慣養的,並不習慣干要打掃這種粗活,可是真難得,她竟然不發一聲,默默替我打掃;我見她弄至滿頭大汗,私下也是不忍,便勸她,姑娘,我蓉婆與你萍水相逢,我很感激你送月餅給我的一番好意,只是,你沒必要為我這樣干打掃的粗活呀!小馬,你猜猜,這位姑娘究竟怎樣答我?」
聶風苦笑搖頭:
「對不起,蓉婆,我猜不到,請你說吧!」
是的!他愈來愈糊塗了!他真的猜不透神秘的劍舞曾經說些什麼?會幹什麼?
蓉婆道:
「她竟然說了一句感到百般莫名其妙的話,她說:婆婆,你年事已高,又無親無故,即使我是一個路人,也會忍不了而來幫你,更何況,這裡是『他』的親人所在之處,理應給打掃得乾乾淨淨……」
他的親人?好奇怪的一句話!聶風聞言一愣,不知劍舞在賣弄什麼玄虛?
誰是──他?
「那,打掃完畢之後,她便走了?」聶風問。
「當然不!」蓉婆答:
「打掃完畢之後,她還與我聊了一會,後來更問了我一個問題……」
嘿!聶風心想,問題終於來了。劍舞若是黑瞳的話,他早知她不會安著什麼好心,她這次贈餅給蓉婆,可能只是一次刻意的安排,目的只是搭上蓉婆;這個女人,一定不會沒有動機!一定不會安著什麼好心!
「蓉婆,她問了你一個怎樣的問題?」
蓉婆並沒留意聶風臉上已泛起狐疑之色,答:
「也不是十分大不了的問題!她只是看見神上那些貼著紅紙的木牌,於是便問我,那些是否祈保長生的長生位?」
「就是這樣簡單?」
「是呀!她還問我,她可否也為一個對她極為重要的人,在些立一個長生位?」
聶風有點不敢相信,想不到劍舞搭上蓉婆的目的是如斯簡單?
不會的!劍舞,甚至連斷浪也可除掉,她一定不會如此簡單!
而且,她想為一個人立長生位,這個所謂對她極為重要的人,到底是誰?
一念至此,聶風不禁好奇起來,又問蓉婆道:
「蓉婆,那她是否真的為了那個人,在此立了長生位?」
蓉婆慈祥的笑著答:
「當然了!這樣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女孩,我怎會拒絕她的要求?我逐給她一塊貼著紅紙的木塊,著她把那個人的名字寫上去。」
聶風連隨道:
「那個人……到底是誰?」他也很想知道。
「小馬,她把那個人的長生位安在你親人的長生位畔,你何不自己看看?」
什麼?劍舞居然把那個長生位安在他親人之畔?他愈發對這個人的身份感到興趣了,當下立即回首一看;只見神之上,他所安的一列長生位的末端,正安著一個簇薪的長生位,而這塊長生位上所書的名字,赫然是一一聶風!
是聶風!
什……麼?聶風霎時間思朝起伏,他的震驚,簡直無法言喻!劍舞不是前來對付他的嗎?為什麼又要為他立長生位,祈保他平安多壽?
在此瞬間,聶風的腦內閃過無數假設;最大的可能,便是劍舞早已發現神案上他為她所立的長生位,才會亦為他立長生位,故意捉弄他!對!一定是這樣!
蓉婆見聶風震驚至面無人色,不禁道:
「小馬,你也感到很諒詫吧?初時我看見『聶風』這兩上字亦是嚇了一跳,心想:這個人不正是當今天下會雄幫的第三大弟子嗎?
不過那舞姑娘欲搖頭說不是他,只是同名同姓吧了……
「於是我又問她,這個聶風到底又是她的什麼人呀?她聽後只是苦笑,歎息著答,他,是一個她今生今世……」
「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
這四個字,就如四道重,一次一次的著聶風的心,差點把他至窒息。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為何劍舞會這樣「語不驚人誓不休!」?
惟就在他怔忡之間,蓉婆又已說下去:
「我聽後便問她,你長得這麼漂亮,這個聶風能如此得蒙你的愛戀,他,一定是一個不同凡響的男人了?」
「她卻滿懷幢憬、肯定的答:是的!婆婆,聶……風,確是一個不同凡響的男人!但,我配不起他!」
「她還相當自卑的說,她從前其實是一個很自私的壞女子,為了一已自由,矢志要對付那個聶風,欲想不到,與這個男人相處日久,反被他的真誠深深打動,她已決定不再對付他,而且為了感激他對她的關懷,她決定精心為他弄了一鍋上好的湯……」
又是湯?
聶風聞言猝地記起,他在風閣掃開劍舞之際,她寧願自己跌至內傷,也不願打翻那碗豬肺湯,難道:那碗湯,便是她對蓉婆所說……那鍋她為他精心所弄的湯?
絕對不會!他想,她對蓉婆所說的,極可能也只是她的另一個謊言!另一場戲!
蓉婆,這位舞姑狼,在安罷長生位後,終於走了?
「是呀!她黯然說,今夜這個中秋之夜已是她的大限,也是他留在聶風身畔的最後一夜了;這夜過後,她便要永遠離開他,回到她最不想回到的地方,以後再不能日夕伴在他的身釁;所以,今夜她除了要為他弄一碗最好的湯,也想為他立一個長生位,希望即使以後他的身邊已沒有她,他還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蓉婆說到這裡,不由也吐出一絲惋惜,渭然歎道:
「我瞧這個舞姑娘,倒是一個非常情長的人,縱使在臨別在即,仍如此放不下那個聶風;她那時的臉看業比蓉婆更為可,而且還眼泛淚光,唉!她想必有不得已的昔衷,才逼於無奈離開自己所喜歡的人吧……?」
眼泛淚光?
聶風愈聽愈覺或然;眼淚是「情」之精華!一個人可以裝,強笑,甚至裝哭,欲也僅是乾哭而已,縱是說謊高手,淚,還是很難擠出來的……
難道:劍舞對蓉婆所說的話,是……真的?
真的如他所言,她本是要前來對付他,最後,卻愛上了他,所以決定放棄」若實情真是這樣,那……他豈非錯怪了?辜負了她?
不!聶風制止自己這樣想下去,劍舞對蓉婆所說的一定不是實情,若真如此,那在侍婢主管房內的那灘血漬,又是誰的血漬?
斷浪……又說去了哪兒?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向來鎮定自若的聶風,此刻的思緒亦陷入一征紊亂,他多麼希望自己並沒有錯怪好人,但一個冷靜的聲音嘎地在廟門那邊響起,即時否定了他這個想法:
「你錯了,風,這一切都是千真萬確……」
「都是真的!」
語聲方歇,一條人影已自城隍廟的屋詹掠進廟內,這條人影,正是一直跟蹤聶風何去何從的那條人影,聶風朝來者一望,當場大吃一驚!啊!這個人……
這個人,赫然是他以為早已被劍舞幹掉的——
斷浪!
「浪?是……你?你還沒有……死?」
眼見斷浪仍沒有死,且還分毫不損完整無缺的呈現在自己眼前,聶風的震駭,非筆默默所能形容!他這地發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很深的誤會裡,一個會令劍舞徹底心死的誤會裡!
斷浪惘然的答:
「我當然並沒有死,也沒有受傷,你一直認為我已遇害,是否因為香蓮房肉那灘血漬?只是,那灘血,並不是我的血……」
那灘血並不是斷浪的血,那……?聶風連隨追問:
「那是誰的血?誰流了那麼多血?」
斷浪注視著聶風,雙目泛起一股痛心之色,一字一字的答:
「風,那是……」
「劍舞的血!」
「幽若的血!」
劍舞?幽若?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怎會拉在一起?幽若不是雄霸的獨生女嗎?
聶風細想之下,心頭陡地湧起一個可怕的想法,他無比震驚的問斷浪:
「浪,你這樣……說,那……未,難道……劍舞就是——」
「幽若?」
斷浪沒再作聲,他只是自懷中掃出一紙字條,「颯」的一聲以手勁飛給聶風!
香蓮屋內攫獲的一約賭約,一紙雄霸與幽若所立的賭約!
他,終於徹底知道了真相!
「噗」的一聲!知道真相後的聶風,不由自主的身子一軟,頹然坐到凳子上,他已經同如死灰。
斷浪看著正呆然無措的聶風,看著這人為了他生死安危而誤會了幽若的兄弟,他的臉上,也不禁泛起一絲歉意,然而如今還不是他抱歉的時候,聶風還有一些未知的真相,他必須為他詳盡道來……
但聽斷浪在空洞的廟內響起了無限稀噓的聲音,把一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最初,我也和人一樣,十分懷疑劍舞便是黑瞳,可是在香蓮寢居內發現那紙賭約之後,便知道她其實是幽若……」
「然而,即使她是幽若,賭約上所說明的打賭也是相當陰險,我感到勃然大怒,正想前來通知你,望你小心提防,誰知,此時幽若卻突然出現了……」
「我以為自己這次是死定了,因為單看她的出手,已知她得自雄霸真傳,以我目前實力,還不足以擋她那一掌;誰料就在此時,摹聽「拍勒」一聲,她左臂彎的皮肉驀地迸開,血花狂油,灑了一地,原來幽若在千鈞一髮之間硬生生把自己這一掌遏止了,但遏止這一掌的結果,卻令她的掌勁倒流,破開臂彎而出,反傷自身……
「我見她血流如注,知道她掌下留情,當下也不知該如何辦,只好找了一些干布而給她包紮臂彎迸開之處,誰料她竟然毫不理會自己的傷口,只是在喃喃道,幸而能及時收手,沒有傷我殺我,否則便會鑄成大錯,讓聶風會因我之死而一世恨她,接著,出其不意地,她雙腿一屈,她竟然……竟然……向我下跪!」
聽至這裡,一直呆然的聶風也陡地「啊」的低呼一聲,幽若是堂堂一代霸主雄霸之女;地位非輕,她……居然向在天下微不足道的斷浪下跪?聶風……真的值得她這樣做?
一旁的蓉婆,雖然不太清楚前因後果,惟從斷浪所說的話,她也大概,猜知,那個什麼幽若,正是今日送餅給她的女孩,好一個為所愛而無畏無懼的女孩!
斷浪續道:
「我真的嚇了一跳,慌忙想扶起她,誰知她卻仍是固執地跪在地上,她就這樣當著我向天發了一個毒誓,說她已經改過自新,她如今惟一的心願,只希望能給你喝她那達請教孔慈而弄的湯,還你一個情,之後,她便會到天下會的心地——湖心小築,繼續她身為雄霸女兒的生涯……」
「到了此時此刻,我看著幽若為了不殺我而迸裂的傷口,看著正向我下跪的她,我已不能不相信她的話,我遂答應暫時為她保守秘密,她登時雀躍萬分,更求我暫時不要出現,讓她能有一個與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再把那碗湯敬給你,以報你關懷之恩,因此,我一直如言未有現身,卻沒料到……」
斷浪沒料到的是,他原來在聶風的心中,是一個如此重要的朋友!他的死,竟然會令聶風如此悲憤,失去理智,更錯怪了幽若,他不期然滿懷內疚的對聶風道:
「風,為了我,竟令你誤會了……幽若,我……我實在很抱歉!」
就在此刻,斷浪的心中暗暗決定,即使窮盡自己一生的心力精力,他也要竭力與聶風保持這份患難之交的友情,他絕不會背叛聶風!絕對不會!
可是,世事何曾會有絕對」當他真正長大之後,他那時或許會冷笑一句:只是當時年紀小,少不更事……
斷浪雖然出言道歉,惟聶風卻揭置若罔聞,木無回應!
只因為,他此刻正五內如焚……
他想不到,劍舞原來是幽若!
他更想不到,地位尊貴的幽若為了感激他,不借纖尊降貴,求孔慈教她弄湯,更不惜捨棄自尊,跪地乞求斷浪別要揭發她的身份,而且為了不想他一世恨她,她更懸崖勒馬,寧願自傷已身也不向斷浪下手……
她所幹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一一他!
可是他卻徹底的負了她!
是的!他負了她!負了她為他所於的所有事!
他不但對她惡言相向,還把她重重摔在地上,把她摔至重傷咯血……
他可對得住她的一番恩情?
自從她因他而開始逐漸改變之後,她對他根本並元任何苛求,她自知是雄霸的女兒,亦絕對沒有希望可以再留在他的身邊,她老早自知自己下半生將如何孤獨度過,她只求在回去寂寞如地獄般的湖心小築之前,親自為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弄一鍋湯,過一個在她今生今世將無悔無愧刻骨銘心的最後一夜,她認為是自己畢生幸福的一夜……
可是,如此簡單如此微未的心願,聶風卻沒有成全她!不但沒成全她,還徹底傷透她的心……
一想到幽若還千方百計搭上蓉婆,只為了在廟內為他立一個長生位,祈保他健康長壽之時……
一想到幽若對蓉婆說,他,是她一生的最愛之時……
一想到自己實在魯莽,從不給她機會解釋之時……
一想到幽若為了保存那碗凝聚她無限心血的湯,而寧願自身跌至內傷之時……
聶風,便不期然心如刀割,心頭泛起一絲他無法再忍受下去的痛!
雖然他心中已有一個人,已再沒有多餘空間容納另一個女人,但,他怎能讓命途多婢的幽若,帶著無數傷痕的身心,回去湖心小築,繼續她那漫無止境的囚禁生涯?
不!他心內吶喊!他絕不能讓她這樣可憐兮兮的走了!他絕不能讓她落寞而回!即使她在與雄霸的賭約之下,最終不得不回湖心小築,他也不能讓她空手而回!他一定要給她留下一個她今生最美麗的回憶!
一念至此,聶風忽地記起幽若手中的湯,那碗最後仍在她手中拿著的湯,那碗他曾狠心叫她自己去嘗嘗有沒有毒的湯……
他但願她不會聽他所主真的自己喝了那碗湯!他便願那碗湯還安在!因為,他要趕回去喝她所弄的汽,他要一圓她的心願!
還有,他會在喝湯這後,出盡平生之力讚她的湯!他要她開心,他要她破涕為笑,他更會親一親他,他,一定要為這個寂寞的女孩留下最美麗的回憶!
「幽若……」
這樣想著想著,聶風忽地自言自語地沉吟起來。
「你真傻!你為何……一直不向我解釋清楚?」
她沒有嗎?不!她一直都想解釋,只是聶風不給她半點機會解釋,想到這裡,聶風的愧意更深!
「但,你已不用再解釋,因為,我回來了……」
「幽若,我……如今便回來喝你的湯,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你,千萬別要走……」
「你一定要等我!」
帶著一顆無限焦急的似箭歸心,聶風再顧不得斷浪與蓉婆,沉吟之間,已經身如一道旋風疾飛而,他但願自己回風閣之時,幽若還沒有走,她還在,那碗湯也還在!
然而,他雖然希望為自己的錯盡力補償幽若,但……
會否太遲?
幽若可有這點微未的福氣?
聶風走後,古舊不堪的城隍廟,便只餘下仍是不明所以的蓉婆與及未及追上聶風的斷浪。
蓉婆簡直無法想像,那個曾好心贈銀給她,而且不時前來探望她的小馬,居然會是山上天下會雄霸的第三人室弟子聶風,她實在難以置信,目瞪口呆的喃喃道:
「原來……小馬……便是……聶風?他……地位……這樣尊貴,他為何要……幫……我這個……老婦?」
他這個疑問本屬自言自語,本不期望有人會答,誰知站於距她不遠的斷浪耳覺極為敏銳,他惟然歎道:
「這正是……風難得之處,不枉我斷浪與他兄弟一場……」
蓉婆奇道:
「浪?你就是他的親人——浪?」
「親人?」斷浪陡地一怔。
「不錯!」蓉婆指了指神龕上那列長生位,道:
「他為親人所立的長生位,當中也有你呀!你不知道?」
斷浪聞言,隨即步近神龕一看,果然!在一列聶風所立的長生位中,真的有一個「浪」的名字!
斷浪心頭不禁深深一陣觸動,他終於徹底看清楚聶風的心。
「風,原來……你真的把我斷浪……視為……親人」我……真的……不知該……怎樣說……」
到了這個時候,也還能怎樣說呢,不過就在此時,他身後的蓉婆卻徐徐步近,悵然的,「是的!聶風對人之佳,許多時候真的令人不知該怎麼說,就像我這人無依元靠的老大婆,他,竟然也把我視為親人,立下長生位,所以……」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自己,會否能夠忍心向他……」
「下手?」
什麼?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斷浪自聽之下為之咋舌,他回即回首,怔怔的瞪著滿臉慈顏的蓉婆,吃驚的問;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你……」
「是誰?」
蓉婆幽幽苦笑,緩緩的答:
「斷浪,我是一個無奈的人,我明知一直欺騙聶風,絕對不是錯,可是我還是逼於無奈要騙下去,但,我實在很感激聶風對我的一番關懷、心意,真的!我真的很感激他,可惜……」
她說著一雙老目朝斷浪斜斜一瞥,復道:
「你既然也是他的親人,我,不得不先向你——」
「下手!」
她的話猶未說完,斷浪已極為機警,身形一縱,便想在蓉婆出手前奪門而逐,只因為他忽然感到,聶風,甚至一切與他相關的人,似乎都已墮進一個危機四伏的局中。
一個甚至比黑喧還要危險的局!
他要盡快趕去通知聶風——他如今唯一的親人、知已、朋友!
可是,他的機警、他的聰明,雖然已相當不錯,惟是他的武藝,暫時根本無法與聶風及步驚雲相比,無法與秦霜相比,甚至與幽若相比!
故此,他亦根本無法逃出她的手!蓉婆的手!
斷浪甚至無法瞧清楚蓉婆是如何出手的,便聽見「啪啪啪」的一百四十四聲,他渾身上下一在一百四十四個要穴已悉數被制,他的人,亦因要穴被封而逐漸昏沉起來。
萬料不到,年紀老邁的蓉婆,居然也是一個高手!斷浪在昏沉之間,只感到自己已被人抱了起來,兩頒熾熱的淚,更滴在他的臉頰上……
一個居心叵測的老婆婆,竟然也在執行任務之時,有淚?
她的淚,又是因何而一?
是為了自己的無可奈何?她儘管千般不願,還是需對聶風執行指令?
抑是為了,將要發生在聶風身上的事?
那件連她也為聶風感到可悲的事?
可悲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