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楓目光所及,所見到的是渾然一片,似乎他是從地下鑽上來的,不僅尋找不到門戶,連窗子也沒有一個。
劍眉雙飛,他那氣吞河獄般的威武面頰,立即布上了一片殺機。
“方夫人是想困住在下?”
“少俠人不要誤會,妾身所以如此,是為了避免他人打擾。”
“此話當真?”
“唉!妾身在五聖府中,只不過是一個棄婦罷了,咱們同仇敵愾,怎會有不利於少俠之心。”
“棄婦?”
“少俠似乎不信。”
“請恕在下說一句冒失的語,被遺棄的應該是尊夫才對。”
石楓說的不錯,五聖方關山身高不滿五尺,腰圍又向橫裡發展,憑他那副長相,水紅蓮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裡?如果說她被方關山遺棄,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對這些,水紅蓮沒有否認,只是淒然一笑道:“誰遺棄誰都是一樣,紅蓮遇人不淑,總是鐵的事實。”
石楓道:“也許夫人說的對,不過,這是方府家務事,在下無意過問,夫人如若別無他事,在下想就此告辭。”
水紅蓮道:“你先坐下來,難道你不想知道王家玉與方濟之事?”
水紅蓮一針見血,正好搔到石楓的癢處,他縱然不願待在這裡是非之地,也不得不依言坐了下來。
“方夫人……”
“嗯!……”
“夫人如願賜告王家玉之事,在下自是衷心感激,但深閨凝雲,人言可畏,在下不敢為了石某之事,使夫人清譽受損,因此……”
“哼!好動聽的字眼,你可知道方濟是怎樣對王家玉的!”
“我說過,夫人如願相告,在下十分感激。”
“唉!一對浪子淫娃罷了,說出來不過徒增煩惱而已,大丈夫何患無妻,依紅蓮之見,少俠似以不予追究為宜。”
她原是要告訴石楓的,此時忽然語氣一變,又不願再提王家玉之事了。
其實,有那“浪子淫娃”四字的評語盡夠了,石楓不傻,用不著再作露骨的描述。
不過,這位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少年豪俠,此時竟然怒火塞胸,一雙虎目之中,湧起兩股凌厲的烈焰。
自然,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但誰能有如此雅量,眼睜睜瞧著自己妻子投入別人的懷抱而無動於衷?
水紅蓮十分同情石楓的遭遇,忽然伸出她那白如羊脂的玉手,輕輕握著石楓的玉手腕道:“不要自苦,少俠,此等水性楊花之人,不值得少俠惦記於她。”
石楓猛地振臂一甩,是想摔掉水紅蓮的玉手,他那面頰之上,也同時顯出一股厭惡的神色。
那是說“王家玉水性楊花,你又能比她好了多少?”
只是他心中的話並沒有說出口,而且這一甩也未能摔掉水紅蓮的手。
以他那等超凡絕世的功力,雖然在甩臂之際並未貫注真力,但在盛怒之下,力道仍屬可觀。
然而,他竟未能甩掉水紅蓮那雙纖纖玉手,似乎他的功力忽然消逝似的。
不用說這必然是中了水紅蓮的道兒,最毒婦人心,黃蜂尾上針,別看她笑面如花,在骨子裡,她可能無時無刻地不在計算別人。
如此一來,石楓怒火更大了,一聲怒吼,另一只手以燒魂手法向水紅蓮胸前的玄機重穴抓去。
嗤嗤……
他沒有抓中水紅蓮的玄機重穴,卻將她的胸衣抓了下來。
一片眩目的異光,一陣奪神的香味,使石楓呆住了。他的手中還握著那些溫馨柔軟的胸衣,手指卻象中風似的在不停的抖顫。
水紅蓮松開了握著石楓腕脈的纖纖玉手,兩只水汪汪的妙目,向他靜靜地凝視著。
她沒有掩飾那因失去束縛而半露的胸脯,似乎石楓這突然的舉動,使她驚愕得而無所適從。
但她酥胸起伏,她的內心,實在緊張無比。
他們默默相視著,誰也不知道這時該從何說起。
良久,水紅蓮幽幽一歎道:“少俠,你是想……報復……”
石楓冷冷道:“有何不可!”
是的,方濟奪去了他的妻子,他未曾不可在方關山的妻子身上取它回來。
但石楓不是這樣的一個人,大丈夫不欺暗室,他是一個光明正大的君子。
雖然這位美麗的婦人熱浪四射,那眩睥艷幾乎使他睜不開眼來。但他日迷艷色,卻未進一步采取行動。
此等懸崖勒馬,見色不亂的自制之力,不是一般常人所能辦到的。
柳下惠坐懷不亂,那只是坐懷而已,如若像他們這麼肉帛相見,柳下惠是否還能不亂就很難遂下斷語了。
何況,水紅蓮是名躁江湖的中原第一美人,而她對石楓似乎並無拒絕之意,眼看這等迷人的嬌花不予采摘,豈不變作毫無情趣的呆子!
只是石楓甘願被人目為呆子,他摔掉手中的破衣,身軀轉了過來,同時以冷漠得不帶絲毫的感情的語氣道:“對不起,方夫人,在下是無意的。”
這一變化,水紅蓮愕然了,她緊看著石楓雄健的背部,半晌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才幽幽道:“少年奇俠,果然是人中蛟龍,只不過……”
“夫人!請你先更換衣衫,再賜在下解藥,今日之情,在下當永銘心版。”
“什麼?解藥?”
“在下身中奇毒,夫人又何必明知故問?”
“不,少俠,紅蓮並未向你施毒,不能代人受過。”
呼的一聲,石楓再度擰轉身形,雙目逼視著水紅蓮的嬌靨,冷冷道:“此話當真?”
水紅蓮道:“少俠應該瞧得出來,紅蓮空閨獨守,已度過九年清冷落漠落的歲月,自信並不是少俠所想象的楊花水性之人。現在甘願以身相許,侍奉枕席,紅蓮之心,應該可表天日子……”
石楓一怔道:“可是在下確是身中奇毒。”
水紅蓮忽然心頭一動,沉聲說道:“是他……”
水紅蓮道:“麻彪。”
石楓搖搖頭道:“他已喪生在石某的破折神刀之下,如何還能施毒?”
水紅蓮道:“少俠這是太小看麻彪了,不錯,他是被少俠一記折神刀,落得開腸破肚,但他那掌中的奇毒,卻能逢隙就鑽,無孔不入。少俠與他搏斗之時雖以神功護身,但你無法長久摒絕空氣,那就難免要吸入少許奇毒了,如非你功力奇高,只怕早就難以支持!”
石楓聞言一呆,他知道水紅蓮說的確屬實情,不由長長一歎道:“在下一時心存慈悲,不想竟落得這般下場!”
水紅蓮道:“少俠不必著急,我這兒存有一種祛毒丹藥,雖來必能徹底根治,但以少俠的超凡功力,只要假以時日,我想是不難祛除的。”
石楓一歎道:“身在虎穴,強敵環伺,要安心療毒,豈不是一項夢想!”
水紅蓮道:“不要緊,在我這兒療毒,保證你萬無一失。”
石楓道:“在這兒?在下不懂。”
水紅蓮道:“五聖府的重要之處,都有極為凶險的機關設置,不過,本府九大弟子以上之人,均能全部了解。唯一例外的是蓮盧,除了咱們主婢三人,沒有一個能夠越雷池半步。”
水紅蓮道:“這兒就是蓮盧?”
石楓道:“是的,蓮盧的機關,是我設計及監造的,我不公開,他們也無可奈何。”
石楓道:“可是……”
水紅蓮道:“不必遲疑了,少俠,如若到了明天,你縱想來我這裡,也不可能了。”
石楓道:“中原五聖,名滿江湖,難道他們會做出違背武林道義之事?”
水紅蓮哼了一聲道:“什麼叫武林道義?難道方濟在殷村向你暗中下毒,再強暴你的妻子就是道義?想想看,少俠,方關山派麻彪出場,他安的是什麼存心?”
石楓心頭一凜道:“夫人說的不錯,這是在下的見識太過淺薄了。”
水紅蓮輕歎一聲,道:“這不是少俠見識淺薄,只是你宅心仁厚,處處往好處著想而已。江湖詭詐,人心險惡,你不害人,人家卻偏偏要陷害於你,而且,那般譽滿江湖,俠名久著之人,多半是些欺名盜世之徒。”
—頓接道:“你如若以為方采山是一位長者,你就大錯特錯了,在方氏五兄弟之中,此人蛇心腸最為陰毒。”
石楓呆了一呆道:“如若真是這樣,那麼人心就實在太可怕了。”
水紅蓮道:“總算少俠想通了,告訴你吧!方采山留你在此作客,是要當著天下門派之前將你處置,他可以讓王家玉說不認識你,然後說你是一個瘋子,那時你縱然滿腔激憤,只怕也百口莫辯了。”
石楓道:“多謝夫人指教,在下想連夜帶著內人離開五聖府,不再過問王家玉之事。”
水紅蓮微賬一笑道:“五聖府不啻龍潭虎穴,少俠縱然未曾中毒,要離開只怕也難以如願,何況方氏兄弟既存心計算你,怎能讓你來去自如!”
石楓道:“不見得吧!方夫人,在下本晚曾游遍五聖府每一個角落,似乎他們的戒備並不怎麼嚴密?”
水紅蓮道:“少俠是不相信我的忠告了,你瞧瞧這是什麼?”
她由梳妝台的抽屜之中,取出一只寸許長短的鋼管,旋開管頭,倒出一張紙卷交給石楓。
瞧到這只信鴿專用的鋼管,石楓已經明白幾分,及打開紙卷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單氣。
原來紙卷之上是這樣寫著的:“石楓夫婦於亥初離店,一個時辰之內當可抵達本府。”
別人對他處心積慮的加以計算,張著網讓他自己進來。現在他已是網中的魚,籠裡的鳥,想離開這個樊籠,無異是癡人說夢。
於是,他長長一吁道:“看來在下不得不接受夫人的安排了,只是夫人也是一個有心之人!”
水紅蓮道:“我到過太華客棧,見識過賢夫婦的絕乘身手,因此,水紅蓮雖然是有心人,只是心存傾慕,意在結交少俠而已。”
—頓接道:“天色已近黎明,咱們不能再耽擱了,少俠先歇歇,我去將尊夫人請來。”
片刻之後,她果然將月兒接來,石楓先告訴月兒他倆目前的處境,再問她是否也身上劇毒。
月兒道:“是的,我試驗過,真氣不能暢通,確有中毒現象。”
水紅蓮道:“不必擔憂,石夫人,我這裡有祛毒的丹藥,縱然不能夠徹底根治,最少也可以保住不再惡化,憑你們夫妻的功力,我想,短期內就可將毒力迫出體外的。”
她取出一只瓷瓶交給石楓,然後按動妝台後一個按鈕,使妝台緩慢旁移,現出一間設備十分完善的密室。
她微微一笑指著密室對石楓道:“裡面日常生活必需品都有,是我練功用的,只是小了一點,兩位將就一點吧。”
石楓道:“很好,多謝方夫人。”
水紅蓮道:“少俠不必客氣,啊!還有,密室的床頭有兩個按鈕,白色的是移動妝台回到此間用的,如遇緊急之事,可以按那紅色按鈕。記著,按紅色按鈕之時,必須讓開床榻的正面,因為它將射出無數的毒針及毒水,攻擊闖進密室之人,同時床後將出現一條秘道,你們要以極快的身法沖進去,那時秘道自行關閉,你們就可以安全脫險了。”
石楓道:“在下記下了。”
水紅蓮道:“兩位請。”
進入密室,他倆立即服下了解藥,開始運功,約莫兩個時辰,才先後蘇醒過來。
裡面有干糧,有食水,他倆飽餐一頓之後,就在床榻之上依偎著。
月兒首先一歎道:“公子!你感覺怎樣了!”
石楓道:“略有進步,按目前的狀況,我想,二十天至一月,必可全部祛除。你呢?”
月兒道:“我只能控制毒力,距除毒之期,可能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石楓道:“不必擔憂,以後我會幫助你的。”
月兒道:“咱們已用玄功護身,估不到麻彪的掌毒竟是這般劇烈。”
石楓道:“此人是魔道第一高手,他如非走火入魔尚未全部復原,我能不能除去他,就很難說了。”
月兒幽幽一歎道:“公子!……”
石楓道:“什麼事?”
月兒道:“江湖之上是這般險惡,我想……”
石楓道:“我知道,月兒,可是,我無法離開江湖。”
一頓,接口又道:“家玉變節,你就是我的正式妻子,今後,不再用公子的稱呼。”
月兒螓首一垂道:“是,相公。”
石楓立起身來,在室中繞室漫走,他的目光忽然被一個書架所吸引。
在閒極無聊之時,閱讀書籍最能使心情得到寧靜和安慰,因此他走到書架之前,信手取出一本翻閱。
這是一本詩稿“鳩巢漫稿”,是元代李京所著。
石楓對文學頗有素養,但不長於詩,只得將它放回原處。
經過再度翻閱,他發現水紅蓮對詩詞十分偏愛,這個小小書架之上,幾乎半數都是詩詞叢書。
最後他雙目炯炯,盯在一張素圖之上,一立就是半個時辰,連眼皮也沒有眨動一下。
月兒瞧得大為詫異,忍不住詢問道:“相公!你在瞧看什麼?”
石楓啊了一聲,拿著那張素,指給月兒觀看道:“你瞧,這是五聖府的機關設置圖,如果它是真的話,對咱們將大大有用處。”
月兒道:“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咱們反正閒著無事,先弄明白它也不要緊。”
石楓道:“對,咱們弄明白了再問水紅蓮,我相信她不會欺騙咱們的。”
於是,他倆除了運功祛毒,就是研究那張素圖,一晃十五日,石楓的毒傷已然好了九成。
月兒的內功較差,她的功力只是能提到六成左右,距完全康復還須一段時日。
石楓要以內功相助,但為月兒所勸阻,她不是不願接受,只是要石楓恢復全部功力之後,再相助她。
這個小婦人,原是有點刁鑽潑辣的,但,自她跟隨石楓之後,她變了,善良的本質,堅貞的情操,毫無保留的發揮了出來。
石楓不忍相強,而且,祛除體內余毒不但是指日之間,待幾天再幫助她也不算遲。
第十六日的夜晚,當他倆運功祛毒之後,石楓忽然對月兒道:“月兒,你先安歇吧!我想出去瞧瞧。”
月兒道:“你要做什麼?”
石楓道:“去問水紅蓮那張圖不是真的,也許就便實地試它一下。”
月兒道:“不要冒險,相公,要怎樣待咱們復原之後再辦也不遲。”
石楓道:“你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的。”
走出密室就是水紅蓮的深閨,但除了閃爍著的燭光,竟瞧不到半個人影。
石楓先將密室關閉,然後考慮要不要去冒一下險。
實在這個月密室祛毒,使他感到如處樊籠一般,雖然有月兒陪伴,及水紅蓮時常前來噓寒問暖,他的心情卻始終陷於苦悶之中。
現在他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要拿點顏色給那雙狗男女看看。
按圖上的記載,他找到了梳妝台下的一塊白色方磚,足尖輕輕一點,那渾圓一體的牆壁,忽然現出一道門戶。
素圖是水紅蓮所繪,她住處的機關既然靈驗,那張圖必然不假,於是,他逕行趨出房門,小心翼翼地向一條走廊奔去。
忽然一股衣袂掠風之聲,由身側迅速傳來,他心頭方自一凜,來人已傳音呼喚道:“石少俠……”
石楓長長一吁,說道:“原來是方夫人!”
不錯,她是水紅蓮,身後還跟著湘菱、湘琴兩名婢女。
水紅蓮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秀目瞧著他道:“你瞧過那張圖了?”
石楓面色一紅道:“對不起,在下閒著無聊……”
水紅蓮搖搖手道:“我不是怪你,只是你們的毒傷並未完全祛除,走,咱們回去,我有重要之事要告訴你。”
回到水紅蓮的居處,她面色一整道:“少俠!你太冒險了,如非咱們途中巧遇,後果只怕難以設想!”
石楓愕然道:“有這麼嚴重?”
水紅蓮道:“少俠夫婦忽然失蹤,五聖府已鬧得天翻地覆,我不敢打擾少俠祛毒,所以我始終沒有告知你。”
石楓道:“方夫人現在告知在下,必須事態愈演愈烈了?”
水紅蓮道:“是的。”
石楓道:“嚴重到何程度?是否此地已難以存在身?”
水紅蓮道:“無論事態何等嚴重,少俠仍能安如泰山,只是咱們不能小心一二罷了。”
一頓接道:“當少俠夫婦遷來此處的翌晨,五聖府曾遍地搜查,並偵騎四出,遠及鄰省。”
石楓道:“在偵騎找不到咱們之後,已懷疑咱們仍在五聖府?”
水紅蓮微微一笑道:“少俠反應之快,實在令人佩服。”
石楓道:“在下只是胡亂猜想罷了,現在咱們應該如何防范?”
水紅蓮哼了一聲道:“方采山枉費了心機,我倒要瞧瞧他怎能奈何我!”
石楓道:“那是方采山懷疑方夫人了,在下……”
水紅蓮微笑說道:“不要客套,少俠,咱們現在是風雨同舟,彼此盡點力是應該的。”
石楓道:“石某連累夫人,內心實在難受,今後如有需用石某之處,夫人盡管吩咐就是。”
水紅蓮道:“好,少俠,咱們是不是應該改一個稱呼?”
石楓道:“這個……”
水紅蓮道:“兄弟,姐姐癡長幾歲,要占你一點便宜。”
石楓長長一揖道:“參見姐姐。”
水紅蓮哈哈一笑,挽著石楓並坐床榻之上道:“又來了,兄弟,咱們姐弟之間,還用得著這般客氣?”
她談笑之際,由袖中取出一只錦匣道:“兄弟!你猜這是什麼?”
石楓道:“錦盒方圓不過三寸,八成是一種名貴的飾物。”
水紅蓮將錦盒遞給石楓道:“打開瞧瞧。”
石楓依言打開錦盒,立感一般清香直沖鼻際,及注目一瞥,只是兩塊鋼鐵大小的木片。
他搖搖頭道:“小弟孤陋寡聞,實在瞧不出這是什麼。”
水紅蓮道:“兄弟不要瞧不起它,如若不是機緣湊巧,兩萬黃金只怕也買它不到。”
水紅蓮婢女湘琴道:“適才如果不是夫人趕來,這兩片年何首烏可能會被大爺搜查出來。”
石楓一怔道:“千年何首烏?勿怪它會清香撲鼻了。”
水紅蓮道:“長安神風鏢局的局主鍾毓秀欠我的情,我知道他藏有此一靈藥,才叫湘琴向他討來,快與弟妹分食去吧!服後運功,一周天余毒就可化解。”
石楓聞言一呆,他想說什麼,卻半天說不出來。
水紅蓮挽著石楓的臂膀,輕輕道:“兄弟,方采山可能隨時對咱們采取行動,快去吧!”
她不容石楓再說什麼,已將他送至密室。
一個時辰之後,石楓夫婦聯袂而出,他倆向水紅蓮深深一禮道:“多謝姐姐再造之恩……”
水紅蓮哈哈一笑道:“不許這麼說,你們將姐姐當作外人了。”
月兒道:“咱們怎敢將姐姐當做外人,只不過隆情厚誼,無以為報,心裡著實有點不安。”
水紅蓮道:“好啦!弟妹,咱們來日方長,你如是存心投桃報李,還怕沒有機會麼?”
石楓道:“姐姐說的是,咱們就不必再說感謝之言了。”
一頓接道:“姐姐!你說方采山會怎樣對付咱們?”
水紅蓮說道:“方采山要搜查五聖府每一個角落,但有機處禁地,使他受到困擾。”
石楓道:“姐姐這兒就是禁地之一了,還有哪裡?”
水紅蓮道:“除了姐姐這裡,還有五聖堂,及五聖兄弟的住處,方采山於日間召集了一次緊急會議,姐姐也被請去參加,他首先提出搜查他的住處,再逐次搜查二爺、三爺、四爺及我這兒。”
石楓道:“他們全體贊同,姐姐自然不便反對了。”
水紅蓮道:“是的,不過我練功的密室,除了咱們主婢三人別無人知,為保成一起見,到時候你們避入秘道就是。”
月兒說道:“咱們何不趁早離開這兒呢?”
石楓道:“不,我要見王家玉,如果她是被迫嫁給方濟,我不能就這麼抖手一走。”
石楓語音甫落,梳妝台上忽然響起一串鈴當之聲。
水紅蓮立即開啟密門道:“快進去,兄弟,他們來了。”
石楓、月兒不敢怠慢,雙雙迅速奔入密室。
約莫頓飯時間,室門重新開啟,水紅蓮姍姍走了進來道:“沒有事了,咱們到外間聊聊。”
在外間落坐之後,水紅蓮眉峰一皺道:“兄弟,你當真還要見一見王家玉?”
石楓道:“她是跟小弟出來的,如若不再弄個明白,將使小弟難以心安了。”
水紅蓮說道:“兄弟是一個極重感情之人,姐姐自然不便攔阻你,不過,在咱們去會見王家玉之前,先要商討幾項問題。”
石楓道:“什麼問題?”
水紅蓮道:“你瞧到的那張機關圖是七年前所繪,如今修改之處頗多,如非姐姐給你帶路,你必會遭到危險。”
石楓道:“為小弟個人之事,怎敢一再勞動姐姐。”
水紅蓮道:“兄弟,你這麼說就見外了,難道姐姐就能忍心讓你冒險麼?”
石楓沉吟半晌道:“姐姐如若與咱們同行,今後五聖府只怕就難有姐姐容身之地了。”
水紅蓮苦澀的一笑道:“你認為我會留戀五聖府麼?這孤衾獨枕,行屍走肉的生活,我早已過夠了,只是有一點兄弟不能不加以注意。”
石楓道:“什麼事?”
水紅蓮道:“兄弟可知道中原五聖,憑什麼領袖武林,駕凌江湖?”
石楓道:“自然是憑借著他們的武功了。”
水紅蓮道:“不錯,是憑借武功,兄弟可知道他們憑借的是何種武功?”
石楓聞言一呆,他實在不知道中原五聖的武功究竟是些什麼。
闖江湖,他不是一個雛兒,他知道江湖之上,沒有人不知曉中原五聖的大名,卻沒有一個知道他們習的是哪一門派的武功。
這話說起來似乎令人難以置信,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於是他尷尬的一笑道:“小弟太過孤陋寡聞了,請姐姐多我指教。”
水紅蓮道:“五聖的獨門武功是雷音羯鼓,你聽過這門武功麼?兄弟。”
石楓搖搖頭道:“沒有,簡直是聞所未聞。”
水紅蓮咳了一聲道:“此項武功,真個霸道已極,姐姐在三年前瞧到二聖使用過二次,到了今天,姐姐依然感到心膽皆寒。”
石楓道:“雷音羯鼓究竟是什麼武功?怎會使姐姐這般畏懼?”
水紅蓮道:“羯鼓,兄弟知道麼?”
石楓道:“聽說是胡人的一種樂器。”
水紅蓮道:“不錯,它很像胡人的樂器,只不過是一個殺人的利器而已。”
石楓不解道:“鼓能殺人,這倒是一樁罕見之事。”
水紅蓮道:“它雖象羯鼓,但構造上卻大有出。它只有五寸圓周,三寸厚薄,鼓中藏有六柄斬金切玉的鋒利小刀,當羯鼓出手之後,小刀就自動伸出,於是這面羯鼓就變做一面刀輪了。”
石楓道:“這確是一件十分別致的兵刃,但,依小弟看來,並不見得怎樣的可怕。”
水紅蓮道:“你沒有瞧到過羯鼓,總該聽說過血滴子吧?”
石楓愕然道:“羯鼓就是血滴子?”
水紅蓮道:“不,應該是說血滴子原本就是羯鼓,只不過經過一再改進,羯鼓的威力,較血滴子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石楓道:“當年雍正以血滴子殘殺異己,待異己鏟除之後,血滴子終於難免兔死狗烹的噩運,被雍正集體毒殺,此後百余年來,未再有血滴子出現,想不到中原五聖竟是血滴子的傳人。”
水紅蓮道:“是的,兄弟,中原五聖所練的雷音羯鼓,當年的血滴子絕難與它比擬,咱們如是碰到他們施展這樁武時,只怕有點難以應付。”
石楓道:“世間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任何一項武功,都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缺點。姐姐不妨說說雷音羯鼓是怎樣克敵的,咱們再好仔細的研究研究。”
水紅蓮道:“雷音羯鼓出手,立刻響起一片扣人心弦的雷鳴之聲。它以驚人的速度凌空為轉,令人眼花撩亂,瞧不出它旋轉的方向及位置。”
石楓道:“這果然是一種極端霸道的兵刃,勿怪當年它能蕩平群雄,為雍正保住帝位了。但是咱們總不能一點也瞧不到它。”
水紅蓮道:“咱們瞧到的只是一片晶芒,你如若以兵刃撞擊,不僅無法將它撞倒,兵刃上所帶起的勁風,還會幫助它加快旋轉的速度,而且它圍繞你周身旋轉,只要讓它碰上一下,不死也得重傷。”
石楓沉吟良久道:“對付此等兵刃,決不能輕易出手,如若以險中取勝之法或能一擊奏功。”水紅蓮道:“不錯,姐姐也是這般想法。”
石楓道:“姐姐還有什麼吩咐?”
水紅蓮道:“沒有了。”
石楓道:“好,咱們走。”
水紅蓮道:“別忙,兄弟,咱們還要收拾一下。”
石楓道:“收拾什麼?”
水紅蓮道:“今晚無論成敗,姐姐都不願再待在五聖府了,今後四海為家,姐姐總不能不攜帶一點衣物。”
石楓不安地道:“對不起,姐姐,這都是小弟害你的。”
水紅蓮道:“別這麼說,兄弟,姐姐說過,這等行屍走肉的生活,姐姐早就厭倦了。”
他們說話之間,湘菱、湘琴已收拾好了兩個包裹,然後由水紅蓮領頭,閃身向龍潭虎穴闖去。
水紅蓮輕車熟路,揀的是較為安全的所在,一直到達方濟的住所,真個象入無人之境。
在一間燭影搖紅的紗窗之下,水紅蓮傳音道:“就是這兒,你瞧吧!”
石楓點破紗窗,運目向裡面瞧看,一片不堪入目的景象立即映處眼簾。
他瞧到了,水紅蓮也瞧到了,一般景角,卻是兩樣心情。
當他們退離紗窗之後,水紅蓮那艷麗明媚的粉頰,還留一抹紅暈,她向石楓瞥了一眼,道:“兄弟,咱,們該走了。”
是的,該走了,王家玉與方濟適才的行動,是一個最好的說明。
覆水難收,對一個已經變了心的女人,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但……
“方濟,你將秋兒怎樣了?”
石楓原已准備離去,王家玉這一聲詢問又將留了下來。
秋兒跟他有一種特別的感情,方濟對她怎樣了,他希望聽聽下文。
“小賤人居然敢反抗我,我已經將她關入牢中去了。”
“饒了她吧!方濟,人各有志,有了我跟春兒,花兒,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是的,妹子,有了你一個我什麼都滿足了,不過,你應該知道男人有男人尊嚴,憑我方大公子,還整治不了一個丫頭?”
“那麼你就不要折磨她了,讓我慢慢相勸,她會回心轉意的。”
聽到這裡,石楓已熱血上沖,腳下一跨,就待與方濟拼個死活。
水紅蓮急忙一把拉著他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
石楓道:“我要殺了姓方的,他欺人太甚了。”
水紅蓮道:“就為了秋兒?”
石楓一歎道:“是的,姐姐,我不能辜負秋兒。”
水紅蓮道:“我明白,兄弟,不能辜負秋兒,救她才是第一重要之事,如是殺了方濟,而不能救出秋兒,豈不是遺恨終生?”
石楓一怔,道:“姐姐說的是,咱們走。”
水紅蓮道:“到地牢人多了反而礙手礙腳,這樣吧!弟姐與湘菱、湘琴立即退回咱們的住處,你們由秘道出去,在山邊等候咱們。”
月兒道:“姐姐,咱們在一起多少有個照應。”
水紅蓮道:“地牢無人看守,但機關卻十分復雜,姐姐如是一個照顧不適,後果就難以想象了。”
石楓道:“聽姐姐的話,月兒,咱們在秘道出口之處相見,你們走吧!”
月兒雖是不願,卻不敢違拗石楓的吩咐,只得隨著湘菱、湘琴怏怏而去。
目送月兒等去遠,水紅蓮才擰身撲向一條通道。
幾經轉折,在一扇虎門之前,停了下來。
她向那扇朱色虎門瞧了一眼道:“兄弟,小心跟著我,這兒可是一步都走錯不得!”
石楓道:“好的。”
水紅蓮纖指一吐,一股暗勁向右邊虎目一點即收。
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響過,虎口隨即張了開來。
虎口之內,是一條向下延伸的地道,兩邊鑲著閃著綠光的寶珠,使地道一片清晰。
水紅蓮先將虎口關閉,但並不走向地道,她挽著石楓的臂膀,逕向一塊長石之上坐了下來。
石楓一怔道:“姐姐!咱們救人要緊,有話以後再……”
他語音未落,忽然感到身形微微一震,他們身下的石塊,竟緩慢降落下去。
水紅蓮道:“明白了吧?兄弟,那地道是死亡的陷阱,只要踏上一步,就等於向閻羅殿報了名了。”
石楓道:“這設計之人真惡毒得很,如非深知內情,誰會知道這鬼長石才是安全的通道。”
水紅蓮道:“整個五聖府,只有五聖堂及這座地牢的機關最為復雜,姐姐雖是知曉內情,咱們仍不能絲毫大意。”
石楓道:“姐姐說的是。”
水紅蓮一路之上小心翼翼,終於未出半點差錯,到達秋兒關閉之處。
這座地牢十分龐大,房間鱗櫛比,可以容納數十人之多。
秋兒被關之處,是一間頗為高級的牢房,裡面有床榻桌椅,設備十分完善。
房門是以機關控制的,按動機鈕,其門自開,進去之後,它又會自動的關了起來。
房中煙霧彌漫,有一股濃烈的香味,如非石楓目光銳利,幾乎瞧不到秋兒在何處。
現在,他瞧到了秋兒,但卻大吃一驚。
秋兒躺在床上好象身染重病似的。
她在呻吟,似乎感到無邊的痛苦,一雙纖纖玉手,卻在拉扯她的衣衫。
衣衫破碎了,一片片的被她撕了下來,她已近乎赤裸,還在不斷的拉扯。
此等情景是容易使人傷感的,石楓雖是一個不易動心的人,仍忍不住狂叫一聲的撲了上去。
“秋兒,你怎麼啦?”
“啁!……”
一聲驚呼,秋兒象一只打足了氣的皮球,嬌軀一挺,便已投入了石楓的懷抱之中。
她周身如火,原來白如羊脂的肌膚,竟紅得象天際的彩霞。
而且她那一雙玉臂,緊緊地摟著石楓,嬌軀不停的扭動,象要擠進他身體之內似的。
石楓瞧不出她患了什麼疾病,不由扭頭對水紅蓮說道:“姐姐!你瞧礁,秋兒她……”
水紅蓮幽幽一歎道:“這是龍涎香,咱們都中了道兒。”
石楓一懍道:“此話當真?”
水紅蓮沒有回答,那張宜嗔宜喜的螓首卻垂了下去。
其實,石楓的詢問是多余的,他自己早已有了感覺了。
龍涎香是一種十分霸道的淫藥,只要鼻端吸入少許,縱然是古井不波之人也會立即亂性。
現在濃煙彌漫,他與水紅蓮都吸飽了整個肚皮。縱然他功力深厚,仍難免面熱心跳,血液沸騰,一雙虎目之中,也象烈焰一般的燒得難受。
最糟的是他的懷中還有一個火辣辣的赤精裸體,她在不停的磨擦,還發著動人的唔唔之聲。
良久,水紅蓮螓首一抬,顫聲道:“兄弟,秋兒她……已受不了啦!一個時辰之內,她就要血管爆裂。”
石楓胸部起伏,也到了難自制的程度,但他依然盡力的壓仰著。
水紅蓮幽幽地道:“兄弟,咱們是來救秋兒的,怎能讓她慘遭橫死?再說,你若獨善其身,咱們都免不了要步秋兒的後塵了!”
石楓道:“可是……可是……我該怎麼辦?”
水紅蓮道:“龍涎香毒只有交合可以解除,不要遲疑了,兄弟,姐姐還……”
石楓知道無可避免,遂抱著秋兒上了床榻。
秋兒較月兒只大了一歲,還是一個玉潔冰清的處子,但她卻瘋狂的嘶叫,全力的迎合展開一場火辣辣的搏斗。
當瘋狂達於極致之時,她終於癱瘓了下來,但另外兩條粉臂,一個嬌軀,又貼近了石楓的胸膛。
這是他的責任,他應該救人,也必須雨露均分……
良久……
“謝謝你,兄弟……”
“唉!我太唐突姐姐了。”
“不,兄弟,姐姐癡長二十五六,今日才領略以真正的人生。不過,秋妹子可能負創頗重,咱們需要換個地方略作調息。”
是的,秋兒確是負創頗重,但天下之事還有什麼比素願得償而稱心如意的呢?
因此,她不在乎這些,以興奮而愉快的聲調道:“公子!這位姐姐是誰?怎麼不跟我介紹一下?”
石楓道:“她叫水紅蓮,如若不是水姐姐相助,咱們就難有相見之日了。”
秋我道:“謝謝你,水姐姐。”
水紅蓮道:“咱們之間就不必客氣了,咳!兄弟,此處仍然殘留著龍涎香的味道,咱們還是遷在為良。”
遷在固然必須,秋兒卻發生了困難。
原因是她無衣可窗,水紅蓮也只有一裡一外,有著愛莫能助之感。
好在他們竟在房中找到一個衣櫃,而且存放著不少女用的衣物。
石楓一面瞧著秋兒著衣,一面詢問道:“小弟頗為不解,這龍涎香,是哪兒來的?”
水紅蓮道:“我想是方濟做的手腳,他不是要整治秋兒麼?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倒憑空便宜兄弟你了。”
她說憑空便宜石楓之際,粉頰上突然飛上一抹紅暈,那嬌羞之狀,真個我見猶憐。
雖然她說比石楓大了幾歲,但她那成熟的美,是月兒、秋兒以及王家玉都無法比擬的。
想到她那飽滿的胸脯,奔放得象火焰般的熱情,石楓的心弦再度震動了,他忽然逃了出去。
這是閨房樂趣,原也無可厚非,不過他們適才已經有過抵死纏綿,石楓所以如此,可能是龍涎香的余毒在作怪。
他瞧著水紅蓮迷人的背影,與秋兒相視一笑,但笑容還未收斂,忽然傳來一陣嬌叱之聲。
石楓微微一怔道:“不好,水姐姐碰到麻煩了,快!”
他與秋兒象風一樣卷出房門,只見水紅蓮的身前立著一個滿臉邪氣的青年。
他正是方濟,與石楓有著奪妻之恨的方大公子。
仇人見面,份個眼紅,石楓一提真氣,以沉穩如山的步伐,向方濟一步步地追去。
這位方大公子,是來整治秋兒的,他突然發現水紅蓮,幾乎連心裡都樂出聲來。
“嬸子,你可想死我了,嘿嘿,地牢相遇,八成是上天注定的姻緣,來,讓我親親。”
“畜生……”
水紅蓮一聲嬌叱,纖掌急揮,猛向方濟的面頰拍去。
以水紅蓮的武功,這一掌方濟無論怎樣是躲不掉的,然而他肩頭一晃,竟輕易地避了過去。