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到,黃小龍與白衫教教主哈公,在林中被人戲弄得不亦樂乎,連對方人影也沒見著,不禁雙雙大怒。
白衫教主哈公,數十年前已是名滿江湖的黑道魔頭,因其過分凶殘,誅人無數,始被蒼穹三仙半仙尼將其騙逐出關。
這次從關外歸來,創建白衫教,只道數十年深山苦練,定能獨霸江湖,稱雄武林,在冀豫一帶,只兩三年工夫,確實被他弄得叱吒風雲,聲威不可一世,至此雄心更大。
這次大舉南下,為的是想在碧瑤島上一顯聲威,進取大江南北武林地盤,以稱他獨霸江湖之心。
不想,人還沒到,名還沒顯,毫無聲息的竟被人戲耍上了,他又那能不怒,但見他倏然一聲暴喝,如雷更響,聲陵霄漢,罵道:「何方鼠輩,竟敢戲耍本教主,有種的光明正大出來……」話語未畢,突聽風聲微響,這哈教主已留上了心,那裡還能上當,倏然揮動長袖,意欲將襲來之物捲飛出去。
豈料,這次飛來的是一個肥大的雞屁股,來勢竟十分急猛,哈教主不察,震袖揮起,哈教主年若八旬,一甲子之功力,何等深厚,長袖揮出,勢如鐵板,但聽「吧!」的一聲,雞屁股整個開了花,非但一隻長袖,污穢不堪,就是一身白袍,也被濺得斑斑點點的儘是油漬。
黃小龍方才口中,被一隻雞骨,打得牙齒隱隱作痛,早已氣惱萬分,一見這等情形,那裡還能忍耐得住。
驀地一聲長嘯,飛身縱上樹去,樹枝交錯,樹影縱橋,那有半點人影,忽覺一陣酒香,隨著後頸一涼,點點冰水,夾背而下,不禁通體一寒,汗毛根根直豎,黃小龍魂魄皆顫,倏然轉身,身後鬼影也沒見一個。
忽聽哈教主一聲斷喝:「鼠輩!那裡走!」
黃小龍聞聲回首,哈教主已追出十數丈遠去了,心知今天遇上了高人,若不是來人只存心戲耍,恐怕自己一命,早已嗚呼,遂不再追趕,縱身躍下樹來,身方站隱,哈教主已從林外回轉。
黃小龍看哈教主,雙眉緊皺,滿臉憔愁,那慘白的面色,變成了鐵青,一步一步,像是大病初癒般的,從林中踱來,嘴唇還不停的顫動著,黃小龍凝神靜聽,原來哈教主是在咀咒,似乎是:「妖邪!妖邪……」
「誰說我是妖邪!你們沒長眼睛怪誰?」
聲音忽從樹梢傳來,黃小龍急急仰頭,看見一個高大的背影,穿著—襲破袖長衫,身背大黑葫蘆,站在樹梢上,身子隨風一起一伏,搖擺不停。
黃小龍一見,心中大喜,這不是酒仙長耳哥哥嗎?正待揚聲呼叫,哈教主已然一聲厲叱,穿上了樹梢。
黃小龍叱聲尚未出口,長耳哥哥一個身子,已隨著哈教主的叱聲一晃,又復失其蹤跡,但是黃小龍可不管,但聽他引吭一聲大叫:「長耳哥哥!長耳哥哥!我是黃小龍呀!」
呼的一聲,厲風直壓而下,黃小龍心定氣閒,動也沒動一下,他想到,這隨聲來的定是長耳哥哥無疑,他相信,長耳哥哥在知道他是黃小龍後,絕對不會傷他。
不想,厲風真壓而下,遍體生寒,眼看就要及頂,黃小龍心中大驚,這時要想閃避,已然不及,只得將頭猛偏,避過要害。
正當此千鈞一髮之際,倏聽一聲暴喝:「臭東西,你敢傷人!」
一團黑影快如電光石火的激射而至。
「彭!」的一聲暴響,沙石橫射,枝葉紛飛,黃小龍一個身子,倒飛出丈來遠去,癡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以。
緊接著「彭!」「啪!」連響,將黃小龍從癡呆中驚醒,注目一看,長耳哥哥正阻在自己身前,與哈教主對掌。
黃小龍一聲歡呼,從地上躍起,竟然毫無傷損。
這事透著怪呀,你道為何?
原來方才黃小龍頭頂的厲風,不是長耳哥哥,而是白衫教的哈教主,他聽到小龍報了姓名,心想,原來是你這臭鳥,還帶了人來戲耍本教主,我先劈了你再說,誰料,長耳哥哥來得好快啊!
眼看黃小龍就要傷在哈教主掌下,長耳哥哥從天飛降,連揮兩掌,一掌猛擊哈教主腰眼,另一掌將黃小龍震飛出去。
長耳哥哥乃蒼穹三仙人物,在救人之際,出掌何等勁疾,哈教主若不回掌自救,黃小龍雖然傷在他的掌下,他也必傷在長哥哥掌下無疑,故所以,黃小龍能安然無事的脫險,免除傷痛之苦。
這一刻,雙方已連對數掌,黃小龍忙叫道:「長耳哥哥,別打了……」
長耳哥哥本就輕鬆至極,一聽小龍叫喚,忙道:「龍小子,你不是還有匹黑馬嗎?快叫!快叫!別與這些活死人在一起,他們都是臭東西。」
小龍是最聽長耳哥哥話的,聞言忙折唇呼嘯,嘯聲未畢,大黑馬「希聿聿」!一聲嘶叫,衝進林來。
這時,數十名白衣漢子已將三人圍在核心,大黑馬忽的一縱丈來高,竟在這些白衣漢子頭頂飛越而過。
陡然,一名白衣漢子飛身縱起,朝准大黑馬肚子就是一掌,這一掌若被其擊中,大黑馬準得肚破腸斷,死於非命。
黃小龍與大黑馬相處近月,大黑馬除了縱馳神速,並能善體人意,黃小龍愛若性命,如今一見,大吃一驚,身隔十來丈,搶救已然不及,「哎呀!」一聲,剛叫出口,大黑馬前腿猛收,「啪!」的一聲,白衣漢子傷馬不著,反被馬踢得倒出丈來遠去,黃小龍這一下,真是歡欣欲狂。
一聲高叫,飛身縱前,抱住大黑馬的頭,頻頻親吻。
「還不快走,你這小子,你真準備跟活死人過一輩子嗎?」長耳哥哥又再催促,黃小龍輕輕一躍,已穩坐馬背,忽道:「長耳哥哥,你呢?你不來嗎?」
長耳哥哥哈哈一笑道:「龍小子!他們帶的山西汾酒,長耳哥哥還沒咽夠呢?還有兩隻大肥雞,長耳哥哥也得帶著走。」
語落,長耳哥哥在大黑馬屁股上拍了一掌,大黑馬一驚,縱身疾馳,一躍丈來高,又欲越過白衣漢子們頭頂而過。
驀的,數十般暗器,激射而至,射人也射馬,黃小龍早已防到這一著,但見他,雙手一分,「嘶!」的一聲,一件大褂,被他一分為二,舞起兩個圈圈,護人也護馬,數十般暗器,具都被捲上了半空,大黑馬也安然的過去了。
片刻工夫,大黑馬已橫越兩座峰頭,因為大黑馬腳程太快,黃小龍怕長耳哥哥追趕不上,又怕長耳哥哥走岔路,沒遇上。不敢遠離,就找了一處峰腰突出的山石上,停了下來。
黃小龍下了馬,任由大黑馬自行吃草,他則站在山石上,往來路上探望,可是,一等再等,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山谷中升起了層層白霧,仍然沒見到長耳哥哥的影子,心中不由得急了起來。
他是萬分相信長耳哥哥的武功,絕不會敗在白衫教主手裡的,可是,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這怎能叫小龍不急呢?
忽的,一個鼾聲刺入了小龍耳鼓,把他嚇了一跳,隨聲走去,只走得十來丈遠,在一顆大石邊上,深草堆裡,長耳哥哥彎曲著身子,像個大蝦似的,卷睡在裡邊,懷裡緊抱著他那大黑葫蘆,嘴裡呼啦呼啦的噴出一股酒味。
這一會,黃小龍真叫做啼笑皆非,白擔了半天心事,原來他卻酒醉高臥在此,看他睡得那香甜的樣子,小龍真不忍心去打擾他。
黃小龍也一天沒吃東西啦!肚子裡早已在高聲的唱著歌曲,方才為了擔心長耳哥哥安危,還沒覺得,這一放下了心,腹中歌曲更響,咕嚕咕嚕的,小龍正待回身,尋找食物充肌。
忽聽長耳哥哥一聲大喝,叫道:「打鬼!打鬼!」
隨著叫聲,人也坐了起來,眼睛沒開,雙手抱著大黑葫蘆,骨嘟骨嘲的灌了兩口酒。
黃小龍見他眼睛沒張開,就想到喝酒,心中不覺好笑,可是,眨眼間,長耳哥哥又躺下了,黃小龍不以為意,輕身剛走得—步,長耳哥哥又叫道:「打鬼呀!……打鬼呀!……」
這次聲音叫得相當高,使黃小龍不得不回頭。
「打鬼呀!……打鬼呀!……」
長耳哥哥動也沒動,躺在那張著嘴拚命叫,黃小龍搖了搖頭,走前去,推了他一把,叫道:「長耳哥哥,你也怕鬼呀!」
長耳哥哥依然沒睜眼,彷彿夢囈般的,道:「我不怕真鬼!我打的假鬼?」
小龍聞得大奇,道:「長耳哥哥!那來什麼假鬼?」
長耳哥哥倏然坐起,雙目一瞪,道:「那些白衫教的人就都是假鬼,大假鬼就是教主活死人哈公,還有你……你也是假鬼!」
小龍聞言一怔,點著鼻了道:「我!我也是假鬼?」
「你!就是你!為什麼擦得黑炭似的,害我跟了你好幾天,如不是你今天叫我長耳哥哥,我還得把你摔幾觔斗。」說完,長耳哥哥又喝了兩口酒。
小龍一聽長耳哥哥提起他的一身黑,就不由得英眉緊皺,可是他卻抿嘴問道:「長耳哥哥,那你又為什麼跟著我呢?」
長耳哥哥指了他身上的碧玉長劍,道:「就因為這個,那夜在廟裡我曾見過,還好長耳哥哥記性好,當時在破廟裡,你說是寶劍,我就多看了兩眼,這次我只當你是偷來的呢!」
這下倒反而說得小龍笑了,可是,還沒笑出來,小龍肚子裡又唱歌了,長耳哥哥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小龍,小龍接過打開,啊!好一隻大肥雞呀!小龍餓壞了,擺在嘴裡就咬。
嘴還沒碰上呢!長耳哥哥一把又搶了過去,道:「你這小子就沒燕丫頭好,從來不分東西我吃。」
一旦提起金燕,小龍又吃不下了,愁眉苦臉的道:「長耳哥哥,我這樣子是不是不能到碧瑤島去?」
長耳哥哥點了點頭道:「活死人說的全都對,你大概顧忌什麼呢,才裝成這個怪樣子,其實,和長耳哥哥在一起,保證你吃不了虧,明天你就洗掉它吧!這個怪樣子,連島都上不去!」
黃小龍雙眉更皺,道:「長耳哥哥,你是不知道,這死東西洗不掉呀!越洗越光,越擦越亮,真把人給急死了。」
「你這傻小子,會弄上為什麼不會洗,用醋和著白油,一洗保證能洗掉。」說完,哈哈一笑。
醋和著白油,第二天,在一個鄉鎮上,黃小龍連忙照這方法洗,可是不洗還好,一洗更黑,黑得跟墨似的,長耳哥哥也被弄迷糊了,問道:「龍小子,你這是怎麼搞的,誰給你的藥呀?」
黃小龍哭喪著臉,沒好氣的道:「是一個臭和尚給我的,當初是救了我,使我省卻許多麻煩。如今他可是害了我,他就沒告訴我洗去的方法。」
緊接著黃小龍描述著和尚的形態,胖大的身材,頭大,眼大,鼻子大,耳朵大,手大足大,肚子更大,可以說無一處不大,可只是一身污穢,襤褸不堪,腿肚上長滿了一個個大瘡一淌著黃濃血水……
長耳哥哥兩手抓著他那長耳,沉思了半天,漸漸的兩隻耳朵被他拉得更長了,似乎欲從這雙長耳中尋找記憶般的。
倏的,長耳哥哥一聲怪叫,道:「龍小子,你是不是忘了說,他還有一個大木魚?」
「對!還有個大鐵木魚,油光閃亮的。」黃小龍高興得笑了:「長耳哥哥,你一定記起他是誰了吧!」
長耳哥哥兩雙手,終於離開了耳朵,道:「記起又有什麼用,他是個沒腳和尚,從來也沒見他用腳走過路,上那去找他,不過,你龍小子能得他的垂顧,相信他自能解救你的危難,時日匆迫,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長耳哥哥這次眼看就得從蒼穹掉下來了。」
隨著小龍問起窮家幫近日情形,長耳哥哥告訴小龍,小龍選的這位新幫主小銅神,誠然不錯,有魄力,夠機智,處事分明,膽大心細,很可能將來從小銅神身上,光大窮家幫的門戶。
又說幫主黑蝙蝠妙手,已得消息,只是尚未回幫,這消息小龍早就知道,他只是不願說,而欲激起酒仙長耳哥哥的氣憤,返回江南一行吧了!
其實長耳哥哥仍然沒有現身,他趕到鄂省時,青風幫正在暗中計劃,準備一舉將窮家幫傾覆殲滅。
這消息被酒仙聽到,就在當夜,酒仙大鬧青風幫,將毒純陽及五壇旗主,戲耍得不亦樂乎。
毒純陽姚震天連連被人戲耍,玩弄於掌股之間,甚至於連對方什麼樣形態相貌,都沒能看清楚,他們又怎能不魂飛魄散,以宇內四奇的南子,相信也沒有這等深厚得嚇人的功力。
最後,酒仙才現了一下身,毒純陽姚震天一見,他那能不識,氣也衰了,舌也短了,連忙俯伏認罪,酒仙一向是個好好先生,這次那能例外,雖氣憤紅官人及忠孝二丐喪身,他也只輕責兩句就算了。
這消息使小龍興備萬分,小銅神能不負眾望,這是最能使他安心的事,因為這是他一力保薦,如有差錯,他要負全部責任。
話分兩頭,筆者得提提當日的金燕了!
當日金燕騎上了白鶴的背上,多日的願望得償,心情的歡愉,真不是筆墨所能形容其萬一。
金燕能有多大嘛!十五六歲年紀,童心猶存,她怎會想到人心的奸詐。姚怎知道這是一個無底陷阱,臨飛起時,她還萬分歡喜的,也十分俏皮的向黃小龍擺了擺手,顯示她心中的得意。
豈料,這一擺手,竟使她倆分離了好幾個月。
大白鶴沖天飛起,越飛越高,金燕眼看著小龍哥,慢慢的變小,變小,變小,眼前倏的迷濛不清,失去了小龍的影子,原來已進入雲層。
大白鶴飛得又平又穩,金燕只覺得一顆心有點沉重,除了拚命的往下墜以外,別的什麼感覺也沒有。
穿出了一片雲,在雲中四面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金燕伸手在雲中亂抓,什公也沒抓住,只覺得兩手有點出汗的感覺,濕濕的可也冷冷的,金燕開始感到乏味了。
驀然地,金燕眼前突然開朗,雲層早已飄得遠了,碧空如洗,再也看不到一片雲了,金燕連忙低頭,想找小龍等立身處。
這才叫做天真呢!他們的距離,就這眨眼工夫怕不有好幾百里地了,可是,金燕並沒有失望,因為她看到一幅天然的圖畫,這畫面實在太美了,有那連綿不斷的青山,有那如小銀蛇般彎曲的水流,那一個個的鄉鎮,就像玩具般的有趣,更妙的那天連水,水連天,碧綠綠的海洋……。
總之,金燕目不暇給,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她忘了大白鶴飛行的,神速,忘了小龍哥的的焦心相候,一幅幅廣大的畫面,實在太美了,使她忘了一切,真正的忘了一切,她希望能這樣自由自在的過其一生。
大白鶴突然嗚叫了兩聲,減低了速度,緩緩的盤旋著,開始下降,金燕以為回到了地頭,心中反而感到微微惆悵,可是,當她低頭一看,足下一片遼闊的海洋,她不禁感到奇怪。
突的,足下現出了一個小島,島的四周,浪濤洶湧,烈風怒號,那高如山齊的巨浪,一個接一個的撲擊著,一個落下去,一個又升了起來,彷彿在互相出力急爭,互相展開激烈拚鬥般的。
慢慢的,小島在足下越來越明晰了!
啊!五光十色,多美的一個小島啊!島上和風拂拂,與島外那濤天巨浪,簡直是兩個世界。
大白鶴終於停在一座山峰上!呱呱的叫了兩聲,柳草青蔥,萬紫千紅,金燕那會見過這等美景,禁不住一聲歡呼,躍下地來。
琪花瑤草,奇葩異卉,怪石嶙峋,修竹參差,金燕一時竟被這絕美的,天然的景致給呆住了,大白鶴在什麼時飛走她都不知道。
驀的一聲尖叫:「客來了!客來了!」聲音悅耳之極,金燕隨聲望去,卻沒見人,忽的又是一聲,「客來了!客來了!」
這下金燕看見了,原來是一隻身長尺許的大白鸚鵡,那雪也似的白毛,紅紅的眼睛,使人一見就歡喜。
金燕別說見過,連聽也沒聽到,鳥兒竟會說人話,金燕簡直高興得瘋了!一蹤身,躍到樹下。
樹並不高,金燕伸手就夠得著,她一抬手,正想在白鸚鵡羽毛上摸一下,白鸚鵡一閃身,橫到樹梢頭,叫道:「髒丫頭!別碰我!髒丫頭!別碰我!」
金燕聞叫一怔,伸掌一看,中指上真有一點污漬,心中更是歡喜,她真想把它抓住,親上兩下,可是又怕傷了它,或者把它驚嚇住了,飛了!該多沒有意思,見白鸚鵡兩雙紅眼一閃閃的瞪著自己,心中大樂,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白鸚鵡的頭一偏一搖,彷彿十分神氣的樣子!金燕禁不住笑出了聲,格格格的道:「我叫金燕!」
「金燕!金燕!金燕!金燕……」白鸚鵡叫著叫著振翅飛走了,可是嘴裡卻仍然不停的叫著:「金燕來了!金燕來了!……」
金燕好不掃興,心想,這只白鸚鵡刁滑至極,問了別人名字它就飛走了!倏的,金燕感到身後來了人,猛然一轉身,眼前並排站著一對美貌少女,風姿綽約,衣香鬢影,金燕可又呆住了!
「婢女淑兒、靜兒,迎接公主!」二人盈盈一笑,福了一福。
金燕更呆了,她以為作夢,可是眼前雲水蒼茫,鳥語花香,又怎能作夢呢?她可疑到了太虛幻境,進入了天國,誠然,這真是天國,如非天國,在這隆冬季節,那采這如茵綠草,奇花異卉?
想及此,金燕大驚,回眸一瞥,大白鶴早去得沒了影兒,至此,她方想到事態的嚴重,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噗簌簌的滾了下來,她哭著叫道:「我不要做公主,我不要做公主!我要小龍哥!我要小龍哥!」
金燕是聰明的,自小她就十分聰明伶俐,與小龍在一起時,有意無意間,小龍都受了她的支使,隨著她的主意而行動,也因此金燕能脫離苗疆,見到了大千世界,學得了渾身蓋世絕藝。
然而,她忘不了小龍哥,她什麼都可以犧牲,只不能叫她離開小龍哥!如今,在這太虛幻境似的天國中,她哭著鬧著不要做公主,她還是記掛著她的小龍哥,記掛著小龍哥孤零零的到京城中去復仇。
一歇兒後,金燕終於停止了哭泣,她心裡想到,事已至此,哭是沒有用的,得動用自己靈敏的頭腦,先探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然後再設法逃走,趕到京城去協助小龍哥報仇。
她擦乾了眼淚,閃目四下打量,就這片刻工夫,她四周已圍站著十數名絕色少女,年齡都與她差不多大小。
「金燕哭了!金燕哭了!不害羞!不害臊!」
金燕抬頭一看,白鸚鵡不知何時又飛回到樹枝上了,金燕被逗得啼笑皆非,白鸚鵡是扁毛畜生,他怎能對它生氣呢?
忽的一聲嬌喝:「雪兒不得無禮!」
白鸚鵡呱呱叫了兩聲:「雪兒不得無禮!雪兒不得無禮!」
金燕想笑,這時候她又那裡能笑得出來?
剛才喝訴白鸚鵡的少女,忽的走前兩步道:「婢女華兒領著姐妹,迎接公主,願公主平安愉快!」
華兒說完,盈盈的拜下了!一剎時,十數名少女全都隨著華兒拜下了,慌得金燕趕忙上前攙扶起華兒,說道:「請你們都起來,不要這樣,我先得弄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與你們素昧平生,我更是苗山野女……」
華兒恭敬異常的答道:「請公主恕婢女華兒等,不能奉告,不過,島主不久也就會回來了,請公主隨婢等前往沐浴更衣,要不歇會島主怪罪下來,婢女們擔當不起。」
金燕那有這種閒情沐浴更衣,道:「不!你們島主既然馬上回來,我就等他一下,我在沒弄清楚以前,我是絕不肯做任何事的,你們不要白費心事。」
金燕說完就選了塊青石坐下,眾婢女似乎無可如何般的,也就在大石旁青草地下,圍在金燕身後席地而坐,可是,十幾個少女俱都毫無聲息的,靜靜的坐在一旁,連大氣也沒喘一下。
這情景,使金燕感到奇怪,想起在苗山裡,只要姐妹們湊在一起,很少不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可是,金燕在齊天峰的幾年,在半山仙尼的調教之下,讀了不少書,學了不少知識,她理會到這是所謂規矩,這些少女們雖自稱婢女,想得到她們都受過嚴格的調教,也必然皆都知書達禮。
至此,金燕感到十分歉然,忽的雪兒白鸚鵡又叫了:「雪兒迎接公主!雪兒迎接公主!」
金燕對這只白鸚鵡真是大感興趣,下意識的對它招招手,豈料,白鸚鵡一晃晃的搖著頭,橫著身子一步步的又移到樹梢叫道:「雪兒美!公主髒!雪兒美!公主髒!」
金燕瞧瞧身上那粗布青衣,在這種環境裡,在眾少女明艷的麗衣襯托下,真顯得污穢不堪,不覺啞然失笑。
忽的,白鸚鵡沖天而起,叫道:「娘娘回來了!娘娘回來了!」
金燕仰頭上望,大白鶴遠遠的飛來了,鶴背上坐著一人,身旁還懸墜著一人,至此金燕方知,落入了陷阱,那白衣仙子,就是少女們口中的島主,白鸚鵡口中的娘娘,可是那另一個人是誰?
啊!金燕又開心又緊張的笑了!她想,這是白衣仙子把她小龍哥也接來了,如有小龍哥在身邊,就在這神仙般的地方玩上些時,再到京城去報仇也不算遲,她衷心的對白衣仙子崇拜感謝。
倏的,大白鶴在另一座峰頭落下了,金燕看得清楚,鶴背上的人下去了,大白鶴又再次飛起,鶴背上只站著一個人。
因為相隔過遠,視線不能及,可是金燕能揣測出,這立在鶴背上飛來的,確是白衣仙子無疑。
這麼說,她與小龍暫時不能見面了,她奇怪,白衣仙子既把他領來,怎的又不讓他們倆人在一起?
呱呱兩聲,大白鶴停下來,中年美婦從鶴背上滿面春風的走了下來,這時在金燕身後的少女,本都隨著金燕立了起來,這一刻都拜下了,叫道:「迎接娘娘!」
中年美婦手一擺,嫣然一笑道:「今天大喜之日,華兒去吩咐治筵擺席,淑兒靜兒留此侍候,其餘的都裝扮裝扮去吧!歇會兒大家痛快的樂樂!」
一陣歡呼:「謝娘娘!」華兒領著走了。
金燕—看,留下了最早那兩位少女,這倒無關緊要,如今最主要的是黃小龍為什不能在此與她見面,正等張嘴動問,驀然的,一陣疾風,當頭壓下,金燕動在意先,身形一晃,早已閃了開去。
中年美婦愉快的嫣然一笑,扮腕疾抬,玉腕上立即停下了一隻白鸚鵡,中年美婦柔和的說道:「雪兒!你驚了客人啦!」
白鸚鵡咯咯兩聲,似是發笑,道:「公主髒!公主髒!」
白鸚鵡一再的提到金燕身上的髒,金燕不得不感到緬腆!連一隻扁毛畜生都瞧她不起!
可是她仍然不在意,惶聲問道:「仙子!……娘娘……」金燕禁不住叫了聲娘娘,因為所有的人都這麼稱呼她,為了心中感激她,也不由自主的脫口叫了一聲。
中午美婦一聽,兩道如畫長眉,驟然舒展,一抖手將白鸚鵡震飛,撲上前來,將金燕擁抱懷裡,又是熱淚又是笑靨的說道:「我的好寶貝,你太使我感到快樂了,你也叫我娘娘,真使我出乎意料之外,我只道要對你下一番苦功呢?誰會想到這麼容易,寶貝!下次你就叫我娘!我以後就是你的娘,這樣我們顯得更親熱一些。」
金燕被這莫名其妙的舉動震攝了!她感到迷惘,這與夢有什麼分別!如此的不可想像?她迷迷糊糊的叫了聲:「娘……」
中年美婦擁得她更緊了,而且毫不畏髒的親吻著金燕微帶汗的臉頰,吻著她那滿含著熱淚的眼睛,道:「寶貝,有什麼話要說嗎?你就說吧!」
金燕仰起了頭,看著中年美婦淚痕縱橫的臉龐。她被這熱情所感動了,她也用臂回抱著她,連連叫道:「娘……娘……娘……」
金燕自小喪失父母的溫暖,她從不知什麼叫天倫之樂,小龍對待她好,已使她終身難忘,突然間出現了這種情景,又使她體味到,這是另一種不同的愛,這愛也同樣的使她感動與留戀。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金燕方始從美婦的懷抱中甦醒過來,雖然,她享受到從沒有過的,慈母的溫暖,可是她仍然無法忘懷她的小龍哥。
於是,金燕抬頭問道:「娘!你把我小龍哥帶來了!怎的不讓我們相見?」
這話問得中年美心中一怔,她理會得金燕是誤會了,可是,她怎麼說呢?既不願騙她!又不能說實話,她不願看到她傷心,也不願使她失望,但聽她道:「寶貝,我們這裡是禁止男人來的,島上所有男人都集中在那個山谷裡,我們這乃是女皇宮,女人在這島上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可以為所欲為的做任何事,不過,你放心,明年三月初三,就是本宮二十年一次的大盛會,屆時,你就可以如願的見著他,以後就不會再分離了!
如今,離開三月初三,也不過數月光景,難道這短短的時間,你也不能忍耐?我的寶貝,你知道你這數月中,你有著多少的事要做嗎?趕快將那想念的心收斂吧!好好的用功,我要你打倒所有的男人,依然掌握本島的榮譽,女人永遠是至高無上的主宰,碧瑤島永遠是女人的世界。」
「碧瑤島!」金燕一怔!「原來這就是碧瑤島」
「怎麼?你現在知道?」中年美婦也為之驚訝不已,她沒想到是她溫暖的柔情,打動了金燕孤寂的芳心。
中年美婦牽著金燕往峰下走時,把為什麼劫持她來的原因,詳盡的對金燕說了,滔滔不絕的,她可沒注意到金燕聽進了沒有。
金燕呢?她誠然在聽,只是她聽得似懂非懂,一連串的疑問緊懸心頭。
為什麼碧瑤島二十年開放一次?……
為什麼碧瑤島上有這多怪規矩?……
為什麼女人要做至高無上的主宰?……
為什麼碧瑤島要成為女人的世界?……
為什麼?……
為什麼?……
太多的為什麼?反使得金燕不便開口問,她只能用自己的腦筋去尋求答案,於是,她邊聽邊想!在想時,又漏掉許多沒聽到,最後,中年美婦每問一句,金燕都迷迷糊糊的「唔!」聲答應著。
下得山來,轉過一個山坳,前面突然出現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地盡頭一排竹林,穿過竹林,有一座用竹枝搭成的涼亭,亭上橫額上寫著「碧瑤亭」三字,亭中擺設著竹桌竹椅,那淡淡的潤光,顯見全是多年之物。
美婦牽著金燕,穿過竹亭,眼前出現一級級的石階,均系巨石砌成仰頭上望,數不盡的石階,怕不有數百級之多。
至此,中年美婦鬆開了金燕的手,道:「寶貝兒,上去吧!施展開你的輕功,盡快的往上縱,我會為你報數,最好能在十下以前,上達最後一級。」
這又是一個疑問,為什麼?可是金燕沒問,但見她微微提氣,猛然一縱身,騰空飛起。
這那還是縱,這簡直就等于飛,像一隻穿雲燕,姿態美妙之極,眼看縱勢將盡,金燕雙臂一抖,雙足一拳一伸,又復高起兩丈餘,方在石階上微微點了一下,再次借勢縱起。
一……二……三……
六……七……八……
剛叫完第八下,金燕已縱到最後一級,她這最後一縱,勢子過猛,竟然超越過了,忽的,耳中聽到沙沙水聲,低頭一看,好大的一個水池,池當中一個大噴泉這時,金燕已然開始下降,眼看就要落入水中。
倏的,金燕猛吸一口真氣,將落勢硬行煞住,隨著身子一躬一彈,倒射著飛了回來,因為只有這石級口上一面,距離最近,其餘三面都有十來丈遠近。
就在金燕將要停身石級上時,驀覺一陣無聲勁風,在她背上撞了一下,耳中並聽到美婦笑聲叫道:「我的乖寶貝兒,下去吧!你還嫌什麼嗎?」
這一下,金燕再也收勢不住,「噗通!」一聲,掉下水去。金燕雖不精於水,但也並不怕水,尤其是功力深厚的人,就是全然不懂水性,只要懂得一點點閉氣決竅,也就無關緊要。
金燕連連提氣急縱,耗費了她很大勁,一掉入水中,她連忙浮上水來,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驀的,她覺得這水溫溫的,浸泡著的身體四肢,好不舒服,閃目一瞥,這水全是乳白色,像羊乳似的,水面上還有一層淡薄的氣體,她感到奇怪,這水怎會有溫溫的感覺,若大的池子,難道全都是新鮮的羊乳嗎?
「怎麼樣?寶貝兒!還舒服嗎?」中年美婦站在池邊,微笑著凝視金燕,又說:「脫光了,盡情的舒散吧?我叫人給你準備衣服!」
金燕仰頭一笑,臉上羞得紅紅的,中年美婦已笑著沿著池邊走去了。
金燕順著美婦去向一望,啊!好美的房子,好輝煌的建築,一層層的,像是海市蜃樓。
那峻宇瓊樓,那雕牆畫棟,尤以池邊一座七八丈高的玉石檯子,四面雕刻著無數山水人物,飛禽走獸,最為動人。
金燕那曾見過這等如幻境般的房子,一時竟看得呆了,忽的「噗通!」「噗通!」兩聲,把金燕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隨後上來的淑兒靜兒,兩人將衣物全都脫在池邊,只是,金燕除了看到她們的頭以外,任什麼也看不見。
忽聽二女說道:「奉娘娘命,服侍公主沐浴?」
金燕嬌羞的搖了搖頭,自行除衣抹洗。
時日匆匆,金燕來到碧瑤島上已經三天了,她享受著奢侈的生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綢緞絲羅,住著金碧輝煌的房子,睡著軟綿如水絨床,身旁有華兒專門侍奉著,什麼也不要做。
只是,金燕仍然感到不滿,她心裡惦惦不忘近在咫尺,卻如遠隔天涯的黃小龍。這一日,金燕五更時分就起來了,她靠在窗台上,手扶著檀木雕花的窗格,正在等待著海面的日出,可是心裡卻在想念著小龍哥。
忽覺一隻滑膩的手,摸到了她的臉頰,她可疑這隻手是小龍哥的,連忙轉身,原來是中年美婦。
金燕叫了一聲娘,就投到她的懷裡。
美婦輕吻著她,道:「娘準備來叫你呢?誰知你起得恁早,寶貝兒!你又在想什麼?」
「娘!」金燕仰頭叫道:「你讓我見見小龍哥好嗎?」
美婦心中一怔,道:「三月初三馬上就到了,你急什麼?來,娘今天帶你去朝拜一個大活佛,燒燒香,也真該找點事你做了!」
說著美婦牽著金燕,帶她到那大池邊,美婦叫一聲起,雙雙縱上高台。
高台前面空的,總有十來丈寬闊,台後有一間小小的廟堂,廟堂裡當中供著一個大活佛,檀香繚繞,氣氛嚴肅至極。
美婦領金燕拜過,金燕也就糊糊塗塗的拜過,可是她心中卻發出了一個疑問,這男人禁地裡,卻供著一個胖和尚,只是金燕沒敢問。
緊接著,美婦從神座後面取出—只玉盒,交給金燕說道:「從今天起,你必須每天早晨來這裡燒一次香,然後打開玉盒,把裡面的書看一個時辰,每天只准一個時辰,一直到三月初三日為止,看你能有多少緣份,吸取多少東西,以你本身的武藝與功力,本可不必再學其他,然而,這是碧瑤島數百年所遺傳的規矩,不能或廢。」
美婦人說完就走了,金燕怔怔的打開玉盒,見是一本薄薄的書,不知何物所制,用手一摸,光滑柔軟,稍一翻動,其薄如紙,金燕翻開第一頁,赫然現出「天書」兩字,金燕倏然一驚,她曾聽師父半仙尼說起過,這「天書」乃是武林中無價之寶,與小龍哥的「人皮寶衣」同為武林二寶,想不到竟然在此出現。
翻開第二頁,是一幅圖案,不規則的圖案,有方有圓也有三角,有直線有橫線,也有弧形線,並配著各種彩色,形成花花綠綠的,而且十分刺眼,稍不注意,眼前立感迷糊,什麼也看不見了。
金燕連翻數頁,全都如此,不覺暗奇,這「天書」怎麼如此怪異,難道書中所記載的武功,會在這不規則的圖案中嗎?
第一天,金燕除了得知是「天書」外,其餘什麼也沒看到,她簡直越看越糟,越看越糊塗,終於在一個時辰之後,她放下了。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亦如是,金燕終於感到煩燥了,她心想,假如小龍哥能在此多好。
金燕聰明,她卻向來不知自己聰明,她總以為小龍哥較她有主見,比她有魄力,看到這本「天書」,她就想起小龍哥,假如小龍哥在此,他定能像發現人皮寶衣上的武學般的,測透這本「天書」。
島上四時如春,島外雖是浪濤洶勇,颶風怒嘯,島上卻是日麗風和。這日午後,金燕叫華兒,領著在島上到處走走,名為遊覽這島上的風光,事實是想探探道,她要暗中去找她的小龍哥。
華兒是專管待候金燕的婢女,雖然稱呼各別,金燕卻不會端架子,以至相處雖僅數日,亦已如姐妹般的,在遊覽時她告訴金燕,碧瑤島分南北兩部,北部是島主娘娘所在地,男人絕對禁止入內,南部是男女混雜,耕地紡線,專事生產北部的女子,凡是結了婚的,晚上都回到南部去,次日再回到北部來,可是必須沐浴潔身,方准進宮。
這規矩就是島主亦不能例外,只是島主在南部也有行宮,比別人舒服得多,金燕忽問道:「她們回北部時沐浴,是不是都在那個大池子裡?」
「不!」華兒莊嚴的道:「這乃是貞女池,成過親的女人,就不准再在貞女池中沐浴,以防穢觸神廟中的大活佛。」
提起大活佛,金燕不及不問,但聽她道:「這北半島既然全是女的,為什麼又供奉這麼個大活佛?……」
華兒一聽,連忙輕聲阻止道:「公主說話輕聲點,這大活佛的來歷,婢女也只知道很少的一點,據說原來這島就是大活佛修道之處,他曾三世為僧,均系幼年童身出家,最後,因為他的道行高深,仇家許多女妖都團團圍住他,想破去他三世苦修道行,將他打入輪迴,豈知,大活佛任由他們興風作浪,始終不為所動,臨在坐化升天之際,還將島外之海水,以法術掀起了濤天巨浪,阻止彼等返回大陸,終於那些女妖一個個的都死在島上。
傳說中,女妖們全都是未破身之童女,於是後人起了這座廟和貞女池,供奉著這個大活佛,事實真相是否如此,我也不知。」
金燕仍然似懂非懂,可是她沒再問,因為她的目的不在此。
晚間,碧瑤島上最為寂靜,人們都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及早就尋夢去了,眼看眉月升上了柳梢,金燕拾掇了一下身子,穿出了寢室,十分小心的掩蔽了身形,朝南半島飛躍而去。
金燕為什麼如此謹慎,實因在這數日之中,被她看出非止娘娘武功高深,就是眾婢女,無一不有著渾身絕藝。
她照著日間華兒指示的途徑,來到碧瑤島的南半部,可是放眼屋第連雲,上那去找她的小龍哥?
倏的眼前人影一閃,身法還相當快,金燕心中一愕,這莫不就是小龍哥!然而,她沒敢出聲叫喚,因為她也只屬私訪,暗探!那敢胡亂聲張。
金燕隨著黑影,到得一座山岡上,來得近時,金燕始看出,原來是個穿著十分華麗的少年。
少年仰首望天,看著那細眉似的月亮,輕輕的歎了口氣,嘴裡細聲細語的的哼著一首歌曲。
金燕湊近去凝神靜聽,這一聽,金燕心中猛然一震,原來少年唱的是……
「雪花飄過梅花開,燕子雙雙入畫台,錦繡河山新氣象,萬紫千紅春何在?……」
這首歌乃是金燕為小龍哥和左德唱的,這少年無疑的,不是小龍,就是左德,只是他將最後三字「春又來!」改為「春何在?」卻使金燕感到萬分不解。
金燕心想,這人非小龍哥即是左德,只是,小龍哥的成份佔大多數,左德是絕不會來到這個島上的。
於是,她心中開始高興,說巧不巧今兒夜裡竟讓她碰上了,這個時候,她忽然想到俏皮,她一生仁厚,從不知俏皮是怎麼會事,可是,今天,她突然有這靈機,這靈機彷彿是從那「天書」的圖案中得來般的,但見她放輕了腳步,挨近身去,突然伸出玉掌,將少年人雙眼蒙住。
「什麼人如此無理?」少年人吼聲高叫,「難道不知道我左德是什麼樣人嗎?」聲音既凶又厲。
金燕一聽聲音,就知錯誤,再聽少年叫出左德兩字,吃一驚,趕忙撒手,側身連退數步。
左德回身一瞥,當他在淡月之下,看出是金燕時,心中亦感意外,可是隨著來的,卻是無窮的歡欣,只聽他道:「公主!這時還沒休息嗎?找我左德有什麼事?」
這事太出金燕意外了,不由她楞楞的,左德說了好一會兒,方聽她道:「不錯,我正找你……」
「哦!」左德歡喜得心都開了花,沒等金燕說完,就叫了起來,說道:「那真是我左德前世所修,鴻運高照。」
左德邊說邊挨了近去,金燕一聲嬌叱:「站住!我找你,只想問你一句話,希望你能從實的答覆我!」
左德早先會錯了意,如今一聽,心中猛然一震,立即惶恐的,怯怯的,可又十分莊重的肅立答道:「是!公主請問!左德知無不言!」
金燕沒料到左德變得如此之快,她萬萬不知,她如今的公主身份,就是未來島主的身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遂道:「我只問你,黃小龍如今人在何處?」
左德連頭都低下了,答道:「黃兄自那日分別後,左德即隨娘娘乘鶴返島,其如今行蹤,左德無能得知,望公主開恩恕罪。」
「轟!」的一聲,金燕雙耳嗡嗡直響,原來小龍沒來,娘娘帶回的,卻是這個傢伙,金燕心中不知什麼滋味,她只道自己受騙了,黃小龍既沒來,三月初三能不能見面,確是一個問題,她可不願當什麼島主,做什麼女皇,她要的是小龍哥,她這一生一世也不能離開小龍哥。
金燕穩定了一下心神,緩緩的道:「好!沒事了!你去吧!」
左德如奉綸音,答了聲「是!」立即快步走下山岡。
至此,金燕感到茫然了,娘娘待她誠然夠好,簡直愛越親生,飲食起居,無不面面顧到。
只是,金燕想,娘娘不該瞞騙她,這種相待,會不會完全是虛情假意,會不會是一種攏絡的手段。
於是,金燕越想越寒心,她自以知道了事實真相,她就是連半分時間都不能等,她一定要回京城去找小龍哥,眼看左德已然去遠,金燕立即施展開輕功,從海邊疾迅的奔去。
午間,金燕曾看到十數隻華麗的大帆船,華兒告訴拿燕說,那是準備著來年三月初三迎賓用的。
來到海邊,十數隻大船整齊的排列著,靜悄悄的毫無聲息,可是船外半里之遙處,濤天巨浪,依然洶勇澎湃,像一座座小山似的,升了起來,又落了下去,使人見了不禁驚心動魄。
可是,金燕去志特堅,她懂得駕船,知道只要認定方向,直往西去,就一定可以抵達神州。
金燕沒敢動大船,她啟用了一隻小帆船,她相信自己的能力,預測自己的功力,定能有把握控制這艘船,於是金燕毫無顧忌的揚船出海,她不怕危險,她不畏風浪,危險,風浪無法阻止她想念小龍哥的一顆心。
船剛剛離島,驀的一條快艇,疾如箭射般橫裡衝來,將金燕小帆船去路阻住,來船船頭上端立著儀態萬千,神色肅穆,白衣飄飄的碧瑤島島主。
金燕一見是娘娘,心中就感到一股無名的憤怒,驀然地,白影一閃,娘娘已靜立在金燕身前。
淡月下,娘娘臉色慘白無血,一雙美目中滿儲淚光,盈盈欲滴。這情景,使金燕那滿腔怒火,倏忽間消失無蹤,同時產生出一種從沒有過的愧疚,哀淒的叫了一聲「娘!」隨即投身娘娘懷裡。
娘娘將金燕的嬌軀擁得緊緊的,滿眶熱淚,再也忍不住,滴了下來滴在金燕的臉上,頭髮上,良久良久方始說道:「寶貝兒,娘並沒有騙你,娘只是沒有明確的告訴你,不過,當日黃小俠曾以一掌,將左德擊傷,搶得了左德應有的榮譽與地位,雖然沒有當日上島,可是,娘曾對他言明,叫他三月初三前,一定要趕到碧瑤島來,黃小俠他若對你真有情,他一定會如期趕到,他如果將這重大的事也給忘了,他對你的一份情愛可就有點靠不住了,你但放寬心腸在這等候吧!沒多少日子了!」
聽了這些個話,金燕稍覺安心,她能說什麼?什麼她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